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侠五义-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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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爷听了,方知此子就是邓九如。见他伶俐非常,不由地满心欢喜。又是叹息当初在灵佑寺居住时,听得不甚的确,如今听九如一说,心内方才明白。只见九如问道:“请问伯伯贵姓?因何到旅店之中?却要往何处去?”韩爷道:“我姓韩名彰,要往杭州有些公干。只是道路上带你不便,待我明日将你安置个妥当地方,候我回来,再带你上东京便了。”九如道:“但凭韩伯伯处置。使小侄不至漂泊,那便是伯父再生之德了。下说罢,流下泪来。韩爷听了,好生不忍道:“贤侄放心,休要忧虑。”
又安慰了好些言语,哄着他睡了,自己也便和衣而卧。
到次日天明,算还了饭钱,出了店门。惟恐九如小孩子家吃惯点心,便向街头看了看,见路西有个汤圆铺,携了九如来到铺内,拣了个座头坐了,道:“盛一碗汤圆来。”只见有个老者端了一碗汤圆,外有四碟点心,无非是糖耳朵、蜜麻花、蜂糕等类,放在桌上。手持空盘,却不动身,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瞅着九如,半晌叹了一口气,眼中几几乎落下泪来。韩二爷见此光景,不由地问道:“你这老儿,为何瞅着我侄儿?难道你认得他么?”那老者道:“小老儿认却不认得。只是这位小相公有些厮象。”韩爷道:“他象谁?”那老儿却不言语,眼泪早已滴下。韩爷更觉犯疑,连忙道:“他到底象谁?何不说来?”
那老者拭了泪道:“军官爷若不怪时,小老儿便说了。只因小老儿半生乏嗣,好容易生了一子,活到六岁上,不幸老伴死了,撂下此子,因思娘,也就呜呼哀哉了。今日看见小相公的面庞儿,颇颇的象我那……”说到这里,却又咽住不言语了。韩爷听了,暗暗忖度道:“我看此老颇觉诚实,而且老来思子,若九如留在此间,他必加倍疼爱,小孩子断不至于受苦。”想罢便道:“老丈,你贵姓?”那老者道:“小老儿姓张,乃嘉兴府人氏。在此开汤圆铺多年。铺中也无多人,只有个伙计看火,所有座头俱是小老儿自己张罗。”韩爷道:“原来如此。我告诉你,他姓邓,名叫九如,乃是我侄儿。只因目下我到杭州有些公干,带着他行路甚属不便。我意欲将这侄儿寄居在此,老丈你可愿意么?”张老儿听了,眉开目笑道:“军官既有公事,请将小相公留居在此。只管放心,小老儿是会看承的。”韩爷又问九如道:“侄儿,你的意下如何?我到了杭州,完了公事,即便前来接你。”九如道:“伯伯既有此意,就是这样罢。又何必问我呢。”韩爷听了,知他愿意,又见老者欢喜无限。真是两下情愿,事最好办。韩爷也想不到如此的爽快。回手在兜肚内掏出五两十锭银子来,递与老者道:“老丈,这是些须薄礼,聊算我侄儿的茶饭之资,请收了罢。”张老者哪里肯受。
不知说些什么话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十五回 暗昧人偏遭暗昧害
却说蒋爷在舱门侧耳细听原来是小童就是当初服侍李平山的手中拿的个字简道“奉姨奶奶之命叫先生即刻拆看。”李平山接过映着月光看了悄悄道“我知道了。你回去上复姨奶奶说夜阑人静我就过去。”原来巧娘与幕宾相好就是他。蒋爷听在耳内暗道“敢则这小子还有这等行为呢!”又听见跳板响知道是小童过去。他却回身歪在床上假装睡着。李平山唤了两声不应他却贼眉贼眼在灯下将字简又看了一番乐得他抓耳挠腮坐立不安。无奈何也歪在床上装睡哪里睡得着?呼吸之气不知怎样才好。蒋爷听了不由地暗笑自己却呼吸出入极其平匀令人听着直是真睡一般。
李平山奈了多时悄悄地起来奔到舱门又回头瞧了瞧蒋爷犹疑了半晌方才出了舱门。只听跳板咯噔咯噔乱响。
蒋爷这里翻身起来脱了长衣出了舱门只听跳板咯噔一响跳上去。知平山已到了大船之上便将跳板轻轻扶起往水内一顺他方到三船上窗板外细听。果然听见有男女淫欲之声悄悄说“先生你可想煞我也!”蒋爷却不性急高高地嚷了两声“三船上有了贼了有了贼了!”他便刺开水面下水去了。金福禄立刻带领多人各船搜查。到了第三十船正见李平山在那边着急因没了跳板不能够过在小船之上。金福禄见他慌张形景不容分说将他带至头船回禀老爷。金公即叫带进来。李平山战战哆嗦哈着腰儿过了舱门见了金公张口结舌立刻形景难画难描。金公见他哈着腰儿不住地将衣襟儿遮掩又用手紧捏着开禊儿。仔细看时原来他赤着双脚。
金公已然会意。忖度了半晌主意已定叫福禄等看着平山自己出舱。提了灯笼先到二船见灯光已熄。即往三船一看却有灯光忽然灭了。金公更觉明白连忙来到三船唤道“巧娘睡了么?”唤了两声里面答道“敢则是老爷么?”仿佛是睡梦初醒之声。金公将舱门一推进来用灯一照见巧娘云鬓蓬松桃腮带赤。问道“老爷为何不睡?”金公道“原要睡来忽听有贼只得查看查看。”随手把灯笼一放。却好床前有双朱履巧娘见了只吓得心内乱跳暗说“不好!怎么会把它忘了?”原来巧娘已知将平山拿到船上就怕有人搜查他忙忙碌碌将平山的裤袜护膝等俱各收藏。
真是忙中有错他再也想不到平山是光着脚跑的独独地把双鞋儿忘了。如今见金公照着鞋好生害怕。谁知金公视而不见置而不闻转说道“你如何独自孤眠?杏花儿哪里去了?”
