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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

明末风暴-第3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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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后边,不过每次去新襄,陈子龙都不带衙役,免得俞国振误会。

从钦州到新襄,不过是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当他被带到了俞国振面前时,看到俞国振阴沉的脸,便不由得一怔。

“朝廷里有奸臣,天子身边有小人!”俞国振一开口便恼怒地道。

此话让陈子龙心里登的一跳,他知道,俞国振要发作了。

“卧子先生,你知道么,前些日子刺杀我的人,还有乘着新襄办焰火晚会时出来接应刺客的人,如今都招供了。”俞国振盯着陈子龙:“刺客是建虏派出的,接应的人却是朝廷派出的,朝廷里有人要当秦桧,想我当岳武穆!”

陈子龙顿时手脚冰凉。

第九卷五三八、满堂诸公孰为桧(二)

“朝廷里有人要当秦桧,想我当岳武穆!”

周延儒看着手中的书信,眼睛发直,手发抖,那信件险些掉在了地上。

这是陈子龙给他送来的一封信,信里的话,是十七天前南海伯在陈子龙面前说的。托南海伯新近发明的蒸汽船的福,如今从钦州到金陵,时间只需要十二天,而从金陵到京城,快马传递,又需要五天。

周延儒的手在发抖,俞国振这一句话,说的莫非是他?

朝廷里除了他,还有谁能当秦桧,而且除了他这个首辅,谁又有资格当秦桧?

别人不知道俞国振的厉害,周延儒不同,他是知道的。当初运河之上的会面,他至今记忆犹新,若说会面之前,他还有些小视俞国振之意,那么那次会面之后,他就明白,自己一介文人,终究不会是俞国振这样手绾兵权的武人的对手。

崇祯天子若是要他死,一纸诏令即可,但想要对付俞国振……便是千军万马也未必能成。

“快请……快请吴来之与董心葵来!”

周延儒定了定神,然后向仆人下令道。董心葵尚好,不这是京城里的一个掮客,只是得他信用,帮他处置一些自己不宜亲自出面的事情。而吴昌时身为官员,一般他要避嫌,不令其轻易上门的。因此,话说完之后,他想想不妥,便又道:“不,摆轿,简从,我去董心葵宅。你去告诉吴来之,我在董宅等他,要他速来!”

董心葵原是一游手无赖,跟一个魏忠贤的狗腿子混在一起,这狗腿子触怒魏忠贤被弄死后,他便霸占了其家,挖出三千两白银。以此起宅院。勾通厂卫、国戚,等吴昌时、周延儒入京后,他便又与这二人勾结起来。替他们收取贿赂,做一些二人身份不便亲自出面的事情。因此,他极得周延儒与吴昌时信任。见到周延儒来了,先是行了礼,然后笑嘻嘻地道:“阁老此际不倚红偎翠,却有闲情逸致来我这里?”

“休得胡言乱语,我邀了吴来之,且等着。”

周延儒心情不愉,对他也就不假言色,董心葵笑嘻嘻的,脸色主都没变,不过转移了话题。提起京城里一些逸闻趣事,周延儒虽然只是哼哼哈哈,董心葵却说个不停。

等了约半个时辰,周延儒心中焦急,正要派人去催。终于听得门外一声朗笑:“哈哈,我道今早为何喜鹊跳枝,原是阁老相召!”

“来之,这样的话休说了,我这里有陈卧子的一封信,你拿去看看。”周延儒哼了一声道。

他虽然贵为首辅。但很多时候,都得听从这个吴昌时的。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这个首辅能起复,靠的就是张溥与吴昌时奔走出力,张溥张天如现在是死了,但是手段更为毒辣也更为阴险的吴昌时吴来之,却成了他密室中的唯一一人,有什么大事,他都得听吴昌时的意见。

这么长时间里,他唯一一件没有听吴昌时意见的事情,就是不曾主动去对付俞国振,甚至还让陈子龙带信去,表达自己的善意。

“陈卧子在钦州享福,倒还记得阁老,总算是不枉阁老提拔他了。”吴昌时对陈子龙多少有些不满,因为在复社发生实质上的分裂之后,陈子龙成了逍遥的中间派,既不站在他和张溥这一边,也不站在方以智一边。

“看信,看信!”周延儒不耐地道。

“不必看,信中内容,下官大致猜得到。”吴昌时笑道:“无非是南海伯在咆哮,有人欲逼他为岳武穆,不知朝中谁人是秦桧,岳武穆愚忠,故此至崖山之祸,他俞济民不甘效其愚,黄龙未捣,绝不收兵。”

周延儒心中顿时发冷。

陈子龙给他的信中,只有前半句,而后面的话,却没有出现。显然,陈子龙在给他信的同时,也一定上书密奏天子,毕竟俞国振有可能起兵,这样的消息传出去天下震惊,无论俞国振打出的幌子是清君侧还是直接叛乱,对于风雨飘摇的大明来说,都将是致命一击!

