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尼玛-第1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有点尴尬,悄悄爬上阶梯到第二层。
我坐在石椅上望着被群山环绕那一大片清澈碧绿的水,
虽说曾经沧海难为水,但眼前的景致还是会让人联想到沧海。
亲爱的栀子花女孩啊,如果你是沧海,
那么我该去哪里找另一大片水来取代你呢?
凉风徐徐,吹得我眼皮沉重了起来,我背靠着石柱,开始打瞌睡。
「同学。」
恍惚间听见有人叫我,我半睁着眼,只见一团模糊的白。
揉了揉眼睛,这团模糊的白逐渐变成清晰的白衬衫。
我看清楚了,竟然是第五组的那个伪栀子花女孩。
我瞬间清醒,背部弹离石柱,整个人坐直。
「抱歉。」她说,「吵醒你了。」
『我……』我一定脸红了,『我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烤肉时有很多人在场,我不好意思多说什么,请你别介意。」
『不。』我摇摇手,『是我太唐突,希望你别见怪。』
「我只是觉得纳闷而已。」她说。
说完后她微微一笑,这笑容似曾相识。
这个伪栀子花女孩会让我心里立刻选择形容词,我选的是清秀。
以外貌而言,她是属于让我60%心仪的女生。
多少%并不是重点,即使她的外貌让我100%心仪,
但只要她不是栀子花女孩,那么对我来说也没有意义。
「烤肉时听他们叫你蔡修齐。」她问:「是修身齐家的意思吗?」
『这是官方的说法。』我说,『一般说法是,头发乱了走进理发院,
老板问:想剪什么发型?你便回答:只要修齐就好。』
「原来如此。」她微微一笑,「我不知道你这么健谈。」
我原本想接剑潭就在士林旁边,但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那你呢?』我问:『听说你的绰号叫李白,你很会写诗吗?』
「中学的国文课本在介绍李白时,开头不是都会写:李白,字太白,
号青莲居士……」
『我明白了。』我恍然大悟,『你的同学跟我一样,都觉得你的肤色
太白,太白太白,所以叫你李白。』
「是吗?」她有点疑惑,「这我倒没想过。」
『难道不是这个原因吗?』
「不是。」她摇摇头,「因为我就叫李清莲,只是清是清朝的清。」
『啊?』
「就是这么简单。」她笑了笑。
其实猜错她的绰号由来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我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我可以坐下吗?」她问。
『抱歉。请坐。』我往右挪了一点,让可坐三个人的石椅空旷些。
「谢谢。」她在我左侧50公分处坐下。
我们相隔的距离差不多是一个成年胖子的屁股宽度。
一个成年胖子的屁股宽度?
突然想起最后一次见到栀子花女孩那晚,我和她也是隔着这种距离。
连相对位置也没变,我坐在她右侧、她坐在我左侧。
刚刚她唤醒我时,我坐着仰视她、她站着俯视我,
这是我和栀子花女孩从未有过的视线相对角度。
所以我并不会因而联想起跟栀子花女孩相处时的情景。
但现在我盯着她正望着湖面的侧脸,那晚的情景却浮现在眼前。
我甚至可以隐约听到当时公车行进的声音。
原以为我已淡忘那晚的情景,没想到却在此时重播,而且是如此逼真。
「这里的视野真好。」她面对着湖面。
『是啊。』我说,『天气好时,几乎可以将半座水库尽收眼底。』
「现在的天气算好吗?」
『嗯。』我点点头,『今天天气很好。』
「那我们真的很幸运哦。」
『第三句了。』
她楞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而且是很开心的笑。
眼镜、头发、穿着、气质、身高等等或许会改变,
但我和栀子花女孩互动的感觉是不会变的,也忘不了。
我身旁的这个女孩,应该就是栀子花女孩没错啊。
到底是哪个部分出错呢?
『你老家真的在台中?』
「嗯。」她点个头,「高二时因为父亲调职到南部的关系,我便转学到
南部念高中。不过上大学后,父亲又调回台中了。」
我想起来了,栀子花女孩曾跟我开玩笑说:
「因为我父亲是台中人、母亲是美浓人,所以我是中美混血。」
那么她……
我心跳瞬间加速狂飙,鼻子也仿佛闻到一股栀子花的香气。
但我已分不清到底是现实中的栀子花香气?
