大明官-第3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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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边宅院,那可是姓汪的……方应物连忙道:“不必了不必了!现有宅院中新修几件屋舍就够用了,不用如此奢侈地再去购买宅地!”
刘棉花瞧着方应物的态度很奇怪,“你当初刚进京时,还曾经拜托老夫帮忙购置隔壁宅院,才有了今天的居所。如今只是故伎重施而已,你有什么难处?
莫非你担心名声问题?你且放心,还是由老夫出面包办,无论是谁住在你西邻,想来也会给老夫几分薄面。”
“真不必老泰山出面,小婿自行做主就是!”方应物连连婉拒道。刘棉花虽然满腹狐疑,但也就任由方应物了。
如此翁婿二人再无话,方应物便告辞。他才走到月门,却见前方有人招手,原来是刘府大公子也就是自己的大舅哥刘枫。
刘大公子不由分说,一把抓住方应物,激动地说:“好妹夫,哥哥我有救了,全要落在妹夫你身上。”
方应物既无奈又头疼,难道他真是无所不能的大仙么?怎的人人见了他都这样?“大哥有什么吩咐?”
刘枫悄声道:“哥哥我学业不济,在国子监读了一年,考试成了末等,还得继续在正义堂厮混。听说令尊要执掌国子监学业,烦请老弟帮着疏通疏通,叫我升到修道堂去。”
方应物知道,国子监有六堂,分为三个级别,从最低级一直读到最高级,才准肄业并出来做官。
如果学业不佳升不上去,那就要一直在低级学堂里消耗时光,很多不愁吃喝的纨绔子弟都是这样在国子监厮混的。
瞧自家大舅哥这样,显然读书也不大行,升级升不上去,所以居然将心思打到自己父亲身上。以父亲大人的秉性,只怕最痛恨这种事情,方应物还真不敢打包票能办得成。
想了想,方应物很谨慎地答道:“大哥等着消息,我尽力就是,但不敢保证说的成!”
方应物原本以为大舅哥还会纠缠此事,一定要自己的准话。却不料大舅哥话头一转,主动提起要请客:“你我兄弟许久没有聚会了,这两日我来做东,请兄弟你一起吃酒作乐。”
这个面子不能不给,方应物点头道:“我正等待朝廷考察结果,如今闲居家中,大哥有请,我自然捧场就是。”
刘枫大喜道:“只是我可能带几个朋友来,贤弟不要嫌弃。”方应物试探着问道:“国子监的?”
刘枫答道:“却让贤弟猜中了!”
如果是这样……
第六百二十二章 战争已经开始
在方应物告别汪芷,来回奔波于自家与刘府的同时,约摸是黄昏时间,京城东边发生了一件万众瞩目的恶劣事情。
有一名相貌凶恶的虬髯大汉,当街纵马驾车狂奔,狼奔豕突夺路而逃,丝毫不顾忌行人摊贩,一路上人仰马翻的也不知撞了多少人。
后面则有十几名官军呼呼喝喝地拼命追赶着虬髯大汉的马车,仿佛是捉拿人犯的架势。
一路喧嚣沸腾,虬髯大汉驾车冲到崇文门的时候,终于被准备上夜岗的京营官军拦截住了,随后虬髯大汉被一干官军捉拿归案。
惊魂初定的百姓远远围观,不停窃窃私语,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情。有胆大的问了几句官军,只听说是这虬髯汉子绑架他人,但被拿了现行,同犯都已伏法,只有这虬髯汉子身为主犯却趁乱逃跑,看来要罪加一等了。
事情已经平息,人群渐渐散去,今夜酒楼饭肆想必会多了不少谈资。
闲话不提,却说方应物离开刘府,回到家中时候已经是深更半夜。方应物在家门外忍不住唏嘘感慨一番,自从苏州回京以来也没多少日子,这已经是第几次奔波到半夜回家了?
按说他现在是待察期间,无官无职一身轻的阶段,却比谁都忙碌,还要忍受被绑架这种莫名其妙的惊吓。
另外,他的江湖地位还是不够高端,不然一句话下去便可稳坐家中召见别人,自己哪里还用跑腿?
刚进了门内,忽然听到门房里有人呼叫。方应物扭头看去,却有个身影缓缓从门房里走了出来。
借着灯笼瞧了瞧,方应物便感到很意外,眼前此人居然是慈仁寺的性闲和尚,也就是周太后的幼弟。
方应物当即变了脸色,也顾不得与性闲法师寒暄,对着自家门子厉声训斥道:“你们这些混账东西怎么做事的?既然性闲法师来了,为何不请进去,却叫法师在门房里等候?等禀报过父亲便扒了你们的皮!”
