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诗歌-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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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这个穷困的山区,要吃饭,就必须劳动,不然没有剩余的粮食可吃,更没有余钱支付那一丁点的学费。佝子的父亲纵然知道要读书,以后才会有前途,但是为了生计,还是不得不要求佝子放弃学业。
十八岁那年,佝子听到解放军在县城里招募新兵,兴冲冲地搭着小船到县城报名。因为当了解放军,除了有固定的薪水(在当地算是相当高的待遇了),国家也会照顾家眷。退伍之后,政府更会安排职位,不会让退伍军人流落街头。他最大的希望,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回到自己的县里为民服务。
这是他第二次来县城,当他眺望浩浩荡荡的长江水潺潺奔流,对岸的山峦高耸严峻,气象万千,不由地心驰神迷。他不禁想着,未来的前途就像这条漫漫江水,直达东海。
以他的学历很快就通过第一关,但最后还是被招募的军官婉拒了。因为他缺了左手的食指,这是他在小时候劈材时,不小心砍断的。
他落寞地坐在小船的前端,凝望幽幽的青山与江水,小船缓缓又颠簸地在湍急的河水中逆流而上,彷佛随时都有翻船的可能。但是,他为自己也为家人翻身的机会已经先沉入混浊的江水之中。
过了两年,父亲给他娶了门媳妇儿,虽然长相平凡,有张阔嘴,却是个吃苦耐劳又肯下田的好姑娘,隔年就给家里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长江对岸有个只有一条闹街的袖珍型小镇,女人总会将家里种植的蔬果放在篓子里,再背着沉重的篓筐在崎岖的山区走上一个多小时,才到长江的渡船口,搭着渡船到对岸镇上的小小市集叫卖。然后将赚来的一丁点钱买些食物和日常用品,午餐只敢囫囵吃了点解饥,把省下来的一点点钱给老人买些烟草。她再次背起了篓筐,搭船回到长江的另一边,再走上个把小时的山路回家。她,就跟穷困三峡的居民一样默默付出,一点怨言也没有。
虽然他们俩是经由介绍才结婚,在婚前根本没有谈过什么恋爱,夫妻俩却是恩爱日深。佝子听到邻村的朋友提起到重庆当搬运工,虽然劳累,但是省吃简用又肯拼命苦干的话,一个月可攒下两百余块寄回老家。他跟妻子和老人商量之后,就决定前往重庆工作。
重庆是个山城,货物在码头卸下来之后,就需要他们这些吃苦耐劳的棒棒军搬运。同样的,在重庆上下船的乘客也需要他们抬行李,在商场购物的人们,更需要他们帮忙拎着大小货物回家。就算沉甸甸的冰箱,他们也是用绳子把冰箱捆了起来,两个人一起把沉重的冰箱奋力扛起,在高低起伏的山城小快步搬运,甚至比客人还早到家。
但是夏天一到,重庆这个山城俨然是座大火锅,炙热难耐,但是为了多赚点钱,这点热算什么,他还是使出吃奶的力气扛着货物。就算汗水已变成黏附在身上的盐巴,为了妻儿,他还是咬紧牙根,在炎炎之下卖命工作。到了夜晚,他仍然舍不得休息,拿着扁担和绳子,来到超市附近等待客人的招唤,希望能多跑了一趟,赚个几块钱。或者加入装修队扛建材﹑铺地砖,多赚一丁点钱。
他为了让家人的日子能好过些,在一栋十分陈旧的房子租了个床位,其实只是家徒四壁的房间里的一排排通铺的一个小位置。而且垃圾堆就像护城河将这幢房子包围起来,垃圾的腐败与排泄物的恶臭阵阵飘扬。
过了一年,他终于存了点钱,回到老家带着妻子跟儿子来重庆玩,见见世面,到有冷气的餐馆吃顿麻辣火锅,满足她们最大的心愿。他看着妻儿睁大眼睛﹑张大嘴巴细看高楼大厦,既胆怯又兴奋地踏上百货公司的电动手扶梯与电梯。在餐厅里吃着津津有味,将一锅上面铺满一层艳红辣椒的牛杂汤一扫而尽。这些日子的辛酸劳苦都值得了,激动的泪水猛往肚子里吞。
三峡大坝兴建了,政府在未来高涨的水位之上建了一批批房子,让家园即将被大水淹没的百姓有地方居住。虽然人们终于可以住在梦寐以求的水泥房,但是,这些贫穷的人家还要付出千把块﹑甚至数千块钱,有些人甚至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而且,搬家要钱,住进去还必须买家俱,这也要钱。更没有田可以耕种求顿温饱,过日子更需要钱。
亲朋好友知道佝子在重庆打工,纷纷来向他借钱。他虽然很想帮助亲戚,但是他也必须付出这笔迁移费,无力再帮他们。
后来,他听说上海正在建设,需要搬运工。他,风尘仆仆来到五光十色的上海,凭着在老家的吃苦耐劳,以及在重庆当棒棒军所训练出来的体魄与毅力,他立刻在工地站稳了脚根子。
他比别人还认真,比别人还打拼。不过,在高傲的上海人眼里,他仍然是个低等人,打从心底瞧不起他。
过没多久,他的父亲因长期劳累﹑医疗物资又严重匮乏的情况下病逝。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当他面对浩瀚广袤的长江,终于体会到诗句的思念与感伤。
他望着逐渐高起的大楼,希望有朝能带着妻儿来上海,让她们看看这是他流血流汗所兴建的大厦,让她们分享心中的喜悦与成就感。除此之外,他更奋力打拼,希望能让孩子多念点书,不要再像他这样只能做个苦力!
