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插队手记-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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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完这本《一九七八年全国高等学校招生考试复**纲》,我开始准备复习资料,并分析如何着手复习。
考试分文理两类,文科类考政治、语文、数学、历史、地理、外语;理工类考政治、语文、数学、物理、化学、外语。外语成绩当年不记入总分,作为录取参考。
对曾经读过师范中专文科的我来说,当然考文科把握大一些,其中政治、语文、历史、地理都不应该是问题;但对69届的我来说,数学、物理、化学、外语几乎没学过。好在外语不计入总分,而文科只要考一门数学,因此,突击复习的重点肯定是数学。
心中有底了,我也对复习作出了时间安排:在上海两个月突击复习数学。在春耕前回黑龙江,一方面把生产队的工作移交后投入政治、语文、历史和地理的复习;一方面也可把高考报名的事早点搞定。
记得去年回沪探亲,父母与我谈话的重点是不同意我与晓雁谈恋爱,这次,为了让我全心投入复习,他们对此一句话也不提。
我突击复习数学的方法很简单,完全靠自己,从初中的正负数,直到高中的参数方程,看一个单元,做一个单元的题目,不会的就再看一遍,再做一遍,直到弄懂;然后攻下一个单元……我对数学拿高分不抱希望,但能多拿一分是一分,不想交白卷。
每天一早7点半,直到夜里12点,我都捧着数学书,或者在纸上演算数学题,当中仅留下吃饭的时间。
两个月里,我没出家门;角落里的做题纸堆起了半人高,终于把数学全部看了一遍,也把题目做了一遍。
带着抄下来的疑难数学题和其它科目的复习资料,我登上了返回黑龙江的列车。
直到火车启动,我才从阿拉伯数字和各种公式中稍稍解脱出来。隆隆的车轮声中,我想起两个月来只给晓雁写了一封信,而我却连她一封信也没收到。
我能理解她不给我来信的原因:怕我的父母看到了不高兴,从而影响我的复习迎考。但我却因赶着做题,紧张到连写几封信的时间也没有腾出来,心中不免自责。
朦朦胧胧,脑海里浮现出晓雁的身影和爱辉的画面。
我很清楚,将来无论我到哪里,晓雁都会跟着我走,但爱辉这片土地却不会跟着我们走了。想到此,心中不由对爱辉产生了一份眷念。
爱辉虽然是边境,统称为“北大荒”,其实那里已经是西伯利亚的气候地貌。
爱辉古城一面临江,三面环山,方圆十八里是一个小平原。以古城为轴心,向北十八里有卡仑山,向南十八里是富拉尔基山,向西十八里是连绵不绝的群山,在小兴安岭的北面形成了一个特别的自然人文景观。
爱辉历来是个“小粮仓”。除了传统的大豆、小麦、玉米、谷子之外,在西山里的宋集屯还建了水库,灌溉着大面积的水稻田,使这里成为我国水稻种植纬度最高的地区。
爱辉并不像南方人所说的只有萝卜、土豆、大白菜。从春到秋,人们可以吃到自己种出来的波菜、韭菜、茄子、豆角、黄瓜、丝瓜、西红柿。。。。。。还有馋人的西瓜、香瓜、毛子瓜。
从古城边流过的黑龙江也慷慨地奉上丰富的渔产:不用说闻名于世的大马哈鱼和鳇鱼,就说那些七粒夫子、牙巴沙、鲤子、鳌化。。。。。。就令人对江鱼的名堂大开眼界呢!
将它誉之为高寒地带的“鱼米之乡”真不为过。
富庶的小平原,使其村屯相对密集、人口相对集中。北面由卡仑山至爱辉,有四道沟、三道沟、二道沟、头道沟;南面由富拉尔基至瑷珲,是红旗营子、蓝旗营子、黄旗营子;整个西面如同扇形排开的,是前欢洞、后欢洞、前拉腰子、后拉腰子、北三家子、西三家子、松树沟、窦集屯。
爱辉有土生土长的达斡尔族、鄂伦春族,有清朝政府派遣屯营的满族八旗水兵的后代,有二三十年代从苏联逃难来的俄罗斯人,当然也就有了中俄混血儿,汉族和回族是少不了的;从清朝的大迁民,到清末民初的闯关东、日伪时期的抓劳工、大跃进年代的支边、**的上山下乡,不同民族和不同移民的大交融,使这块小平原的人际间更多的是理解,使这里的民俗显得更为开化。
瑷珲,以她美丽的传说,恬淡的乡姿,英雄的业绩和北方农民纯厚的情谊占有了我的青春。
将来我若能回过头来想想,是否会觉得恍惚和心醉?