巧娘略定了定神随机献媚搭讪过来说道“贱妾惟恐老爷回来不便因此叫他后舱去了。”上面说着话下面却用金莲把鞋儿向床下一踢。金公明明知道却也不问反言一句道“难为你细心想得到。我同你到夫人那边方才说嚷有贼你理应问问安。回来我也就在这里睡了。”说罢携了巧娘的手一同出舱。来到船头金公猛然将巧娘往下一推噗咚地一声落在水内然后咕嘟嘟冒了几个泡儿。金公等他沉底方才嚷道“不好了!姨娘落在水内了!”众人俱各前来叫水手救已无及。
金公来到船头见了平山道“我这里人多用你不着你回去罢。”叫福禄“带他去罢。”带到三船。谁知水手正为跳板遗失在那里找寻后来见水中漂浮方从水中捞起仍然搭好。叫平山过去即将跳板撤了。
金公如何不处治平山就这等放了平山呢?这才透出金公“忖度半晌主意拿定”的八个字。他想平山夤夜过船非奸即盗。若真是盗却倒好办;看他光景赤着下部明露着是奸。
因此独自提了灯笼亲身查看。见三船灯明复灭已然明白。
不想又看见那一双朱履又瞧见巧娘手足失措的形景此事已真。巧娘如何留得?故诓出舱来溺于水中。转想平山倒难处治惟恐他据实说出丑声播扬脸面何在?莫若含糊其词说我这里人多用你不着你回去罢。虽然便宜他其中省却多少口舌免得众人知觉倒是正理。
且说李平山就如放赦一般回到本船之上。进舱一看见蒋平床上只有衣服却不见人暗道“姓蒋的哪里去了?难道他也有什么外遇么?”忽听后面嚷道“谁谁谁?怎么掉在水里头了?到底留点神呀!这是船上比不得下店。这是顽的么?来罢我搀你一把儿。这是怎么说呢?”然后方听战战哆嗦地声音进了舱来。平山一看见蒋平水淋淋的一个整战儿问道“蒋兄怎么样了?”蒋爷道“我上后面去小解不想失足落水。多亏把住了后舵不然险些儿丧了性命。”
平山见他哆嗦乱战自己也觉发起禁来了。猛然想起暗暗道“怪道怪道!我下半截是光着的焉有不冷的呢?”连忙站起拿过包袱来找出裤袜等件。又拣出了一份旧的给蒋平叫他换下湿的来“晾干了然后换了还我。”他却拿出一双新鞋来。
二人彼此穿的穿换的换。蒋爷却将湿衣拧了抖了抖晾起来只顾自己收衣服。猛回头见平山愣愣柯柯坐在那里一会儿搓手一会儿摇头一会儿拿起巾帕来拭泪。蒋平知他为那葫芦子药也不理他。原来李平山在那里得命思财又是害怕又是可惜又是后悔又是伤心。害怕者方才那个样儿见金公他要翻起脸来我将何言答对?不定闹出什么事来!
幸而还好他竟会善为我辞焉。可惜者难得这样好机会而且当面见了应许带我上任我这一去焉知发多少财?不定弄到什么田地。至没能耐也可以捐个从九品、未入流。后悔者姨奶奶打发人来我不该就去。何妨写个字儿回复他俟我到了那边船上慢慢地觑便再会佳期;即不然就应他明日晚上也好。我到底到了他那边船上有何不可的呢?偏偏的一时性急按撩不住如今闹得这个样儿可怎么好呢?伤心者细想巧娘的模样儿恩情儿只落得溺于水中果于鱼腹生生儿一朵鲜花被我糟蹋了岂不令人伤心么?想到此不由地又落下泪来。蒋爷晾完了衣服在床上坐下见他这番光景明知故问道“先生为着何事伤心呢?”平山道“我有我的心事难以告诉别人。我问蒋兄到湘阴县什么公干?”蒋爷道“原先说过我到湘阴县找个相知的先生为何忘了呢?”