还是记忆中的栀子花香气?
我只觉得这股花香很浓郁,好像眼前正绽放着栀子花。
「你是不是闻到花香?」
『嗯。』我点点头。
「是栀子花哦。」她从上衣口袋拿出一片白色花瓣。
我不禁站起身,回到最熟悉的角度,站着看坐下的她。
『请问你是混血吗?』
「我不是混血。」她笑了,「我只是贫血。」
我楞楞地看着她,眼角竟然开始湿润。
7。 jenny
淡蓝的天、橙色的阳光、温和的风、眼前散发青春气息的女孩。
我仿佛置身于高中上学时的公车上,而不是在风光明媚的水库旁。
以前在公车上遇见她时,常会有要出发去旅行而不是去上课的错觉;
没想到现在已经在风景区了,心情却像是要到学校上课。
再度看见她,我的眼睛像海蚌一样,因重逢的刺激而分泌泪液。
但我现在可不是在太空中,因此泪水是有重量的。
如果放任这种心情蔓延,泪水可能会沿着脸颊滑落,那就糗大了。
我定了定神,偷偷吸了一口气,然后挤了个微笑。
「我就是你高中时认识的女孩,而且我认识你。」
『谢谢你还记得我。』
「你几乎完全没变。」她笑了笑,「连下车时会恍神的习惯也没变。」
『昨晚没睡饱。让你见笑了。』
「还可以说第三句吗?」
『现在我不急着下车,你要说几句都可以。』
「可是我跟你说话很少超过三句,一时之间也不晓得该说什么。」
『但你已经说第四句了。』
她笑了起来,栀子花香气也随着她的笑容扩散开来。
那一瞬间,我深深地觉得,我真的喜欢她。
虽然我和她之前早已见了100多次面,不能算是初次见面,
但我还是觉得这应该就是传说中所谓一见钟情的感觉。
她说今天早上要下车时才看见我,她吓了一大跳。
对她而言,我只是头发长了一点和换了便服而已,其余都没变,
因此她一眼就可以认出我。
原本她想跟我打招呼,但只来得及说声下车小心。
「你早上没摔伤吧?」她问。
『还好。』
「你怎么会摔成那样呢?」她笑了,「很像传说中的五体投地。」
『听到你声音的瞬间,我实在是太感动了,不得不五体投地。』
「这么说起来,你是因为我的声音才认出我?」
『可以这么说。』我点点头,『我是由那句下车小心认出你。』
「真的吗?」她很惊讶,低下头口中念出十几次下车小心。
「没什么特别的呀。」她抬起头。
『你不觉得当你说下车小心时,听起来像是……像是……』
「像是什么?」
『像是真的会出事的感觉。』
「胡说。」她笑了起来。
也许对她而言,「下车小心」只是简单的叮咛或是单纯的客套;
但对高中时的我而言,「下车小心」却是我能从容下车的凭借。
到最后那晚,当她没说下车小心时,我甚至无法下车。
不过我怎么也没想到,重逢时的下车小心会让我跌了个狗吃屎。
「你怎么一直站着?」她抬头问,「你不坐下吗?」
『我习惯站着看你。』我低头说。
可惜没吊环,不然就很像以前在公车上跟她相遇的情景。
「还是一起坐吧。」她微微一笑,「车上空位还很多。」
我又坐回原处,离她50公分。
我们简单聊起分离后十个月来彼此所发生的事。
如果这十个月发生在高中,那我们大概不会有什么变化;
但这十个月是发生在大一,那是从青涩迈向成熟的一个重要时期。
我相信不管内在或外在,我和她都会有所改变。
「李白!」有个女孩爬上楼,「该到别处逛逛啰。」
「知道了。」她先转头回应,然后站起身,「蔡修齐。我该走了。」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我也站起身。
「你老喜欢问一些深奥的问题。」她笑了,「我们还得坐车回去吧。」
『抱歉。』我有点不好意思,『待会车上见。』
无论是初识或重逢,我似乎总会问蠢问题。
但我现在的心情并不会像高中时那样,因为问了个蠢问题而耿耿于怀。
相反的,如果现在让我跳箱的话,七层高的箱子我搞不好会一跃而过。
难怪喜悦的心情可以用像雀鸟一样跳跃的「雀跃」来形容。
人们对快乐的记忆能力很薄弱,但对悲伤的记忆能力却非常强,
