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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你死我活-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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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在那时门阀权贵的眼里,武家并非属上流贵族,不过一暴发商人而已。武约十四岁时便以“美容止”闻于宫廷,被太宗选召入宫封为“才人”,因其妩媚过人,赐号“武媚”。
    她天资聪慧,机敏过人,心细如发。论起做事的果敢与决断来,即便寻常男子也远不如她。但她生性狐疑,对人最是冷酷无情。
    她在太宗身边算得上一个出类拔萃的人物,无论容貌、心计、处世皆是一等。但在马背上纵横驰骋了一辈子的太宗,偏偏最不喜欢的便是武约的过人之处。对他来说,一个任事不会,一天到晚只知嬉闹玩耍的女子也比聪明的女子好得多,况且武约的冷傲与倡狂,更使太宗心中不乐。
    然而遇到需要后宫妃子们解决的事时,武约却是唯一一个能扛得起担子,拿得出主意,敢作敢为的人,所以不乐归不乐,太宗皇帝在巡游各地时,仍是需要时刻将武约带在身边,是以隐约间,武约在内臣们的心中,比之贵妃、昭仪们还要尊崇。
    此次太宗北上高丽,命太子监国。但他深知以太子之软弱,实无能掌控看似太平无事,其实暗流横生的内宫,便特意安排武约为其助手,管理内室外戚等一干事务。
    武约用眼角瞥了他一眼,说道:“起来吧。交代你的事,都办妥当了?”
    张小年又重重磕了两个响头,才慢慢弓起身子,仍是不敢抬头看她,只答道:“回才人娘娘……小人已经调集人手,在这周围严密看守,都……都是使老的人,才人娘娘尽管放心,放心……”
    武约哼了一声,抬脚向前走了两步,仿佛想起了什么又停下来,头也不回的问道:“李洛有消息传回来吗?”
    张小年答道:“有……李大人说,那两人这几天就该到了……”
    武约点点头道:“很好。传我的话给他,就说我已经想好了——那小子来路古怪,留不得,懂吗?其他的就按计画好的做。”她顿了一顿,转头瞧瞧匍匐在地的张小年,突然一笑,柔声说道:“你瞧你,怕个什么劲?去吧,还是依老规矩,这里今儿看院子的人每人一百银子,你自己两百。若我在外面听到一言半语的闲话,嘿嘿,嘿嘿……那便一道剜了手脚,做浸坛去,明白吗?”
    做浸坛乃是斩断人的四肢,再将身子塞进一人大的坛子的刑法,人不得便死,要在坛里如喂养的花草一般养上一段时间,从下身慢慢腐烂起,直至胸部而亡,死得极惨。
    张小年也算见过世面,但听着武约柔声细语若无其事的这般说出来,仍忍不住浑身一个机伶,拼命叩头道:“不、不敢!小人不敢!娘娘请放心,小人有一千个狗胆也不敢乱叫乱吠的。小人一片忠心,日月可鉴……”
    见武约一挥手,他立时噤声,倒着身子几乎是小跑一般退出园子。出门时因低头没瞧见,“咚”的一声,脑袋重重撞在门框。他用手捂住脑门,眼前金花乱晃,心中唯一的念头却是这响声别叫武约听见才好,当下咬紧牙关,撒开丫子,扶着几欲裂开的脑袋,飞也似的逃远了。
    武约站在原地不动,直到张小年仓皇的脚步声消失在回廊尽头,她偏着头又听了一小会儿,确信已无人在这院内,这才几步跨上台阶,来到房门前。她胸口起伏得越来越大,显是内心激动不能自持,略一迟疑,轻轻的敲了两下门。
    朱红色的房门应声而开。当今大唐皇太子殿下李治长身而出,一把握住武约的手,几乎是将她扯进自己怀里。武约一声低呼,还未来得及说话,两人已旋风般转进房中。门又“砰”的一声关上了。
    阿柯、道亦僧等人来到洛阳长夏门时已经是傍晚了。飞了一天的蒙蒙细雨,此时终于停了下来,然而天仍是阴沉沉的,浓云低得就像压在头顶上一般。
    由于连天霪雨,道路泥泞不堪,到处是又宽又深的水坑,放眼出去,一片沼国。幸亏在前面的岳家村,林芑云出钱叫叮叮当当去买了两辆牛车,这才让道亦僧和他的十几个丫头们免受徒步跋涉之苦。在车上颠簸了两天,终于来到洛阳。
    路经城门的时候,一队黑盔黑甲的禁军亲自把守,进城的人不论老弱妇孺,统统到墙角一溜站好,待军爷慢慢搜来。
