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国风云录-第2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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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良的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你认为我杀不了他?”
“当然。”张鹿苦笑道,“黑鹰锐士的选拔已经结束,武烈侯降低了条件,将锐士分为上、中、下三等,凑足了三百人。这三百人就是他的近身卫军,实力之强悍可想而知。另外三千虎烈卫里,有五百悍卒扈从左右。八百卫士护卫一个人,你拿什么刺杀?”
“听说还有墨者剑士。”张良淡淡地说道。
“何止有墨者剑士。”张鹿叹道,“你猜猜我在蓼园无意中看到了谁?”
“南墨大剑师南山子,是吗?”张良波澜不惊。
张鹿瞪大眼睛看着他,“南山子,你知道吗?他的实力和墨家钜子相差无几。武烈侯身边有这样的巅峰大师,你怎么刺杀?子房,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你杀不了他,你将给韩国带来亡国之祸,将给张氏带来灭顶之灾。”
“我杀他也罢,不杀他也罢,都不能阻止他攻打韩国。”张良一脸冷漠,“但假如我杀死了他,就一定能阻止他攻打韩国。”
“但你能阻止秦国攻打韩国吗?”
“但假如合纵军击败了秦国呢?”张良反问道。
“问题的关键是,你能杀死他吗?”
“我总要试一试。”张良目露嘲讽之色,“就算我失败了,也影响不了大局,但我成功了,就一定能改变中原局势。退一步说,就算张氏灭族了,但南阳还有你这一脉可以传承,张氏也算不上真正灭族。”
张鹿无语,不知如何劝说。
“告诉我,他设下了一个什么局?”张良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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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张鹿府上,入暮之后走进了魏国巨贾白氏的府邸。
魏国白氏在其先祖白圭时代是中土第一巨贾,如今虽然风光不再,但数百年传承所积累下来的丰厚底蕴依旧让其声名显赫。
魏国自信陵君死后,再也没有力挽狂澜的鼎柱人物,实力不断下滑,日暮西山。魏国巨贾富贾审时度势,果断把家业陆续迁离中原,一部分放在东方的齐国,一部分则迁至西方的秦国,还有一部分则南下楚国的寿春。在他们看来,中土大势将向东西南三足鼎立的方向发展,未来的中原将成为三强角逐的战场,尽快把财富转移到秦齐楚三国乃是明智之举。
白氏迁到宛城的这一支同样是家族主脉,其当家人叫白豫。张良在夜色中走进白府的时侯,白豫和张耳正在闲谈白水河畔的大水轮。
白豫年近四十,相貌俊朗,长髯飘洒,气质不凡。张耳与其年纪相仿,身材瘦长,高冠长须,颧骨高耸,一双眼睛神采奕奕,自信中带着三分矜持。两人在信陵君府上相识,彼此投缘,就此成为朋友。上次营救太子丹,张耳负责吸引其中一路追兵,南下之后就是藏匿在宛城白府。
白水河畔的大水轮已经成为宛城商贾们津津乐道的话题。琴氏和墨家都掌握着冶铁秘术,从这个大水轮联想到正在建设中的冶铁大作坊,不难估猜出这两家在合作之后已经开发出新的冶铁秘术,而这种新的冶铁秘术不仅仅代表着财富,更影响到中土大势。
张良在家老的引领下走了进来。三人稍加寒暄后,白豫告辞离去。他是个商贾,不能得罪各国权贵,必要的时侯可以给予方便,但在异国他乡的地盘上,绝对不能牵扯到王国争斗中去,这关系到身家性命,容不得丝毫失误。
“你总算来了。”张耳一边给张良倒上茶水,一边问道,“武烈侯那边有动静了?”
“他要打韩国。”张良冷声道,“所以他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张耳略感吃惊,“他要打韩国?秦国今年的攻击目标不是河北?”
“从我得到的消息来看,秦国的主力并没有从太原南下,也就是说,咸阳还没有确切消息证明合纵已经成功。”张良皱眉说道,“这时候武烈侯突然要打韩国,只有一个原因。”
“他知道合纵已成。”张耳急切说道,“但他又无法说服咸阳,迫不得已,只好攻打韩国,把咸阳的注意力吸引到中原,同时迫使合纵军仓促出战。”
张良神色凝重,微微点头,“我们必须杀死他。”
张耳想了一下,说道,“这是一场公开对决,我们胜算不大。”
“我没有退路,我的王国危在旦夕。”张良厉声说道,“韩国灭亡了,魏国又能支撑多久?”
