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香迷醉2-第1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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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竹吃惊问。
「嗯……你去吧。」
这被称为太后的「公主」说了这句便转身面向墙壁不再说话。
虚竹穿好衣服,疑惑走出房门,沿甬道走出这个大院,一出门便见一个浓髯大汉迎面而来,抱住他双臂欢喜叫道:「哈哈,恩人,真是你来了。」
这个浓髯大汉正是昔日护送「公主」的那个武士,也就是少女所称的李翰海大人。
李翰海被慕容燕擂鼓惊堂后,一番问答,得知救命恩人到了高丽,当即寻来,此时见到虚竹欢喜不胜,拉去府邸,将众女从衙门也一并请来。
酒间,李翰海问道:「恩人来此,我竟不知,太后没有怪我吧?」
虚竹吃惊搪塞。李翰海接着大笑道:「哈哈,我知道,太后见了恩人高兴还来不及,自然想不到怪我,明日上朝我奏请恩人为大将军,以后同朝为官,咱们天天痛快喝酒,哈哈!」
李翰海言语中对太后秘密召见恩人一事竟丝毫未起疑心。虚竹从李翰海口中得知,原来他心目中的这个公主的确是一个公主,不过却是高丽公主。那日虚竹路上遇到,是高丽公主和太子赴大宋避难,并寄身宫中。之后高丽动乱平息,高丽公主带太子回国,不料太子夭折,高丽公主便立幼子为帝,自此被尊为国母,主持朝政。虚竹听了,心道:「看来他们都不知道,我不仅是太后的恩人,还是她的阿郎,用他们古唐话来说,真是『东门唔开,西门哔坼』,大宋的太后将我扫地出门,而高丽太后却又向我洞开桃源。看来我是柳暗花明,万事无忧了。」
虚竹心中得意,喝了大醉。
第二日一早,虚竹一等随李翰海上了朝堂,见高丽的皇上只是个四、五岁的小孩儿,圣旨却曰奉大宋皇帝之命,流放人犯一等到荒岛禁锢。李翰海和虚竹都大出意外,出了朝堂,又见一灵柩停在街尾,一具女尸被抬了上去。李翰海更是晦气不乐,而虚竹吃惊失色,看清那具女尸正是昨日的窗外少女。
兵士押送虚竹去登船,李翰海含愧相送,到了海港见除了随虚竹而来的装载玉床玉架的船只,另多了三只大船,船上装满了种种生活用具,还有几十个工匠,押送士兵还带着太后亲笔书写的告示,告示上竟将某一海岛敕封给了虚竹,令他作岛主。
李翰海歉疚之心稍减,笑道:「哈哈,原来太后为恩人想得很是周到。」
虚竹这一路默默寡欢,闻李翰海此语,从怀里拿出一物,交给李翰海,请他转交太后,以表感激并恭请太后千万珍重。
船只离岸,黄昏时到了那个海岛。虚竹登岛远眺,只见绿木葱葱,不见人烟,兵士将告示交给虚竹便回转了。虚竹和八女相顾,心涌凄凉。
香菱突然笑道:「你们看没看到,那个小皇帝与公子很相像呢?」
众女听此一说,回想那个小皇帝的豆眼、横眉和塌鼻头,再瞧瞧虚竹,都嘻笑认同,不过她们只是玩笑,而丝毫未有她们认为绝不可能的暧昧,笑后都活跃起来,逗两个孩子抓起了小螃蟹。
虚竹对香菱的笑语也未放在心上,此刻他正在想世上最可怕的东西是什么?
想到不是毒药,不是春药,也不是什么杀威棒,而是「权势」二字。前二者他都领受过,毒药可以要人命,春药可以将人变成野兽,而权势却可以将柔弱娇美的女子变成冷酷残忍的魔鬼,从小一起长大的婢女可以杀,与在蛇窟里思念十年的亲生儿子可以反目成仇。她们都不是行尸走肉,当然也会痛苦,甚至比平常人的情感更是丰富,然而为了权势,什么痛苦都可以不放在心上。虚竹忽然明白高丽公主为何将他放逐荒岛,就如同向太后对他一样,只要对权势有威胁,不论亲疏,不论是否至情至爱,都必须或杀或逐,但即使拥有无上权势,在天地沧桑造化前又哪一个不是一枚棋子呢?