性闲和尚连忙道:“休要怪他们,是贫僧执意不肯进去,只在这里等候方大人传几句话而已。”
方应物将左右全部斥退,然后作揖道:“不知法师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性闲法师也唱了个喏道:“东朝托了贫僧传话,如今宫中奸邪环侧,东宫不稳,此非国家之福也。方大人乃国之栋梁,当秉持正道,做那忠义之人。”
东朝,代指太后也,盖因所居仁寿宫位于大内东部。方应物心里暗暗讶异,不过嘴上很利索地表态道:“顺天应人此乃朝臣分内之事也,何须圣母为此劳心?”
性闲法师本性淡泊名利不爱参与政治,这次来传话也真是迫不得已。
话说方应物被推举入东宫侍班,力保东宫的太后很想笼络这位“狠角色”。虽然太后文化水平不高,但也明白在眼前这个关键时刻,方应物这样的人远比饱学鸿儒道德君子用处要大。
但如果太后派宫人来见方应物,未免动静太大,传出去容易招惹不测,所以想来想去便把与方应物有交情的幼弟利用起来了。
性闲法师完成了任务,便挥挥袖子飘然离去。
方应物站在门外目送性闲法师远去,一动不动地反复思量了半晌。
自己一个小小的六七品官儿进东宫,居然也惊动了太后派人来传话?又想起刘棉花表现出的孤注一掷狠绝,莫非眼下储君之争真的到了刺刀见红的时刻?
本来方应物自恃掌握历史大势,一直比较放松,但这时候却感到有点儿被这气氛带动得紧张起来了。陛下的垂询,怀恩的推举,汪芷的两难,刘棉花的野心,太后的传话,父亲的纠结……千丝万缕千头万绪把自己缠得死死。
这是一场牵涉到无数人荣辱的战争,也是根本输不起的战争。不过让方应物莫名其妙的是,他明明是打算抱着置身事外的心态看戏,为何不知不觉地走进了风暴眼中?
按理说,他明明只是个小小的低级官员,应该在太子废立这种大事件里插不上手,但为何所有人都迷信他一定能有所作为?
难道这就是威望?只凭一个名字就能震慑人心的威望?声望只是声望,但声望具备了威慑力就是威望了。
当初看历史资料的时候,方应物不大理解威望是怎么回事,不理解为何有的人即便什么也不做也会引发周边连锁反应,现在总算是切身体会到了。
方应物甩开胡思乱想,豪情万丈地伸了几个懒腰,对自己而言,进宫之时便意味着战争的开始!既然身肩朝堂内外重望,无数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那就请不要辜负这个时代!
及到次日,方应物醒的比较迟,父亲大人已经出门上朝去了。但方应物却没法出门,一来父有命不敢违,要想法子清理掉门外的闲杂人;二来陆陆续续总有登门拜访的,大方不在,小方总要当家接待一二。
访客大都是国子监监生,优异的,落伍的……各种各样的都有。不过才接待了两拨,淹没在世兄长世兄短里的方应物便烦不胜烦了,感觉像是来了一群群的苍蝇。
这么多人,当然不可能全都进门。于是持有足够分量荐举名帖的,便得以进门,运气好的还有一杯茶,其他人就只能在门外了。
京城里人脉关系错综复杂,能找来重量级名帖充当方家敲门砖的监生数目也很不少,于是方家大堂里人头攒动,仿佛变成了说书场似的。
方家大门外人数更多,进不去的人就只能看着门内眼红。但也无可奈何,只能自怨自艾自家关系不过硬,连个有脸面的中间人都找不到。
正当此时,忽然有人高呼道:“同为太学生,不以人才论定,只以权势定等,方家如此看待尊卑之分乎?吾辈不服!”
这话很戳中门外人的心窝子,登时沸沸扬扬地议论起来了,性急的人已经开始吵吵闹闹。
方应物刚迎了人进门,对外面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愣了愣,这算是有人闹事?
忽然他产生了若干直觉,这可能不是偶然突发现象,也许不用等到进宫时,战争现在已经开始了!
