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饭局-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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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咪咪实在:“我舍不得。”
钱亮亮由此明白,像咪咪这种出门在外打工挣钱的女人,不管从事的是什么职业,到手的一分钱都舍不得往自己身上花,因为,她们在外生活的全部价值就体现在年底回家探亲的时候,能够为家里带回去多少钱。所以钱亮亮改了主意,不再企望咪咪能舍得花钱给自己买衣服,打算抽空亲自带着咪咪上街,自己掏钱给她买几身像样的衣服。
钱亮亮去找咪咪,刚刚上楼就接到鸟蛋打过来电话,说是要跟钱亮亮坐坐。钱亮亮这才想到,难怪最近觉得清静,鸟蛋有好些日子没有露面了。钱亮亮以为他要过来蹭饭,就满口答应,让他过来,一起喝啤酒。鸟蛋却不来,让钱亮亮到他家去泡茶,说是他们家有安溪亲戚带过来的大红袍,一直没舍得喝。钱亮亮还想着带咪咪上街,他和咪咪相好以来,还从来没有带咪咪上过街,总觉得有点对不住咪咪,尽管鹭门离金州上千公里,没有什么熟人,可是要堂而皇之地带着咪咪上街逛商店,对钱亮亮来说,也是需要鼓起极大勇气才能做到的事情。钱亮亮自己也把握不住这阵勇气过去之后,还会不会再有带着咪咪上街的勇气或者说兴致。接到鸟蛋电话,钱亮亮连忙推辞,说他正忙,一时半会儿过不去,改日再过去。
鸟蛋听到钱亮亮推辞,非常不高兴:“你别重色轻友啊,我知道你现在跟那个咪咪非法同居呢,你非法同居我管不着,可是你看不起我就不行。”
钱亮亮没想到鸟蛋能把这两件毫不相关的事情往一起扯:“你看你怎么这么说呢?我也没有看不起你啊。再说了,你是集团的副总,我仅仅是会所的总管,你是我的领导啊,我怎么敢看不起你。”
鸟蛋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今天晚上你就让给我不成吗?”
钱亮亮扑哧笑了,他还真没看出来,学城市给排水专业的鸟蛋居然还能调出苏门四学士之一的秦观名句来说服自己。转念,钱亮亮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根据他对鸟蛋性格的了解,鸟蛋绝对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人,对自己这样一个大男人就更说不出这种酸溜溜的话,让不知道的人听了鸟蛋的话,肯定会以为这家伙是一个同性恋。钱亮亮感觉到鸟蛋情绪很不正常,连忙答应:“好,好,今天晚上我就陪你喝茶,你家在哪儿?你有车,过来接我一下。”
鸟蛋说:“我不过去接你了,你打的吧,我家太好找了,就在海滨南苑,你到了打电话我到小区门口迎你。”
海滨南苑是鹭门市知名的高档小区,一期工程的房子就卖到了一平方米五千块,在当时的鹭门人眼中,这个价钱是天价,现在南苑小区二期的房价则已经涨到了一平方米一万五千块。一听到鸟蛋住在海滨南苑,钱亮亮就想骂他,住在那种小区里,还被五千多块钱的饭钱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这家伙真是名副其实的鸟蛋,不仅名字是鸟蛋,长相是鸟蛋,就连性格也是一毛不拔的鸟蛋。
骂归骂,既然已经答应了,钱亮亮还是应约来到了鸟蛋家,途中,他买了一些水果、甜点。鹭门人的风俗,初次登门,不能空手,一般都要带点茶叶、水果、甜点之类的礼品。钱亮亮的车到了小区门口,远远就望见鸟蛋蹲在大门外抽烟,那颗无毛的脑袋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嘴里喷出的烟雾在脑袋上缥缈缭绕,钱亮亮脑子里顿时想起了一句唐诗:日照香炉生紫烟。
鸟蛋看到钱亮亮下车,站起来迎过来,照面之后,钱亮亮不由有些诧异,几天没见,鸟蛋居然明显地瘦了许多,勉强挤出来的笑使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深,活像干涸许久开裂的黄土地。
“你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要到医院看看?”钱亮亮不是一个会拐弯抹角的人,看到鸟蛋这副病恹恹的样子,忍不住就要关心人家。
鸟蛋嘻嘻笑着不以为然:“没事儿,就是胃不太好,不想吃东西。没事儿,没事儿。”
鸟蛋接过钱亮亮提的水果甜点,也不知道谢一声,拉着钱亮亮就朝他们家走。鸟蛋的家是楼中楼,上下两层,楼下的客厅很大,钱亮亮觉得这个客厅用做会议室倒更合适。摆设也像一个会议室,除了一般的客厅常有的沙发、茶几、电视柜之外,靠里墙边还放了一张会议桌,四周摆了几张椅子。跟所有地道的鹭门人一样,客厅里照例摆放着一套完整的泡功夫茶的器具。钱亮亮刚刚坐定,鸟蛋就开始泡茶,鸟蛋泡茶的功夫非常符合他鹭门人的身份,老到娴熟,一边泡一边给钱亮亮吹嘘他的茶叶:“钱大哥,不是跟你吹牛,今天这泡茶,在整个鹭门市街面上你看不到。这是极为稀罕的安溪大红袍。人们平常都把武夷山大红袍吹得神乎其神,其实我们安溪大红袍更好。武夷大红袍名气太大了,所以假货太多,我们安溪大红袍没什么名气,你知道为什么没有名气?”
