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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0章

大秦帝国风云录-第3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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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鼎和王翦得到荆轲的回报之后,马上拟定了攻击之策,并着手部署。

这时羌廆(hui)急报,匈奴人开始大举入侵,蒙恬和司马断现在不是主动撤退以诱敌深入,而是被匈奴人追着打,雁门郡危在旦夕。

按照统率部的命令,蒙恬和司马断率军撤进代郡,据要隘死守,而麃浚则带着援军由句注要塞北上雁门,于治水(桑干河)一线阻击,先把匈奴人拖在雁门,等待主力北上展开反击。

匈奴人是进攻了,接下来就要看中山战场,中山大战结束得越早,越有利于秦军反击匈奴人。

宝鼎和王翦联名上奏咸阳,一方面禀报北方战局的最新发展,一方面催要粮草武器,请咸阳想方设法保证代北战场的需要,其三就是考虑到代北战略位置的重要性以及它未来频繁的战事,急需一位重量级人物坐镇,以提高代北军民的士气和信心,为此,两人恳请咸阳宫,派王子公子将闾出镇代北。

这个奏议迅速得到了咸阳宫和中枢的认可。

现在北方战局的确危急,尤其代北更是岌岌可危,这时候如果有一位重量级人物出镇代北,无疑可以提振代北军民的士气,增加他们戍守代北的信心,但此刻公子宝鼎和公子扶苏都在河北督战,无暇分身,只有再派一位王子出京。

老将军司马锌主动请缨,愿意辅佐公子将闾。左丞相王绾又举荐中大夫桓炀辅佐公子将闾。桓炀是桓齮之子,文武双全,随父征战疆场,屡建功勋,后在武烈侯公子宝鼎的安排下,回京出任中大夫,以增加朝堂上的力量。

秦王政当即令准,三天后便命令公子将闾赶赴太原,先与北疆军统率羌廆会合,然后随羌廆一起赶赴代北战场。

中山战场,秦赵两国的谈判进展缓慢。这一天武烈侯急书中山,警告赵王迁,如果谈判迟迟没有进展,他将撕毁约定,提前发动攻击。显然,匈奴人在代北战场上的攻击让秦军慌乱了。

赵王迁暗自高兴,与郭开等大臣商议如何继续拖延,但就在这时,太子丹求见赵王。

燕军斥候在呼沱水上抓住了一名深夜泅渡的秦军秘使,从他身上搜出了一份司马尚写给武烈侯的密信。太子丹起初怀疑这是秦军的奸计,特意找人比对笔迹,结果证实这份密信的确是司马尚亲手所书。

“司马尚要临阵倒戈。”郭开骇然惊呼,“怪不得武烈侯出尔反尔,要撕毁约定提前发动攻击,原来有司马尚做内应。”

“代北军一旦倒戈,中山必失。”太子丹怒声说道,“马上杀了他,控制代北军,否则不堪设想。”

赵王迁的脸色很难看,怒火中烧,但他没有说话。经过这段时间的磨难,他的心性改变了不少,像这种大事,需要慎重,司马尚不是说杀就能杀的。代北军是赵军主力,这支军队是李牧、司马尚一手带出来的。赵王杀死李牧后,就是靠司马尚稳住了这支军队,现在再把司马尚杀了,那谁来控制这支军队?代北军崩溃了,赵军实力大损,根本不堪一击,赵国转眼就完了。

“这个时候不能杀司马尚,杀了司马尚等于逼反代北军。”郭开献策道,“稳妥之策是先把司马尚骗过来,然后将其软禁,以司马尚的性命来要挟代北军听从命令。”

“司马尚不会上当了。”太子丹冷笑道,“他既然已经决定倒戈,岂会重蹈李牧之覆辙?”

郭开微微皱眉,再生一计,“如果太子请他到燕军大营议事,他应该不会起疑。太子抓住他之后,再把他交给我们。太子以为如何?”

太子丹摇头,“此计不妥。代北军大营和我的大营相距不远,一旦事情泄漏,两军必然发生冲突。”

赵王迁说话了,“先把大将军赵葱请来,听听他的意见,或许他有万全之策。”

        第339章 亡国之痛

第339章 亡国之痛

赵葱的心冰冷刺骨,眼里更是露出深深的绝望,他悲痛,他沮丧,愤怒在他血液里燃烧,但很快就熄灭了,连同血液一起冷却了。

如果说杀李牧是无奈之举,是为了维护君王的权威,是为了护卫倾覆在即的国祚,那杀司马尚又是为了什么?