第六百二十三章 名不虚传
方应物的直觉自然有其道理,直觉也不是平白无故出现的。他知道,自家这里是未来国子监祭酒的门庭,而国子监祭酒具有主官和师长双重身份,对监生的权力极大,说是前途命运都攥着也不为过。
所以前来拜访的监生即便心有怨言,大概也是不敢发声的,更遑论叫喊非议,不然纯粹就是和自家前程过不去。
可是偏偏还就发生了意料之外的负面现象,门外还真就有人胆敢非议方家,这难道不异常?方应物向来相信,事有反常即为妖,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异常。
当然,也有背景能强到不用看国子监祭酒脸色的监生,但这样的监生也不会眼巴巴地出现在此地并被挡在门外。
方应物便让门子打开角门,出去立在阶上,对着门外人群道:“方才是谁高声非议我方家?本官有所请教,不妨出来一见。”
片刻之后,果然有位圆脸书生从人群里挤到前方,年岁大概不到三十,对方应物道:“晚生谢明弦,只是有感而发生了几句议论而已,谈何非议?”
晚生两个字一出口,门外诸生顿生自卑之心。看着方应物才二十出头,便是朝廷名臣了,而自家见了方应物却只能以“晚生”自称……人比人不能比。
还真有人敢站出来?方应物面上看不出什么,再次沉声质问道:“刚才就是你肆意妄言?”
谢明弦并未显得畏惧,侃侃而谈道:“方大人此言差矣,吾辈皆为太学生,至此拜访师长,若要一概不见尚可理解,又缘何因权势富贵而有门墙之别?
圣人尚且一视同仁,方家却非有教无类乎?晚生未免有所不解,故而与同行者质疑,方大人若欲因言罪人,实在承受不起。”
方应物冷笑几声:“好个伶牙俐齿的刁钻学生,以你的意思,你们如此多人簇拥而来,我方家要么全见,要么全不见,不然就是不厚道了?”
谢明弦很诚恳劝道:“晚生斗胆逆耳劝一句,若方家凭借名帖而厚此薄彼,非为师长之道,方家久有盛名,不可其实难副也。传了出去,只怕与尊名有损,或被指摘嫌贫爱富。”
至此方应物可以确定,这姓谢的学生肯定有备而来的,三言两语几句话下来,就要把方家声誉贬损下去,又能引起门外诸生的不满。若就此延伸出去,还不定有什么后招。
“哈哈哈哈!”方应物大笑了几声,然后再开口道:“你口口声声拜访师长,敢问师长在哪里?谁是师长?”
谢明弦答道:“方学士要做国子监祭酒,自然为吾辈师长。”
方应物貌似很疑惑地问道:“咦?本官怎么没有听说过?难道朝廷有了旨意,还是官府出了公示?你若是有,拿来与我看看。”
谢明弦哪里拿得出这种东西,只能道:“传闻如此,十之八九而已,不然何至于有如此多太学生登门拜见。”
就等得这句!方应物登时疾言厉色,开口斥责道:“你也知道是流言!吾辈官员尚不敢说知道,你区区一个监生,也敢在此对朝廷铨选言之凿凿!
想你受国恩得以坐监,不去研读圣贤书,专心修习圣人学问,却窥测宫廷机密,妄自揣摩朝廷天机,意图跳梁幸进,究竟是何道理?读书修身,就是这样做的么?”
谢明弦却是事先打了很多草稿,故而先前说的流利通畅头头是道,却不料方应物并不正面辩驳,却迂回从这个角度来质疑。一时间卡了壳,不该如何回答。
方应物见谢明弦不答话,便继续说:“见到朝廷旨意之前,我方家不敢以师长自居,无论诸君为何而来,但我方家只以接待亲友之礼行事!
本官觉得今日人数太多,方家容纳不下,而人总有亲疏之别,关系近亲的邀请登堂入室,生疏远客无要事便暂时避而不见,有何不妥?莫非你们谢家门庭,是不分远近亲疏,一概开门相迎?”
是的,不是师生见面,是亲友拜会,不是公事是私事,难道谁还能管得了方家的私人亲疏远近?
谢明弦本来抱了不少小心思,今天受人指使站出来指责方家,在他想来又得名又有利。却没想到被方应物三下五除二驳斥得哑口无声,眼看着说不下去,一时间颜面无光,羞愤地转身就要走。
其他监生默默地看着谢明弦被方应物轻而易举地驳倒,只能感慨一句果真名不虚传……幸亏刚才没有跟着出头。
方应物喝住谢明弦道:“慢着!本官再问你一句,你从谁那里得到消息?你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