虚竹想着独自踱向崖边,面向中土看着茫茫大海,他一直隐藏着自己的身世,也一直牢牢记着乳娘的话「皇族身世是个天大秘密,会招来杀身之祸。」
而现下他对自己的身世已不大在乎了,因为觉得自己实不适合做一个皇帝,当然,如果他生而为太子,也许就不会是现在的他,难道要像哲宗那样?虚竹摇摇头,坚决否定这个念头。因此叹息几声便宽心许多,反觉远离权势的脚下也未尝不是一块轻松自在的乐土。
此刻在高丽宫中高丽太后正举着一枚白棋瞧,想不出这是阿郎随手为之还是另有深意,但十分珍惜这个礼物,自此开始关注这种博弈游戏,开设棋馆,令人遍访棋士,使得棋艺在高丽流行开来,蓬勃海外。而在中土由于战乱频仍,名士流散,此国粹日渐没落,其间偶有大师国手,也是凤毛麟角,直到了近千年以后,中土棋艺才可以重与海外有分庭抗衡之势。
而那枚棋子的真正主人—贤德妃薛宝琴,被打入冷宫的十几年后,大宋惨遭历史上著名的「靖康之耻」,繁华京都付之一炬,后宫妃嫔尽被奸掳。独薛宝琴因颜面已毁而避于劫难,后隐居瑶华宫,号「玉清妙静仙师」,寂寂而终。
此乃后话。
且说在虚竹望海长叹的时候,与大海远隔万里的西域古道上,缓缓行着一辆孤零零的马车。
残阳如血,枯树昏鸦。
洪伯懒洋洋摇着马鞭,车厢内坐着两个女子,每人抱着一个孩儿。
史朝云听到孩子啼哭,眼神灵活了些,开口哄道:「哦哦,梦郎不哭,梦郎不哭。」
说着轻轻拍了拍睡在她膝上的小儿。尤三姐扑哧笑道:「哭得又不是她,你哄她做什么。」
说着将自己衣襟解开,她怀里婴儿叼到奶头,立刻止息哭声。
尤三姐此时彻底消去了孕育婴儿而致的浮肿,身态也恢复了昔日窈窕,神情更回复了平时灵动,用手指轻轻拨了拨婴儿红扑扑的脸蛋,笑眯眯道:「快吃吧,吃饱了美美睡一觉,醒了就能看见外婆了,外婆家有香喷喷的奶干、奶酪,还有哞哞叫的牛羊,外婆见了你一定很高兴,她叫你什么呢?是啊,是应该给你取个名字了。」
尤三姐想了想,大声问:「洪老伯,你说女儿家取个什么名字好?」
洪伯愣了愣,呵呵笑道:「我是一个粗人,哪里会取名字,我们乡下人生了孩子,习惯按排行取名,我家里有洪大、洪二、还有三妞、四妞,最小的那个叫洪七。」
尤三姐开心笑道:「你居然有这么多孩子,一定很热闹,等咱们安置稳当了,你把他们都接来。」
洪伯喜道:「那敢情好,就怕麻烦了大当家。」
尤三姐没再说话,继续认真想名字,始终拿不定主意,挪挪孩子,将另一个奶头塞进婴儿嘴里,笑道:「算了,还是让外婆给你起个好听的名字吧。」
这时史朝云仍哦哦哄着熟睡的孩儿:「梦郎不哭,梦郎不哭……」
尤三姐瞧瞧史朝云,噗哧又笑:「她一个女孩儿,你怎么叫她梦郎,该叫她梦姑才对。」
停顿一下,又道:「我的孩儿才该叫做梦姑,你的孩儿该叫做傻姑才对,嘻嘻!」
洪伯在外听了,呵呵笑道:「我倒觉得傻姑这名字好,听着有福气,不是说傻人有傻福么?」
尤三姐娇嗔道:「傻姑配傻郎,你既觉得好,那以后把傻姑给你家做儿媳妇,你愿不愿意?」
「那敢情好,不过我们乡下人不读书,不习武,只会耕地种田,怕是奶奶们瞧不上呢。」
「洪老伯,这你就不知了,依我看,只有实心眼儿傻乎乎的男人,才是最最靠得住的好男人。」
洪伯呵呵一笑,没再接话,眯上眼瞧了瞧天色,挥鞭加快了赶路。
而尤三姐说了这句,神色一黯,似乎也有了心事,抬眼望向窗外。
此时一团黄沙遮住了如血残阳,翻翻滚滚的黄沙漫天而来,越积越厚,似要刮起了沙尘暴,但依然遮不住太阳光芒,一道五彩斑斓透出乌云缝隙,射在一张梨花一般娇美的脸上,照得泪花晶莹剔透,万花筒一般变化多端,使这脸既灿烂绚丽,又斑驳陆离,半真半幻的看不清。
直到泪珠嗒嗒落在婴儿的襁褓上,尤三姐才发觉自己流了泪,轻轻拉上窗帘,泪唇吻上已被泪水打湿的婴儿小脸,歉意笑道:「你瞧,妈妈又在做梦了,妈妈才是真正的梦姑,总是一个接着一个做自己永远得不到的梦,回回哭醒,回回又编织一个新的梦,你长大了,可不要学娘……」
尤三姐说着,万分怜惜地看着含着奶头甜睡的女儿,又不禁一叹。
「唉!又有哪个女儿家不爱做梦呢?但是乖孩儿,妈妈告诉你,这世上只有梦姑,是没有梦郎的,梦郎只在痴心女儿家的春梦里。」