在五光十色﹑纸醉金迷的上海,他有个深切的体认,越贫穷的孩子越想念书,越穷困的人们越珍惜生活。尤其对一些整天过着没有意义的上海人,他是摇了头﹑再摇头。
有个上海工头看他聪明又老实,就邀约他一起开建材行。这是难得的翻身机会,他赶紧四处借钱,妻子也把省吃简用攒下来的一点钱汇给他,而她跟儿子每天又开始吃起苞谷饭配豆腐过日子。
不懂法律又没有背景的他,那笔好不容易借齐的资金硬生生被这个上海人骗了。祸不单行吧,儿子到山上捡柴时,骨碌碌地滑下万丈溪壑。忍着丧子之痛的妻子搭着小船到镇里叫卖蔬菜,希望一块块攒下来,为丈夫还钱,但是超载的铁壳船却在风雨之中沉没。
泪已干涸的他捧起长江水,细细啜饮了一口。因为这一瓢水,有妻儿的灵魂。
第八十二回
有个上海工头看他聪明又老实,就邀约他一起开建材行。这是难得的翻身机会,他赶紧四处借钱,妻子也把省吃简用攒下来的一点钱汇给他,而她跟儿子每天又开始吃起苞谷饭配豆腐过日子。
不懂法律又没有背景的他,那笔好不容易借齐的资金硬生生被这个上海人骗了。祸不单行吧,儿子到山上捡柴时,骨碌碌地滑下万丈溪壑。忍着丧子之痛的妻子搭着小船到镇里叫卖蔬菜,希望一块块攒下来,为丈夫还钱,但是超载的铁壳船却在风雨之中沉没。
泪已干涸的他捧起长江水,细细啜饮了一口。因为这一瓢水,有妻儿的灵魂。
这时,他碰到了史圣武。在史圣武的蛊惑之下,他把心中的伤痛﹑不解﹑吶喊与哀嚎,化为对上海的仇恨,加入报复的行列。
佝子此时才认识了另外四个同伴。他们同样是纯朴的农民,有聪明才智却没钱念书的男人。有的住在黄土高原,贫瘠的土地种不出什幺粮食。有的住在贫困的三峡的山坳里,一个礼拜能够吃一块豆腐就是幸福了。有的住在淮河沿岸,当淮河泛滥成灾时,政府为了保护城市,而炸毁堤防,让洪水淹没他们的家园和田地。
纯朴的他们有个共同点,就是都经历了劳苦﹑挫折与悲离。但是他们并没有把这些转换为爱,珍惜此刻的存在。而是在史圣武的怂恿之下,将这些凄怨的情绪转为恨。
恨,一定要有明确的目标才能恨之入骨﹑恨到底,不管对象是人事物。不然,那份无法宣泄的恨,只会让想恨的人自焚。
而上海,就是史圣武为他们挑选的目标。
穷困的他们在家乡受尽地方政府的贪污与剥削,而且国家一味地重视沿海地区,忽略他们正为了活下去而奋斗。他们来到上海打工,还受尽上海人的高傲与鄙视,也在这里被骗光所有的家当与借来的盘缠。
他们,比住高楼﹑享高薪的上海人更努力活着﹑更拼命的工作,却只能求个温饱而已。为什幺生活跟上海人比起来根本就是天壤之别?为什幺还被纸醉金迷的上海人瞧不起?难道只能怪他们自己投胎投错地方吗?
为什幺?这是他们共有的疑惑!
在他们惶惶与悲愤之下,史圣武对他们唱出一首很久以前的台湾歌曲~~~我比别人还认真,我比别人还打拼,为什么﹑为什么我比别人还歹命!
他们听完史圣文的歌词解释,激动地眼眶含着”为什么”的泪光!
