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侠五义-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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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兆兰二人来至太太房中,见小姐躲出去了。丁母面上有些怒色,问道:“你妹夫展熊飞来至松江,如今已被人擒获,你二人可知道么?”兆兰道:“孩儿等实实不知。只因方才问那老头儿,方知展兄早已在陷空岛呢。他其实并未上茉花村来。孩儿等再不敢撒谎的。”丁母道:“我也不管你们知道不知道。哪怕你们上陷空岛跪门去呢,我只要我的好好女婿便了。我算是将姓展的交给你二人了,倘有差池,我是不依的。”兆蕙道:“孩儿与哥哥明日急急访查就是了。请母亲安歇罢。”二人连忙退出。
大爷道:“此事太太如何知道的这般快呢?尸二爷道:“这明是妹子听了那女子言语,赶着回太太。衅事全是妹子撺掇的,不然见了咱们进去,如何却躲开了呢?”大爷听了倒笑起来了。
二人来到厅上,即派妥当伴当四名,另备船只,将棕箱抬过来,护送郭彰父女上瓜州,务要送到本处,叫他亲笔写回信来。郭彰父女千恩万谢的去了。
此时天已黎明。大爷便向二爷商议,以送胡奇为名,暗暗探访南侠的消息。丁二爷深以为然。次日便备了船只,带上两个伴当,押着胡奇并原来的船只,来至卢家庄内。早有人通知白玉堂。白玉堂已得了何寿从水内回庄说胡奇替兄报仇之信;后又听说胡奇被北荡的人拿去,将郭彰父女救了,料定茉花村必有人前来。如今听说丁大官人亲送胡奇而来,心中早已明白是为南侠,不是专专的为胡奇。略为忖度,便有了主意,连忙迎出门来。各道寒喧,执手让至厅房。又与柳青彼此见了。丁大爷先将胡奇交代。白玉堂自认失察之罪,又谢兆兰护送之情。
谦逊了半晌。大家就座。使吩咐将胡奇、胡烈一同送往松江府究治。即留丁大爷饮酒畅叙。兆兰言语谨慎,毫不露于形色。
酒至半酣,丁大爷问起:“五弟一向在东京作何行止?”
白玉堂便夸张起来:如何寄简留刀,如何忠烈祠题诗,如何万寿山杀命,又如何搅扰庞太师误杀二妾,渐渐说至盗三宝回庄。”
不想目下展熊飞自投罗网,巳被擒获。我念他是个侠义之人,以礼相待。谁知姓展的不懂交情,是我一怒,将他一刀…….”
刚说至此,只听丁大爷不由地失声道:“嗳呀!”虽然“嗳呀”出来,却连忙收神改口道:“贤弟你此事却闹大了。岂不知姓展的他乃朝廷家的命官,现奉相爷包公之命前来,你若真要伤了他的性命,便是背叛,怎肯与你甘休。事体不妥,此事岂不是你闹大了么?”白玉堂笑吟吟地道:“别说朝廷不肯甘休,包相爷那里不依,就是丁兄昆仲大约也不肯与小弟甘去休罢?小弟虽然糊涂,也不至到如此田地。方才之言,特取笑耳。小弟已将展兄好好看承,候过几日,小弟将展兄交付仁兄便了。”
丁大爷原是个厚道之人,叫白玉堂这一番奚落,也就无的话可说了。
白玉堂却将丁大爷暗暗拘留在螺蛳轩内;左旋右转,再也不能出来。兆兰却也无可如何,又打听不出展爷在于何处,整整的闷了一天。到了掌灯之后,将有初鼓,只见一老仆从轩后不知从何处过来,带领着小主约有八九岁,长得方面大耳,面庞儿颇似卢方。那老仆向前参见了丁大爷。又对小主说道:“此位便是茉花村丁大员外。”小主上前拜见。只见这小孩子深深打了一恭,口称:“丁叔父在上,侄儿卢珍拜见。奉母亲之命,特来与叔父送信。”丁兆兰已知是卢方之子,连忙还礼。
便问老仆道:“你主仆到此何事?”老仆道:“小人名叫焦能。