“我已经竭尽所能了。”张耳苦笑道,“但你我手上的力量的确有限。上次救太子丹的时侯,赵人在咸阳害了我们一次。年前李园打算刺杀秦王,谁知楚人内讧,泄露了机密,又在咸阳害了我们一次。这次你还敢信任他们?”
“我说过,我没有退路。”
张耳眉头深皱,良久说道,“这是武烈侯设下的陷阱,跳进去就是死。死倒不怕,关键是死得要有价值。你是否有必胜的把握?南山子就在武烈侯的身边,有他在,南墨刺客根本不敢动手。当今天下,有几个是南山子的对手?除非你有办法解决南山子,否则我们必死无疑。”
“盖聂可以吗?”
张耳霎时动容,“你请来了盖聂?”
第一卷 崛起 第225章 盖聂
张良当然请不动盖聂,但赵国大将军李牧可以。
李牧先在塞外击败匈奴,接着又在河北两败秦军,秦国两位上将军桓齮和蒙武先后败于李牧之手,李牧因此名震中土,声威显赫。现在不但赵人把李牧当作救世主,就连关东诸国都把李牧当作阻御秦国的强悍武器,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在北方战场上能够有更大做为,继而牢牢牵制住秦军主力,帮助合纵军在中原战场上取得胜利。
李牧众望所归,由他出面邀请盖聂,这位赵国的大剑师没有理由拒绝。时值国家存亡之刻,盖聂理所当然要为国效力,所以他接到李牧的邀请后,赶赴魏国大梁,随魏国巨贾孔氏抵达南阳宛城。
历史上的盖聂因为荆轲而留名,他应该属于奇人异士,可以归为追求剑道的隐士,与荆轲、田光这样的节侠有本质区别。
中土大权贵无不养“士”,府中奇人异士越多,代表权贵的威望越高,实力越大,在中土的名气也越大。李牧现在是大将军,属于新崛起的军功权贵,为了维持目前的权势,他必然要养“士”,靠这些具备各种技能的“士”人来增加自己的实力,处理各种各样的问题。盖聂以剑道而闻名,个人武技已至巅峰,当然是李牧折节相交的对象,可惜盖聂无意攀附权贵,他追求的是剑道,是宇宙真理,是天下人的福祉,他有着远超寻常人的崇高理想。
盖聂带着“救世”的理想到了南阳。魏国孔氏通过楚国猗顿氏,向南山子报讯,赵国大剑师盖聂来了。猗顿氏当然见不到南山子,但猗顿氏知道少师残月与南山子关系密切。
这天盖聂独自一人步行出城,在白水河堤上徜徉良久,忽然看到一叶扁舟顺水而来,船头坐着一位竹笠老叟,正是南山子。残月一袭布衣,长发素面,轻轻划动双桨,小舟缓缓靠向河堤。
盖聂遥遥拱手,“老友别来无恙。”
南山子笑容满面,“一别九年,聂卿风采依旧。”说着独臂挥动,伸手相请,“来来,老夫特意备了兰陵老酒,今日一醉方休。”
盖聂上了小舟,与南山子相对而坐。残月久闻其名,一双美眸好奇地打量着盖聂。这位剑道大师大约四十左右,竹冠布衣,削瘦的脸庞上有一双深邃的眼睛,朴实无华,和蔼可亲,尤其让残月惊讶的是,他腰间竟然无剑。
盖聂望向残月,微微躬身,“有劳少师了。”
“先生客气。”残月急忙深施一礼,恭敬拜见。
“我与尊祖春申君曾有一面之缘。”盖聂叹道,“一眨眼十几年过去了,物是人非。”
残月执弟子礼再拜,然后拨动双桨,小舟离开堤岸,顺水而下。
盖聂剔开酒坛泥封,倒了两碗酒,一碗递给南山子,一碗仰头喝下,没有半丝拘束。
“这次出山,是想会会老友,还是受人之托?”南山子放下空碗,笑着问道。
“大将军亲顾草庐,以国家兴亡相托。”盖聂抹了一把长须上的酒渍,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我也该出山了。”
“邯郸难以支撑?”南山子暗自吃惊。
“代北形势危急。”盖聂说道,“大将军率军南下,匈奴人乘机越过阴山,直杀长城。不出意外的话,云中要失陷,雁门岌岌可危,大将军说,以目前代北的兵力,最多只能守住代郡。”
南山子微微皱眉。从去年大漠形势来判断,匈奴人乘机攻打赵国,显然是想乘着秦赵两军对峙河北无暇北顾之际,拿下代北,继而从河南和代北两个方向威胁太原和上郡,拖住秦军主力,以便集中兵力攻打河西的大月氏。匈奴人的计策可谓高明。如此一来,赵国北有匈奴,西有大秦,两路受敌,不要说守住代北了,就连河北都难以为继。
“大将军有何对策?”南山子问道。
“大将军要不惜代价守住长城一线,确保代北三郡的安全。”盖聂说道,“秦军两次战败于河北,损失严重,再加上合纵已成,中原即将爆发大战,所以大将军认为,今年秦军的主战场在中原,河北可保无虞,但韩魏势弱,赵军受制于匈奴,合纵军能否在中原战场有所作为,全靠楚军,这导致中原战场危如累卵,一旦合纵军战败,形势将不堪设想。”
南山子的心情愈发沉重。他想到了武烈侯的预言,难道赵国的气数当真已尽?
