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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菩提璎珞-第55章

小说: 菩提璎珞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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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时春燕儿看不过去还曾向秦夫人代为求恳:“夫人,您就让他进来看一眼吧,别管什么忌讳不忌讳的了,这样子熬着,怕身上心里受不了啊!”

秦夫人本已点了头的,可秦嘉听了春燕儿来传话,却只茫然问道:“生出来了?”

春燕儿道:“不曾。不过夫人许你进去看看奶奶。”

秦嘉摇摇头,低声说:“只生出来知会我。”说完便一动不动,一声不吭了。

待到那一声儿啼嘹亮、高亢乍然响起,秦嘉足足愣了一句话的工夫方才回过神来,站起身就向产房里扑。

扑到床边一眼看到璎珞唇白气弱,当场便要发狂,亏得秦夫人早有准备,大声喊了句:“睡了,是睡着了”,这才免得璎珞才历了大苦楚又历大惊吓。

秦夫人朝关大夫打了个手势,请他向秦嘉解释。关大夫在别业时就为璎珞看过疹子,于璎珞在秦嘉心中的分量略微知道些,当下详详细细将璎珞的情形说给他知道——

孩子难产,产妇受的折磨不小。但好在有惊无险,并未损伤根本,只需多加调理,月子中加倍仔细些,不日便可复原。如今产妇昏睡,只是由于累得狠了。

“脐带还没剪断大人就睡过去的,我见的多了,放心罢三爷!”关大夫尽管也累得够呛,为缓和气氛、抚慰秦嘉,还刻意大笑了几声,几乎在黑瘦枯干的左脸上生造出一个酒窝来。

关大夫并不虚言,一个月子养的璎珞白白胖胖,满月的阿宁放在她枕边,一个粉妆玉琢一个玉琢粉妆,就如同大雪娃娃旁边又堆了个小雪娃娃。满月宴上,凡是到得了内堂的女眷们无不赞赏。

晚间璎珞靠在床头吃东西,见秦嘉俯身望着孩子皱眉,遂笑道:“你苦着脸做什么?想是遗憾我没能替你生个男孩儿?”

璎珞将养得好,秦嘉却到底冻病了,病好之后,衣带宽了几寸。他捏住阿宁不断乱动的小脚道:“嗯,正是为此,不过不是我自家遗憾,是我替云思遗憾。”

璎珞奇道:“李云思?”

秦嘉撇下阿宁走过来在床边坐下:“小诺终不能总在这里,当初要平父亲的气,原是想的权宜之计。我先前想着你这一胎若是儿子,父亲一高兴,不定就原谅了李家,许他们一家团聚。可如今是个女儿,这就难了!且就是父亲点头,外人看着也难免生疑——两个嫡孙,送人一个也就罢了;拢共一个,又怎能送去替旁人支撑门户?”

璎珞点点头,半响说道:“你这一片佛心,也不知李云思晓不晓得。”

秦嘉不答,却走去逗了逗女儿,转转眼珠笑道:“我指点云思来求一求你罢!”

璎珞道:“求我?求我什么?”

秦嘉道:“求你先开花后结果,早日替我生个儿子出来啊!”

璎珞白了他一眼道:“就没一刻正经。”

秦嘉受了莫大的冤屈般叫喊起来:“我要生儿子,哪里不正经了?咱们找个人评评理去,秦家什么都不缺,就缺个嫡孙!”

两人正玩笑,双花走过来说道:“姑娘、姑爷,梧桐来说,有个叫李什么思的人,又不是李云思,送了封信来。”

秦嘉道:“那必是李所思李大哥了,信在哪里?”

双花将信送上。秦嘉打开来边看边自语道:“午间喝了满月酒回家,怎地晚间就有信来?”

信不长,他一瞥之间已然读毕,笑着连连咳嗽。

“写的什么?”

秦嘉道:“他夫妇俩看中了我女儿,要替他们哥儿做个娃娃亲。这两人果然雷厉风行,回去就请了人来看八字。喏,你瞧瞧。”

璎珞看时,果然有趣。那先生也不知是从何处请来,批了十六个字看去煞有介事——奇奇海市,缈缈蜃楼,一派佳境,却在浪头。

后头的解释却奇异无比:若要叫幻境成真,须谨记女方十六岁前不得见灯芯朝下!

璎珞吃了颗葡萄干道:“这先生有趣,分明就是想说亲事准定能成,又胡扯什么灯芯朝下?莫说十六岁,我闺女就是活到一百六十岁,又去哪里见那朝下的灯芯?”

