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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冷帝的暖心小宠-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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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重阳,夏,明谦太子自立为皇。国号:武顺。定都西南淮江苏灵城。

此时的夏国,疆土不足曾经的三分之一。

朝炎以其得天独厚的优势,成为中土的霸主。



持续了大半年的战火才将平息,一场纷飞大雪,带来了严酷的寒冬。

眼下已是曜景初年,腊月中。

‘曜景’是北堂烈的国号,自他八月领兵回朝炎国都赤城当日所定下。

进城那日,无忧和一众夏国皇族的女眷们,仍旧被关在狭窄肮脏的囚车中,听着那震撼的欢呼声。

那囚车上盖着破烂的布,挡住她们的视线,可仿佛所有的百姓都涌出来了,都想一瞻圣颜。

他们齐声高喊着‘万岁!万岁!万万岁!’,喊声久久不散,兴奋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那声音一次次的提醒前夏国的皇族们,他们的故土,已成一捧焦土黄沙,而今,他们是朝炎的奴隶,猪狗不如……

都过去了几个月。

偶尔无忧还会听到有奴才们在私下议论新君,这位朝炎史上最年轻俊美,且是丰功伟绩于一身的传奇皇帝,那国号‘曜景’中的‘曜’字,是否在讽刺自己十年夏国的屈辱?

其实,她也是不知道的。

或者该说,她从未真正懂过他。



清早,无忧从西苑里走出来,眼前已是一片银装素裹,天色微明,无风,却自来冻骨,立刻让她鼻子泛了红,北国之寒,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闭眼伸了个揽腰,深深呼吸了几口雪中清爽的味道,攒了精神,便要去前往议政殿做每日最初的打扫。

身后瑾嬷嬷追了出来,往她手中塞了一个样式普通,却做工精细的暖手套。

“去议政殿要走好一会儿,带着这个,别冻着了。”瑾满嘱咐着无忧,一边不由分说的抓起她的手,套进那暖融融的羊毛套中。

摸着她的手都是冰凉的,又心疼道,“才是出来一会儿就冻成这样……“

“嬷嬷,你放心吧。”无忧对她宽慰的一笑,扬起下巴,逞强的说,“我体内自由深厚内功,寒暑不侵!”

瑾听不进去,叫她等着,再跑进破旧的小屋里,取出件灰色的披风,“把这也披上吧。”

“真的不用了。”无忧嬉笑着格了开,这就迈开步子踩进厚厚的雪中,“嬷嬷,你腿不好,自己留着穿吧,我去了啊……议政殿远着呢,晚了又要被张公公罚跪……”

说罢走出西苑小所,艰难的往议政殿那方向走去。

雪下得这样厚,一脚下去,整个脚踝都没入其中,她听到瑾嬷嬷在身后连连叹息,小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不敢回头,只当什么也没听见,直到转出了苑子,走到折中的宫道那处,才微微侧目,扫了眼破旧不堪,漏风漏雨的房舍。

唉……

看一次,心酸一次,更提醒自己一次。

现在她是朝炎国皇宫里连宫女都不如的……小奴隶。

母后和两个妹妹被囚,她不能犯错,她还要活着,有朝一日,明谦哥哥一定会亲率大军,把她们都救出去。

一定会的!

想完这些,她再重振心绪,往那好远好远的议政大殿走去。



北国的皇宫,处处尽显粗狂肃穆的大气。

一砖一瓦,一棱一角,没有鲜艳的色彩装饰,远远望去,灰色的高墙,黑得发亮的玄石瓦顶,铁血刚毅,犹如静卧在深雪中的巨人,在晨曦未曾来临前,沉沉安睡着。

置身其中,无忧渺小得无与伦比,她提着轻功,一步步的走着,在身后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

恍不知,一直有双淡眸,在某个安静的角落,将她纳入了眼底。

一个如此望着,一个毫无察觉的活着,如此已经许多年了……

她在赤城这几个月的日子不算太难熬。

虽然这儿的宫女不时会刁难她,给她扣上对她们皇帝大不敬罪该万死的罪名,可仗着自身还有些武功,没吃太大的亏。

只可惜那点功夫原先就不济,后来在那日被服下了蚀骨散之后,还不如之前的一半,也就当比这宫里的普通奴婢身骨体魄要好些罢了。

反正哪里的奴才都一样,她夏无忧还不清楚么?