只因奉主母之命,惟恐员外不信,待命小主跟来。我的主母说道,自从五员外回庄以后,每日不过早间进内请安一次,并不面见,惟有传话而已。所有内外之事,任意而为,毫无商酌,我家主母也不计较与他。谁知上次五员外把护卫展老爷拘留在通天窟内。今闻得又把大员外拘留在螺蛳轩内。此处非本庄人不能出入。恐怕耽误日期,有伤护卫展老爷,故此特派小人送信。大员外须急急写信,小人即刻送至茉花村,交付二员外,早为计较方好。”又听卢珍道:“家母多多拜上丁叔父。此事须要找着我爹爹,大家共同计议方才妥当。叫侄儿告诉叔父,千万不可迟疑,愈速愈妙。”丁大爷连连答应,立刻修起书来,交给焦能连夜赶至茉花村投递。焦能道:“小人须打听五员外安歇了,抽空方好到茉花村去。不然恐五员外犯疑。”丁大爷点头道:“既如此,随你的便罢了。”又对卢珍道:“贤侄回去替我给你母亲请安。就说一切事体,我已尽知。是必赶紧办理,再也不能耽延,勿庸挂念。”卢珍连连答应,同定焦能转向后面,绕了几个蜗角便不见了。
且说兆蕙在家直等了哥哥一天,不见回来。至掌灯后;却见跟去的两个伴当回来说道:“大员外被白五爷留住了,要盘桓几日方回来。再者,大员外悄悄告诉小人说,展姑老爷尚然不知下落,需要细细访查。叫告诉二员外,太太跟前就说,展爷在卢家庄颇好,并没什么大事。”丁二爷听了点了点头道:“是了,我知道了。你们歇着去罢。”两个伴当去后,二爷细揣此事,好生的游疑。这一夜何曾合眼。
天未黎明,忽见庄丁进来报道:“今有卢家庄一个老仆名叫焦能,说给咱们大员外送信来了。”二爷道:“将他带进来。”
不多时,焦能进,参见已毕,将丁大爷的书信呈上。二爷先看书皮,却是哥哥的亲笔,然后开看,方知白玉堂将自己的哥哥拘留在螺蛳轩内,不由得气闷。心中一转,又恐其中有诈,复又生起疑来:“别是他将我哥哥拘留住了,又来诓我来了罢。”
正在胡思,忽又见庄丁跑进来报道:“今有卢员外、徐员外、蒋员外俱各由东京而来,特来拜望,务祈一见。”二爷连声道:“快请!”自己也就迎了出来。彼此相见,各叙阔别之情,让至客厅。焦能早已上前参见。卢方便间道:“你为何在此?”
焦能将投书前来一一回明?二爷又将救了郭彰父女,方知展兄在陷空岛被擒的话说了一遍。卢方刚要开言,只听蒋平说道:“此事只好众位哥哥们辛苦辛苦,小弟是要告病的。”二爷道:“四哥何出此言?”蒋平道:“咱们且到厅上再说。”
大家也不谦逊,卢方在前,依次来至厅上,归座献茶毕。
蒋平道:“不是小弟推诿。一来五弟与我不对劲儿,我要露了面,反为不美;二来我这几日肚腹不调,多半是痢疾,一路上大哥、三哥尽知。慢说我不当露面。就是众哥哥们去,也是暗暗去,不可叫老五知道。不过设着法子救出展兄,取了三宝。至于老五,不定拿得住他拿不住他,不定他归服不归服。巧咧,他见事体不妥,他还会上开封府自行投首呢。要是那么一行,不但展大哥没趣儿,就是大家都对不起相爷。那才是一网打尽,把咱们全着吃了呢。”二爷道:“四哥说的不差,五弟的脾气竟是有的。”徐庆道:“他若真要如此,叫他先吃我一顿好拳头。”
二爷笑道:“三哥独来了,你也要摸得着五弟呀。”卢方道:“似此如之奈何?”蒋平道:”“小弟虽不去,真个的连个主意也不出么?此事全在丁二弟身上。”二爷道:“四哥派小弟差使,小弟焉敢违命。只是陷空岛的路径不熟,可怎么样呢?”蒋平道:“这倒不妨。现有焦能在此,先叫他回去,省得叫老五设疑。
叫他于二鼓时,在蚯蚓岭接待丁二弟,指引路径如何?”二爷道:“如此甚妙。但不知派我什么差使?”蒋平道:“二弟,你比大哥、三哥灵便,沉重就得你担。先救展大哥,其次取回三宝,你便同展大哥在五义厅的东竹林等候。大哥、三哥在五义厅的西竹林等候。彼此会了齐,一拥而入,那时五弟也就难以脱身了。”大家听了,俱各欢喜。先打发焦能立刻回去,叫他知会丁大爷放心,务于二更时在蚯蚓岭等候丁二爷,不可有误。焦能领命去了。
这里众人饮酒吃饭,也有闲谈的,也有歇息的,惟有蒋平攒眉挤眼的,说肚腹不快,连酒饭也未曾好生吃。看看天色已晚。大家饱餐一顿,俱各装束起来。卢大爷、徐三爷先行去了。
丁二爷吩咐伴当:“务要精心何候四老爷。倘有不到之处,我要重责的。”蒋平道:“丁二贤弟只管放心前去。劣兄偶染微疾,不过歇息两天就好了。贤弟治事要紧。”
丁二爷约有初鼓之后,别了蒋平,来至泊岸,驾起小舟;竟奔蚯蚓岭而来。到了临期,辨了方向,与焦能所说无异。立刻弃舟上岭,叫水手将小船放至芦苇深处等候。兆蕙上得岭来,见蜿蜒小路,崎岖难行,好容易上到高峰之处,却不见焦能在此。二爷心下纳闷,暗道:“此时已有二鼓,焦能如何不来呢?”
