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 (我的四月)-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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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推荐Selena,可她前天刚检查出来怀孕了。”
“那我去。”
施男想离开北京,越快越好。办学生签证,再加申请学校,几周根本下不来。公司最近正好有批去总部进修的名额,为期半年,前几天程斌吃饭时和她提起过该上报了,却还有几个人选没确定好。
施男决定去荷兰。程斌问她原因,她说失恋。
他本不想放她走,可是见她决绝的样子便知道,如果不答应,她是必定会辞了职自己去的,还不如放她半年,等云淡风清了,她愈全自然乖乖回来。
于是他答应了,两周后便出发。
那两周,施男仍旧上下班,只是如同行尸走肉。每天对自己说一百次,自作自受,明明当初就知道这样的大众情人不是好东西,最后还是栽进去了。
临走前母亲说,施男,你这一去可是半年,不是半个月,很多东西得买了带过去,怎么都不见你张罗?
施男笑说好,我们去买。
母亲提议去离家比较近的华普,施男摇头,去家乐福,那里大,东西全。
怎么能去那个华普?她再也不要去。她曾同他在那里买了几大袋子的吃喝,只为了可以足不出户地呆在家里。如今看来,多么讽刺,她那时竟然真的以为那是情浓。
问什么,施男都没意见,都说好,最后母亲自己挑了满满一车,说,你到底是去公干还是去会情郎?还没走,心都飞了。
施男苦笑出来。
她的确恨不得马上就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施男临走前一天才通知汤贝贝汪帆等人,他们要来送,施男说不必。
施母帮她往行李箱里装衣服,打开橱柜,不知从哪里掉出来一件内衣。施男顿时又触了神经。施母见她发愣,“想什么呢?就没见过你这样的,明天就走了,今天才开始收拾衣服。”
“没什么,”施男拉开抽屉,拿出所有的内衣,交给施母,“全扔了吧。”
“怎么了,这不都挺新的么?”
“尺码不合适了。留着没用,都扔了。”
第二天在机场,程斌也来了,交给施男一张名片,“这是我一老朋友,荷中商会的。一旦有什么事情或困难,你去找他,我关照过了。”
汤贝贝汪帆张淼等几个人也来了,说半年可不短,我们还是来送送吧。她上去抱抱贝贝。除了施男自己,没人知道,半年后,她依旧不会回来。
汪帆给施男带了很多常用药,施男母亲说,这孩子真细心,连我这个当妈的都没记得这事儿。
施男说药品恐怕难入境,汪帆说没关系,一旦检查你就扔,带着吧。
眼眶湿润起来。她当初真是抽疯,居然因为那个没心没肺的,放弃了真正疼爱自己的人。
良久她对汪帆说,我会永远记得你。
汪帆说,我也是,声音压抑。
道了再见,安检,入关,候机,起飞。
入云层前,施男望着窗外愈来愈模糊的城,说,再见北京。
每隔一分钟就有一班机起飞
每段关系总离不开来回
一段情 一个人不断给
怎么能够停止夜的黑
怀念过去美好日子换来体会
重新得到快乐却需要智慧
告诉我 什么叫无所谓
换一个座位 换一杯咖啡 就会忘了谁
在一个湿透我的枕头流完我的泪
找一个最完美的地方忘了你的美
请别用你我最熟悉的语言说再会
Goodbye Yesterday
明天一定学会
不到一分钟景色就面目全非
不到天亮我就开始入睡
一段情 不能靠不断给
只有时间擦亮夜的黑
怀念一个人得到了多少体会
忘记一个人有多大机会
告诉我 什么叫无所谓
前一天台北 下一夜台北 我会记得谁
………………张信哲《Goodbye Yesterday》
出路
红灯区,大麻,同性恋………………对于绝大多数特地前来荷兰的人,他们的目的绝不是修身养性。
可对施男,这里是完美的地方。虽然沉闷枯燥,却可以换个角度,把它想为清静的生活,何况还有乡郊的成片郁金香和大风车,就连她曾痛恨的鸟语,现在都变得动听。
施男走前就知道,自己在这里决不只是呆半年。半年不够。
北京最刻骨铭心的地方,他家,她家,后海,华普,朝阳门那个麦乐迪的楼梯间,还有从那里走回家的一路。这些地方,她都可以刻意不再去不再经过……………除了她家。
走前那两周,每天经过楼口,都依稀看见他站在那里等她。她怎么能忘得掉,那次下了楼,看到他一脸疲惫,只因为自己的一句话,问都不问地就飞了回来的样子。她怎么能相信,那时的他是假的?