对于而今的所有,她顺应得连自己都惊诧。

竟是那么平静。

只要想到被囚的母后还有夏氏活下来的皇族,她在这宫里,就更是小心翼翼,更是要活。

议政大殿是朝炎皇帝与朝臣商议国事的地方,自她入了这赤城皇宫后,每天雷打不动,必要先独自将那里打扫一遍,务必让太监总管张适悠点了头,便领着她去其他地方帮忙做事。

洗过衣裳,混过御膳房,最惨的时候还刷过粪桶,亡了国的公主,名副其实。

这日的雪实在太大了,走到议政殿时,无忧早已全身冻僵,刚在殿内掌了灯,便听到步声窸窣,她‘咦’了声,转头往偏殿那儿看去,就见张适悠从侧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串宫女,手里都拿着清扫的器具。

“都给我放仔细了,开始吧。”

张适悠不由分说的命她们开始打扫,更让无忧感到莫名其妙。

这议政殿向来是让她自己清理的,不是折磨她的手段之一么?

倒是,这数月来,大臣在外,议政大殿形同虚设,往往是她今日来扫,明日再来擦,来来去去,只得她一个人在此进出。

怎么一下子调来那么多宫女?

“夏无忧。”指挥了那些宫女,张适悠才抱着拂尘走到女子跟前,一双尖利老眼,刻薄的将她望了一番,“你可知今日皇上的圣驾刚入了城。”

她蓦地一怔,眼底有恐慌之色闪过。

北堂烈……回来了?!

精准的将那惧色抓到,张适悠阴嗖嗖的说,“回去歇着吧,待会儿皇上早朝,这儿也用不上你,指不定,这夜会让你侍寝。”

说完,他耐人寻味的诡笑,看无忧的眼色,充满鄙夷。



一个时辰后,又回了破烂的西苑小所。

瑾嬷嬷已经去了浣衣局。

无忧往四方小桌边坐下,双手交叠,望着空空四壁,想起张适悠的话,不免长长叹息了声。

她在这赤城的皇宫中天天有做不完的粗事,那都是那个男人并不在此,所以张公公便随意安排了,总不能让她太好过,可又因为她着实特殊得紧,更不能让她轻易死掉。

以为她身为公主,身骄肉贵,做不来这些,那便是折磨。

没想到她非但没事,还都坚持下来,初时虽做得马虎,总被罚跪,这几个月下来,也和普通的宫婢没什么两样,连为难她的次数都少了许多。

可是现在,北堂烈回来了……

想起夏宫中他说的那些话,她就害怕。

“怎么唉声叹气的?怕今夜被叫去侍寝?你原先不是喜欢他么?现在反悔了?”

冷不防,头顶上响起个轻松至极的声音,吓得无忧惊弹了起来,仰头看去,那横梁上果真坐着个人,且是个让她熟悉万分的人!!

“你是——玉魅?!”

那飘渺白衣,那手中的玉笛,还有那狰狞的獠牙面具,曾几何时,是夏无忧最恐惧的梦魇。

玉笛在手里转了一转,些许年来,未曾变过,他靠在梁柱上,微微低头望着下面的小人儿,似有欣慰的把眼一弯,“真好,你还没忘记我。”

无忧语塞,要如何忘记他!

听他口气,难不成他还希望自己记着他一辈子?

“你……你在这里做什么?”她吞吐不安的问。

论武功,那是肯定打不过,可她思前想后,也实在没什么值得让他可图之处,更别说大老远跑来杀她了。

“我要说是本座只是路过,你可相信?”他好像没怎么变,连说的话也不禁相同。

反正他能在这里来去自如,别说路过,住下来都可以,女子无话可说,只得睁着一双眼睛,茫然又讶异的盯着他看。

“唉……”

起身从横梁上落了下来,一点声音都没有,功夫实在了得,玉魅站在无忧面前,弯身凑近她的脸细瞧。

无忧身后是桌子,退不得,只好勉强往后仰,能离他多远算多远,眸子里满是戒备。

“你怕我?”他轻笑了声,又问道,“你怕我多些,还是那北堂烈多些?”

她仍旧不说话,和他对视着。

心下甚感疑惑,以前她怕他怕得要死,今日见了,反倒有些怀念,人真的好生奇怪,为何如此反复呢?

玉魅公子虽带着渗人的面具,彼时无忧却能清楚的看到他澄澈的双眼,就像是深山中的清泉,干净透亮。

这样的人,应该不可怕吧?

无声诡异的对望中,玉魅早已察觉这丫头在打量自己,她看他的目光并不让他讨厌,索性也就随她看了去。

直到外面传来声响……

“夏无忧。”一阵费力的脚步声接近后,来人只站在门外,并没有进来,说话的声音还带着几丝颤抖,“张公公让我来告诉你,皇上下朝后,过去璞麟殿伺候。”

伺候?

