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死我活-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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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已有一大半不见了。
阳光从前方照过来,只见到模糊的影子,一道虹光一闪,“噗哧”一声,就有一个影子变得残缺不全,不是横着少了一半,就是竖着少一半。刀来得太快了,太猛了,刀气纵横,刮得耳边生痛,下一刻,自己胸口一凉,身子顿时轻得似羽毛般飞向空中,跟着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周围的人拼命跑!使出打娘胎出来就未曾使过的牛劲拼命跑!有的人跑到脚扭断了还一跳一跳的跑,有的人屎尿一裤子了还夹着跑,有的人跑得胆都散了,还跑。妈的,平生就这么跑一次,保住命就他奶奶的值!
阿柯第一个把手中的剑没头没脑的往后丢,砸着谁是谁,总之是无论如何要阻一阻那把夺命大刀。他一瘸一拐的跑着,眼前斑驳的光影晃动,知道快要冲进林中,心中暗叫侥幸:幸亏未卜先知,闪身得快,否则现在恐怕已横尸当场了——那人的大刀委实可怕。
他眼角一瞥,发现周围的人还真不笨,眼不见耳不听,毫无商量的,所有的人的刀啊剑啊斧头啊银子什么的都在往身后飞。后面砸得“乒乒砰砰”的响,有人被砸破了脸,砸破了头,削掉了头发,削掉了耳朵也不开口——哪来那么多闲气骂人?只是埋着头的跑,或是捂着头的跑——如果被砸到的话。
忽然眼前一花,地上有个影子高速掠来。阿柯脑袋一缩,“呼”的一声风响,有个黑衣长袍的人从头顶掠过,向那两人待的地方飞去。
阿柯正感惊讶,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敢上前送死,头上一重,又有人在脑袋上踩了一脚,借力飞了过去。只听周围“哎哟!”“哦?”“喂!”“啊呀,谁他妈敢踩老子钟大恶少的头?”风声呼呼,竟有十数人踩着人脑袋往那边窜。被踩的人一阵哭爹喊娘的乱叫,接着数声刀剑交锋之声,有人长声笑道:“段兄,别来无恙啊?”
阿柯歪着头看,一面继续跑,冷不防撞进一人怀里。阿柯吃了一惊,脑袋已挨了那人一击,只听他破口骂道:“撞你奶奶!钟大少爷是你撞的吗?瞎窜什么窜,人家沙老大都已经来了,你还逃个什么劲?小心老子把你押到沙老大那里,一刀阉了你小子!”
阿柯定定神,才发现周遭的人都已停下脚步,一起直直的向场中望去。停了一停,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沙老大!沙老大!”“沙老大来了!好啊!”
“哈哈哈哈!”
见到那个尖鼻子的小丑自台上摔下来,做个苦脸,吐吐舌头,又倒着翻上去,不料衣服被台柱挂住,他准备不足,又重重的摔了一跤,林芑云忍耐不住,第三次放肆的大笑起来。
隔着两张桌子的李洛望向这边,挤眉弄眼,要林大小姐保持风度。林芑云回敬他一个白眼,端起茶杯吃茶,掩饰过去。
李洛回过头来,向一桌子正注视着林芑云的老头子们露出勉强的笑容,摸摸脑门,道:“抱歉了诸位,我家表妹生性乖张,这个……管教不严,让诸位笑话了。”说着一揖。
几个老头子忙着回礼,都道:“哪里,哪里,李将军说笑了。”
面对李洛坐着的吏部侍郎苏禀摸一摸山羊胡子,眯着眼道:“令妹天生丽质,乖巧可人,哪里让人见笑了?比老夫府里那几个不通事故的丫头强多了。”
旁边黄门侍郎刘珀道:“是啊,最可贵处,令妹天性率直,玲珑秀致,真是羡煞人。平日见到的命妇、姑娘们,个个强作贵妇淑女,狠不得找个面具戴上,哪里有如此清秀脱俗之举?哎,李老弟是过谦了。”
苏禀似乎想到了自己几个丫头,头痛起来,用手按按额头,苦笑道:“刘大人说的好,人就贵在率直两个字上。令妹容貌固然美丽,在老夫看来,这率直的性子更是不容易。”