可不信不行,事实明晃晃摆在眼前不是么。
所以,半年绝对不够。
每天除了学习开会,剩余时间都被其他同事用来游玩。施男不,她找工作。她去程斌那个商会朋友那里,拿到全荷跟中国有贸易合作的公司的名册,不论大小,写简历,发邮件。
终于收到一家公司的回复,在首都阿姆斯特丹,施男请了一天假去面试。结果不错,施男如实地向对方交待了自己的现状,对方很看好施男,同意她辞了灯泡公司后便可以直接来上班。
看看时间,中午而已。施男找饭馆吃饭,顺便去首都的市中心看看。街上情侣很多,但更多的是男男配,果真不愧对同性恋天堂的美名。
迎面走来一对儿,竟然还是亚裔。施男侧偏,试着躲开,这对儿中的一个却偏偏往她躲的地方凑。
施男抬头看,一看吓一跳,竟然是…………………沈玥。
餐馆里,沈玥和施男对坐。他的朋友先回了酒店。
“我那时候一直就纳闷儿,你这么好的条件,怎么就没见过你有女朋友。”施男淡淡地笑,她已经很久没有真正地笑了。
“我那时候也纳闷儿,你这么好的丫头,怎么就没见你有过正经男朋友。我知道跟你同级那小子根本不是你什么男朋友。”沈玥说的是叶枫。
“法眼法眼,那时候大家都以为是。怎么,你们特意来体验天堂?”
“呵呵,对来玩。我们刚去过柏林,那里住着30多万同志不说,还有座男人城。”沈玥本正激动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看施男,“你不鄙视这个吧?”
“不不不。”施男摇头摆手,话语突然深沉起来,“对我来说,和谁爱都是爱,只要是真爱,都可贵。”
沈玥看出来她不太对劲儿,问,“你又失恋了?”
“怎么叫‘又’失恋了?”
他哈哈大笑起来,“施男,你竟然不记得了么?舞蹈团活动第一天,你便来请假,说自己失恋,没情绪。”
哦,是哦,那次是和汪帆。可那次的痛和现在比起来,根本不算得失恋。“沈玥,你记不记得你那天跟我说,有些感情要忘掉,一辈子也不够?”
“当然记得。”沈玥正色,点了支烟。
“那你现在幸福么?”
“幸福。只是。。。。。。。想起他,心里还是有个大洞。”
多么恰当的比喻,心上的一个大洞,施男无奈笑笑,“当时我听你的话没感觉,现在却煎熬在每个字里。”
沈玥不说话了,烟雾缭绕,他隐隐听见她沉默前自言自语似的一句话,“可我还是相信,烟,总会戒掉的。”
半年一晃而过。
施男告诉程斌,她不会再回去上班,随他处置,该交多少毁约金,让他算清楚。
程斌在电话那头叹气,“施男啊施男,你怎么这么任性。都半年了,还没振作起来?真错看你了。”
“你没见过失恋的人么?”
“施男,就你那也算失恋?不就是个床伴儿么!”
施男“啪”地扣上了电话。
程斌有种得不偿失的感觉。他并不清楚自己上次接了施男的手机并佯装和她亲密,是否直接造成了他们的分手,但是他知道,推波助澜的作用是肯定有了。他原以为这样做的好处是,不久便可以间接得到单了身的施男,却不想原来她伤得这么重:立即要离开北京不说,即使过了半年,还不愿意回来。
原来他程斌亲手将她推得离自己远远的。
过些天,施男接到他电话,“上次我的话过分了点,你别生气了。”
“不关你的事。我早该醒了,你说的对,其实我只不过就是个免费的处女。”如此轻贱自己的句子,她的语气却好像在说八卦新闻而已。
“怎么听起来像自暴自弃?施男我告诉你,你在那边可别做糊涂事儿。”
“我不会拿别人的不道德来惩罚自己。”她终于轻笑出来。
“但愿。”程斌最后说,“手续我都帮你办好了,毁约金也免了。不过有个条件。”
“说吧。”
“以后若回国,一定要回我这里。”
施男接下来开始忙着在阿姆斯特丹找房子,没时间看来看去,匆匆订下一间两大居的公寓,和一个荷兰女孩子玛德琳合租。她从没有在外租房的经验,更何况是合租,刚开始还觉得不错,后来渐渐发现问题。
玛德琳人很不错,热情开朗,比施男小,刚上大学,也是第一次在外面住。施男蛮喜欢她,唯一不便是她经常带男朋友回来过夜。两人共用卫生间,施男好几次半夜或早上迷迷糊糊上厕所时,撞见她男友,可他居然还跟她笑着说早安晚安。
这晚施男快入睡时,听见玛德琳断断续续的叫声。她知道那是什么,她也曾发出过那样的声音。那时他用磁得令她发麻的声音说,施男,为什么你叫得这么好听?