钱亮亮跟大多数北方人一样,对茶叶没有研究,就知道泡一大缸子吸溜吸溜饮着解渴,听到鸟蛋这么问,他当然也说不清道不明,也没兴趣讨论这个问题,就信口反问:“不知道啊,你说为什么没有名气?”
鸟蛋突然把声音压得极低,表情是特务交换情报的那种:“党中央国务院不准宣传安溪大红袍。”
钱亮亮半信半疑:“不会吧?是不是安溪大红袍有问题?”
鸟蛋说:“安溪大红袍确实有问题,而且问题很严重,知道不?为什么把它叫大红袍?”
钱亮亮今天是下决心不和鸟蛋正面讨论问题,一心一意做一个讨教、倾听的学生:“不知道啊,为什么?”
鸟蛋开始冲茶,熟练地把第一道茶汁倾倒在茶盘里:“出产大红袍的茶树,顶杆、叶尖都是红的,每天一早一晚朝阳和晚霞映射上去,红彤彤的好像茶树披了一件大红袍,所以就把这种茶树上采摘的茶叶叫大红袍。”
钱亮亮请教:“那党中央国务院为什么不准宣传你们安溪大红袍,安溪大红袍到底有什么问题呢?”
鸟蛋说:“安溪大红袍的问题就在于,这是国家内定的专供外国元首的指定茶品,而且专供外国的一把手,二把手都喝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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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亮亮追问:“那更应该宣传了,为什么不让宣传呢?”
鸟蛋骂了钱亮亮一声:“干你老,芋头脑袋,道理太简单了,整个安溪就那么几棵产这种茶叶的树,宣传出去了,大家都来采,外国一把手要喝的时候没有了怎么办?总不能拿假货蒙人家外国一把手吧?”
以钱亮亮的知识水平,断定他这是瞎掰,看他掰得那么认真,哈哈笑过之后憋了他一句:“那你这茶叶是怎么弄到手的?”
鸟蛋洋洋得意:“没办法,有福之人不用愁,安溪大红袍就三棵,都在我亲戚家院子里,别人再没有,我想喝朝他们要上一两半两没问题,多了可不行。这不,这一次亲戚家孩子想到鹭门找个活干,我帮着安排了一下,就给我带了一两。我一直舍不得喝,今天突然想起钱大哥是北方人,肯定没有喝过这么好的茶叶,就把你叫过来了。实话告诉你,就连董事长我都没舍得让他喝过。”
钱亮亮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毕恭毕敬双手端起茶杯凑到鼻子跟前嗅了又嗅,然后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含在嘴里品味。鸟蛋看到钱亮亮品茶时候心满意足的表情,自己心里也大感自豪,自豪之余反过来夸奖钱亮亮:“钱大哥,你现在已经是我们鹭门人了,不会喝功夫茶,就不是鹭门人。”
钱亮亮咽下茶水,暗暗称赞“好茶”。尽管这不是什么所谓的安溪大红袍,安溪也不可能有什么专门给“外国一把手”喝的大红袍,因为他知道,大红袍只有武夷山才产,别处再好的茶可以叫大绿袍、大黄袍、大蓝袍、大灰袍,就是不能叫大红袍,大红袍是武夷山的特产。但是他仍然不能不承认,鸟蛋这泡茶,气息清香,味道甘苦,茶水的温度至少在八十摄氏度以上,入口却让人有清凉凛冽之感,绝对是乌龙茶中的上品。
鸟蛋眼巴巴地看着钱亮亮:“怎么样?”
