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侠达伦·山传奇ⅱ-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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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并不是特别响,但像雷声一样低沉浑厚,我又听见头顶上传来熟悉的叮叮当当声。我转过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洞顶,注视着几块小钟乳石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它们倒没什么——即使击中目标,也不可能造成多大伤害——但位于我头顶上方的那块巨大的钟乳石着实令我心惊胆战,总觉得它马上就会掉下来。起先我似乎并没有危险——第一声巨响过后,那块钟乳石一丝儿也没颤动——但随着较小的钟乳石纷纷掉落,摔成碎片,那块大石头也开始摇晃了,先是轻微的,然后便很吓人了。
我想赶紧爬到旁边躲过它,无奈我被卡在石笋之间。挣脱出来要花好几秒钟。我半翻过身,腾出移动空间。我抬眼望着那块钟乳石,判断着我要花多长时间才能爬开,这时我又想起了它周围的那些钟乳石。如果那块大石头掉下来摔碎,产生的震动几乎会使山洞这部分的每一块钟乳石都朝我砸来!
就在我考虑着这个问题、想办法摆脱困境时,那块大钟乳石突然从中间断开了,下半部忽地朝我砸了下来,锋利的石尖像箭一样,正对准我的肚子——它肯定会把我戳出一个透明的窟窿!
第七章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必须迅速做出行动。如果是一个普通人,肯定就完蛋了。但我作为一个半吸血鬼,还有机会。扭动着挪开是不可能了——时间不允许——于是我猛地翻过身来,靠在我刚才折断笋尖的那根石笋边缘。我顾不上周围的石笋了,十多根锋利的石尖扎进了我的肉里,我根本无心理会。我把双手高高举起,去抓那块掉下来的钟乳石。
我在半空中把它接住了,就抓在尖锋以上几厘米的地方。它从我手里往下滑,无数尖细的银色碎片全刺进了我手掌心的皮肉里。我不得不拼命咬住舌头,才没有发出痛苦的喊叫。
我不顾疼痛,更加使劲地攥紧双手,死死抓住钟乳石,石尖在我肚皮上方两三厘米的地方停住了。由于使出全部的力气抓牢并止住了那块巨大的钟乳石,我胳膊上的肌肉嘎嘎作响,但并没有让我失望。
慢慢地,我手臂颤抖着把钟乳石小心地放到一边,没发出任何声音,然后把身体从石笋间挣脱出来,吹了吹鲜血淋漓的手掌,我的掌纹被石头上的尖茬割裂了十几处。感谢吸血鬼的运气,我的手指根根完好无损,没有被割断,但我感到庆幸的也只有这一点了。
我身体的其他部分也伤痕累累,我觉得我全身被刺得没有一块好肉了。鲜血从我的后背、胳膊和大腿上大量地涌了出来,我敏锐地感到我后腰上的皮肤有些异样,那块大石笋的边缘深深地切进了我的肉里。
然而我还活着!
我不紧不慢地继续爬过这一处密集的石笋,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过去以后,我停下来擦去手掌上的鲜血,挨个儿舔了舔十根手指,并用唾沫抹了抹最严重的几处伤口。我不能像全吸血鬼那样使伤口愈合,但潮湿的唾液多少可以缓解一些疼痛。几滴伤心的眼泪滚下我的面颊,但我知道自艾自怜不会有任何用处。我擦去眼泪,告诫自己不要走神——我还没有最后走出山洞呢。
我考虑过脱下我的上衣,撕成碎片,包住两只手,这样就能抓得更牢。
但是这样一来就等于作弊了,我身体里吸血鬼的血液愤怒地沸腾着。强烈反对这个意见。我又找来几撮泥土,敷在手掌和手指上,吸干那里的血。我还往脚上和小腿上抹了许多泥土,因为大量的鲜血都流向了那里。
休息一会儿之后,我继续前进。下一处的石笋和钟乳石不算密集,通过并不困难,但我的状况太糟糕了,简直是举步维艰。我把速度放得很慢,对每一根石笋都检查得格外彻底,再也不敢冒任何风险了。
最后,在尖针石上拼搏了一个半小时之后——大多数吸血鬼不到四十分钟就能穿越——我终于爬了出来,受到了几个吸血鬼的热烈欢迎。他们早就聚在那里,等着祝贺我的成功了。
“怎么样?”弗内兹把一条织得很粗糙的毛巾围在我肩膀上,问道,“你还认为这项测试是小菜一碟吗?”
我气呼呼地瞪着这位竞技大师。“如果我再说这样愚蠢的话,”我对他说,“你就割掉我的舌头,把我的嘴巴缝上!”
