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压群芳-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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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公主又说:“现在这京口城里只有两种人,军人和军妓。连军妓据说都快走光了。因为,保命怎么也比赚钱重要吧,命都快没了,还赚什么钱?你说,这种时候你一个人住在征北将军府去,也就是住进一个男人窝里去,你觉得合适吗?方便吗?”
我突然问了她一句:“公主打算什么时候回京?”
既然这里的女人都快跑光了——所谓“战争让女人走开”,她难道不打算回后方去吗?
她淡淡地说:“等仗打完了,我再回去。”
“难道您不害怕?”就算她从小习武,到底是女人。
她面带忧伤地说:“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还估计不到形势?这种时候,我当然和我地哥哥在一起,我哪儿也不去。”
我心里一阵难受,差点质问起她来。大敌当前,她选择和她哥哥在一起我没意见,这种生死不明的时刻,谁都想和自己地亲人在一起。可不只她一个人有亲人吧,我的桃根还那么小,我却不能守着她,而要陪一个不相干的人到千里之外去和她的哥哥团聚。
强忍住自己心里的酸楚,我试探着问她:“要是这场仗……”,要是这场仗我们打败了呢?那公主和太子很有可能会落入敌手,就像前燕地清河公主慕容妍和中山王慕容冲一样,一起沦为苻坚地宠物。
这回她听懂了我的意思,“要是这场仗我们打败了,秦国的百万大军一定会乘势攻入京都。我国地主力军都在这儿了,你以为我们还有反败为胜的可能吗?到那时候,再没有一个长江天堑可以给父皇避难,再没有一座石头城可以另立新都。一旦国破家亡,我在哪里都一样,还不如和哥哥守在一起。”
难得她不讲什么忌讳,肯说真话。的确,如果这次战败了,晋国将很难保全,多半会像其他已然消失的国家一样并入秦国的版图
|京城和属于新安公主的宫殿,公主在哪里都一样。
想到这里,我心里所有对她的不满突然都消失了。在这种时候,个人的恩怨已经不再重要
我笑着劝慰道:“公主不要这么悲观,我们会打赢这场仗的。”
我不劝还好,一听到我说这句话,她就像崩溃了一样地嚷着:“怎么赢?拿什么赢?我们所有的人马加起来还不到敌军的一半!”
我忙说:“谢玄他们正在招募新兵,报名现场很踊跃。那天公主过来的时候不也看到了吗?”
她鄙夷地说:“那些流民,能成什么气候。”
“不要小看了那些流民。正因为一无所有,所以毫无牵挂,打仗的时候才最勇敢。他们会沦落为流民就是战乱害的,他们最渴望把敌军迁灭,好迎来和平安乐的日子。”越发沮丧了。
看着新安公主垂头丧气的样子,我不解地想:在京城时她不是以爽朗、尚武著称的吗?那时候她动不动就用武力解决问题,怎么真到了战场上,还没开战呢,就变得这么萎靡这么悲观了。
我试着说服她:“既然公主打定主意要在这里陪着太子,那下官也一定会陪到底的。但我们既然来了,每天坐在这里吃吃喝喝毕竟说不过去,日子也会过得很无聊。不如,我们去帮谢玄他们招兵吧。别的地方演武啊列阵啊我们插不上手,但谢玄那里应该是可以帮得上忙的。而且,听王献之说,那里正缺人手呢。”
“你不走啦?”她又天马行空地问了一句。
我愣了一下,这位公主,说话怎么老是跑题啊,我们刚刚明明在谈别的。
但公主问了,我也只得回答道:“不走了,公主说得对,去征北将军府的确不合适。”
我不去了,王献之肯定也不会去。这下公主该高兴了吧,她那么疾言厉色地挖苦我,无非就是不愿意让王献之走嘛。
我向四周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地问:“怎么没看到王献之呢?”
这回她总算是回答我了:“跟我哥去征北将军府开会去了。”
“你是说,王献之随太子去开军情会议了?”
这怎么可能?他昨天才到达这里,根本就还没有正式军职。给桓渲当参军也只是他的设想,这一路急行军,大家只顾着赶路,又不需要他做什么,也不可能正式任命。
“是啊,你很惊讶吗?”
“是”,我承认道:“这样高规格的军事会议,王献之有资格出席吗?”
