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灿烂-第1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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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还寄居在徐府,一事无成,总想等有些成就再回家。”胡湛非常坚决地说。
由于胡家的身份,胡湛不能从科举出身,从胡家行事风格看,也不能让他经商,胡湛眼前的路就很窄。春花心疼地说:“也不要对自己太严格。而且千户所那边现在情况好多了,你不必送银子回去。”
这么小的孩子,寄居在别人家里,哪里来的银子,还不是节衣缩食省下来的!可偏偏非常懂事,不只捎回家银子,还年年不忘给春花带年礼。
“太太放心吧,徐家待我不薄,日常供给非常丰厚。我现在给他家的几个孩子启蒙,还格外给束修。另外我的字还行,做写抄写,每月也有几吊钱。”胡湛笑着说:“过几年,我想离开京城到外面各处看看,不是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吗?”
胡湛就是这样一个有着坚定意志的人,春花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他,只能祝福,便笑着与他说些家常,走时给他二百两银子,拿出几匹青布,又包了几包点心说:“晚上熬夜时吃,你现在还长身子呢。若是有为难的地方,就过来找我。”
胡湛笑着应了,但说什么也不肯收银子,春花也无可奈何,。
虽然还有几个在定辽前卫相识的人家,但卢梦生春花打算到了搬家时再宴请,于是她便逍遥地在家里养胎。
这天她正与于夫人坐在一起吃点心说话,于夫人拿着春花那把系着大块蓝宝石的扇子,听春花说拿这个做扇坠子是卢梦生的主意,抿着嘴笑个不停,“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扇坠子。”
“不过我觉得倒很好啊,看着特别的清凉。”春花解释说,“我们当时想,先这样用过一个夏天,再做成首饰用,现在我倒舍不得打首饰了呢。”
从定辽前卫出来时,这样贵重的东西不可能在路上用,便收了起来,这几天收拾东西才翻了出来,于是春花便随身带着用。
“这样大的蓝宝石做首饰还真不好设计花样,”于夫人说:“我看你一直用它做扇坠子也很好,用素纨的扇面,重新配上一根银丝线打的络子,夏天拿在手中,倒比戴在身上好看。”
于夫人经历过无边的富贵,眼光非常好,春花很是信服,她与于夫人将其余的珠宝一块块地比着,商量如何打成首饰。
这些东西她翻出来后,就拿给于夫人显宝,也是要于夫人开心。果然于夫人见到这些东西,心里非常高兴,但却不是为了宝石。虽然这些宝石不同寻常,但她真正开心的是卢梦生能将得来的东西都交给自己的小女儿。
男人对妻子怎么样,只看他肯不肯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放在妻子这里就知道了,父亲当初就告诉过自己这个道理。就像自己的丈夫,从成亲后,所有银钱,不管是俸禄还是杨家分给他们的家财都放在自己这里,从不过问,两人成亲几十年了,举案齐眉,一次也没红过脸。
小女儿夫妻两个看着也是一样的恩爱,小女婿仕途正好,又有了孩子,有什么事能让一个母亲比这还高兴呢?
门外有丫头通传,“二小姐回来了。”
听说雪花回了娘家,春花感到于夫人的身子僵了一下。可她马上拉住春花的手说:“你不怕,有我们呢,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琼花也告诫春花最需要重视的就是与雪花的见面。杨府内的事情自然能完全摆平,可雪花毕竟嫁了出去,就是个不定因素。而且,她们姐妹年纪相仿,从小在一起长大,她是最有可能认出春花的人之一。
要是能做到,琼花一定不会让雪花回娘家的,可是雪花还是回来了。到了这个时候,春花反倒不紧张。她逃出京城时的安排已经很严密,琼花又重新进行了布置,只要她不承认,没有人能确定她就是杨府的三小姐,郭家的五奶奶。
而且春花有了身孕后,不只身形发生了变化,面容也与平常不同,最近又开始长了些斑,与当初的三小姐相差甚远。她将摆在桌上的宝石用帕子包了放在一旁,整了整衣襟,站了起来。
隔了这么多年后的第一次见面,雪花从门外走进来,春花站在屋子里,由于光线的原因,春花先看清了雪花。
雪花成了亲后略略瘦了一些,但神情间少了过去的清新脱俗,举止也不再飘逸,她略带夸张地笑着,一进门就大声说:“听说母亲寻回了表妹,怎么不让人叫我回来见见呢?我听到别人说就急不可耐让人套车回来了!”
