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第6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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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忍不住又进了一谏。
许元担任淮南江浙荆湖发运使,这些年立下赫赫功劳,仅赐进士出身,郑朗听诏后站出班列,说道:“此乃何人之意?”
赵祯愕然,道:“是朕赏赐的,有何不对?”
许元做得不好吗?
郑朗说道:“陛下,汉高祖为何赏萧何为功臣之首,若没有许元于江淮发运,这些年那么多灾害,国家如何渡过?麦允言能赠司徒,许元立此大功,仅赐进士出身,赏罚不明如此,岂不让天下人齿寒?”
赵祯一听有道理,改诏道:“赐何元直龙图学士同进士出身。”
赐了直龙图学士,郑朗退回班列,在郑朗心中许元做得不错的,朝野内外,屈指可数的良臣,不能让他太委屈。但彭思永再度站出班列说道:“陛下年渐长渐宠女谒,赏罚不明,臣为之忧也,陛下不思唐玄宗之祸乎?”
直接翻译过来便是你岁数越大越好色,正好宫中一个张妹妹,与当年李隆基杨玉环故事差不多了。
本来好好的一谏,替许元讨个公道,让彭思永这一谏补上,郑朗气得要晕倒。事情准得传到内宫,那个张妹妹怎么想?自己犯得着得罪她吗?
赵祯脸色也变得很难看,几日后,罢彭思永侍御史,以司封员外郎知宣州。
但经过彭思永一折腾,郑朗再也不插手言臣事务。
张尧佐依然呆在三司使的位置上,包拯、唐介与王举正这些言臣忍无可忍,发起第一波进攻,说张尧佐不懂政务,裙带关系上位,三司如今混乱不堪。黄河改道,京城还有地震,都是张尧佐带来的。赵祯扫了一眼,根本就不理,一个个全在说诨话,看了闹心,扔到存档里去。
但言臣百败百战,只要是朝会,就继续一直念叨叨,张尧佐,张尧佐,念得郑朗站在边上都冒冷汗。赵祯无奈,只好采取何郯建议,罢去张尧佐职位,为了安抚张贵妃,授张尧佐宣微南院使、淮康节度使、景灵宫使、群牧制置使。便宜了田况,刚因政绩调入京城担任御史中丞,复调入三司为三司使。然而这一道命令下达后,引起哗然。
张尧佐一日四使,自宋朝立国以来未曾有过,比黄河决堤更严重,黄河水灾能忍受,此四使不能忍受,是天塌下来了。群臣义愤填膺,一个个眼红了,自庆历新政以来,知谏院与御史台势同水火,然而这次再次联手,对付张氏集团。
先是包拯,上了一个《弹张尧佐》的札子,言其无功受禄,不知羞耻,满朝之秽污,白昼之魑魅,骂完了张尧佐,顺带着再骂赵祯,三十年清德一朝败坏,无颜面对天下臣民。
王举正接着而来,陛下你用小人当道,国家即将败坏,臣不能忍受如此,更不能与小人共事,若用张尧佐,请将臣发配到远郡,以免眼不见心不烦。赵祯不听,宣布散朝。包拯想上来拉赵祯袖子,但赵祯经孔道辅与范仲淹磨练后,斗争经验丰富,一看不妙,飞快撤出政殿,包拯速度慢,没有拉住。但无妨,王举正与包拯各自带着手下的精英,包括陈旭、吴奎、唐介、张择行等人,将诸宰相一起拦住。皇上逃了,你们别想逃。
他们指着诸相狂批,特别是文彦博,王拱辰瓷瓶子在内宫,不起眼,文夫人那件灯笼裙让张妹妹穿上,登城头看灯会,许多大臣亲眼目睹。包拯与王举正等人痛斥文彦博无耻,居然厚贿外戚,丢失了士大夫颜面。又说宋庠尸位素餐,高若讷空有直名,以直买贵,到了参知政事马上露出原形,郑朗身为首相,少言少行,严重失职。
郑朗还能用袖子抹抹口水,文彦博连口水都不能抹,胳膊肘儿还没有抬起来,就让言臣拽了下去,继续喷。俺们口水再不干净,也比你不要脸的做为干净。喷你还算看得起你,否则就要用脚踹你。
走廊上要上演全武行,赵祯愤怒地返回,将诸人召回,问道:“为什么盯住张尧佐不放?节度使仅是一个粗官,何用争?”
说张尧佐担任三司使差官不行,朕赐一些无关痛痒的职官,难道不可以吗?
唐肃上前说道:“节度使是粗官,太祖太宗曾做过这个粗官,粗官乎?”
