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全了自己的碧海蓝天完整版-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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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这样的……”,我迟疑着该怎么说,心想男人总归要比女人坚强些吧,便问:“叔叔在家吗?我有事情想找他商量。”
也许冬冬的妈妈已经嗅到了不祥的气息,我听见她用发抖的声音对冬冬的爸爸说:“老头子,可能出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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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好孩子,有啥事?慢慢说。”到底是男人,冬冬的爸爸要沉着得多。
“叔叔您好,我跟您说一件事啊,您可千万别着急。我去医院体检遇见冬冬,她刚刚做过检查,医生说,她可能失去了生育能力……”
只听见电话那头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我连“喂”了几声之后,才听见冬冬的爸爸深深地叹了口气,“冬冬呢?她怎么样?”只是一瞬间,声音仿佛苍老了十岁。
“她在我身边,但是可能受了点刺激,情绪比较激动。”
“麻烦把电话给她。”
我把话筒放到冬冬耳朵边,她凝神听着,突然大叫:“爸爸啊,爸爸,你们在哪里?快快来呀,带我回家去!”她的手在空中挥舞,然后又拼命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我赶紧把话筒挪开,她不乐意了,大喊:“我要找我爸爸。爸爸,爸爸,我要回家啊,我想回家了呀!”
冬冬的爸爸妈妈都哭了,焦灼的对我说:“好孩子,麻烦你照看她一下,我们这就坐飞机从沈阳赶过来。”
我记录下冬冬爸爸的手机号,便于路上联络,又向经理请了半天假,说家里有点事。
此时,冬冬似乎清醒了,却好像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眨巴着眼睛问我:“你刚才给谁打电话呢?”
“你爸爸呀,他和你妈下午坐飞机到南京来。”
“到南京来干什么呀?”冬冬一脸茫然。
“惦记你呗。”
“嗨,我都这么大了,还有啥不放心的。”她兀自笑了,然后问我:“蓝,你来这干吗?拿箱子啊?”
我心里想完了完了,她肯定出问题了,于是试探着问:“我的箱子不是拿走了吗?”
“啊?拿走了吗?”她歪着头出神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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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在琢磨着该怎么办,冬冬一拍脑袋说:“该死的,我差点忘了,张语晚上要回来吃饭,我还没买菜呢!”接着又很烦恼的说:“我爸爸妈妈不喜欢他,怎么办?安排他们一起吃吗?我得跟张语商量商量。”
她跑到电话机旁拨张语手机,“咦怎么关机啊?肯定是没电了,他老是忘记充电。”
我看着她在那自言自语,着急得不知道怎么是好了,于是哄她睡觉:“冬冬你休息一会,别忙活了,晚上出去吃吧。”
“不行,太浪费钱了。”冬冬执拗地望着我。
“那这样吧,你先睡一会,睡醒了,我陪你去菜市场买菜好不好?你爸爸妈妈爱吃什么?”
“我爸爸爱吃鲫鱼,妈妈喜欢吃蘑菇炖小鸡……”她絮絮叨叨跟我唠家常,眼睛就眯上了,她很快睡着了,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苍白的脸上竟洇出一抹红润,她翕动着嘴唇,在梦中轻轻的喊声:“妈妈”。
大约一个多钟头以后,我接到冬冬爸爸的电话,他焦灼地说:“我们已经到了沈阳机场了,姑娘麻烦你看住冬冬。”
“放心吧,叔叔,她已经好多了,这会睡着了。”我没敢告诉老人家,冬冬好像记不起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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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摇开水瓶,里面一滴水没有,我轻轻掩上房间门,预备到厨房烧点开水。
防盗门被扭开了,张语回来了。他见到我很诧异,口气极不友好地问:“你怎么来了?”
见我没睬他,又问:“冬冬呢?”说着要推开房门。
“哎,别开门,冬冬睡着呢!”我示意他小声点。
“这大白天的睡什么觉?她刚才不是打电话叫我回来的嘛,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他也准备倒开水喝,发现没水,骂了一句,“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忙些啥,家里连开水都没有。”
见他满不在乎的模样,我心里那股恶气噌噌地往上冒,我一字一顿的对张语说:“告诉你,冬冬今天去医院检查了,她这辈子都生不小孩来了,这都是拜你所赐!”