然后她的目光就停在了春花的手上,确切地说,是停在那把扇子的坠子上。刚刚春花忘记把扇子收起来,而在站起来时,她顺手将夏日里一直拿在手中的扇子拾了起来。
雪花的话语、动作和看向宝石的目光显得很市侩,让春花觉得她以往高雅的气质消失得差不多了。看来,不只是自己变了,雪花也变了。
春花便上前一步福了一礼道:“给二表姐请安。”
雪花满面春风的脸突然变了,凝固成不可置信的神色,杨府里有什么事情根本就没人告诉她,家里从不把她当成嫁出去的姑奶奶那样关心。于是她不得不十刻注意着娘家的情况,有什么事情厚着脸皮过来,杨家也不好真的把她打出去。
春花进杨府没几天她就得知了,但只不过不知道是什么人。这几天弄清楚是于家的表妹来了,便上门来认亲戚。可见到了春花,完全被惊呆了。
她半晌才回过神来,低声说:“像,太像了!”然后就一直都魂不守舍。
又有人来通传说郭少怀要进来给母亲行礼,于夫人挥挥手说:“男女有别,就在门外行礼吧,免得大家都不方便。”
春花听说母亲这几年一直就是这样受郭少怀的礼,从没见过他的面。她看了看周围的人,大家倒是很习惯,没什么反应。
雪花缓了会儿才清醒过来,便追问起春花的身世来了,家里其他人都知道了,只是没有人告诉她。于夫人就让常妈妈给她讲了一遍。
听了常妈妈绘声绘色的讲述后,雪花便找各种的话题和春花说话,春花有时答上几句,有时知道雪花是在套她的话,就做出一副什么也不懂的样子。
其实她们俩以前在杨府交过手,雪花一直想利用春花,可反被春花利用了,当然到现在雪花仍不知实情,反认为春花头脑简单。眼前这个说起话来滴水不漏的人倒底是不是春花呢?雪花疑惑起来。
雪花来的时候是午后,很快父亲和大哥下衙回来了,春花看到父亲见了雪花面上淡淡的,而大哥看雪花的目光很冷,雪花也尽量躲着他。
于夫人就说:“二姑爷在外院呢,不如今天大家就分开吃晚饭吧。”
父亲带着大哥一起出去了。内院里的这顿饭也吃得极安静,而且很快就撤了下去,于夫人见雪花还是时不时地打量着春花,就说:“你也早些回去吧,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呢,奶娘怎么也不如亲娘!”
雪花答应着走了,大太太动也没动,只有大奶奶站起来送她出去。于夫人看了一眼大太太说:“你回去看看吧,老大又要不高兴了。”
屋子里没了外人,于夫人就告诉春花,大老爷最讲理学,听说了雪花的事,便要将她从郭家接回来送到家庵关起来,还是被父亲拦住了。可是,他还是看不惯他们,见了郭少怀和雪花从来都是怒目相视。
常妈妈也撇嘴说:“二小姐从内院出去,就书房看老爷,恐怕又是打秋风去了!”
看春花不解的目光,常妈妈看了看于夫人,见于夫人点头,便说:“郭家要娶二小姐做继弦,便与我们府上说,想用当年给三小姐的聘礼做聘礼,可当年三小姐的聘礼已经让郭家用了,帐房里还有借条呢。还有一些东西,谁都知道郭家卖了给郭少怀打点官司了。这明显是应付我们家,反正二小姐又和郭少怀被人看见握着手站在一起,不得不嫁了。”
“因此,二老爷逼着郭家硬凑了几千两的聘礼,又将郭家的欠条做为府里给二小姐的嫁妆。再加上陪都本家给庶女的两千两银子,先前去了的老太太留给二小姐的四千两银子,实际二小姐的嫁妆不过一万两银子左右。”
“到了郭家,二小姐的嫁妆又被侯夫人骗去了一些,五爷开销不小,也都在二小姐这里拿。这样,二小姐手里就更没什么了。每到要用钱的时候,二小姐就回家里哭穷,老太爷心软,每次总要给个一千两千的。就是夫人,知道三小姐没事后,也给二小姐补了一万两的嫁妆。这两年,二小姐没少从家里要银子。”
☆、第二百三十一章
原来是这样!春花看了看于夫人;于夫人以为她也要像琼花一样对自己的所为不满,便说:“当初我以为你没了;看雪花竟还与郭少怀私下来往;气得很了,就没给她添妆。后来,听琼花说你跑了出去;在外面过得还不错;就想;怎么也叫我母亲这么多年;便给她补了一万两银子。”
春花看着小心解释的于夫人;笑着说:“母亲;你的银子;你想怎么用都行。再说你的心地一直这样好;一定会长寿的!”