同时,周延儒对于吴昌时的活动能力,有了更新的认识。

密奏再快,也不过和给他的信大约同时送到京师,他才看到信,吴昌时竟然就看到密奏了。吴昌时与内监王化民、缇帅吴孟明相勾结,中旨未发,他往往便得到消息,甚至大臣们弹劾他的奏章,也要先落到他手中,修改一番才会交与崇祯。

“陈卧子密奏中还说了什么?”

“陈卧子言,他在钦州一年有余,实在未看到俞国振小儿有反意,但也看不到他对朝廷有恭敬之心,如今朝廷多方困厄,俞国振小儿原本可为朝廷臂助,将其逼至敌对,恐非朝廷之福也。”

“大胆,大胆!”陈子龙的话分明是在为俞国振辩解,周延儒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陈子龙这样说,朝廷就得推出人来当那个秦桧,然后一刀砍了以安俞国振之心!

对于朝廷中的官员来说,谁愿意当这个倒楣的秦桧?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周延儒发泄了一番,然后冷静下来又问:“陈卧子给我的信中语焉不详,只说是俞国振遇到了刺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说,朝廷真的派了人……”

说到这,周延儒闭住嘴,看了吴昌时一眼。

吴昌时冷笑道:“此事别人不知,我却是知道的。”

若是说吴昌时这个人有什么弱点,那么就是爱好卖弄,有些话,原本该闷死在肚子里的,他却爱卖弄,说给一些他认为他信得过的人听。周延儒闻言坐正身躯:“来之,快说,快说!”

“此事原是张天如的遗计。”吴昌时道:“他当初为阁老谋起复之事,曾寻吴襄、刘泽清等募了些金子,后来在金陵城外,这笔金子为俞国振所夺,致使张天如不敢再呆在金陵,也使得吴三桂与刘泽清反目,几乎在归途之中被刘泽清派人杀死。后来俞国振与刘泽清火拼,起因也是这批金子。张天如对俞国振一直心存不满,故此暗中将事情告诉了吴襄父子,让吴襄父子遣死士南下。”

周延儒看了他一眼,张天如尸骨早寒,吴昌时说是张溥所为,实际上只怕是他自己的计策,他与田国亲关系非常,还托人从家乡为田贵妃带来土特产,而田家对新襄财富的觊觎,也早就到了眼珠子快瞪出来的地步。

当真是不知死活!

周延儒心中如此评价,却没有说出,他有痛脚被张溥、吴昌时拿住。

“陈子龙的密奏中说,捕获了建虏派去的奸细,与刺杀俞国振之人同时发动,故此是一伙,而朝廷嘛,厂卫有些人倒是乘机想要寻俞国振的蒸汽机和火枪制造术,也全部被擒。两边同时发动,俞国振认定互有勾联,故此说朝中有秦桧。”

吴昌时说得轻描淡写,周延儒却听得惊心动魄。

愣了好一会儿,他猛然一握拳:原来这不是坏事,原来这是件大好事!

这分明是俞国振送给他的一份大礼,他可以用此事来攻讦那些与他作对的大臣。

俞国振的意思,他觉得自己已经很明白了,就是要朝廷给他一个交待,也是给朝廷的一个警告。这是在发现朝廷中有些人觊觎他的财富后怨愤发作,而朝廷为了不让他将这股怨气变成真正的反意,就必须推出替罪羊来。

想到这,周延儒瞪着吴昌时:“来之,陛下怎么说?陛下应当看过了陈卧子的密奏了吧?”

“陛下只是骂了几句胡闹,还和周皇后说,南海伯终究年轻,有些孩子气。”吴昌时嘿嘿笑道:“原本陛下对俞国振颇为猜忌,俞国振这一叫嚷,陛下倒不会与他较真了。”

吴昌时算是比较了解崇祯,崇祯心中虽然仍然在猜忌俞国振,可既然被俞国振把这事情喊破了,他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下去。

不忍如何,然后真的说朝中有秦桧,而他这个自诩英明雄断的天子是那个被金兵吓得不举的宋高宗?