北堂烈?

无忧整个人又是一颤,惶恐之色立刻被玉魅看在眼中。

“你、你可听见了?”外面的人好像也在害怕,西苑小所一直有闹鬼的传闻,况且夏无忧是个什么人?亡国公主!不详极了!靠近些都会沾染晦气!

隔了小会儿,里面有纤细的声音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来传话的宫女抚着心口的手松了松,走之前,又觉得方才自己太没气势,提了声调再道,“立刻就过去!耽搁了小心要了你的脑袋!”

撂下句自以为的狠话,这才又踩着积雪,‘咯吱咯吱’的离开。

小所内,玉魅摇头对无忧落井下石,“十三公主何其可怜,如今连个小宫婢都敢对你大呼小叫。”

无忧看了他眼,觉得来人没什么危害,便往凳子上坐了下去。

“你要是来奚落我的,随你心情好了。”

她这会儿根本没心思招呼他,只要想到……

蓦地,玉魅伸手钳住她的脸颊,逼迫她张开了小嘴,迅速的往她口中塞进一粒药丸似的东西,再合上,运功内劲一推——

无忧便将它吞咽了下去。

“你给我吃了什么?!!”她急得伸手想抠出来。

哪知玉魅又揪起她的衣领,暴力的将她拉过靠近自己,可怖的面具下,笑得恶意的眼睛眨了又眨,“你不是马上要去伺候北堂烈了么?我给你吃的是——毒药!”

你亦非我,怎知我痛

玉魅留下话说,下给无忧的毒药一时半刻死不了,罢了便一派悠闲的驭着轻功飘然而去。

他武功着实好得过分,那脚尖点在松软如棉絮的白雪上,竟未留下半分痕迹。

无忧追出去时,只见他落在高高的檐角顶端,稍作停驻,回身俯望了她一眼,像是有意看她是否会追来似的,而后面具下的星眸浅浅一弯,真的远去了。

朝炎国都赤城,与夏国千里之遥,他出现在此,哪儿可能真的只是路过。

回想他看自己的眼神,纵使那獠牙兽面依旧狰狞,无忧也不觉得怕了濉。

总觉得……他不会真的害自己。



这一日天光昏暗豹。

雪后不但没有放晴,反而起了薄雾,都卯时了,天色还是灰蒙浑浊一片。

璞麟殿是朝炎皇帝的寝殿,新君登基,一直忙于政事,登基大典后只在此歇了几夜便又去了西逻,那时还在先皇丧期,殿中的一切也没来得及重置,所以今日格外显得不同。

无忧去到璞麟殿时,宫婢们还在紧锣密鼓的往来忙碌着。

许是她那身与寻常宫婢毫无差别的装扮,站定许久,都无人搭理她,她索性站在一旁,打量起这内殿来。

帝王居所,随处可见高贵的龙纹装饰,各种金色为主的饰物,与光滑整洁的黑色云石地砖照相辉映,尽显森冷而威严的气势。

几盏琉璃宫灯将此处照得比外面的天光还明朗,映衬着那些宝石和金漆装饰,极尽奢华繁美。

檀香袅袅,淡香怡人,各个角落摆上了鎏金龙纹火炉,炭火将整个寝殿烘烤得温暖干燥,舒适无比。

张适悠担心火气重,命两个奴婢去御花园结了冰面的荷塘,破冰取水,呈了些放在殿中做缓和之用。

吩咐完之后,他又看了看议政殿的方向,自语道,“快下朝了,也不知道皇上平时喜饮什么茶……”

他是伺候过三代圣君的老人,自然晓得如何讨好主子,可这位新君自幼离宫,更在夏国潜伏整十载,忆起北堂烈儿时,也只有个寡言的映像。

早先特意趁上朝前向苏大人求教取经,那苏璟晨只道了三个字——夏无忧。

夏无忧?

落难的凤凰连野鸡都不如,而今她会在赤宫中,只不过是万岁给天下人看的一个笑话,这个笑话不能死,此生都只能囚在深宫为奴为婢,受尽屈辱苦楚。

张适悠一直如此做想,数月来也只让她做些粗鄙的杂活。

他们万岁孤傲阴郁,十年忍辱负重,如今大业已成,应当是不愿意再见她了,所以一早,他便把她打发回了西苑小所。

想着,若是万岁问的话,再说出来,那这小公主真正的命运,就由北堂烈定夺了,若不问,就依然每日分她些活做,和宫里其他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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