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笑清风-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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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月看张氏姐妹,那二人也在看她,萝娘艳羡之色显于言表,茜娘倒是稳重,微笑道:“豆儿妹妹有些时日未见了。往后我得叫你如月妹子了。”
如月见她仍是守孝打扮,素装清丽,眉眼温柔,心里暗道:这女子真是可惜了。她笑道:“叫什么都行。姐姐近来可好?”
正说着话只见又一个姑娘从楼上走了下来,她身材娇小,梳着双髻,圆圆一张苹果脸,长睫大眼,眼角微向下垂,琼鼻檀口,估摸着就是十三四岁的年纪,她戴着赤金盘螭璎珞项圈,穿着瑰丽,红色暗花大镶边的貂里短夹袄,领口和袖口皆出风毛,同如月一样她也穿着条月华裙,只是那款式不是常见的内家样子。一见她张氏姐妹都微有改色,存了恭敬之意,眼光也不敢直视。唯有曹蕤还是笑意盈盈,她指着那少女道:
“你没见过她,她叫张采薇,小字无邪。年前才从京师来江宁府,这一回怕是要住上几年了。”
张采薇道:“我听贵姐儿提过你的,今儿方才见了真人,果然不俗。”
如月听她京腔里带着点外音,想来不是正宗北京人。又见这姑娘平和的神气里有些许清傲,名字和小字皆从《诗经》,定是生于大家,不知是什么来头。
想到此处如月神色不变微福礼道:“初次见面,甚幸。小妹琅如月见过张姐姐。”
张采薇道:“你也和她们一样叫我采薇好了。不必那么见外。会芳园梅开,贵姐儿一早折了两株梅。样子讨喜的紧,不如一同去看看?”
“正是。方才我们正在作诗,结果又让姐姐赢了头筹。”曹蕤一脸不甘的握着拳头。如月一听作诗心里便哀叹起来,又感念甄氏的先见之明,面上仍是淡笑着。
“既然来了,可是逃不了作诗的,这回便要看姐姐的大才了!”
“贵儿说笑了。既有大家在,我这不识几个字的还是不要出丑了。”
“何须谦虚,”曹蕤挽着她的胳膊道,“看你也不是藏着掖着的小气人。”
如月无奈摇头,她回身对宝络道:“贵儿,这是我送你的庆生礼。且看看。”
“姐姐真是见外,人来了就行了还带什么礼。”说着曹蕤笑呵呵的接过礼盒,她对镯子珠钗只是看了一眼,目光便移到海棠折纸上了。她捧着座子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才犹豫的问道:“这是什么稀罕物件?看着像绸绢做的又不太像?”
第七十八章 诸女
张采薇和张氏姐妹也凑过来看,居然有曹家姑娘没见过的东西,真是奇了!如月见茜娘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心里便是一紧,刚想说是从一间铺子里淘的西洋玩意,萝娘已经拍手喊出了声儿:“我知道这是什么,豆儿妹妹,这不就是我在你家见过的折纸花儿吗?你这回折得海棠要比上回我见过的郁金香繁复多了,怕是很费心力吧。”
萝娘这么说也是好意,如月可高兴不起来!早知道在这里会遇到他们,自己决不会送这东西的!曹蕤露出讶色连连称赞,爱不释手的观看又问她怎么做的,张采薇仔细欣赏了一番,赞道:“妹妹好巧的心,好俊的字!”弄得如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说些谦虚的话来。
曹蕤拉着如月的手上了楼,宝络等丫鬟留在一楼随时候命。如月一进正屋只感眼前一亮:除了丫鬟们,明畅的屋内或坐或立了八个少女,皆是锦衣华服,珠光宝气,颇有视觉冲击力。如月首先看到一个穿藕荷色暗八仙地云肩对襟褂子的少女,她坐在靠窗的罗汉床上,手里拿着一张诗笺正在看,十二三的年纪,生的冷峭,眉宇淡漠,眼神清澈,仪态端庄,见她进来礼貌的浅笑一下微微颔首。曹蕤见了她,便大声道:“姐姐,她便是玉姨家的大姑娘,如月,这是家姐曹葳,姐,你看,这是如月送我的,你看好不好?是她自己做的呢。”
曹葳接过海棠折花看了看又放在桌案上,目光在如月的腰间停了停,那里挂着的正是李容送的莲花玉腰饰,她微笑着起身道:“百闻不如一见,总听连生提起你,也难怪母亲和贵儿喜欢你。往后要多走动,来,请坐。”
如月听了这话觉得奇怪,这档子提曹颙做什么,忽然她想起曹葳就是那个王妃了,是曹家将来嫁给平郡王的那个女儿,也就是元妃的原型!于是再看曹葳,她的感觉变的不一样了,这么一分神未来的及接话,忽有人笑道:
“谁说不是呢。我看这位如月妹妹真是生的心疼人,宛如,你一向自诩艳冠江宁,较之她又感如何?呵呵,再看如月妹妹这一身贵重竟和采薇姐姐相若。不愧是琅府新贵陶朱女,啧啧,果然了不起。”
如月心里一动,居然有人如此出言不逊,不知用意她回头去看,说话之人是个十一二岁的女孩,样貌娇俏,削肩长腰,脸上亲和的笑着,眼里的鄙视却是不加掩饰的。如月皱眉正猜度这人是谁,又听另一人道:“表姐,莫要失礼。”
说话的声音娇娇弱弱,却意外的有着笃定感,如月循着声音看去,说话的是坐在曹家长女下首的一位八九岁的小姑娘,较之前者她颜色稍差,可以说有些平淡,但神色端和气度淡然。她穿着蓝缎盘金彩绣团花的出风毛夹袄,领口的纽扣是枚金花,下穿了条水红绣折枝梅的半新棉裙,也许是冬装的缘故身量显得有些圆,她起身来到如月近前,这姑娘抬头道:
“如月姐姐,早听人说姐姐的诗才,小妹心生仰慕,今日见了方知这世上真有生的如此干净的女儿呢。我表姐心直口快,没有恶意。你莫恼,是了,我叫宝珠,旁人都叫我珠儿。”
如月听了便笑了,称了声“珠儿妹妹”。曹蕤在一旁冷眼看着,她狠狠盯了宝珠的表姐一眼,后者回避了她的目光,曹蕤心中冷笑,又来到如月身旁,介绍道:“她是马宝珠,她家和我家一贯交好,那位是马九娘,宝珠的表姐。这位是孙宛如。亦算得上是我的表姐。”
孙宛如嗔道:“什么是算得上。我本就是你和福金儿的表姐。”如月对她见礼,这少女十三四的年纪,梳着桃心髻,戴花插钗,略施薄粉,形容妍丽,穿着红地三黄的窄褃小袖缺襟银鼠短袄,下着大红盘金绣棉裙,果然是个美人。见如月赞赏的目光,孙宛如对她自得一笑。
曹蕤指着始终在观花的十四五岁穿紫白衫大褂的女孩儿道:“这位是赵雅。是姐姐的好友,她家可是三代出进士的书香门第,雅姐姐写的一手好字呢,琴棋书画皆不在话下,是江宁有名的才女,不知多少人慕她的风采上门求亲,据说呀门槛都被踏破了呢。”
赵雅转过脸来也不看如月,对曹蕤道:“才女我可当不起,不过是有兴趣读两本书罢了。什么求不求亲的,你说这些话儿我可不爱听。倒是妹妹该多读些圣贤书,多做正经事,以诗会友无妨,论古品画,谈经说典也是可以的,却不要再和些不读书的俗人胡闹,免得令堂令尊又生气。”曹蕤一向不甚喜欢她的性子,见在如月面前如此不给面子也有些恼,正想反驳瞥见曹葳对她摇头,便硬忍住了脾气。如月心里暗道这个俗人怕指的就是自己了,这女孩儿还真不会说话,一句俗人打翻了一条船,果然张氏姐妹和马氏姐妹脸上都有些不好看。不论怎样话该说的还是要说,她微笑着道:“小妹见过雅姐姐。”
赵雅这才看了她一眼,冷淡道:“琅姑娘。”说完又扭头去看插在郎红花觚里的白梅了。
曹蕤不再理她,展了笑脸给如月介绍起其他人:“这是我叔父家的三个姐妹。这位是我堂姐曹萍。”年长些的穿着件石青色哆罗尼的夹袄,头上勒着昭君套,梳着妇人发髻,容颜有些憔悴,见到说她了才起身对如月笑了笑,如月向她见了礼。“这是我的两个堂妹,曹蘅和曹芷。”两个八九岁的姑娘都穿着红衣绿裙,他们挨着坐在一处,正凑头往这里看。一听曹蕤提到他们,便起身行礼,甜甜的叫了声:“如月姐姐。”
引见完了众人,曹蕤从案桌上取了一张诗笺道:“这是我姐姐的大作,状元诗,妹妹你看看。”她这样一说四周的目光都聚在了如月身上,如月腹诽不已,唉,这就是要把咱往火坑里推啊,好不好你们不是都有定论了吗?她不得已拿起诗笺看了起来。字写的相当好,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居然可以写的这么好,如月有点小不平,忽想起曹蕤还等着回话便看起了那诗。雪白的笺上工整的用簪花小楷写了首七律,标题是;戊寅年正月初十辰于妹会芳园碧落斋赏白梅。全诗为:“百花散尽独自开,疏叶新白碧落斋。半树玉英留疏影,斜枝将探茜窗台。世人多爱觅奇异,余慕自然风雅来。空榭静寒琴瑟断,春坞茶暖述情怀。”
“很好。”如月很干的赞了句,她实在是说不出什么好坏,但听在其他人耳里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还以为她故作姿态。旁人到没什么,赵雅嗤笑一声,这嘲弄意味十足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那么突兀。曹蕤皱眉正要说话,只见如月看向赵雅疑惑道:“赵姑娘何故发笑,难道认为曹大姑娘此诗当不得这个‘很好’?”