他望着赵王迁,望着郭开和太子丹,真想冲着他们怒吼一声,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忠心耿耿的将率?为什么要摧毁自己的王国?但他的血冷了,他的心突然间死了,他知道凭自己的力量无法挽救司马尚的性命,更改变不了赵王迁诛杀司马尚之心。他浑身无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想哭,想跪在天地之间嚎啕大哭。

天要灭赵,人力岂能挽救?

“秦军很快就要发动攻击,请大将军马上解决此事。”郭开看到赵葱那张痛苦得几乎扭曲的脸,不禁暗自叹息,他也只能叹息了,他也为国祚的灭亡而痛苦,但他没有力挽狂澜之力,只能顺应历史的潮流去保全自己和家族的性命,“大王无意诛杀司马尚,只想软禁他,以他的性命来威胁代北军将士。值此生死存亡之刻,大将军必须当机立断,否则……”

司马尚呆立良久,然后冲着赵王迁深施一礼,“给臣三天时间。”

赵王迁面如寒霜,对司马尚的态度非常不满,本想一口拒绝,但太子丹和郭开在一旁连施眼色,示意赵王迁不要逼得太狠。这个时候诛杀司马尚,难免让赵葱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假如赵葱因此产生怨恨情绪,甚至因此而彻底放弃,那后果不堪设想。

赵王迁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但他口气严厉地警告赵葱,不要对司马尚和代北军抱有什么幻想,三天内必须把这件事解决掉。

司马尚告退。

太子丹追出了行宫,“需要帮忙吗?”

司马尚停下脚步,望着太子丹,眼里蓦然露出凛冽杀气,“唇亡齿寒,这是太子说的话。”

太子丹的脸色顿时冷肃,“我没有背叛盟约,我也绝不会出卖赵国。”

“那此事作何解释?”赵葱咬牙切齿地问道。

“你怀疑我?”太子丹怒不可遏,厉声质问道,“你竟敢怀疑我与秦人暗中勾结?”

赵葱冷笑,眼里的杀气愈发浓烈,“谢谢太子,赵人的事,赵人自会解决。”说完他转身就走。

太子丹望着他的背影,一股不详的念头从心底涌出。难道我中计了?这个念头一经产生,顿时遍体生寒,连打数个冷战。不管此事的真伪如何,赵王迁绝不会再信任司马尚,赵国要内讧,君臣要自相残杀,赵国完了,彻底完了。

太子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赵葱对他的怀疑让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做了一件错误的事,而这件事可能会改变整个战局,但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更多时间去探查此事的真相,他只能根据目前的形势去预测未来,而未来显然极度险恶,燕军必须做好万全准备,以防覆灭之灾。

深夜,赵葱走进了司马尚的军帐。

军帐内只有司马尚一个人,他静静地坐在案几后面。案几上摆满了酒菜,酒爵内也倒满了酒,但只有两副竹箸。看得出来,司马尚知道他要来,而且一直在等他。

赵葱的心突然间像针扎一般痛了起来,脸色变得煞白,窒息难当。他停下脚步,艰难地呼吸着,两腿重若千钧,难以移动。

帐内一片死寂,只有昏黄的烛光轻轻摇曳,给黑暗带来一线生机。

赵葱两眼无光,神情恍惚,仿佛灵魂消散一般,只剩下一副冰冷的躯壳。良久,他似乎做出了什么决断,眼里的空洞和绝望渐渐淡去,苍白的面孔上浮现出一层浅浅的笑意,目光显得异常平静。

他轻抬脚步,慢慢走到案几边上坐下。

司马尚一直低着头,直到赵葱坐下,他才缓缓抬头,神色同样平静,平静得让人心悸。

两人互相看着。赵葱始终带着一丝笑意,但笑意中蕴含着浓浓的悲伤。司马尚面如寒霜,目露嘲讽之色,嘴角处更是挂着一丝鄙夷和不屑。

赵葱双手端起酒爵,微微致礼,一饮而尽。

司马尚没有喝,他冷冷地盯着赵葱,目光像利剑一般仿佛要刺穿赵葱的心,“我把头颅给你,换代北军一条生路。”

代北军还有生路?赵葱万分痛楚,无尽的悲伤霎时淹没了他的身躯,他心在战栗,他的手在颤抖,他想哭,但泪水似乎已经干涸,只剩下一层淡淡的汽雾。

囚禁司马尚等同于诛杀司马尚,一直积压在代北军心里的怒火会爆发,代北军会疯狂,疯狂之后的代北军会失去理智,他们恨天恨地,恨所有的人,然后就是血腥的杀戮,不管是赵人燕人还是秦人,都是他们的敌人,最终玉石俱焚化作缕缕烟尘。