张语显然也很吃惊,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噢,也是那对小情侣的床上:“这不可能,怎么可能?她才打过两次胎,不会这么严重的!”
“啊?你的意思是,她回到南京以后又打过一次?”我追问张语。
“这关你什么事啊?”张语反应过来,开始针对我,“你又跑来挑拨离间是不是?我把冬冬叫起来问问!
“别叫醒她,我好不容易才把她给哄睡着了。她受了刺激,甚至已经记不清楚刚刚发生的事情了。”
“你别吓唬我啊,我们两人的事,你老跑来瞎掺和什么?”张语依然相当强硬。
“事情已经很严重了。”
“再大的风浪我都见过,我会安慰她的,你走吧。以后医疗技术发展了,连艾滋都能治,何况不孕不育呢!”
这个男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更加不敢离开,我对他说:“你最好把家里稍微归置一下,冬冬的父母已经在来南京的飞机上了。”
听说冬冬的父母要来,张语一下子跳了起来,冲我吼:“谁让他们来的?不知道我和他们搞不来吗?”
我简直气得发晕:“人家女儿病得这么厉害,当然要来看看!”
张语站起来,一抬脚踢开房门,把冬冬拎出来:“你瞧瞧你瞧瞧,也不缺胳膊不缺腿,她有什么病啊?”
可怜的冬冬光着脚,缩在那里直发抖,她看看张语又看看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来,你说,我欺负你了吗?你把爹妈都召集过来干什么?当初要不是为了你,我在青岛吃海鲜、住别墅,多享福,现在你还倒委屈了!”张语又把冬冬拎站起来,逼问她。
冬冬抱着张语的胳膊:“你生气了吗?”张语赌气似的一把将她的手弹开,冬冬又拉住他:“你别生气啊,你还不知道吧,蓝买新房子了,你们别吵了,她很快就要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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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语也呆掉了,他用力摇着冬冬,“你傻了?你刚才打电话叫我回来的,你忘了吗?你想跟我说什么要紧事的?”
冬冬怔了半天,似乎又清醒了:“我想告诉你,我不能当妈妈了。”说着说着又要哭。
张语没料到冬冬这么严重,也开始不知所措,他焦急的对我说:“要赶紧到脑科医院查一查呀!”
我说:“好,那现在就带她去吧。”
张语又迟疑了,问我:“你带钱了吗?看病得花钱呐!”
冬冬听说看病,又开始哭闹,“我不去医院,我恨医院,不去不去……”说着爬上床,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张语想了一下,对我说:“我出去借钱。”一转身,走了。
冬冬从被子里探出头来:“他怎么又走了?还回来吃晚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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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之后,我回忆那一天的事情。
也许那一刻,在冬冬的脑海里,所有美好的、悲伤的、绝望的、快乐的记忆都如同碎片一样,七零八落,它们在脑海里漂浮,时而被想起,时而被忘记。冬冬在与自己的思想做着斗争,她努力想将这些碎片拼凑在一起,可是总是徒劳无功。
张语走后,冬冬也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每向我叙述一件事,都不确定地问我:“是这样吗?我说得对吗?”那时候的她,已经相当的瘦弱,弯腰的时候,后背的肩胛骨清晰可见,如同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五点半,冬冬的爸爸打来电话,说已经到南京禄口机场了,现在正打车往市区赶。
我对冬冬说:“你爸爸妈妈就要来了,去洗个脸换件衣服吧。”冬冬顺从地去洗脸,我简单将房间归置了一下,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塞进大衣柜,屋子显得整洁了一些。
房客们陆续回来了,狭小的房间顿时变得嘈杂,然后他们又结伴出去吃饭,大门摔得砰砰响,旁若无人的姿态。
冬冬父母进门的那一刻,冬冬表现的非常正常,她用家乡话说,“爸,我真的没啥事。再说明天还要上课呢,哪有空陪你们啊?”
冬冬的父母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冬冬又说:“我本来想买点好菜的,没想到睡过头了。”
冬冬的爸爸说:“走,咱们出去吃!”随后又对我悄悄说:“太麻烦你了,跟我们一起去吧。”
这一说,我才觉得肚子很饿,这会见冬冬神色也正常了,对答也如流了,我放下心来。自作聪明的以为,她肯定刚才受了刺激,出现短暂的失意行为,见到父母又恢复了。
席间,冬冬妈妈见女儿憔悴的模样好不心疼,刚想提起张语骂几句,被我用眼神制止了。冬冬的父母商量:现在南京陪冬冬一段时间,看看情况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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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冬被父母暂时带到学校的招待所住下,冬冬的爸爸嘱咐我:“千万别告诉那个混蛋!”