赵祯愕然,一不留神,让这群言官抓住了话柄,先是气恼之极,最后生生气得笑起来,因为他想到郑朗的一些话,不顾大局,但鸡毛蒜皮的事,却会咬住不放。笑完后,投降,剥夺张尧佐宣徽南院使与景灵宫使之职,再下诏从今以后,后妃之家不得进入两府执政,又警告台谏官员,以后若想上殿言事,必须经中书允许才可。各打五十大板,息事宁人。
本来没事,但回到后宫,张贵妃急了,俺就要四使,俺就要四使,少了不行。朝堂安静了,后宫没有安静,赵祯闹得不行,悄悄地又给了张尧佐宣徽南院使之职。前面一宣诏,后面包拯冲了上去,上次让赵祯逃得快,所以这次包拯先将后路断掉,然后凑到赵祯身前,虽然他块头不大,但声音哄亮,口水足,一边用口水给赵祯洗脸,一边大声反对。
赵祯当时想到一句话,这日子没法过了。
停,停,投降,朕投降,停授宣徽南院使。那也不行,现在投降晚了,得将张尧佐撵出京城,不能与后宫往来,不然你休想散朝。
赵祯被他大嗓门估计震晕了,不但同意包拯之谏,最后还当场做了一个震世赅俗的保证,以后若再给张尧佐升官,会先征求台谏官的意见。
那么皇帝成了什么?
回到后宫,张贵妃不服气,继续闹,赵祯一边抹脸上的口水,一边愤怒的喝道:“你只知道要南院使,不知道包拯乃是御史吗!”
有没有结束?
小菜才开头呢。
……
一把大雪翻飞,看着雪,崔娴说道:“官人,明年会是一个丰年。”
实际这句话说得十分心酸,若是丰年,自己的丈夫便会少烦许多神,黄河决堤,那些天丈夫吃不安,睡不眠。而那些言臣说丈夫不管事,丈夫做的事,看到没有?
郑朗默默道:“希望吧。”
雪越发下得大,天色渐暮。
第十一卷 昆仑关
第六百三十六章 为谁战
秋收就要上来,情况不是很好的。
郑朗看了看各地的奏折,直捂脑袋。北方今年没事了,但南方又出了问题。自淮河地区到两浙,多出现旱灾,虽不是巨型旱灾,仍然很严重,江淮各地欠收。
也不要紧,江淮河流诸多,怕的不是旱,而是涝。不过还是或多或少有些影响的。
让郑朗感到很苦逼,执政第一年,黄河大决堤,第二年桃花汛黄河归永济渠,第三年放了若干泄洪区,还是出现多处涝灾,第四年江淮干旱。至于明年,明年更不用说了……
将这些奏折传给了文彦博、高若讷与刘沆。
言臣多弹劾宋庠在相位无所建明,也就是尸位素餐,宋庠有自知之明,与刘庞文富相比,他吏治能力是差了。闻劾书不断,即求退免。赵祯不准,再求退,罢为刑部尚书观文殿大学士知河南府。以龙图阁学士权知开封府刘沆为参知政事,文彦博为首相。后者继续是对郑朗保护,至少做了郑朗的防弹衣。
但任命一出,言臣再次哗然,多奏刘沆不敢穷治张彦方狱,贵妃德之,才来了一个飞跃性的升迁。
张彦方是张贵妃曹氏的门客,受富商重金,伪造朝授官的文书,事败,捉到开封府,语连张贵妃母亲越国夫人。刘沆论张彦方死,不敢牵连到曹氏。
诸劾书上,赵祯不问。
郑朗也同样缄默,于私,郑朗推荐过刘沆,应对自己不恶。这一点很重要,休要小看了这个协调之功,数年发生了多少大事,两府平静,运转迅速,一是两府多是人才济济,二就是这个协调之功,庞籍与文彦博那一个是好惹的?
于公,张贵妃现在得宠,如日中天,有几个官员愿意得罪张贵妃,换作自己,十有八九也学习刘沆的做法。但刘沆这个人却是一个很善长吏治的大臣,被史书评价为自宋朝设进士科以来,擢升为宰相者,长于吏事江西以刘沆为首,在王安石之上。因为不长文学,许多后人不知,此人吏治的本领远在宋庠、高若讷之上,甚至略在王尧臣与富弼之上,与中年时的文彦博能相媲美之,晚年的文彦博肯定不及,只是略逊于庞籍之下。这样的人才,担任参知政事有可不可?