平山道“我此时精神恍惚都记不得了。蒋兄既到湘阴县找相知我也到湘阴找个相知。”蒋爷道“先生昨晚不是说跟了金太守上任么?为何又上湘阴呢?”平山道“蒋兄为何先生、先生称起来呢?你我还是弟兄不要见外的。我对你说他那里人我看着有些不相宜。所以昨晚上我又见了金主管叫他告诉太守回复了他我不去了。”蒋爷暗笑道“好小子!他还和我撇大腔儿呢。似他这样反复小人真正可杀不可留的。”复又说道“如此说来这船价怎么样呢?”平山道“自然是公摊的了。”蒋爷道“很好。我这才放了心了。天已不早了咱们歇息歇息罢。”平山道“蒋兄只管睡我略略坐坐也就睡了。”蒋爷说了一声“有罪了。”放倒头不多时竟自睡去。平山坐了多时躺在床上哪里睡得着翻来复去整整地一夜不曾合眼。后来又听见官船上鸣锣开船心里更觉难受。蒋爷也就惊醒即唤船家收收这里也就开船了。
这一日平山在船上嗨声叹气无精打彩也不吃不喝只是呆了地一般。到了日暮之际翁大等将船藏在芦苇深处。
蒋爷夸道“好所在这才避风呢。”翁大等不觉暗笑。平山道“我昨夜不曾合眼今日有些困倦。我要先睡了。”蒋爷道“尊兄就请安置罢包管今夜睡得安稳了。”平山也不答言竟自放倒头睡了。蒋平暗道“按理应当救他。奈因他这样行为无故地置巧娘于死地;我要救了他叫巧娘也含冤于地下。莫若叫翁家弟兄把他杀了与巧娘报仇。我再杀了翁家弟兄与他报仇岂不两全其美么?”
正在思索只听翁大道“兄弟你了?我了?”翁二道“有甚要紧?两个脓包不管谁了都使得。”蒋平暗道“好了来咧。”他便悄地出来趴伏在舱房之上。见有一物风吹摆动原来是根竹杆上面晾着件棉袄。蒋爷慢慢地抽下来拢在怀内往下偷瞧。见翁二持刀进舱翁大也持刀把守舱门。忽听舱内竹床一阵乱响蒋爷已知平山了结了。他却一长身将棉袄一抖照着翁大头上放下来。翁大出其不意不知何物连忙一路混撕也是活该偏偏地将头裹住。蒋爷挺身下来夺刀在手。翁大刚然露出头来已着了利刃。蒋爷复又一刀翁大栽下水去。翁二尚在舱内找寻瘦人听得舱门外有响动连忙回身出来说“大哥那瘦蛮子不见了。”话未说完蒋爷道“我在这里。”哧就将刀一颤正戳在翁二咽喉之上。翁二嗳哟了一声就两手一扎煞一半截在舱内一半截在舱外。蒋爷哈腰将发绺一揪拉到船头一看谁知翁二不禁戳一下儿就死了。蒋爷将手一松放在船头。便进舱内将灯剔亮见平山扎手舞脚于竹床之上。蒋平暗暗地叹息了一番便将平山的箱笼拧开仔细搜寻却有白银一百六十两。
蒋平道声“惭愧”叫道“平山呀平山。这银子我却不是白使了你的我到底给你报了仇了。你也应当谢我!”说罢将银放在兜肚之内。算来蒋爷颇不折本艾虎拿了他的一百两他如今得了一百六十两再加上雷震赠了二十两利外利倒多了八十两。这才算是好利息呢。
且说蒋爷从新将灯照了通身并无血迹。他又将雷老儿给做的大衫折叠了又把自己的湿衣(也早干了)折好将平山的包袱拿过来拣可用的打了包裹收停当出舱用篙撑起船来。出了芦苇深处奔至岸边连忙提了包裹套上大衫一脚踏定泊岸这一脚往后尽力一蹬只见那船哧地滴溜一声离岸有数步多远飘飘荡荡顺着水面去了。
蒋爷迈开大步竟奔大路而行。此时天光已亮忽然刮起风来扬土飞沙难睁二目。又搭着蒋爷一夜不曾合眼也觉得乏了便要找个去处歇息歇息。又无村庄见前面有片树林及至赶到跟前一看原来是座坟头院墙有倒塌之处。蒋爷心内想着“进了围墙可以避风。”刚刚转过来往里一望只见有个小童面黄肌瘦满脸泪痕正在那小树上拴套儿呢。
蒋平看了嚷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