投降秦军?赵葱之所以认定太子丹出卖赵国,就是因为秦军绝不会接受代北军的投降。倒不是因为当年的长平之战秦军坑杀几十万赵军降卒导致赵人再也不相信秦人的承诺,而是代北军和秦军仇深似海,李牧曾带着他们两次击败秦军,屠杀了所有的秦军战俘,这种仇恨根本没有化解的可能,只有靠杀戮来解决,所以即使司马尚和代北军投降了秦军,秦人也绝不会信守诺言,肯定要杀了他们。

从当前代北形势来说同样如此。匈奴人大举入侵,秦军在代北岌岌可危,这种情况下代北军肯定要返回代北作战,这等同于纵虎归山。秦军和代北军彼此没有信任可言,从秦军角度来说,让代北军和匈奴人拼个两败俱伤,的确可以起到一箭双雕的作用,但从代北军的立场来说,他们要生存,他们要最大程度地保存自身的实力以保护自己的家园和亲人。由此可以推测,假如代北军在关键时刻倒戈一击,秦军在代北战场将是何种结局,所以秦军不会冒着丢失代北甚至全军覆没的危险,让代北军返回代北作战。既然不能为自己所用,留着干什么?当然一杀了之,以绝后患。

赵葱改变不了代北军的命运,他只能竭尽全力把此事带来的伤害和损失降到,而首当其冲的就是避免自相残杀,前线军队一旦内讧,防线崩溃,这仗就不用打了,然而,失去了代北军,这仗既便打,也是一败涂地。

赵葱没有说话,他给自己倒满酒,然后看了司马尚一眼,说道,“这杯酒给你饯行。”

司马尚一饮而净,“谢谢。”

赵葱给他倒上酒,两人各自望着面前的酒爵,沉默不语。

良久,司马尚双手端起酒爵,躬身致礼,又是一饮而净,“我还剩多少时间?”他可以死,但死之前他要把代北军送走,他需要武烈侯这个人质,更重要的是,他不能让赵人自相残杀,这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后可以为赵国而做的事。

赵葱一饮而净,“三天。三天后,你把防线完整无缺的交给我。”

司马尚略显诧异。赵葱这话说得很明白,你可以带着代北军走,但必须把防线交给我。你可以倒戈,但不要帮助秦人灭自己的国。司马尚目露感激之色,但随之却是痛苦,撕心裂肺的痛苦。他的心已死,随着赵国一起死了,他之所以要苟延残喘,纯粹是为了几万代北将士,把他们带回家是他的使命,是他留在这个世上的唯一理由。他感谢赵葱给了代北军一条生路,给了他完成使命的机会。

司马尚给赵葱的酒爵满上,又给自己满上,然后恭敬地深施一礼,双手端起了酒爵。

赵葱还礼,酒爵高举。

“国已亡,家已破,身已死,一切,都已化烟尘。”赵葱望着司马尚,强忍悲痛,嘶哑着声音说道,“兄弟,九泉之下,你我再把盏言欢。”

司马尚的心在滴血。赵葱眼里已经没有代北军,他看到的是代北军的尸体,被秦人血腥屠杀之后的尸体。代北军不容于自己的国,又不被对手所信任,这天地之大,却无代北军的存身之地,老天何其残忍。

赵葱大口灌酒,他感觉自己喝的不是酒,而是赵人的血泪,是亡国之痛,是亡国之恨。

赵葱大踏步离去,再不回头,两行血泪流下,洒满衣襟。

司马尚望着他蹒跚而凄凉的背影,手中的酒爵无力倾倒,酒水落地,溅点酒花。司马尚透过朦胧灯光,透过点点酒花,看到了血迹斑斑的赵葱倒在血泊之中,看到了君王和士卿们淹没在血海之中,看到成千上万的赵军将士死在秦人的屠刀下,血流成河。

赵葱上奏,要渡河作战,向秦军发动主动攻击,而渡河作战之重任将由代北军承担。这明显就是让代北军去送死,但此策一旦成功,代北军与秦军拼个你死我活,代北军固然全军覆没,而秦军也会遭受重大损失,如此一来,中山防守兵力虽然损失过半,但一则赵国去除了内部危机,二则也有利于维持中山战场的对峙之局。

这是个两全其美之策,赵王迁令准,命令司马尚率代北军即刻出击。

司马尚书告武烈侯,诸事皆妥,代北军将在明日夜间渡过呼沱水,考虑到彼此信任有限,司马尚提出要求,当代北军三成数量的军队渡河之后,请武烈侯赶赴代北中军,司马尚将把代北军的指挥权交给武烈侯。当然,转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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