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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道阻且跻-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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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她多执着与胜负,而是她非常享受和徐乐道切蹉时那种欣喜的战栗——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的快意。这是她以往从未有过的感觉。

此时,她似乎又看到了徐乐道倨傲的面孔:“下一次,我会让你心服口服。”

她露出标志性的笑容,轻声回答:“我期待着。”

**

次日,纪启顺从榻上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了。她站在早晨灿烂的阳光中伸了一个舒服的懒腰,然后慢悠悠的一路晃下了楼。一番洗漱之后,她便揉着肚子开始倒腾起了朝食。

昨天晚上她太累了,也没顾上做吃的。这会儿她全身舒爽的起来了,饥饿感便愈发鲜明了。她用砂锅小心的炖着南瓜粥,砂锅是她从俗世带来的,不是什么好锅子,但却是她用了多年的老物件了。旁边的蒸笼里蒸着豌豆黄和桂花糕,朦胧的热气带着糕点的香甜气息。

纪启顺端了个小杌子坐在炉旁看火,火焰包裹着枯枝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时不时有火星从黝黑的炉膛里窜出来。她微微一笑,虽说宗门给每个弟子居所都配备了灶房,恐怕也就她会用了。

至少,她才来流霜小斋的时候这里的炉膛可干净着呢,也就是一点积灰而已。连去垢术都不用,稍微有点湿的抹布随便一抹就能干净了。常被使用的炉膛可不会赶紧成这样。

之后她住进来了,虽然常常用灶房,但是却不愿意用去垢术将其弄得干干净净的。太干净的灶房,哪里像是灶房呢?

净房恐怕也是这样的吧,除了她外,恐怕鲜有弟子还会每天花时间洗澡吧。毕竟随便一个去垢术扔下去,就能干干净净了,何必洗澡呢?怪麻烦的。这么想着,纪启顺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还奇怪的。

正神游太虚呢,就听到灶上的粥“笃笃”的沸响。她摸了摸鬓角站起身来,小心的掀开盖子,便看到了锅里翻滚的南瓜粥,谷物朴实而诱人的香气随着微烫的热气扑在她脸上。

她小心的捏住滚烫的锅耳,即便这点温度根本无法烫伤她的手。将砂锅放在桌上后,她捻起筷子刚想要去看看糕点蒸的怎么样了,就感到有人往流霜小斋来了。她有些遗憾的看了一眼蒸笼,将炉火扑小了一点,这才拍了拍衣角去了门前。

来人是苏方,她穿着藕荷色的褙子,下头系的是团花绣纹的马面裙,看起来不像是女冠,倒像是俗世的大家闺秀。

纪启顺有些意外的笑道:“今天刮的什么风,把师姐都吹来了。”

苏方也笑:“我觉得像是西北风。”

虽然话是玩笑话,但是她的面色却不太好。纪启顺自然看出来了,便又道:“不知道师姐吃过朝食了没?若是还没吃,不如和我一道吃一点东西?”苏方本就有话要说,此刻见纪启顺这般,自然不可能推拒。

两个人进了屋,纪启顺将她带到灶房里,话音中带了些歉意:“我平日里都在灶房里吃的,倒也是习惯了的,只是不知道师姐……”

苏方笑着打断她:“师妹知道我不是穷讲究的人。”一边说着,她一边转动视线打量着这间充满烟火气的灶房,有些新奇的说道:“没想到师妹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这会儿纪启顺正掀了蒸笼在试糕点的软硬,听了苏方这话便随意答道:“也并非是闲情雅致,只是觉得正经食物比辟谷丹好一些罢了。恩,好像有点儿太软了?”最后一句话却是在说糕点。

她将炉火扑灭,又端了装着糕点的碟子放在桌上,笑道:“不知道我的手艺能否入了师姐的眼。”话毕,给苏方递了双筷子。

苏方在杌子上坐下来,又对纪启顺挥手:“站着干嘛,弄得像是要伺候我吃饭似的。”她尝了口南瓜粥,顿时一愣,随即对纪启顺眨了眨眼睛:“行啊,有一手。”

纪启顺也坐下来,夹了块豌豆黄扔到嘴里,慢慢地咀嚼着。随后才含了口粥,慢慢地咽下去。因为稍微凉了一会儿,所以此刻南瓜粥的温度是恰到好处的微热。既不会烫了舌头,也不会太凉。