李洛咳嗽一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慢慢用茶盖磨着茶沿,岔开话题道:“诸位大人,在下这出‘百丑闹春’,可上得万岁的‘畅春台’?在下觉得,好像有些太哗众取宠的意思,这名字也……欠考虑,欠考虑。”
苏禀道:“那自然能上。不瞒老弟,老夫今日上午看了这十几出戏,呵呵,就这出中意。不错,不错,取的也就是个热闹高兴。后日的宴会上,李老弟这出戏恐怕会是最显眼的。相比之下,老夫自己那台,就是自己看着也烦,哎,不献了,不献了,省得出丑。”
刘珀眯起老眼,歪在椅上,道:“苏大人所言极是。依我看,当得此名字的。闹春嘛,本就是吉祥,就是那‘丑’字也是使得的。”
刑部侍郎张行成就坐在隔壁一桌,素来与李洛交好,此时听到了也凑过来,一张又粗又大的手在李洛背上起劲的拍,一面道:“好,就是好!老子说嘛,你小子总有办法的,哈哈。”凑到李洛耳边,低声道:“老子昨日也去看了高士廉、唐俭那伙人的戏,嘿,跳来跳去,还不是那几出什么歌舞,听说还是上官仪那老儿写的词,去他奶奶的,老子看来看去,除了几个妞还中意外,就不知道在唱些什么?呸,还宫廷艳词,老子听来是狗屎,哪里有老弟这出戏精彩?呵呵呵,老弟果然有些手段。”
李洛尽力抿着嘴不露出笑意,也低声道:“你老哥在打什么主意,小弟会不知道?放心,那几个金发碧眼的,等宴会过了,自然都送到哥哥府上去。”
两人交换一个眼色,张行成大笑两声,再使劲一拍李洛肩头,正待离去,旁边一桌的中书舍人高季辅摇着手中折扇,大声道:“李洛兄,这出戏可不怎么样啊,哈哈,滑稽。兄弟这里有一套‘棫朴’谱曲,请的是京城名角演唱,歌舞也是大素堂黄老爷子亲自调教的十二香云表演,怎么样,够华丽吧,哈哈,哈哈。”随即仰头唱道:倬彼云汉,为章于天。周王寿考,遐不作人?追琢其章,金玉其相。勉勉我王,纲纪四方。
张行成不耐烦的大声道:“瞎哼什么歌?老子可听不懂!”
高季辅笑道:“你听不懂,李洛兄可是闻琴知意。小弟这出戏,比李洛兄的如何?”
李洛面不更色,双手抱拳道:“自然是高兄的好。高兄才高八斗,名闻京城,做起诗来花团锦簇,在下不过一介武夫,哪里比得上?”
高季辅脸有得色,马马虎虎抱拳回了一回,自顾吃茶,道:“哪里,隔几日还要向李洛兄讨教马术。他奶奶的,上次那匹‘飞龙将军’,硬是没跑过长孙大人的‘流光’,什么‘飞龙将军’,老子一怒之下,叫人宰来吃了。李洛兄曾跟我提到要与‘飞龙将军’比试,谁知竟没机会了。”他故意满口胡言,将“飞龙将军”几个字含糊说出来,听起来倒像是李洛“飞卫将军”的名头。
张行成大怒,一挽袖子便要上前,李洛在后暗暗使力,让他动弹不得,一面笑道:“那可真是遗憾。在下新进了一匹西域良种,名叫‘高及云’,什么时候有空,不访约兄弟,比试一下如何。”
张行成哈哈大笑,道:“好!高及云,这个名字好,一听就知道这畜生厉害,哈哈,老弟,什么时候也让我见识见识?”
高季辅脸上变色,转过头去。
张行成低声对李洛道:“这小子,现下仗着长孙大人抬举他,越来越嚣张了。上次比马,老弟将他赢得灰头土脸,自然是寻着机会就要找你麻烦。呸!什么东西!老子看他这次是嫉妒老弟出的好戏了,刚才看戏的时候,笑得最开心的就是他了,哼哼。”
李洛拍拍他的手臂,只低低说了句:“别给你穿小鞋了。”
张行成呵呵一笑,道:“这些老子还是知道的。你放心,哪个王八蛋敢给老子穿小鞋,老子一刀横劈了他。”说完大咧咧的走回去。
李洛眼瞧着旁边一直没吭声的谏议大夫楮遂良,道:“楮大夫以为如何?看样子胸有成竹,也有一出好戏献上吗?”
楮遂良虽说是谏议大夫的职位,身份却只是个宾客,原是轮不上参加皇帝的宴会,不过因与长孙无忌关系较深,常常在皇帝的舅子府里进进出出,也混了个脸熟。既与权臣称兄道弟,那就是面子,是本钱,下面的官员聚会常将他拉来参谋,好歹也知道点上面的意思。此刻见李洛恶气没地方出,当面挑自己的刺,讥讽自己没资格献戏,心中大怒。但他城府极深,一转念已有了计较,摸摸几根稀稀拉拉的胡子,道:“李大人说笑了,小人位卑职低,怎能与诸位相比?不过小人也赞同苏大人所言。这出戏看似闹剧,但几个小丑都还算功夫精细,闹起来场面热闹,这就合着圣上所举办此次庆功宴会的宗旨。这是其一。”
李洛见他不敢动气,心中得意,笑道:“哦?楮大夫这是在品评了。还有二吗?”