孙宛如扑哧一笑,张采薇微笑着拿起茶盏,曹葳和马宝珠一直看着如月,前者审视后者好奇。赵雅扬眉冷冷道:“若不好怎会评为第一,我只是笑有人不懂装懂,还有人偏偏当杂草为兰芝,真是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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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让人吃惊的周一,增长了那么多点击,是被注意到了吗?希望不是昙花一现……明日双更。
第七十九章 借诗
曹蕤也不理她,对如月道:“上回那首咏菊的《采桑子》做的真好。姐姐不妨再做首咏梅的诗,算是送我的吧。我姐姐从的是白梅‘开’字,如月就从红梅‘落’字吧。”说着曹蕤拉着如月来到另一个檀木高几上,上面摆着一个青花釉里红的梅瓶,插着一枝红梅,形态优雅,香味馥郁,瓶旁还放着几张诗笺。这位显然对赵雅是动了气,不好指责对方,是要拿事实说话呢!
张萝娘插话道:“豆儿妹妹,原来你会作诗,以前倒是不晓得,怪不得大家都说你是被神仙点化过的,我虽不懂诗词可还是想见识一下呢,谁说商家不会出才女呢。”这位商家女看来是没被少轻视。
曹蘅问道:“神仙指点,哦,我也听说过的,原来是真的!当时是怎样的状况呢?”八卦的。
曹芷道:“好姐姐作一首吧。”起哄的。
乱了套了!如月的额上见汗,又听马九娘道:“妹妹会作诗啊,真是想不到,以前听了还以为是讹传呢,看来指点妹妹的是诗仙呢,这才好了多久连诗都会做了!”
赵雅接话道:“诗仙?这世上哪有这么多诗仙,多是欺世盗名之徒,抄录也未可知。”
这可是赤裸裸的挑衅,如月自问没见过这两人也未曾做过得罪他们的事儿,怎么就这么不待见自己,难道仅因为自己是商家女儿,和他们差了一个层次,配不起同处一室?
她心里嗔念渐起,又想到自己比这些人大了那么多,和小孩儿生气太失身份,暗叹了口气,问道:“有笔墨吗?”
纸是银地金绘海棠花的笺纸;墨是天一氏的‘苍龙液’。如月抿了抿嘴,小意的在斗彩的笔筒里挑了枝笔,青花罗汉图京笔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她在雕竹节澄泥砚上润了润笔,如月不由自主的盯着朱彝尊的铭款发呆。眼晕!太奢侈了!见她怔忪,赵雅又是一声冷笑,曹蕤这回是明着瞪了回去,其余的人都围观过来。
这让她想起现世过年时自己写春联的场景,也是一堆人围着,只不过那时都是满满的善意,如今不论捧的还是激的,多少都藏着点暗坑儿,甚至还有不怀好意的。敲山震虎,一击毙命,不留后手。如月想起济兰谈到搏杀技巧时讲过的话,她笑了。整理好诗路的如月伏案提笔,笔不停留的也写下一首七律,临文徵明的行草,潇洒之极。
一旁的曹蕤随字而念:“天公应自嫌寥落,人间随意著幽花。风雪严寒百丈冰,报春无畏在歧路。惊雷一声万物苏,耻乞东君留芳华。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待她念完,四下皆静。那株红梅似有感应,悠悠然落下一朵跌落在笺上,银纸红花,分外妖娆。
曹葳似在品尝似的慢慢吟道:“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她看着如月微红的脸动容道:“有此两句,如月妹妹在江宁闺阁之中便是第一人了。”
张采薇颔首道:“虽律格有失,但胜在风骨卓然,坦荡高格,实乃上品佳作。只是可惜妹妹不是男子,若是男子,此诗必将流传后世。”
孙宛如道:“谁说不能流传后世,你我难道不能也著书立传,偏我闲着没事儿,已经在收录闺阁姐妹的诗词了呢。如月妹妹,今后若无事,还请妹妹来我家小坐,我家可是经常起诗社的呢。”
曹蕤喜笑颜开的道:“我看这首诗可定为今日的第一,各位可有异议?”
众人皆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