冬冬却说:“我得跟张语说一声,否则他会着急的。”说着,就去拨电话。
遗憾的是,张语的手机始终处在关机状态,冬冬无奈的看了大家一眼,说:“肯定又没电了。”
第二天上班,张语打电话给我兴师问罪:“你们把冬冬藏到哪里去了?”
“你说话注意点!冬冬是个大活人,我往哪藏?”
“如果你不告诉我,我马上就去学校找她!”他气势汹汹挂了电话。
我怕他真去学校闹事,便通知了冬冬的爸爸。这个东北汉子火冒三丈,大发雷霆:“这个混蛋,我正要找她赔我女儿呢!”
原来,冬冬的父母正带着女儿在市立医院检查身体,除了严重的妇科顽症外,还查出了胃炎和贫血。医生见冬冬眼神呆滞、语无伦次,便很严肃地建议老两口带着女儿去看一下神经科。
见到女儿落下一身的病,老两口真是哭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说着说着,冬冬的爸爸居然放声大哭:“我这个闺女啊,走的时候活蹦乱跳的,怎么就弄成现在这么死不死、活不活的啊?”
办公室里一片忙碌,装扮职业的男男女女在眼前走来走去,随便喊谁的名字,都会迅速递来一个训练有素的微笑。我握着话筒,电话那头,一位父亲,一个石头般的硬汉子,正在悲怆地痛哭。而他心爱的小女儿,眼神茫然,靠在妈妈的怀里,认真地哼唱着一支儿歌“丢手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
我想起初见冬冬的情景,她穿着白毛衣,热情地开了门,用略带东北口音的普通话问:“你是来看房子的吗?”在迎接张语来宁的前一天,她试穿了那么多件衣服,每试一件,都会跳到我的面前,歪着头抿着嘴角,问:“好看吗?好不好看?”她一直在笑,一直在笑。
鼻子一阵发酸,觉得忍不住,便跑到楼顶,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来这里独自哭泣了。
一个星期后,冬冬休学了,被父母带回沈阳老家休养。由于工作的缘故,我没能够送他们,据说冬冬在火车开动的那一刹那,清晰地对父亲说:“我还欠蓝1500块钱。”冬冬的父亲打电话给我时,很抱歉地说:“火车已经开了,我回到沈阳立马给你汇过去。”
听说冬冬离开南京以后,再也没有提到过张语这个人,我疑心她忘记了,但是,如果她能够忘却这个男人,为何还能记得欠我的一千五百块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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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陪同大区经理去东北三省考察,路过沈阳的时候打电话到冬冬家,冬冬出去遛弯了,她妈妈听说我要来看冬冬,表现得特别高兴,立即在附的饭店订了包间。
我大为不安,感觉给人家添了麻烦。但冬冬的妈妈说:“好孩子,我们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才好,你一定要来,千万别客气!”
晚上,我在那家规模不大但是很清爽的酒店里,我见到了冬冬,她更加清瘦了,但看起来精神不错,一见到我就笑了,“来了?”突然间,我又想起那天晚上,她穿着新衣服连蹦带跳的跑出来,问我:“好看吗?”
甩甩脑袋,清除那些令人揪心的回忆,开始吃饭了。为了表示隆重,冬冬的父母几乎将所有在沈阳的亲戚都拉来作陪,十二三号人围了满满一桌,很是热闹。
冬冬坐在我旁边,点菜的时候,我问她:“你想吃些什么呢?”
她看看我,轻声说:“我吃些素菜就好了,医生嘱咐我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
“那点西芹百合好吧?”我翻了一下菜单,点了她过去最爱吃的菜。
“好的。”她又笑了,“你真好。”
一问一答,她表现得不知多么正常,我放下心来,也许来年的9月,她又可以回南京上学了。
席间,忙着应付那些热情好客的东北朋友,倒没有多少时间与冬冬闲聊。她很安静,吃得极少,中途还拿出一个小药瓶,见我看着她,她有点害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