二人一笑,将此事抛开。

阿宁生在腊月二十,转年来二月初七,太子少保夫人做寿,大宴宾客,秦夫人带同璎珞、余氏同去赴宴。大奶奶身子不适,懒怠行动,留在家中照管两个孩子。

璎珞生产时虽未怎样,月子也做得谨慎,却仍不免落下个小毛病——畏寒。这年冬日又极冷,秦夫人便将年少时穿过的一领狐裘找了出来给她。早年的东西,皮子好,做工亦好,虽样式稍嫌过时了些,胜在厚实暖和。

出门前秦嘉亲手将狐裘给她披上,端端正正系了颌下带子,端详了半日,正要说话,双花在外间道:“今日又有信来,还有这么一件大东西。”

说着挑帘子进来,将一封信送在秦嘉手上,又将一个方方正正的大盒子放在桌上。

璎珞好奇,走过去打开一看,眼前便是一亮——盒中是一领雪白雪白的狐皮大氅。

她抖起来细细打量——通体纯白,一根杂毛也无,顺滑流畅,叫人一见就爱。款式亦是最新的样子,厚实也不减身上这件。她看罢笑向秦嘉道:“你越发合我的心意了!”

秦嘉一哂道:“你谢错人了,这东西可不是我送的。”说着将手中信纸一扬:“孙沛说他将安平一家送去外省妥善安置了,叫我们放心。”

璎珞眯起了眼睛道:“孙沛?那这大氅?”

“自然是他送的。”

璎珞半信半疑,接过信纸一看,竟真如秦嘉所说。

“来,趁着二嫂子还没打发人来催,我给你说说这大氅的来历。”秦嘉遂笑着将那日西山猎狐之事学说了一遍。

璎珞听得瞪大了眼睛,良久方道:“可是你怎么就笃定这东西是送我的呢?”

秦嘉道:“我哪里笃定!我也想着他或许移情别爱,匹配淑女,要拿着狐狸皮去讨人欢心啊。因此我自然不能同他抢,君子有成人之美,你说是不是?”

璎珞气得跺脚。

秦嘉又道:“然则若不是送别人,妥妥儿地做好了要送来给你么,我就更不该跟他抢了。他找人花钱做好了送你,替我省了麻烦又省了做衣裳的工钱,我为什么要拦着?”

璎珞鼓了半日腮帮子,忽然举手将秦嘉刚系好的狐裘带子一下子解开,嫣然一笑说道:“还不来替我换上这件?”

婆媳三人坐车到了太子少保府上,珠围翠绕、莺啼燕叱自不必说。璎珞还从未出席过这样的场合,一举一动皆自家小心,恐哪里出了纰漏给人嘲笑了去。

她生性聪明,既留了心,说话做事便极周全;人又生得美貌,不多时便引来几个老夫人啧啧赞叹,争相拉着她手问话。秦夫人瞧着亦欣慰不已。

然则席间璎珞起身更衣时,听见两个身着命妇服色、二十来岁的女子在廊下悄声说话,她无意中听了两句在耳中——

“你道她又是什么高贵的出身么?”

另一个忙问:“怎样?”

前头说话的女子鹅蛋脸,一双淡淡的眉毛扬得极高:“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你快说,我委实不知。”

“她呀,原是个……”最后几个字声音压得极低,听不清楚,只听见后头女子一声轻呼:“果真?”

她惊呼出声,随即抬起头来以手掩口,警觉地四下察看,璎珞一个躲闪不及,正给她看见。

这女子一见璎珞,犹如见了鬼,脸色煞白,紧紧地咬住唇角说不出话来。鹅蛋脸的那位见状转身,也瞧见了璎珞。她却不似这个这般不济事,高高地将头昂起,从鼻孔中哼出一声不屑:

“走罢!”

一把拉了这个的手,也不压低语声:“听见了又能怎样?”

璎珞并不失态,扶着双花缓缓步回席上。双花低声问道:“姑娘?”

璎珞道:“不出一月,我叫她来给我磕头,你信不信?”

算命先生的灵感来自于一个网上流行的段子:

乾隆下江南,乌龟挡道。乾隆问:“王八们有何事上奏?”乌龟们道:“我等有王八蛋进贡,欲求乌纱帽!”

乾隆大笑:“王八居然也想做官!好,何时灯芯朝下,就让尔等全部当官。”

转眼300年后,电灯取代了蜡烛,于是:君无戏言。

哈哈,璎珞绝想不到她闺女的姻缘在二十一世纪——灯芯朝下,隔山说话!

璎珞在回府的路上便向秦夫人说起,想到“梅花别业”略住几日,躲过这些天的寒冷。盖“别业”地暖,有几眼温泉,比家里暖和得多了。

秦夫人拍掌道:“可是呢,你如今这样怕冷!你这孩子,怎不早说?早该叫你过去的,我一时竟没想起。”又嗔着余氏道:“你也不提着我!”