我拿出一张纸,在摇摇晃晃的列车上涂涂改改,写下了这番心情:
回回梦见开江冰,
叮叮咚咚响浦江。
醒来不闻松涛声,
始悟我有两故乡。
此情悠悠何时绝?
羡煞云间北飞雁。
若能托魂随同去,
龙头凤尾竞翱翔。
正文 184、刚聚即离
互联网 更新时间:2015…7…5 19:21:01 本章字数:2059
“**”结束后,知青上山下乡运动并未随之宣告终结,磁场的巨大惯性仍在起作用。而在知青和很多家长的心里,这场以“一片红”方式走向极端的运动,已经到了尽头。人们在等待用什么方式、在什么时间来结束这场运动。
已经四月初了,列车上仍然有不少知青返回农村,其中不乏像我一样回去报名参加高考的人。而对面开来的列车上,也有不少知青返回城市,其中不少是回城搞病退的人。
所有的消息,都靠最原始的方法,在来来去去的列车上,在临时停靠的站台上,口口相传。对很多知青来说,这一路上都在传递着一条比78年高考更重要的信息:插队知青搞病退的条件正在松动。
车厢里,一个来自农场的知青大声问:“病退条件松动难道只针对插队知青,而与兵团农场知青无缘吗?”
另一个知青对他说:“不要着急,插队知青一松动,兵团农场也就会松动的。你没听到最近来自上层的传说吗?”
好多知青围上来,竖起耳朵听他讲。
他说:“***谈到知青问题时指出:花了300亿,买了三个不满意:知青不满意,家长不满意,农民也不满意。***的思路是用经济手段解决这样的政治问题。提出要在城市开辟新的经济领域,扩大就业门路,容纳更多的劳动力。”
“要是这样就好了,这场运动搞了十年,一代人的命运已经耽误了。现在光靠高考,只能解决少数人的问题,大部分知青要有另一条出路。”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坐在我旁边的一位知青,是在嫩江插队的,他叹了口气说:“我们那儿有知青为了搞病退,每天给自己灌辣椒,想把胃弄坏;还有的到医院检查时,用一根线吊着小铅球吞下去,检查完了再拉出来,小铅球上都带着血丝呀。真作孽!”
对面座位上一个知青听了挥挥手说:“这种做法已经过去了,我讲个故事给你们听吧。有个知青到县医院去搞病退证明,一手拿刀往医生桌上一插,一手把医生的抽屉拉开,指着里面的烟酒对他说:我没钱给你送这些东西,只有这玩意,你开不开吧!”
见大家听得来劲,讲故事的知青继续说下去:“那东北医生哪见过上海知青这么牛逼的,连忙说:开,开,你想开什么病?知青也不懂,说:开个能病退回上海的!那医生就给他开了个十二指胃溃疡。”
有人问:“这故事是真的吗?”那知青回答:“我也是听说的,不管是不是真的,现在医院开病退证明却真的是不像过去那么严了。”
火车,载着这些憧憬着与亲人团聚和重回家乡的年轻人,在已经化净了冬雪,萌出了绿色的黑土地上前行。
我回到了生产队。
晓雁见了我并没有流露出高兴的样子,我知道因为回上海两个多月里只给她写了一封信,她在生我的气。
我笑嘻嘻地从行李中掏出一包包她喜欢吃的话梅、花生牛轧糖……
晓雁看也不看,问我:“你为什么连信也不来?”
我说:“高考就是搏命,复习得真是太紧张了。”
她说:“你知道吗?这一个冬天,尤其是大年夜、春节,我是怎么过来的?”
我内疚地说:“对不起,那时我除了数学,脑子里什么也没有了。”
“老乡问我:他来信了吗?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夜里一个人偷偷流泪,心里想,可能你已经不爱我了。”
我得承认,我是一个粗糙的人,我没想到,信对她来说是如此重要。我看着她闪着泪光的眼睛说:“放心,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她问我:“你还爱我吗?”