她几口吃完了南瓜粥,开了口:“师姐怎么想起来找我了?别是真的只想常常我的手艺吧?”她半分玩笑半分探究的微笑看着苏方。

闻言,苏方捻着筷子的手一顿,她慢慢抬起头来,脸颊上的血色一点点淡薄下去:“师妹,昨天演武台上叶雪倩和我说了一些话……”

她将叶雪倩的话一字一句慢慢地复述出来,每说一个字脸就白了一分。她有些急切的说着:“师妹,不是这样的对不对?即使我吃了丹药进阶,也不能代表什么不是吗?她为什么……为什么要那样不屑。”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微微哆嗦起来。

纪启顺放下了筷子,认真的看着苏方的脸,开口:“是的,即便食用丹药进阶,叶雪倩也不能因此看轻你,没有人能够看轻你。”

说到此处,她微微一笑:“除了你自己。”

苏方愣了愣,道:“什么?”

纪启顺叹息道:“到底为何食用丹药,师姐心里是清楚的不是吗?其实你知道不该用丹药的,所以叶雪倩说了后你才会这样激动、忐忑,那是你的痛脚。你觉得心虚,你需要一个人安慰你。好让你继续粉饰太平,假装自己还是那个一心向道的苏方。”

“所以你来找我,想要我安慰你,安慰你一切都还是以前那样。”纪启顺面无表情的说着,“但是你错了,至少我不会说那样的违心话。师姐,食用丹药没什么,如果你自己能够对此毫无芥蒂,没有人能以此轻视你。”

苏方猛地站起身,掀翻了那只杌子,她踉跄的后退了几步。她似乎看到纪启顺的脸和叶雪倩的脸重合在了一起,她们的嘴一开一合,面上的表情轻蔑鄙夷并且不屑。她转身疾步走出去,一言未发的离开了流霜小斋。

纪启顺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稍微愣了愣。她有些纳闷的摸了摸额头,自言自语似的喃喃:“这是怎么了,难道我说的太狠了?不会吧……”

她轻轻啧了一声,夹了一块豌豆黄扔进嘴里,看着苏方还没喝完的粥,心想:这么好吃都不多吃点,她的手艺可不是寻常能尝到的。

三日后,纪启顺收到了执事堂的传音符。

☆、第十一章 ·小比(七)

《(修仙)道阻且跻》作者:舟人

蔚蓝的海水翻卷着白色的浪花;海水咸湿的气味扑鼻而来。

纪启顺驾着遁光从空中疾速掠过;感受到水汽从面颊擦过。

六年前;她刚刚养气就与苏方等人来到孤岛,为的是有无探测庚金矿藏。结果却被刘安等人暗算,差点把命留在了这里。幸而;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因发现了秘境;她几人获得了宗门奖励。

六年后;她才出窍没多久,又要往孤岛去,为的却是小比。没错,这次小比的第三轮便是在孤岛的秘境上举行;也是此次小比的最后一个环节了。徐金风后来告诉她;秘境自被发现后这是头一次让弟子入内历练。

这意味着;现在的秘境是一块馅饼,一块一口都没被人啃过的馅饼。他们作为头一批入内历练的弟子,那自然是能够在其中得到最丰厚的好处。当然,前提是你有足够的本事。不然还没来得及吃馅饼,恐怕就要被别人先吃了。

尽管宗门中的高手将秘境中好好地清理了一番,保证里面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但也只是为了保证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而不是说将所有的困难都清除了。毕竟弟子们每个人都带着特制的玉牌,一旦出现危急情况,自然会被玉牌挪移出秘境。

当然了,宗门不可能把所有的宝都压在玉牌上,凡事都禁不住个万一嘛!毕竟能够在前两轮脱颖而出的弟子,也是出窍弟子中的翘楚了。这次坐镇第三轮秘境的,乃是新晋金丹宗师余元卜与几位恰在门内的神魂高手。

要说这余元卜呢,其实和纪启顺也有过几面之缘。二人的初见,是纪启顺才进太虚门参加入门考核的时候。那时候余元卜已经神魂了,受姚元静之托坐镇“玉光琉璃桥”,那时候门人多叫她本名——余上善,元卜则是她的道号。

纪启顺入门后余元卜便下山游历去了,一直到纪启顺养气圆满下山游历,她都没回来。但是就在纪启顺回来的一年前,余元卜回来了,以一个上品金丹宗师的身份回来了。

宗门为她举行了金丹大典,广邀各方道友前来观礼,更安排了各大门派神魂、出窍弟子的演武会。徐金风后来连连感慨纪启顺要是早些回来就好了,反正她那时候也已经出窍了。若是回来了,还能与各大门派的精英弟子演武切磋,这是一件多么快意的事情啊!