尤三姐说到这,转眼瞧瞧痴笑陶醉的史朝云,然后仰头望向天边彩云,接着喃喃自语:「但是妈妈不后悔,有了心目中的梦郎,即使明知永远寻不到,梦里也总是快乐的。」
(待续)
第97回 十全少一美
海岛上,随船而来的工匠召集岛上山民开始为岛主营建房屋,先搭建了一个临时居所。虽用作临时,工匠们也不敢懈怠,到了下午草屋基本已成,厅堂在前,两间卧房在后,来不及打造更多木床,便在西卧房用草塌合成一个够十余人睡的大通铺。
工头向虚竹道:「岛主,这间是我等仓促建成,日后另择宝地修建。」
说完拿出一张设计草图请虚竹查看,图上画着十多间房屋和一个后花园。
这时突有一雕越海而来,穿云高鸣。
众人遥望,见飞雕不仅神骏无比,雕背上还乘着两人,一个白衣白发,一个红发红衣。雕翅招展,发袂飘扬,好似神雕仙侣。
虚竹惊喜于色,雀跃迎去。
大雕落地,雕背上没有独孤雪,却是阿朱和小蝶。
虚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直到阿朱走来向他一笑,他才上前一把拉住,喜得心要跳出,惊唤:「阿朱?」
上下打量,眼前的阿朱真真确确是以前的那个阿朱,只不过一头漆黑全变成了雪白,不仅头发,连眉毛、睫毛也都是雪白,好像刚刚从雪山下来还未及抖落沾满头脸的雪花。
众女跟过来,慕容燕和香菱看到阿朱白了发色,惊疑不敢认,见到妖女小蝶,慕容燕又吃一惊。虚竹也惊疑瞧瞧小蝶,见小妖女与以前一样,除一张茭白雪脸,其余都是通红,红发、红眉、又红又浓的睫毛中间笑吟吟的眼色也依然活泼刁顽,飞眸一转便迅速瞪了虚竹一眼。
阿朱拉着小蝶走向众女,向慕容燕和香菱笑唤:「小姐,菱妹妹。」
慕容燕吃惊问:「阿朱,真的是你?」
香菱也惊疑叫:「阿朱姐姐?」
双儿早听了虚竹说过多次阿朱,今日终于见到其人,惊喜上前相认。慕容燕将阿朱介绍给双儿等,阿朱又把小蝶说与众女。小蝶挨个亲热称呼姐姐或妹妹,显得十分乖巧,与以前小妖女形象大为迥异,慕容燕暗暗惊奇。
众女你一言我一语,渐渐热络起来说个不停。
直到大雕突然振翅高飞惊了众人,虚竹才有机会将阿朱拉到身边,其她见状邀请小蝶去新落成的草堂里去了。
阿朱单独面对虚竹,一下变得十分羞涩,红脸不语。虚竹握住阿朱双手,见娇俏的圆圆脸蛋,黑葡萄似的圆眼,还有朱红的樱桃小嘴,这些都是他心里铭记的,如今配上了雪发银丝、弯细白眉和落满雪花似的长睫,虽然入目惊异,却也增添了与众不同的奇美。他一直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阿朱了,现下重逢才知心里是多么想念,唤一声:「阿朱!」
百感交集。阿朱望着虚竹,也流露激动,突然低头笑了声:「色公子。」
虚竹听了,似一下回到从前,心里亮堂堂得无比轻松愉悦,笑道:「走,咱们去那边说说话。」
二人到海边一块礁石上坐下。
阿朱说来,虚竹才知,阿朱赤裸冻在冰块中,是为解毒而修炼独孤雪所授的龟息大法,那冰墓也另有通道,那日小蝶被雪崩封在冰墓后,独孤雪从暗道赶来,见小蝶已无生志,便像对阿朱一样对小蝶依法施为,直到近日阿朱龟息大法告成才将二人从冰墓中破封接出。阿朱再说起灵鹫宫,火山喷发中程青霜以及灵鹫宫大部都不幸遇难,所幸「天山七剑」七个女子都逃脱大劫,现今她们在独孤雪的帮助下已重建了天山派。
阿朱说着拿出一卷丝绢,道:「独孤姐姐看了天山七剑的阵法,将七剑合一,化繁为简,又独创两式,并称『独孤九式』,这是剑谱,她叫我带来给你。」
虚竹正听得有些闷怅,灵鹫宫众女子都是经历坎坷的可怜女子,而且程青霜和「七剑」更是他的「自己人」,虽然「七剑」幸存,但恐怕今生再也见不到了。
看着阿朱从怀里取出来剑谱,他突然又想起什么,接过剑谱看也未看就收在怀里,只是疑惑地盯在阿朱腹部,惊疑问:「阿朱?你的胎儿……上回冰块中我见你挺个大肚……」
阿朱刷一下红了脸,低头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