第二天早上,玛德琳面色红润,见到施男,说,“Nan,你没有男朋友么?”
施男端着泡好的玉米片,坐下道,“没有。”
玛德琳神秘一笑。
周末,她带回来一个男孩子,施男看着觉得面熟,却不想不起哪里见过。
玛德琳说,“Nan,这是我哥哥希塔。”怪不得,原来是长得像她。
施男和希塔握手,互相问好。希塔比玛德琳大三岁,却比施男小一岁,刚毕业,没找工作,先做一年社会义工。荷兰盛产高个子,他也不例外,亚麻色的短发,典型中北欧式的深的轮廓的脸,蓝的眼睛。
电话响,是玛德琳的男朋友,没几句她便挂了,“我要出去了,哥哥你和Nan继续聊。Nan,他做饭非常好吃,一定要他给你做。”说完旋风一样就出门了。
施男看看希塔,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从前绝不是面对男生害羞的人,可现在却好像失去了活泼的天分。
希塔对她笑,“你饿么?”
施男不饿,可是她说,“很饿。”
希塔似乎找到了可以发挥他强项的机会,眼睛顿时亮起来,“你吃过豌豆汤没?”
“吃过。不过你可以做你的版本,没问题。”
于是希塔开始兴致勃勃地做饭。豌豆汤是一种用豌豆,肉肠和土豆混合熬成的浓汤,浓到几乎接近固体,配面包下肚,是荷兰少得可怜的传统菜之一,对于中国人来说,实在不算美味。
看希塔忙得大汗淋漓的样子,施男终于知道为啥日耳曼后裔都不讲究吃了……………他们根本没这天份。希塔要做的准备很简单,就是将肉肠,土豆和洋葱切好而已。在国内,施男基本上已经属于不会做饭的人,是偶尔帮妈妈打个下手的半个厨盲,可如此低能的她,此时都觉得自己跟希塔相比简直是大厨。她看不下去了,推开他,说我来,哗哗哗几下便切好,转头对希塔说,你开火吧,可以下锅了。却见希塔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你真厉害。”
“这有什么厉害?切菜而已。你去中国看看真正的厨子都怎么切菜的,比我快好多倍。”
希塔显然被震慑住了,对施男流露出无比崇敬的目光。施男心想,真是没见过世面~~~
后来希塔提起这段时,说,我当时那是装出来的啊,不然怎么赢你开心?施男不屑,我当时哪里有开心,分明更加鄙视你。
做好了,希塔把翠绿的浓浓的汤浇在切好的面包上,跟施男说,“请吧。”
天气寒冷,施男喝着这个高高的男孩子做的热汤,冰冷的心竟然渐渐暖起来。
那以后,希塔一有时间,就来给施男做饭,荷兰的那区区几道名菜做完了,就拿着食谱来做法国菜德国菜意大利菜。他带她去市场买新鲜的鲱鱼吃。
他们对着脸,张大了嘴,抓住去头剃骨了的鱼的尾巴,比赛谁吃得快。希塔说,“我见过好多外国人都不敢这样生吃,你真勇敢。”
“不知道吧,我从前外号小豹子,你见过豹把猎物煮熟了吃的么,”施男边吃边说,“这才肥美味鲜。”
“Nan,你们中国人都说人有上辈子,你这么爱吃鲱鱼,你上辈子一定是这里的人。”
“嗯,而且还是个荷兰人。”施男吃得高兴,顺着他编。
“是个荷兰女人。”
“嗯,而且还是个你认识的荷兰女人。”施男吃完最后一口,希塔用纸巾给她擦嘴。
“是我喜欢的荷兰女人。”他俯着头看她,白的面孔染上红晕,轻轻哑哑地说。
施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