“好了,走吧,”他大笑着说,“我们去把这些血迹和泥土洗掉,然后赶紧抹上药膏,包扎一下。”
在弗内兹和暮先生的搀扶下,我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尖针路,一边心里默默祈祷,但愿下一项测试再也别跟狭窄的山洞和锋利的障碍物打交道了。
唉,如果我知道我的祈祷会得到怎样的应验,我就不会这么做了!
结果,我并不需要立刻为我的下一项测试担心。当我在珀塔·文-格雷尔厅的寒冷刺骨的瀑布下冲澡时,消息传来了:最后一个吸血鬼也来到了山上。这就意味着不死者狂欢节将随着第二天的结束,在太阳落山时开始。
“多棒啊!”弗内兹高兴地说,“整整三天三夜尽情地吃喝玩乐,彻底放松,恢复体力。事情好得大大超出了我们的计划。”
“我可没那么乐观,”我用指甲抠出大腿和脚上伤口里的泥土,唉声叹气地说,“我想我需要两三个星期才能恢复——至少这样!”
“胡说,”弗内兹说,“不出几个晚上,你就会和以前一样壮实如牛。你只是受了点擦伤和割伤,绝不会妨碍今后的测试。”
“除了狂欢节的三天假,我是不是还能得到为测试做准备的那一天时间?”我问。
“那还用说,”他说,“在不死者狂欢节期间,不得办理任何公事。这段时间是专供休息、游戏和交流传说轶闻的。在今后的三天三夜里,就连吸血魔的话题也必须暂时搁在一边。
“几个月来。我一直盼着这件事。”弗内兹搓着两手说道,“虽然我是个竞技大师,但在狂欢节期间,竞技的组织和管理都与我无关——我可以彻底放松,尽情地寻欢作乐,而不用去操心别人想干什么。”
“你只有一只眼睛,也能参加竞技吗?”我问。
“当然,”他回答,“有些竞技需要用两只眼睛,但大多数用不着。等着瞧吧——在狂欢节最后的庆祝活动开始前,我会把许多人打得落花流水。几十个吸血鬼在离开议会时,都会诅咒我的名字,诅咒他们遇到我的那个晚上。”
我冲完澡,从瀑布下面走出来,用几条毛巾裹住身体。我站在两根燃得特别旺的火把旁边,把身体烘干,然后弗内兹给我包扎了几处最严重的伤口。我穿上了他拿给我的几件轻薄的衣服。尽管衣料薄如蝉翼,我还是觉得不舒服,一回到我的小房间,我就把衣服全部脱光了,一丝不挂地躺到我的吊床上。
那天夜里,我睡得很不踏实——浑身太酸疼了。我想躺着一动不动,但做不到,不断地翻过来侧过去,我根本无法入睡。最后,我索性起来,穿上一条短裤,出去找哈克特了。我发现他在王子厅里——他们还在询问他小先生托他捎口信的事,这是不死者狂欢节前的最后一次了——于是我回到小房间,找来一面镜子,靠清点我胳膊和大腿后面有多少伤口度过了几个小时。
白天又来了——我已经习惯了山里的日夜轮回;刚来的时候,我根本分不出白天和夜晚的区别——我爬回到吊床上,再试试能不能睡着。这次我总算睡着了。尽管我睡得断断续续,很不踏实,但好歹在人们翘首以盼的不死者狂欢节开始前睡了几个小时。
第八章
狂欢节在宽敞的斯塔尔沃斯·格伦厅(又名聚会厅)里开始举行。山里的每一个吸血鬼都来了。尽管厅很大,我们依然像沙丁鱼一样挤在一起。在等待太阳落山时,我环顾四周,数了数吸血鬼的人数,至少有四百个,也许有五百个呢。
每个人都穿着鲜亮的衣服,打扮得光彩照人。大厅里少数几位女吸血鬼都身着一袭飘逸的长礼裙,大多数男人都披着华丽时髦(但灰蒙蒙的)斗篷。暮先生和塞巴·尼尔穿着式样相同的红衣服,站在一起时活像一对父子。就连哈克特也专门借了一身崭新而鲜艳的蓝袍子。
只有我一个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我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痒得出奇,而且我还穿着弗内兹在珀塔·文-格雷尔厅里给我的那身颜色暗淡的薄衬衫和短裤。即使是这样轻薄的面料,也刺激得我奇痒难耐——我不停地把手伸到背后,将贴在皮肤上的衣服揪一揪。暮先生好几次叫我不要乱动,但我做不到。
“待会儿你来找我,”在我第一千次去拽我的衬衫时,塞巴小声对我说,“我有一样好东西,止痒效果非常好。”