我肯定地回答她:“爱。”
她把脸倚在我的肩上,终于露出了笑意。
我对她说:“但我们可能还要分开一段时间。”
她惊讶地看着我。
我把关于病退条件松动的信息和我在一路上的考虑对她说了:“你不是早就检查出来是十二指球部溃疡吗?回上海去搞病退吧。”
她说:“我不走,我要陪你到7月份高考结束。”
我说:“你放心,这里有知青点,有食堂,我一个人会照料自己的生活,你准备好病退材料就立即回上海。”
她问我:“你一回来就撵我走干什么?我不会走的。”
“你在这里,只会让我分心,影响我复习,你还是走吧。”我不得不冷冷地对她说。
一连几天,我都对她不冷不热的,催促她去县里办病退证明。
在知青命运的大转折中,病退和高考是两条不同的路。一对年轻的恋人,一个选择了病退,一个选择了高考,未来命运的不确定因素实在太多,俩人粘在一起,既办不成病退,也于高考无助。我想让她回上海,在家人的关心帮助下,去走完病退的艰难过程;而我则必须留在农村,一个人去对付激烈紧张的高考竞争。
我相信:无论怎样沧海桑田,待尘埃落定,相爱的人总有一天会重聚。
正文 185、雁去燕来
互联网 更新时间:2015…7…5 19:21:02 本章字数:2140
晓雁的胃一直不好。
半年前,给我们做“红娘”的上海慰问团干部老沈来知青点住了几晚,看到晓雁夜里痛得在炕上打滚,就劝她去医院治疗。晓雁认为只要平时自己注意就可以了,一直拖着没去。
直到老沈要撤回上海,临走前硬带晓雁去县医院拍片检查,诊断结果是“十二指球部溃疡”。
所以,对晓雁来说,搞病退并不是一件难事,她用不着灌辣椒吊铅球,只要到县医院把当时拍的片子拿到手,就可以直接回上海去复查。
但晓雁非要陪我过了“五一”劳动节,才整理行装,去县里拿好片子,回上海去了。
6月18日――19日,是黑龙江省的初考时间,我的复习迎考进入第一道关头。
回黑龙江后,我除了每天做一遍抄回来的数学难题外,就是按照复**纲,整理历史、地理、政治的题目答案;隔两三天,还自己出题写篇文章。
黑龙江已经淌过了冰排,春风暖暖的,我经常坐在江堤上背题。公社其他参加高考的知青也经常会到我这里来,一起讨论题目和对答案。
这天,我接到了晓雁回上海后写来的第一封信。
“你好!在黑河给你写的一封信不知收到没有?
我5月5日早上离开黑河,下午3点左右到嫩江,司机把我送到车站。张大娘的大姑娘胖丫在嫩江有个同学,把我接到她们宿舍吃了晚饭,然后送我上了火车。
那天嫩江开往哈尔滨的火车特别挤,多亏有人送,帮我抢座位,要不我就要一夜站着了。
6日中午12点到哈尔滨,哈尔滨火车站的地道特别长,上上下下的台阶也特别高,肩扛两只沉重的旅行袋实在太可怕。我有个小学同学在城关大队插队,现在在哈尔滨读书。我只好打电话给她,她把我送到了火车上。
7日上午7点多钟到达大连,我坐三轮车到码头买了个5等舱,把行李寄放后又到大连的街上转。自己一个人实在没意思,转了半小时不到就回码头等着上船。
说来也巧,上次我们俩回家是双号到的,船是双号发,这次我是单号到的,就来个单号发船,都是当天就走了。看来我是有坐船的福气。
一路航行,风浪也没有,平安无事地在9日上午4点多到了家。
美中不足的是连续两次坐船都是“长征号”,也许这是老天有意安排的,我真不知道这新的长征要走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单独回家,一路上十分想你,我相信在你的努力下我们一定会很快就见面的。
希望你要注意休息、注意饮食。政治复习提纲的答案有了吗?所有题目你都做好答案了吗?
我就要开始办我的病退之事了,有结果会告诉你。
另:钱不用寄,我还剩25元。
那些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