钱亮亮摇头晃脑:“不错,不错,不愧是给外国一把手喝的,今生有幸喝到这样的茶水,死了都不亏。”钱亮亮顺情说好话,心里却在琢磨,这所谓的专供外国一把手喝的“安溪大红袍”,到底是鸟蛋自己瞎编出来的,还是送茶叶的人瞎吹,鸟蛋仅仅是以讹传讹?鸟蛋好赖也是受过本科正规教育的知识分子,尽管他学的是城市给排水,不是搞社会学的,也不至于弱智到相信这种专供外国一把手安溪大红袍的鬼话。由此钱亮亮判断,鸟蛋八成还是自己编瞎话蒙他这个不善品茶的北方人。问题是,鸟毛都拔不下来一根的鸟蛋,专门把他叫到家里,奉上极品乌龙茶招待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从理论上讲,鸟蛋应该属于钱亮亮的上司,从现实上判断,鸟蛋在鹭门的能量跟钱亮亮比就如巴西足球和中国足球根本就不是一个重量级,所以他不可能有什么事情需要钱亮亮出头打点。惟一用得上钱亮亮的地方,就是那笔一直压着没有核销的餐费。钱亮亮由此断定,鸟蛋请他品茶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帮忙处理那笔费用。
“鸟总,这茶是棒,比那天郝董事长给我们喝的台湾冻顶还够劲,不过我可听说,茶太好了,空腹饮用容易醉茶,说是醉茶的滋味比醉酒还难受。”钱亮亮就怕他再扯那笔费用的事儿,如果那笔费用钱亮亮有权力有本事处理,他早就处理了,不为帮助鸟蛋省钱,就是为了不再看鸟蛋遭了霜冻一样的瘪茄子脸。
鸟蛋的反应大出钱亮亮所料:“你饿了吗?我还说先喝茶,等我老婆下班回来再煮饭我们在家吃,吃完了接着喝呢。”鸟蛋寻思片刻,断然决定,“既然你饿了,我们就不等她了,我们到排档去吃,小区外面的排档姜母鸭不错,我们俩一只够了。”
钱亮亮知道鹭门人有一个规矩,真正亲近的人,才在家里安排招待,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带朋友下饭馆就餐,极少有在家里招待朋友的。他弄不清的是,鸟蛋说准备让他老婆下班回来在家里煮饭招待他,是真的还是借口,不管怎么说,根据他对鸟蛋的了解,钱亮亮算定这顿饭尽管是在鸟蛋家门口吃,但肯定还得他钱亮亮买。
两个人出门,往那家排档走的路上,钱亮亮跟鸟蛋闲聊家事,才知道他老婆是一家银行某营业所的所长,现如今马路边上的银行比公共厕所都多,钱亮亮也没心记他老婆到底是哪家银行的,反正知道鸟蛋这家伙两口子收入肯定比鹭门一般人家要高。也许,正应了那句话,越有钱越抠门。此外,鸟蛋和全中国绝大多数人一样,只有一个宝贝孩子,送到了鹭门市著名的贵族学校全额包养,一年费用要十几万。这家伙对别人抠门得要死,对自己的孩子倒是大方得要死,这是钱亮亮路途中和鸟蛋交谈得出的结论。
让钱亮亮跌破眼镜的是,鸟蛋说的那家大排档事实上并不是大排档,而是一家台湾人用别墅改装的、豪华程度不亚于星级大酒店餐厅的餐馆,主营台湾口味的姜母鸭。钱亮亮干了这么久会所总管,对鹭门市餐饮业的价格基本上心里有数,这种餐馆价格比排档至少要高百分之二十。钱亮亮暗恨鸟蛋这家伙宰人没商量,很可能这家伙跟这家店的老板有提成协议,想着法儿给他拉生意。可事已至此,只能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就他们俩人,钱亮亮想,你鸟蛋再宰我也不会把我杀了血放空,于是做出视死如归大义凛然的样儿,雄赳赳气昂昂地跟在鸟蛋后面钻进了这家姜母鸭店。
鸟蛋客气,让钱亮亮点,大义凛然只是装装样儿,真到点菜的时候,钱亮亮想着得自己掏钱,就只点了半只姜母鸭,又点了两样小菜:姜汁鸭掌、沙茶蘑菇,便放下菜单:“就我们俩人,够了。”
鸟蛋眼睛瞪得溜圆:“我老婆回来吃什么?三个人,来来来,我来。”
钱亮亮苦笑,心说这家伙真不吃亏,自己吃还得搭一个。
鸟蛋又点了两样炒菜:鹭门海蛎煎、酱油水金线鱼。
钱亮亮看到他点的两样都是大众菜,贵也贵不到哪儿去,悬起来的心这才又回到了心窝窝。
钱亮亮要了两瓶冰镇啤酒。鸟蛋连忙声明自己胃不好,今天不喝酒。钱亮亮不相信他那一套,不花钱的酒鸟蛋比谁都能喝,今天既然抻着脖子让他宰,也就不在乎这几个酒钱,硬是给鸟蛋斟满了一杯,就着店家奉送的卤花生和酱茭头喝着啤酒等鸟蛋老婆。鸟蛋果然经受不住冰镇啤酒的诱惑,看到钱亮亮一口口喝得畅意,也忍不住羞羞答答地端起了酒杯抿着。
鸟蛋刚刚抿了一口,身后扑过来一个女人一把抢下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