所以我决定坐在这里努力记下此刻雀跃的心情,以免很快就遗忘。
然后我发现眼前的美景虽然称得上是壮观,但终究只是一大片水。
因为我是看过沧海的人。
回程的车上,我依然坐在最后面的位置,她坐在我前三排靠窗的位置。
车上有两支麦克风,大家把车厢当KTV包厢唱起歌来,气氛很热烈。
虽然无法跟她独处说说话,但可以跟她共乘一辆车,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的心里非常踏实,即使歌声很吵,我也能安然入睡。
等我醒来时,已经到了她的学校,女孩们纷纷收拾东西准备下车。
趁着她排队等下车的空档,我鼓起勇气溜到她身旁。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我轻声问。
她没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然后点点头。
『下车小心。』我说。
「你抢了我的台词。」她笑了起来。
我看着她下车,然后站定,再转身向我挥挥手。
原本预期在未来的岁月中,我一定会常常带着一些遗憾、少许悔恨,
回顾高中时代遇见栀子花女孩的甜蜜往事。
但现在心理面遗憾和悔恨的重量都已不见,整颗心很轻盈,宛如新生。
栀子花女孩啊,在栀子花开始绽放的时节又遇见你,这是否注定?
与栀子花女孩重逢后,我的运气似乎也跟着变好。
两天后李君慧告诉我,外文一的女孩想跟我们一起参加合唱比赛。
这是学校办的比赛,规定每队要有20个男生和20个女生参赛。
但我在校内根本找不到20个女生,也不想因这种比赛麻烦珊珊学姐。
原本已经放弃合唱比赛,没想到会有女生主动要求合作。
「外文系本来跟电机系组队,但后来闹僵,就拆伙了。」李君慧说,
「她们现在想跟我们一起组队参赛。」
『为什么会闹僵?』我说,『还有,为什么是我们而不是其他系?』
「我不清楚。」他说,「别管那么多了,要不要跟她们一起比赛?」
『废话。当然要!』
虽然我不想再跟外文一那个拥有金黄闪亮头发的活动公关打交道。
但如果能跟外文系女孩一起练歌,班上同学一定会乐疯了。
以我身为公关的立场,这种机会当然要拼命争取。
李君慧负责在班上筛选出20个男同学,竞争非常激烈,
所有人无不卯足全力展现自己最佳的音色。
我本想只负责协调联系事宜,但最后竟然也入选男低音(bass)。
再次接洽金黄闪亮的外文公关,我心里颇为忐忑,毕竟上次不欢而散。
「对不起。」她说,「临时找你们组队,希望不会造成困扰。」
『哪里。』我说,『不仅不会困扰,而且是我们的荣幸。』
「你真会说话。」她微微一笑,「只剩下两个星期就要比赛,我们可能
一星期要练五天。这样你们能配合吗?」
『没关系。一星期练七天也行。』
她笑了起来,笑容跟头发一样闪亮。
练习的时间不是问题,而且有钢琴的教室她也早就借好了。
我剩下的工作大概就是跟班上同学传达练习的时间和地点而已。
看她的样子,似乎不记得之前跟我接触过,这样我就放心了。
毕竟跟她接触的公关应该很多,而且两个月前我只不过见了她一面、
谈了两分钟,她对我没印象应该很合理。
不过她非常客气,出乎我意料,也让我觉得上次的反应很失礼。
『请问你们选哪首歌参加比赛?』我问。
她先是低下头,再缓缓抬起头说:「I Love You。」
『啊?』我吓了一跳。
「我逗你的。」她笑得很开心,「I Love You是要比赛的歌曲啦。」
『喔。』我说,『外文系果然是选英文歌。』
「不。」她说,「这是日文歌,尾崎丰唱的。」
尾崎丰这名字我听过,讽刺的是,却是在他去年猝逝的时候。
不过尾崎丰的歌我没听过,而且唱日文歌会不会难度太高?
『为什么选日文歌?』
「可以让人知道外文系的学生不是只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