    林芑云身子不便,况且后面的车子里又有十几个丫头,在眼前这形势下,怎么看也像是人贩子一类的人,按理是绝对通不过去的。好在林大小姐手里现摆着五十两的黄金,在前头刘庄打尖时,只拿了两、三片金叶子,便换回几百两银子,此时五十两一锭的工部亲铸细白纹银往官兵头上纷纷扔去,莫有不中招倒地的。当下城门把总亲自护驾,众官兵提刀拿抢在前面开道,林大小姐纤手一指,几辆车便在众人艳羡声中大摇大摆开进城门。
    进到城内,林芑云不觉叫一声苦,放眼望去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几乎塞满了大街小巷每个角落。前来朝圣的外地人不少都是头一次来到如此繁华的都市,眼瞧着高楼危耸、商铺林立,各种华丽稀奇的玩意层出不穷,一条条街道如密布的蛛网一般,让人陷入其中,半点摸不到方向,无不啧啧称奇,流连忘返。
    不时有一队队的禁军小队来回巡视,逮到小偷小摸,或是行为放荡、面目可憎,甚至是某位军爷平日里打牌欠了钱的牌友,趁此戒严良机,统统一古脑用绳子串起来,浩浩荡荡横过街市,押往大牢,引得几十个小孩跟着起哄。
    更有不少保头、户长,雇了人扛着锣鼓,举着“圣远公德”之类的牌匾,一路铛铛地敲得震天动地,喧嚣着宣扬当今圣上的文治武功、盛世之治,并兼告诫各位街坊邻里管好门户、看好牲畜、清理卫生、小心火烛之类。
    阿柯忙赶着车,净往小巷里窜,幸好他来过洛阳多次,又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比之洛阳本地人还知道些隐秘小路。不一会便窜出闹市区,来到洛水边一处僻静之处。
    道亦僧和叮叮当当等人驾着车从后面跟来。林芑云叫道:“大师,小女子身子不便,请到前面一叙。”
    道亦僧乐呵呵地过来,道:“今日真是拜林国手所赐了,否则单凭老子屁股后面这一串丫头,非吃官司不可。”
    林芑云一笑,看看叮叮当当在后面照顾妹妹们,便向道亦僧招招手,示意他上车来。道亦僧一屁股坐上车来,他肥胖的身子顿时压得车一晃。林芑云忙向阿柯身边挤了挤,待道亦僧坐稳了,向阿柯望了一眼,轻轻一躬身子,笑道:“大师见外了。这一路上阿柯与小女子承蒙大师与各位妹妹照顾,心中实是感激不已。洛阳已到,未知大师与各位小妹妹将欲何往?大师在这非常时候拖着这么一大群妹妹们,千难万阻来到洛阳,恐怕还有其他事吧?”
    道亦僧摸摸脑门,也往后看了看,再压低了声音道:“在你这丫头面前,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不瞒你二位,这次皇帝老子开什么庆功会,大赦天下,我一合计吧,到时候来洛阳的人肯定不少,而且在这种时候,一些有钱人为图吉利,最是大发善心,或者一些没生养的,说不定就会收养一些女孩子……这个,咳咳……你们也看到了,老子虽然话说得大套,可是这营生的门路可着实没有多少精通的。这一路上说是我们照顾二位,其实住店打尖买牛车的,哪样不是二位掏的钱……哎,这些丫头跟着我,吃的苦头还少吗?就盼天可怜见的,寻到一户好人家,这就跟了去,免得再这样餐风露宿的……”说到后面,低下头去。
    林芑云听得眼圈一红,忙道:“大师,我们俩请你过来,也正为此事。阿柯,你把东西拿来……”阿柯转身爬进车里,东翻西翻一阵,找出一个绢布包袱来。
    林芑云托在手里,向道亦僧道:“这一路来,大师这般为着无辜少女,不顾世俗非议的精神,实在是令我们敬佩不已。我们两个本是极想与大师一道照顾这些小妹妹的,只是……现下却有一些不得不为之事要做,况且前途难测,生死不明,若与大师一道,恐反而连累了众位小妹妹,所以……只有在此分手。这里有三十几两金子,我估计在洛阳购置一处宅子是够了,还可供妹妹们半年生活所需。这么着,妹妹们就算没找到好人家,也有个落脚的地方,不至于流落街头。这些钱原也不是我们的,乃是……一个大官僚们留下的,大师万勿见笑,我俩能为妹妹们做的就也只有这些了。”说着将包袱轻轻放在道亦僧手里。
    道亦僧眉头微皱,掂了一掂,沈默半晌,低低地叹一口气,也不言语,向林芑云与阿柯一拱手,拿着包袱转身就走。
    只听车后叮叮当当的声音惊道:“爹?你怎么……”
    道亦僧突然暴喝一声,道:“那么多废话干嘛?小丫头们全给我上车,咱们走!叮叮当当,过去给哥哥姐姐道声谢,就说……就说……哎,他妈的,随你们怎么说好了!”