楮遂良正容道:“自然,小人觉得,李大人点这出戏用意很深。虽说的是剿灭突厥,但岂不正合圣上此次东征大捷?这叫四夷皆降于我大唐,海内升平,乃我天子陛下圣德所致。真是俗而大雅,上上之选,难为李大人能找得到这样的班底,怕是用了不少银子吧?”
他这通马屁拍得恰到好处,李洛呵呵一笑,道:“哪里,你这是明着奉承了。银子嘛,那是小事,为圣上欢颜计,岂是银子买得来的?我等做臣子的,忠字当头,还有什么费力不费力的?啊?哈哈,哈哈,喝茶,喝茶。”
周围几个人一阵点头,都称赞李洛所言极是。楮遂良心道:“此人言语得体,形容潇洒,出身也高贵,却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献上此戏,你老兄可真有好戏看了,哼哼,呵呵。”自顾端茶猛吃。
阿柯再度奋力挤到人群中,往场中看去,只见十四个黑衣黑袍的人站成一个半圆,围着那一对男女。
中间一个秃顶的高个子尖鼻厚额,鹰视狼顾,看上去三四十岁,身披一件猩红大袍,袍子后绣着只张牙舞爪的鹰,自然是人们口中的沙老大了。他手中握着的剑极长,剑身又厚,隐约泛着蓝光,一看便知是一柄上古利剑,此刻正闲若无事般将剑插在地上,手搭剑柄,一双无神的小眼睛盯着那男子,笑道:“段兄,五年不见,功夫又长进了。好威猛的刀和刀势,嘿嘿,好威猛的脾气!”他的声音尖刻刺耳,笑起来更是阴恻恻的,说不出的难听。
那男子大刀撑地,又重新退回原地。他仍旧面无表情,但胸腹起伏剧烈,显是内息错乱。那女子从后面扶着他的腿撑起身子,黔首抬起,望着那男子脸上刀削斧劈的轮廓发呆。
阿柯凝神瞧去,觉得她泪光盈盈的眼中流露着无限悲意,眨眨眼睛,那神色又变幻成柔情。这一刻神采飞扬,似乎眼中的男子便是世上最强的男人,下一刻却又突然悲凄惶然,让人感觉生命短暂,身不由己,纵使英雄一世风光,终究也只落得一抔黄土,勉掩白骨而已。
她神色变幻不定,阿柯一瞬不瞬的看着,背脊上一阵阵寒流滚动,恍惚间,似乎见到林芑云满面血污,躺在冰冷的地上,手指颤动,奄奄一息的模样……
沙老大慢慢向前迈步,一面叹道:“段兄,你这又是何苦呢?咱两兄弟一场,当年若不是你在襄阳城里力拼四大剑客,救兄弟于危难之间,兄弟我哪有今日风光?哎,为何落得这般兵戎相见的地步?你看看嫂子,当年是多风姿绰约的人吶,现在却如此形容憔悴,兄弟我看在眼里,实在是替段兄你难过啊……”
“叮”的一声,众人还当沙老大正与那男子叙旧时,沙老大手中长剑已闪电般刺出,疾点那男子腰间要穴。那男子怒哼一声,弯背大刀横挡,速度也是惊人的快。
两件兵刃相交,沙老大似乎不愿与他斗力,一触即回,往后一纵,哈哈笑道:“段兄,我看还是免了吧。你身上中了我的‘阳雪三味’,内力已然如阳出之后的雪一般渐渐消融,刚才你奋力突围,更是岔了最后一丝内力,现下血脉逆行,已是油尽灯枯的境地了,还想争吗?嘿嘿……不过,兄弟我倒是挺佩服你,这么不眠不休的被我的手下追了六天六夜,跑死了三匹好马,居然还能如此强悍,确实出乎兄弟预料呢。不愧是‘关中霸刀’段念!”
段念双唇紧闭,并不发一言,暗自竭力调整呼吸。沙老大身后的贾老二跳起脚骂道:“姓段的,你算什么东西?在我们沙老大面前,你连只虫都不是!老子……”话音未落,口中突然一凉,沙老大的厚背长剑已直插入口,自后颈穿出,哼也没哼一声,便即了帐。
周围准备跟着起哄的人吓得屁滚尿流,几个已喊出声的更是死力捂住嘴。
只听沙老大冷冷的道:“我与段兄,谁也不配评价。至于你,在段兄面前连虫子都不配当,还敢当老子?”
剑身一颤,贾老二向后翻倒,旁边一个黑衣人抬脚一踢,贾老二的尸体立时越众而出,结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