高效的两府,掩盖了宋朝很多问题,尽管灾害连年,国家似乎一年比一年迈向更富更强的道路。
刘沆说道:“行知,要么将江东转向京师粮做一部分截留,以济江淮。”
“不仅仅是截留,而是全部截留……派人传田况来中书,问一问三司北方粮储收入情况。”
“全部截留不妥吧。”高若讷迟疑道。
“如今夏辽交恶,西北平安,连年陕西丰收,本土仓储渐丰,即便有灾害,陕西也得度。我担心的反而是南方……”
郑朗指的便是侬智高,交趾发兵讨侬智高,侬智高这一回机灵了,率着部下将物资一起搬到深山老林里,坚壁清野,交趾无奈,只好撤兵。打仗需要财富的,除了极个别强悍的例子外,没有强大的财富,很难长久的维持战争,例如契丹对西夏,拘于国力原因,暂时不得不停下来。西夏同样如此,宋朝也是如此,交趾更不例外。
两广转运使萧固派邕州指使亓贇前去刺探情报,亓贇误会意思,看到交趾打得侬智高鬼哭狼嚎,以为好欺负,发兵向侬智高发起进攻。这能相同吗?整个岭南现在也不过七八营指挥,要么就是零碎的还有一些乡兵,直到侬智高被镇压后,宋朝才被迫于广南西路五征一,编选了三万九千八百人,每年冬天用农闲教阅,练习枪、镖、牌三种兵器。交趾入侵后,宋神宗又改为四等主户有三丁者,以一丁为土丁,免其科役,每年冬天将土丁均作三番,一月轮教一番,教试时提高土兵积极性,又赐其少许的钱米。
休说亓贇,将整个两广路七八营指挥一起集中起来攻打侬智高,也会必然失败。
失败了,被侬智高活捉,亓贇将功折罪,劝侬智高内附。正合了侬智高心意,正想一心将宋朝绑架到他战车上,菜就上来了。于是厚礼送亓贇返,越过陈珙,直接与萧固沟通,愿奉表请岁贡方物。萧固信以为真,代侬智高向朝廷上书,书到京师,郑朗默不作声,看看赵祯与几位大佬的想法。结果赵祯以其役属于交趾,不能接受进贡拒之。赵祯思想还是很朦胧的,没有说清楚。
站在时空的角度,有人认为侬智高一心想做中国人,保持中国领土的完整,对抗安南入侵,哪里是!
这是在宋朝,必须站在宋朝角度考虑问题,在北宋朝廷心中认为的领域不是两广,而是荆湖流域,很简单的一个道理,两广太远,得之无益,仅是羁縻而己。故都市仅停留在汉人聚集的交通点上,大多州县都没有象样的城墙。实际汉人当时在两广很少。侬智高真的有了自认为中国人的意识吗?
郑朗想到这里,十分想骂一句,操蛋的专家!
特别是此时的广南西路,宋朝掌控能力真的很弱,而且侬氏父子立国时久,侬智高所谓的内附,实质是一个弱小的国家依附一个强大的国度,希望借北宋对抗安南的入侵。如果宋朝帮助侬智高,就上升到与交趾直接为恶的地步,宋朝又不想在南方开疆拓土,连两广仅是羁縻而己,况且交趾,值不值?如果侬智高能得到宋朝公开承认,必有养虎为患的嫌疑。
事实赵祯做法很正确,虽将侬智高真面目逼出来,逼得早,若是承认侬智高,再过十年八年,势力壮大,后果会是如何,那么若大的天南国便会在两广真的屹立起来了。
这时赵祯仅是潜意识。
诏书到了萧固手中,萧固有没有得到侬智高好处不知,复又上书道,侬智高必为南方患,愿赐一官以抚之,使其抗交趾。
赵祯再诏问,你能不能保证交趾不会争侬智高,侬智高终生不会内寇?
萧固答道,蛮人见利则动,但若让臣保证,非臣所能也。可臣以为今天中国形势,不可以有事于蛮方,如侬智高者,宜抚之而己。且智高才武强力,非交趾所争而所能养也。就其能争,则蛮人互相攻击,吾乃得以闲而无事也。
比专家的话更操蛋。
赵祯问的关健是不是能保证侬智高不会入侵,否则担着与交趾开战的风险,收留侬智高有何意义?不能担保,说的岂不是废话!
不报。
你慢慢在两广折腾吧。
萧固不甘心,又言侬智高奉表献驯象乃生熟金银,求内附。
来回折腾几个月,赵祯终于想明白了,下诏道,求内附可以,广源州本来隶属于交趾,如果侬智高以其国(指安南国辖下的广源州、七源州等地区)一道进奉,即许之。
将你的国家交出来吧,归还宋朝,否则一边做宋朝的大臣,让宋朝为你冒若大的风险,一边又做着交趾的太师,在广源州、七源州做着皇帝,这叫什么内附?
难道想学西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