余氏笑道:“夫人自己忘了,便胡乱怪人,您最是心思快的,您都没想起,倒指望我这糊涂脑子么?”

璎珞又道:“阿宁就先跟着夫人跟嫂子罢,我便躲个懒儿,她小孩儿家经不起折腾——左右不过几日,我便回来了……”

秦夫人高兴道:“也好。”

秦嘉听璎珞说要去“别业”,也自懊悔没能早早想起这好地界来。

“只是璎珞,我这几日忙着,恐不能日日过去瞧你。”

璎珞笑道:“何用你献勤儿?你在家好生守着闺女就是。”

次日璎珞便带着几个丫头搬去“别业”。

虽不是长住,该带的物事却半点不马虎,连素日看惯的那一副“春树秋霜图”都特特摘了带来。

璎珞爱吃点心,跟来的厨子是她小厨房用惯的,连白面、鸡蛋、香油,乃至芝麻、桃仁、鲜果等各样点缀都是外界所无,满满地塞了两大车。

小厮们忙着搬运箱笼,璎珞站在门口抬头观望。

时隔数月,再见门口“梅花别业”的黑字匾额,不禁心绪难平。

当初来这里是何等情状缘由,如今又是何等心境与身份!

双花道:“咱们终于也成了夫人娘子了,姑娘,当年做梦也没敢想罢!”

璎珞点头。

她的确是没想过这些,心心念念也只一桩——要与秦嘉心心相印,两情长久。今日之福,从未奢望过。盖因“喜出望外”,这喜悦才更加可人!

双花又道:“富贵了却不回老家,就像穿着新衣服在暗地里走。这句话是谁说的来着?”

璎珞忍不住笑:“项羽!”

双花道:“可惜咱们的老家如今回不得,不然咱们去到归家院走一遭儿,那该是怎样的情形!”

璎珞道:“这个梦我定替你圆了就是。”

双花惊讶道:“当真?”

璎珞边迈步进门边道:“归家院不能去,把旧相识请到这里也是一样的。”

双花登时雀跃起来:“请到这里更方便显摆啊!姑娘你果然要将一院子人都请了来么?”

她手舞足蹈、咬牙切齿:“我要大摆流水席,不撑死了这一干□养的小浪蹄子决不罢休。连看门的小王都不能放过!”

璎珞哈哈大笑:“我所听过的雄图大志,顶要数你这个最痛快。”

双花眉飞色舞还要往下说,璎珞道:“行了别混说了,你快叫人去找苏俏儿过来。”

双花立刻苦了脸:“原来是请她,不是全请啊!”

璎珞道:“比全请来还有趣呢,你道我为何非要来这里,就是为请她来替我报仇。快去!”

璎珞已打听得清楚,那日席间鹅蛋脸的女子名叫谭纬,是许国公的次女,丈夫与秦嘉同在翰林院,姓李名权,秦嘉正是他顶头上司。

璎珞当初曾不止一次听孙杨妈妈教训手底下姑娘时说过一句话:一入娼门,便是与天下良家女子做了对头。她们作践起咱们,要比男人狠得多了。男人作践咱们,总还是图些什么或是为着什么,她们不图不为,就只作践着有趣!

璎珞并不怕人提及出身,她自觉清白洁净,无论身体还是心肠,只怕都比多少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还高贵些。她要报仇,并不为自己,乃是要为那些做过“□”的、将做“□”的、正做“□”的同行姊妹们吐一口气!

说是小孩儿气性也好,说是心血来潮也好,说是小人得志也好,璎珞筹划得兴高采烈,欢天喜地。

她恃宠而骄、嚣张骄傲,只因不管怎样,秦嘉总是肯纵容她的。

她在秦府做小伏低做了这许久的乖女孩儿,此后天长地久,有多少意气风发、随心所欲,都从此刻开始!

璎珞掐算得极准,果然不出一月,谭纬就从九天云霄栽到了阿鼻地狱。

此事若不是璎珞,换个旁人,受了那般的羞辱,十个里头有八个要走夫君的门路。

李权既在秦嘉手下,要他回去教训婆娘今后说话小心些容易之极。可璎珞偏不如此,她心高气傲:你不是瞧不起我这样的么,我就请个同我一般的来治你!

苏俏儿是何等人物,几日内便将李权的身世、经历、秉性、癖好打听得一清二楚,量身定做了一个“包君满意”的俏姑娘送上门去。

她比璎珞更绝,竟索性连许国公也报复在了里头!

谭玮正为丈夫夜夜不归烦恼,母亲又寻了来大哭,口口声声说的全是“你爹这个挨千刀的老不修,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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