于夫人让她逗得笑了,“佛祖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如今,你看,你们姐俩加上敏姐的日子过得多好,再看雪花,有那样的恶婆婆,那样没心没肺的丈夫,心里还不知道怎么难受呢。所以你父亲也是没办法,有时只得拿点银子给她应应急,怎么也是自己的女儿。”
正说着,有个婆子进来,对于夫人说:“老太爷让大太太从公帐里拿一千两银子给二小姐,大太太怕大老爷知道了不让,便让老奴悄悄过来问老夫人。”
于夫人便让身边的丫头,“从我箱子里拿一千两银子送到外院,别让大老爷知道了!”
于夫人就是这样一个好心肠的老太太,她从小就被保护得太好了,没见过外面的黑暗,做起事来,有时还有着类似少女的天真。不过她确实命好,很多事情她永远不用去面对,所以春花觉得她一直这样就很好。
对于大老爷的所作所为,春花并不想评判,但她也有些惧怕这个大哥。父亲虽然在外面很严肃,但对于家里人却很和蔼,特别是对女儿、孙女们,比较宽容。可她这个大哥,却整天板着脸,正气凛然。他对雪花不假辞色,但对于春花,这几日也多了些审视的目光。
春花直觉,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这天,卢梦生休息,两人在寻芳居里闲坐,有丫环传话说大老爷请他们夫妻去书房说话,春花顿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自己娘家不好的事,春花没有告诉卢梦生,更何况他一直非常忙碌,用这些事情打扰他也不合适。
可现在总得让他有个准备,于是从寻芳居到外书房的路上,春花看周围没人,就说:“大哥可能知道我是谁了。”
“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卢梦生说:“你们毕竟是亲兄妹。”
可是春花想到大哥的目光,心里就不舒服。卢梦生还以为她怕大哥责怪没有及时告知真相,便说:“到时候我们向大哥赔罪就是了。”
进了书房,大嫂也在,两人正襟危坐,屋里静静的,一个下人也没有。
卢梦生也觉得不对了,扶着春花向大哥和大嫂行了礼,然后让她在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问道:“表哥有什么事情吗?”
大哥指着春花说:“你就是春花!”
大嫂在一旁补充道:“那天,我看了你右臂,小时候的那颗痣还在。”
春花很小的时候,大嫂就嫁了过来,在于夫人身边帮着打理家事,所以一些事情,二哥夫妻、三哥夫妻、雪花不一定知道,她却清楚。
春花想起来前几天大嫂说要看自己的镯子,拉着自己的手臂看了半天的事。
其实,回到杨府后,在别人面前春花是很注意的,但对于大嫂,她却没有刻意隐瞒什么,因为,作为杨家的嫡长支,父母以后一定会把自己的事情交待给他。现在刻意瞒着,以后说开时会更尴尬,还不如就慢慢渗透过去,大哥夫妻若是不愿相认也可以装作不知道。
“太太的事,早就应该对舅兄和大嫂说清了,”卢梦生站起来拱手说:“这是我们的不是,我给舅兄和大嫂请罪。”
没想到卢梦生如此痛快地承认了,大老爷顿了一下说:“家门不幸,出了这样的事情。为了不让父亲和母亲伤心,我想将这个孽障悄悄送到家庵里关起来,对外就说是急病死了。卢同知也可以另聘名门淑女。”
春花和卢梦生都惊呆了。
起源于宋朝的理学,在宋代并没有受到重视,但明初开国伊始,就被明洪武帝朱元璋、刘基等人推崇,作为治国齐家的统一法理和准则,取得了独尊的地位。到了眼下,在很多士大夫心中确立了这种“去人欲,存天理”的理论,春花的大哥就是这样一个道学家。
他对雪花的所作所为很不齿,但知道春花的事,就更加地不满了,杨家百年世家,怎么能养出这样女儿,他便想大义灭亲。可不用想就知道母亲不能同意,父亲就是心中不快,可对自己的孩子还是很关照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