“唯一可以扭转中原危局的就是齐国。”盖聂继续说道,“我到南阳来,就是想请你随我一起赶赴齐国。”
“你怎么知道我在南阳?”南山子问道。
“你要杀李园。”盖聂抱起酒坛一边倒酒一边说道,“我要阻止你,在赵国的危机没有化解之前,李园至关重要,你不能杀他。个人的恩怨和王国的存亡比起来不值一提。”
“我在南阳的目的并不仅仅是想杀李园。”
“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赵国的存亡才是头等大事。”盖聂说道,“大将军为了顾全大局,主动和相国握手言和,为此他甚至抛弃了公子嘉。试想一下,此刻大将军假如和相国大打出手,邯郸血雨腥风,最终便宜了谁?赵国内忧外患,还能抵御外敌吗?邯郸要稳定,任何人都不能为了自身的利益而置王国的存亡于不顾。王国没有了,赵国上上下下还有谁能保住自己的利益?”
南山子迟疑良久,问道:“齐国参加合纵的可能有多大?”
“我们要全力以赴。”盖聂说道,“现在赵韩魏楚四国的使者,甚至包括燕国太子丹都在临淄,大家都在想方设法说服齐国出兵。即使是不可能的事,我们也要把它变为现实。”
南山子从盖聂的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些东西。赵韩魏楚燕五国靠嘴皮子说服不了齐国,当今形势对齐国来说还是有利。从齐国的立场来说需要时间坐观其变,但合纵军形势严峻,急切需要齐国的合纵,这时候齐王建的态度非常重要,而更重要的是齐国朝堂上的派系之争要分出胜负,只要让坚持合纵的齐国大臣控制朝政,那形势就对合纵军非常有利了。
李牧需要齐国参加合纵,李园也需要,关东五国都需要,在这种大势所趋的情况下,各国都会不遗余力。可以想像,值此生死关头,李牧请出来的人不仅仅只有一个剑道大师盖聂,肯定还有其它隐士奇人,而其它几国也是一样,中土的隐士奇人会蜂拥赶往齐国。齐国“热闹”了,而“热闹”的背后是各个势力的殊死博弈。
南山子心动了。他一辈子都在为赵国而奋战,虽然他现在势单力孤,但他没有放弃自己的使命。现在盖聂来了,一些老朋友大概都出来了,都在为赵国的生存而战,他没有理由拒绝。
“你到南阳来,不仅仅是为了寻找我这个老友吧?”
盖聂笑着点点头,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张良长大了,但还是没有长进,让人失望。”
南山子笑着摇摇头,“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还算有血性。张氏有此子弟,我觉得很不错。”
“他只看到韩国一块巴掌大的地方,却不能站在中土俯瞰这个世界,所以他只能做出刺杀武烈侯这种愚蠢的事情。”盖聂叹道,“他应该顺势而为,把目光放得长远一些,这样还有挽救韩国的希望。”
南山子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谁要置韩国于死地?”
盖聂摇摇头,再度叹息,“齐国参加合纵的难度很大,我们不但需要在内部发力,更需要借助外力进行推动。中原局势如果没有足以影响到齐国安危的变化,外力推动如果不能让齐国感受到足够的威胁,那么齐国何时才能出兵抗秦?时间紧迫,时不我待啊。”
“所以要牺牲韩国,任由秦军攻陷韩国,是吗?”南山子质问道,“这是大将军的主意,还是李园的策略?”
“秦国这头恶狼在河北两战两败之后,鲜血淋漓,但其凶残成性,依旧张开血盆大嘴要择人而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