纪启顺当然也是遗憾的,但是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就没有必要再浪费多余的时间去后悔了。总而言之,当纪启顺游历归来的时候,太虚门上上下下已经习惯以道号称呼那位新晋金丹宗师了。

一边想着,纪启顺一边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前方余元卜的遁光。

说实话她觉得余元卜这人挺厉害的,不仅仅是因为她在修行上的高度,而是因为她的一些作为。八年前,纪启顺参加入门的考核就和以往的不同,虽然坐镇的金丹宗师是姚元静。但是谁不知道余元卜花费的那些力气呢?

眼下的小比又是一桩,而且比八年前的入门考核还要出格。且不说试炼阵难度提升幅度之夸张,光演武台就够出格的了。以前的演武台向来都是两个弟子单打独斗,赢了的准备准备、比下一场,输了的回去休息。而且以前想要进前百名,少说得要赢个七八场。若是往多了说,十来场也是常有的事情。

这回呢?也不一个个对着打了,一块儿上吧。乱七八糟的,光是误伤被淘汰的就十来个。而且往往你和人一架还没打完呢,仲裁就上来了——那谁谁你通过了,那谁谁你可以回去了。怎么看都透着股草率、敷衍。

多少弟子不服啊?出了演武殿就去惩戒堂理论了,执事也很为难啊——“这次的小比上上下下都是余师叔操办的,于情于理本座都是不能插手的,后生们且回去罢。”

给他们出头?开玩笑么,掌门都不管的事,他一执事敢插手?

他敢插手,余元卜就敢剁手,剁他的。

惩戒堂都不管,浩浩荡荡一群不服气的弟子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转转悠悠一大圈还是憋着气回家了。被留下来的人不多不少,也就七八十,里头还有纪启顺不少熟人——苏方、徐乐道、徐金风、白英、何明德、叶雪倩、费平都通过了。

演武台结束后,也就休息了三天他们就陆陆续续接到了执事堂的传音符,请他们这些通过的弟子一刻钟内到山门广场上集合。等到人都到齐了,余元卜带着几个弟子出现了,开口头一句话就是——出发。然后就一架遁光,飞出去了。

下边儿一群弟子愣了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余元卜当然不会等她们。还是几个引气弟子回过头来招呼他们跟上,又和他们解释了头尾,纪启顺才知道自己这么些人居然是要去秘境。

一路上余元卜一句话都没说,沉默的驾着遁光领在最前头。她不说话,下边的弟子也不敢说话闲聊。虽说她并没有刻意做什么事情,可金丹宗师的威压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吗?

也就是中午、晚上停下来修整、吃东西的时候大家伙才敢压着嗓门聊几句。但就是这两个时间段里头,大多数人也只是沉默的坐在原地。

纪启顺倒是不怕余元卜,她又没犯事儿,有什么好怕的呢?若是平常,她大半会和苏方待在一起闲聊几句。但是现在却不行了,自从出发以来苏方看都没看过她一眼,甚至似乎是有意躲着她似的,一直都离她远远的。

之所以会这样,无非就是之前那几句话闹的了。纪启顺细细想来,当时确实是说的太直白了,保不准苏方就想岔了呢?她也想和苏方解释解释,毕竟她当苏方是朋友,奈何苏方连个眼神都不愿给她。

有谁喜欢热脸贴张冷屁股?于是纪启顺干脆定下心来,把干粮从乾坤袋里掏出来,填饱肚子要紧嘛。至于苏方,到了目的地还愁堵不着她?纪启顺望着天边灿烂的晚霞咬了一口馒头,慢慢地咀嚼着,心想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吃过东西后,又歇了大约三刻钟左右。余元卜便又领着弟子们上路了,休息的时候她看见了仲裁她与徐乐道的缥色道袍的女冠。女冠侍立余元卜身后,时不时露出稔熟的笑容,就像是一个顽皮的孩子在母亲膝下玩闹,而余元卜也只有对着她才会有个笑模样。

于是再次出发的时候,纪启顺驾着遁光到了徐金风边上。徐金风早有师从,是以之前一直都和她的师姐师兄们呆在一处,纪启顺自然没去找她。

徐金风也明白纪启顺的顾虑,所以这会儿她见了纪启顺倒是笑了:“怎么着,这是有什么事儿啊?”

纪启顺也笑:“金风这话说的,没事儿我就不能来找你吗?”

徐金风扬着眉飞了个眼色给她,显得又俏皮又亲切:“是啊,我大忙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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