“陛下,据臣所知……南海伯今年四处开战,先是与大吕宋国开战,夺了其马尼拉城,然后又与倭国开战,不但迫使倭国幕府请降,还将倭国女王掳为小妾,又与郑芝龙、红毛番联军交战,夺占了大员岛。他这番言语,十之八九,是恶人先告状。”

周延儒看俞国振看得透彻,有人比他看得更透彻。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跪在崇祯面前,秘密禀报自己得到的消息。

他取代吴孟明任锦衣卫指挥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而且揣摩上意,知道崇祯忌惮俞国振,当然没少进一些有关俞国振的消息。不过此时锦衣卫远没有初时风光,他也对索贿比对权势更感兴趣,而贿赂——还有比俞国振贿赂得更多的么?

崇祯沉着脸,不置可否地道:“朕想派一个人去钦州,替朕安抚南海伯,你觉得……缇骑里可有这样的人才?”

骆养性寒毛顿时竖了起来,他自家人知自家事,收了俞国振的贿赂,可是也没有少给俞国振下眼药,特别是锦衣卫的番子,没少往新襄派,这次新襄抓的人里,有三分之一就属于锦衣卫。若是崇祯心血来潮,让他去“安抚”俞国振,岂不就是说要将他当成那个“秦桧”?

“陛下欲派使者,若是公事,自有朝堂上衮衮诸公,若是私事,自有内廷之贵,臣只是陛下爪牙,实不敢多言。”

他想了会儿,冷汗涔涔地回答道。

第九卷五三九、满堂诸公孰为桧(三)

“我真傻,真的,我真傻!”

南京镇守司的太监范闲范公公前几年是炙手可热,内通提督东厂的大太监曹化淳,外与威震南北的南海伯俞国振友善。但是,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随着曹化淳去职养老,俞国振饱受猜忌,他的门前也门庭冷落,原先奔走于门下的各种人物,一瞬间都不见了。

这个时候,他心中还存着侥幸,觉得自己还年轻,还有翻身的机会,就连曹公公都暗里告诉他,要他暂时忍耐。但却没有想到,他等了近两年,等来的不是转机,却是这样一个使命。

安抚南海伯?

一想到这个使命,范闲就忍不住开始又念叨“我真傻”了。

朝廷对不起南海伯,天子对不起南海伯,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对不起南海伯,就是范闲的干爹,如今回家给兄长守墓的曹化淳,也对不起南海伯!

别人不知道,范闲却是明白,俞国振虽然桀骜不驯,但是他对大明有百功而无一过!

“这帮子祸国殃民的混球,将事情弄得不可收拾,每每要南海伯去收拾残局,结果还在天子面前进谗——高起潜这厮当千刀万剐,田国亲不是有个好女儿,早该饿死!”

范闲在马车里骂了两声,却也只敢在马车里骂。

“公公,已经到钦州了。”

范闲不敢乘船,因此是从金陵乘马车一路行来的,不过他与新襄的关系相当不错。这些年沾俞国振的光,手中也有些银钱,太监又没有什么真正的血亲,便将之用在了自己的享受上。比如说这四轮的马车,橡胶轮胎、弹簧悬挂,让它在崎岖的道路上也可以比较平稳地行走。即使是这样,乘了二十余天的马车。范闲也已经累得骨头架子都快散了。

宁愿选择马车,而不是船,因为他知道。整个东海海面上,如今都是俞国振的天下,那些原本勾通海寇的朝中大员。已经开始怨声载道——因为俞国振可不是郑芝龙,每船收两千两白银就保其平安。俞国振的东海舰队是根据船上货物价值进行抽税,出海船税达两成五,入海船税达三成,这就将一大块利润都收入囊中,不由得朝廷里那些道貌岸然的衮衮诸公不跳脚大骂。

他们以前是不向朝廷征税,朝廷偶有加增之意,他们就咆哮与民争利,现在倒好,要向俞国振交税!

想到这个。范闲心里便觉得痛快。在某种意义上说,他的利益是与俞国振绑在一起的,俞国振发展得好,他从中获利就更多,因此。他更愿意站在俞国振的立场上思考问题。

“这等情形下去,南海伯迟早要得天下……”

这个念头一浮起来,范闲便将之压了下去。他咳了一声:“钦州知州迎接的人来了么?”

“回公公,已经瞧着知州的仪仗了。”

陈子龙站在肃敬回避的仪仗下等了很久了,已经是十月底,钦州的气候倒是适宜。因此他穿着官袍,并不觉得热。

只是他心里也在嘀咕,他一封密奏上去,朝廷里却派来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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