公主得意地公布答案:“我哥今早任命他为记室了。既然是太子的记室,自然要跟去参加会议,好记下会议内容,回来整理好了以备太子参考查阅之用。”
一大早起来就任命,那肯定是昨晚兄妹俩就商量好了的。我还奇怪呢,他们明明不放心我们在一起,为什么昨天还肯双双离开,原来是去紧急商量对策去了。
见我不吭声,公主又颇为自豪地告诉我;“是我推荐的哦,这个职务最适合他了。我哥一听也马上就同意了。你想啊,王献之的那一手字,他做的记录拿在手里看的时候简直就是一种享受。再说了,”她挑衅地看了一眼,毫不掩饰地说:“这样也可以就近监视你们,免得你们乘我们不注意的时候搞鬼。现在,王献之成了我哥的属下,自然该住在北中郎将府,你如果非要一个人去征北将军府,我也不拦你,你自己考虑吧。”
我轻轻一笑道:“刚才下官已经表明立场了,既然下官是奉皇上旨意作为公主的随员来的,自然跟公主在一起了。”她越挑衅,我越坚定了跟王献之在一起的决心。想办法把我们绑在这里好就近监视?那我们奉陪就是了,我们只会越亲密,你爱看就爱个够。
要说呢,这对兄妹俩手脚可真快,真是防不胜防。王献之现在还不知道多憋屈,冷不丁地就被太子封为什么记室。又不能拒绝,只好跟在太子身后,唉,等他回来再好好安慰安慰他。
其实,我何尝不是被皇上的“口谕”禁锢着,只能一直跟随公主。
我突然有一种感觉,我们俩,好像被这些人撒下的漫天大网网住了。什么时候才能冲破这些或由家人或由外人织就的罗网,自由自在地在一起?
卷六 诉衷情 (165) 玲玲
献之不在,我一个人待在太子的北中郎将府实在是没和新安公主相看两厌,吃过早饭后就各归各屋。府里的下人也都是生面孔,唯有一个太子专门指给我的丫头玲玲在房里陪着,可我也不能老是和她两个人关在房里说话吧。
于是,我决定单独一个人去见谢玄。
这就需要玲玲帮忙了。我对玲玲说:“你可以帮我弄一套男装来吗?”
玲玲不解地看着我:“小姐要男装,是自己穿?”
我点头。
小丫头的眼珠子转了转:“小姐莫非是想出门?”
“是啊,与其干坐在这里,还不如出去找点事做。”
“小姐打算去哪里呢?”
嘿,想不到丫头年纪虽小,还是个小小管事婆。我只好老实地回答:“去招募新兵的地方。那里有一个熟人,就是谢大将军的弟弟谢玄,玲玲也听说过吧?”
这事光明正大,没什么好隐瞒的。
玲玲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我差点噎死:“小姐你是要出去找男人哦。”
这下肚子不痛了,头又隐隐作痛起来,我无奈地解释道:“玲玲,我是去看朋友,不是去找男人。”小丫头片子,懂不懂“找男人”是什么意思啊,就乱扣帽子。
“可是你的朋友就是男人啊,太子殿下交代过,不准小姐见别的男人。要是他知道小姐背着他去找男人,会不高兴的。”
啥叫“背着太子”?我就算是偷偷地去,呃,找男人。那也是背着王献之吧。关太子什么事啊?
可是,跟这死心眼的小丫头怎么说得清呢?我忍不住问:“玲玲,你今年多大了?”
亏她还好意思说,是因为她机灵太子才派她来侍候我的,如果这就叫机灵,那我真要怀疑太子地识别能力了。
“下半年就满十一岁了。”
我轻轻一叹。那就难怪了,原来才十一岁,还是个娃娃,我还以为她至少有十二、三岁了。
“那你姓什么呢?”我试图跟她套近乎。
她居然蹙住了,低下头嗫嚅了半天才说:“姓姚。”
我纳闷地看着她。忽然觉得这丫头也是有来历地,不然,一个人的姓氏还需要想吗?