    叮叮当当不知道亦僧为何发怒,跑过来道谢时,眼里藏不住的惊惶之色。林芑云从怀里掏出两支银簪子,递到她俩手里,再摸着她二人的秀发,柔声道:“没事,你们别怕。你们老爹是世上最好最好的老爹,能遇到他是你们的福分。就是……说句实话,论起打理财务来,我看还不及你们俩。他刚才跟我们说,找到一笔钱,准备在城里买处房产,让你们姐妹住下来,你们可千万要替他管着钱,明白吗?”
    叮叮当当一起不知所以的点头,林芑云一笑,续道:“你们两个这般大了,多照顾照顾妹妹们,也让你们老爹省点心,知道吗?还有,你们能相互照应最好,别随便许给人家。现在的好人毕竟少,你们都这么善良,可别给不相干的人欺负了……”
    叮叮当当自小跟着道亦僧流浪,打交道的也都是些道亦僧的狐朋狗友,说的都是江湖上的事,可从来没有像林芑云这样有主见的女性跟她们说过贴心的小女儿话,关照这样那样的事,心中早已将她当做最亲近之人,陡然间离别在即,都是忍不住低声哭出来,不住点头。
    林芑云说到后面也是哽咽难语,听到道亦僧在远处不住呼唤,叮叮当当爬上车来,与林芑云拥抱再三,终于走了。
    望着远去的牛车渐渐消失在一段土黄破旧的城墙之后,林芑云眼睛一眨,两行热泪终于顺着脸庞流下。阿柯在后面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不一会儿,已是华灯初上,一弯月亮慢慢升上天边。阿柯驾着车,两人默默无语来到市集中,准备找一间客栈落脚。不料此时距大庆之日已不到两天,客栈里早已人满为患,连马房里也塞满了人。两人晃了半天,几乎绕着东市转了一圈,仍是一无所获。
    林芑云在车上已颠簸一天了,只觉头昏眼花,干脆爬到车厢里躺下,呻吟道:“算了……这时候了,哪里还计较什么客栈不客栈。不如你去买点热汤干粮,咱们找个清静点的地方,还是在车里睡吧……”
    话音未落,只听车后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叫道:“前面……喂,那……马车,停一下!阿柯大爷,请停一下车!”
    阿柯一勒缰绳,停住马车,第一眼先向林芑云望去。林芑云亦是惊疑地看过来,说道:“怎么,难道是……他们找你来了?”
    阿柯摇摇头,道:“不会!每、每次都是我去找他们的……况且,她也跟我、我说过,不会主动找我。”
    正在此时,那人已跑到车旁,林芑云探头看去,来者却是一个小厮,头上包着方巾,满脸的汗。他先是仔细的看了看印在马臀上的御用标志,再小心翼翼地探头向车里望来,一面道:“敢问客官,可是阿柯大爷与林芑云小姐?”
    阿柯道:“是、是我们。”
    那小厮立时长舒一口气,道:“哎呀,哎呀,总算是等来了……大爷,小姐,咱们临水居可恭候二位多时了,您二位这边请,这边请。哎,大爷,让小的来伺候得了。”说着手脚麻利地爬上车,一边恭敬地拿过鞭子,一边便欲拉转车头。
    林芑云道:“喂,这位小哥,你怕认错吧?我们初来乍到,可没听说过什么临水居。”
    那小厮道:“大爷、小姐,小的不会认错。您说您自个就是阿柯大爷与林芑云小姐,哪还有错?您只管坐好。咱临水居说起来,也是洛阳城数一数二好地方,怠慢不了您二位。”
    阿柯道:“不是,这、这位小哥,我们可没钱……”
    林芑云忙道:“我们可没预订什么客栈!是什么人告诉你我们名字的?”
    那小厮回过头,恭恭敬敬的道:“大爷、小姐,您二位误会了。咱们临水居可不是客栈,至于主人么,小的此刻也不能说,对不住二位爷了。三天前主人跟我们说,就这几天,二位爷就要光临洛阳,要咱们精心伺候着,二位想在洛阳待多久就住多久,就算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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