我刚要感谢这位年迈的军需官,就被一阵响亮的锣声打断了。大厅里每一个吸血鬼听到锣声都停止了说话。片刻之后,三位吸血鬼王子出现在大厅前面,走上一个高台,大家都能清楚地看见他们。只有在庆祝不死者狂欢节和举行闭幕典礼时——这是议会结束时举行的仪式,所有的王子才会一起离开圣堡顶上他们那固若金汤的大厅。平常他们至少有一个人一直守在那里。
“朋友们,我很高兴见到你们。”帕里斯·斯基尔笑容满面地说。
“欢迎你们大家来到吸血鬼圣堡。”米卡·维尔·莱特说。
“祝你们在这里过得愉快。”阿罗紧跟着说。
“我知道。你们都听到了关于吸血魔的传闻,”帕里斯说,“目前的局势十分动荡不安。许多事情需要讨论和策划。但在今后三天里我们不谈这个。因为这是不死者的狂欢节,在这几天里,所有的吸血鬼都是平等的,都必须尽情地寻欢作乐。”
“我相信大家都急着去参加欢庆活动了,”米卡说,“但首先让我们通报一下上次议会之后进入天堂的吸血鬼的名字。”
阿罗大声喊出过去十二年间去世的九位吸血鬼的名字。每报出一个名字。大厅里的吸血鬼们就做出死亡触礼的手势,异口同声地低声念叨:“愿他虽死犹荣。”
报完最后一个名字,帕里斯拍了拍手,说道:“好了,最后一项公事也办完了。其他事情等狂欢节结束后再做考虑吧。祝你们好运,我的朋友们。”
“好运!”吸血鬼们喊道。然后他们把斗篷脱下来扔到一边,大大咧咧地互相拥抱,扯足了嗓门喊道:“好运!好运!好运!”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简直惊心动魄,我几乎忘记了身上的伤痛,忘记了奇痒的感觉。一大群吸血鬼潮水般地涌向竞技厅,急着要去同老朋友或死对头较量一番,我也被推挤着向前走去。有些人等不及赶到大厅,半路上就在通道里开始拳脚相加,打成一团。他们被另一些头脑比较冷静的吸血鬼连拖带抱地拉扯开——经常还挣扎、反抗——送进了大厅,他们在这里可以从从容容地打斗,同时也让观众一饱眼福。
三个竞技大厅里简直乱成了一锅粥。由于没有正式的竞技大师值班,也就没有人大声发号施令,维护秩序。吸血鬼们在大厅里乱哄哄地拥来挤去,向每一个挡路的人发出挑衅,乐疯了似的,亢奋地拳打脚踢。
暮先生比别人好不了多少。在这疯狂的喧闹中。他一贯的矜持完全不见了,他像个野人似的横冲直撞,狂呼乱叫,挥舞着老拳跳过来蹦过去。就连吸血鬼王子也加入了这狂野的队伍,包括帕里斯·斯基尔,他少说也有八百岁了。
我一路上尽量跷着脚,让脑袋高出那一大片互相纠缠的吸血鬼。这种疯狂的活动突然爆发时,我着实被吓了一跳——我没想到会是这样——但我很快就感受到了无穷的乐趣,我在互相扭打的吸血鬼的大腿间穿梭躲闪,找机会把他们撂倒。
有一阵子,我发现我和哈克特背靠背挨着。他和我们其他吸血鬼一样也卷入了这场混战,正忙着把一个个吸血鬼抓起来扔到肩后,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好像他们是一袋袋棉花。吸血鬼们觉得有趣极了——他们无法理解一个这么矮小的人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都纷纷排着队要与他比试比试。
我站在哈克特身后,总算逮着机会喘了口气——当面前有个小人可以挑战时,谁还会对一个半吸血鬼感兴趣呢。我等刚才消耗掉的精力恢复了,便又侧身溜出来,再次加入到那一大群酣战的吸血鬼当中。
渐渐地,混战不那么激烈了。许多吸血鬼都在打斗中受了伤,一个个挣扎着挪到一边,做一些简单的包扎,那些站着没倒的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大口喝着饮料解渴。
过了一会儿,竞技正式开始了。吸血鬼们按照规定,三三两两地走向垫子、摔跤台和木板条。那些太累或伤势过重的人,聚集在参加决斗的吸血鬼周围,为他们加油助威。
我观看着暮先生决斗。他的路数有点像空手道。他进攻得十分猛烈,双手的动作快如闪电,即使对一个吸血鬼来说也是快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