就在平坦之地,趁着月色往前面一望,便见碧澄澄一片清波,光华荡漾,不觉诧异道:“原来此处还有如此的大水。”再细看时,汹涌异常,竟自无路可通。心中又是着急,又是懊悔道:“早知此处有水,就不该在此约会,理当乘舟而入。又不见焦能,难道他们另有什么诡计么?”正在胡思乱想,忽见顺流而下,有一人竟奔前来。丁二爷留神一看,早听见那人道:“二员外早来了么?恕老奴来迟。”兆蕙道:“来的可是焦管家么?”
彼此相迎,来至一处。兆蕙道:“你如何踏水前来?”焦能道:“哪里的水?”丁二爷道:“这一带汪洋,岂不是水?”焦能笑道:“二员外看差了。前面乃青石潭,此是我们员外随着天然势修成的。慢说夜间看着是水,就是白昼之间,远远望去,也是一片大水。但凡不知道的,早已绕着路往别处去了。惟独本庄俱各知道,只管前进,极其平坦,全是一片一片青石砌成。二爷请看,凡有波浪处,全有石纹,这也是一半天然,千半人力凑成的景致,故取名叫作青石潭。”说话间,巳然步下岭来。
到了潭边,丁二爷漫步试探而行,果然平坦无疑,心下暗暗称奇,口内连说:“有趣,有趣。”又听焦能道:“过了青石潭,那边有个立峰石。穿过松林,便是上五义厅的正路。此处比进庄门近多了。员外记明白了,老奴也就要告退了,省得俺家五爷犯想生疑。”兆蕙道:“有劳管家指引,请治事罢。”只见焦能往斜刺里小路而去。丁二爷放心前进,果见前面有个立峰石。过了石峰,但见松柏参天,黑沉沉的一望无际。隐隐的见东北一点灯光,忽悠忽悠而来。转眼间,又见正西一点灯光,也奔这条路来。丁二爷便忖度,必是巡更人,暗暗隐在树后。正在两灯对面,忽听东北来的说道:“六哥,你此时往哪里去?”又听正西来的道:“什么差使呢?冤不冤咧!弄了个姓展的放在通天窟内。员外说,李三一天一天的醉而不醒,醒而不醉的,不放心。偏偏的派了我帮着他看守。方才员外派人送了一桌菜,一坛酒给姓展的。我想,他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些,也喝不了这些。我和李三儿商量商量,莫若给姓展的送进一半去,咱们留一半受用。谁知那姓展的不知好歹,他说菜是剩的,酒是浑的,坛子也摔了,盘子碗也砸了,还骂了个河涸海干。老七,你说可气不可气?因此,我叫李三儿看着,他又醉得不能动了,我只得回员外一声儿。这个差使我真干不来。别的罢了,这个骂,我真不能答应。老七,你这时候往哪里去?”那东北来的道:“六哥,再休提起。如今咱们五员外也不知是怎么咧。你才说弄了个姓展的,你还没细打听呢,我们那里还有个姓柳的呢。如今又添上茉花村的丁大爷,天天一块吃喝,吃喝完了,把他们送往咱们那个瞒心昧己的窟儿里一放,也不叫人家出来,又不叫人家走,仿佛怕泄了什么天机似的。六哥,你说咱们五员外脾气儿改的还了得么?目下又和姓柳的姓丁的喝呢。偏偏那姓柳的要瞧什么三宝;故此我奉员外之命;特上连环窟去。六哥,你不用抱怨了,此时差使,只好当到那儿是那儿罢。等着咱们大员外来了再说罢。”正西的道:“可不是这么呢,只好混罢。”说罢,二人各执灯笼,分手散去。不知他二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十八回 抢鱼夺酒少弟拜兄
且说艾虎下船之后一路上想起“蒋爷在悦来店救了自己蒙他一番好意带我上卧虎沟不想竟自落水如今弄得我一人踽踽凉凉。”不由地凄惨落泪。正在哭泣猛然想起蒋爷颇识水性绰号翻江鼠焉有淹死的呢?想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