而且,她昨天给我的感觉明明很聪明很可爱,今天却只觉得言语突兀,脑袋瓜像进了水一样。又直接又愚笨。我用眼睛的余光悄悄地打量着她,越打量越疑惑。一时间竟产生了一个错觉:今天的这个“玲玲”,根本就不是昨天的那个玲玲。
我伸手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算了,现在不是追究这事的时候。管她怎么想,只要她肯给我找一套男装来就行了。
我再次耐心地跟她解释:“我不是要去找男人,是要去招募新兵的地方帮忙做事。别的地方我也可以去地。但别的地方没有熟人。不好跟人家交涉。只有这个地方有熟人,我只是需要他引荐一下,或安排一下就行了。”
讲完了。玲玲还是杵在那儿不动。
我有点火了,提高声音说:“找一套男装很难吗?既然你认我当小姐,总该稍微尊重我一下吧,我是你的小姐,不是你的囚犯。如果你是怕太子殿下责怪你,等他回来我会亲自跟他解释的。”老天,跟一个十一岁的小丫头讲道理真地很难,我的这番话她听得懂吗?
她嘟囓着说:“不是,而是……”
“而是什么?你家殿下交代过你,不准我出门?”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过分了。
“太子殿下说,要我一直跟着小姐,不准把小姐弄丢了。”
真是个笨丫头,这种话也直接告诉我。
太子那人也是不可思议,你要给我派丫头,起码找个机灵点地,不会泄露主子真实意图和私下里交代的话的,这样一个直来直去,脑子一点弯都不会转的人还劳他亲自指派?
不过呢,既然只要跟着就行,那倒还有办法。我马上提议:“那你找两套男装来,你也穿一套很我上街去。那样,你还是一样跟着我的,等我忙完了,就和你一起回来吃午饭,好不好?”
“不好,万一小姐在街上往人缝里一钻就不见了,那我怎么办呢?”小丫头急急地说。
我快气得吐血了。
一番深呼吸,调整好自己地情绪后,我正儿八经地向她保证:“绝对不会地!我是奉了皇上的圣旨陪公主来探望太子殿下的,如果我偷偷溜走,那就是抗旨,抗旨是什么罪,你肯定知道吧?”
“要杀头!”她做了一个咔嚓地动作。
“对了嘛,这下你总该相信我不会偸跑了吧,除非我不想要脑袋了。”
小丫头这才不再那么坚持了。
又千保证万发誓后,她总算将信将疑地走了出去。
我已经累得躺在床上了。
现在我算是明白太子的用意了,他弄这个丫头来,哪里是服侍我哦,根本就是来折磨我的。
玲玲去了好一会儿,才找来了两套丑得要命的老爹爹装。
这倒也无所谓,反正现在不是要扮美,而是要扮丑,免得被“当了三年兵,看见母猪都动心”的人觊觎。
可一路走过去,还是招来了许多异样的目光。我只好把草帽压得低低的,尽量沿着街边走。
路上还遇到了一队骑兵,我赶紧躲进两屋之间的旮旯角里。回头再一看玲玲,小丫头竟然吓呆了,站在路中间动都不会动。我赶紧冲过去拉住她,然后抱着她就地一滚,奇书网险险地躲过了马蹄的践踏。
骑兵过去后,我低头再看玲玲,她满脸惊恐之色,嘴巴颤呀颤的。然后,“哇”一声,大哭起来。
路人纷纷围了过来,我只得抱紧玲玲,顺势把她的嘴巴堵住。
但,还是迟了。她的哭声,和我在地上滚动时掉落的草帽,散落的长发,已经出卖了我们的伪装。
看着连街对面的人都被吸引了过来,我飞快捡起草帽、拉起玲玲就跑。
还好那些人没有追过来。我们毕竟不是小偷,没有事主穷追不舍。看热闹的人的心态是有得看就看,没有了,也就散了,不会追着跑。
等到玲玲总算住了抽泣后,我奇怪地看着她问:“难道你从上过街吗?”刚刚那队骑兵并没有横冲直撞,速度也不是很快,完全可以躲得开的。
“没有。”玲玲还在吸着鼻子。
我心里越发纳闷了。从没上过街的丫头,这是怎么回事?太子想关我可以理解,连小丫头也关着不准上街?
卷六 诉衷情 (166)谢玄的苦恼
和玲玲好不容易才挤进了招募新兵的报名处。
远远地看见谢玄在那儿低头写字,我走到他的桌前,还没开口,站在他旁边的一个男人已经挥手做了一个开赶的动作:“小孩子不要挤进来,这里只收年满十六岁以上的。”
我努力用低沉的嗓音说:“我满十六岁了。”只差两个月,可以算满了。
“那也要排队!快回去排队,别挤在前面挡了人家的路。”那人蒲扇般的大手再次一挥,差点挥到我脸上。
我只好喊了一声:“幼度。”
谢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