因此,他们在史圣武的蛊惑之下,计划一旦收到史圣武的短讯,就在几个年轻人常去的繁荣地方安置骯脏炸弹。
然而,最可悲的,他们只是史圣武为达目的所打算牺牲的棋子而已。他们却茫然不知,更自认为是草莽英雄。
2
佝子接到史圣武的手机短讯之后,立刻招集另外四人,打算把分装的数枚骯脏炸弹运到新天地﹑衡山路﹑茂名路﹑淮海路等地方。
这些放射性物质是由恐怖份子从中亚的乌兹别克带进新疆,尔后在兰州转交给佝子,再辗转运至上海。佝子虽然知道里面是放射性材料,但不晓得引爆之后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只晓得会引起莫大的恐惧。这也是他的恨之一,没有钱可以念书。
他们开着两辆车,把装有骯脏炸弹的塑料垃圾桶放在淮海路,按下定时器之后,再前往衡山路安放另一枚炸弹。史圣武原本要求他们分别行动,然而这是件要人命的大事,基于恐惧与胆怯的心理下,他们不得不一起行动。
当他们在亲人全都往生之际,就想死了一了百了。因此在行动之前,他们在石库门狭隘阴暗的房间里,拿出冷藏的病毒,给对方注射浓度极高的SARS病毒。
原本的计划,安置好四枚骯脏炸弹之后,佝子跟另一人到商场使劲咳嗽,打开放有SARS病毒的容器,让病毒在密闭的空间四处蔓延。另一人,一边开车﹑一边释放数百只满是鼠疫病毒的老鼠。剩下两人,开着载有上百公斤毒鼠强的厢型车,到上海的水源区下毒。
繁华的上海,老百姓看到上千名的军队﹑防恐小组﹑武警﹑公安﹑医护人员﹑消防队员拿着检测幅射计量的仪器四处搜查,数架直升机和战机在夜空中盘桓,吓得不知所措,因为政府已经下令封锁所有消息。
接获消息的上海市市政府立即将那四个区域完全封闭,一方面尽速疏散所有民众,另一方面紧急做地毯似的搜查。另外,封锁水源区以及自来水场,更派重兵守株待兔。
衡山路,灯红酒绿的酒吧区,也是情人散步的浪漫街道。深沉的夜,正是最热闹疯狂之际,不知多少红男绿女在眩目迷乱的气氛中饮酒狂欢。
可是,耽溺于酒色财气的他们却不晓得,如今已是风声鹤唳,布满幅射杀机。
佝子他们把垃圾桶从驾驶座抬了下来,放在一棵法国梧桐树旁边,按下定时器。
这时,两百多位军警已将衡山路的两端封锁,荷枪实弹地从两侧包抄。有了印尼峇里岛的爆炸事件,指挥官立即派一批头戴防毒面具的武警,冲进一间间振聋发聩的酒吧,举起盈亮的枪械,喝令所有人都不准动,一一查验身份。
原本五光十色的璀璨灯光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亮晃晃的日光灯。耽溺于欢乐与颓靡的红男绿女也从微醺的晃脑,变成吃惊的哆嗦,目光也盯在一把把乌亮的枪械,而不是钞票与异性的身体。
一位在pub贩卖摇头丸的药头以为警方前来扫毒,沉住了呼吸,朝四个伙伴使个眼色,然后趁着混乱之际悄悄往后门移动,一个转身,从斑驳的后门顿入于黑暗之中。一位武警瞄见这个药头似乎要逃走,于是蹑手蹑脚地跟随在后。
刚嗑了一点药的DJ双手搁在音响器材上面,见到两位武警朝他走来,因为药力和恐惧的关系四肢不由地微微颤栗,额头更冒出了冷汗,害怕警方查觉他嗑了药。
“身分证请拿出来!”一位武警说。
“喔~~~”DJ含糊地回答,头也微微地点晃。当他的手往自己的身上挪移时,不小心碰到了音响的开关,震天价响的音乐突然从四面八方窜了出来,同时也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武警随即举起半自动步枪,瞄准他那无法停顿的头颅。
那位跟踪药头的武警听到音乐声,不由地停下脚步回头张望,发现只是一场意外,随即回过头来却惊觉药头已经溜走了,急忙跑了出去。
“把音乐关起来啦!”武警的队长狠狠瞪了DJ一眼,嘶声喊着。
DJ吓得瞠目结舌,睁睁望着离眼睛不到十公分距离的枪口,赶忙关上音响。
第八十三回
那位跟踪药头的武警听到音乐声,不由地停下脚步回头张望,发现只是一场意外,随即回过头来却惊觉药头已经溜走了,急忙跑了出去。
“把音乐关起来啦!”武警的队长狠狠瞪了DJ一眼,嘶声喊着。
DJ吓得瞠目结舌,睁睁望着离眼睛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