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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中文系-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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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文都齐活了,看来没问题了。”大师继续拍马屁道。

“今年系里有八个老师评副教授,可能会上四五个,竞争还是很激烈,谁也不敢讲行不行。”李向阳担忧道。

“李老师在学生中印象这么好,评不上天理不容。”王大傻发誓道。

“但愿。”李向阳淡淡地说,“其他老师手里还有获奖项目,优势明显,看造化吧。”

“上学期申请的项目批下来了吗?”大师又问,显示他手里掌握最多李老师的事务。

“还没有,这得看黄主任,现在他手里权力很大,既是学术评委会委员,又负责诸多项目资金的分配,他的意见其实最关键。你也知道,我跟黄主任面和,但心不通。”李老师道。

这些过于复杂的关系我不甚了解,但也有耳闻。听说在系里,黄主任是当权派代表,而李向阳由于有愤怒青年的残余气质,成了少壮派的代表。这么一说,你也知道,他们之间有一种天然的对峙情绪,一方面是学术风格使然,另一方面是年龄使然。但是在教学工作上,李向阳由于意识到这个处境,至少面上还保持对黄主任的等级尊重。

这个话题在我们之间已经无法深入了,才转向谈到我的事,这也是我们来拜访的主要目的。我把检讨书递给李向阳,大概有三十页,万把字。李向阳翻了翻道:“检讨书?我倒从来没见你做这么长的论文。”

“没有办法,为了一次性通过。”

李向阳显然无心看我的检讨书,道:“给黄主任看吧,他满意了就没事了。”

“要不您转交给他?”

“不,他要看到的是你的态度……我打个电话问问。”

李向阳拨了黄主任的电话,客套地说了一会儿话。放下电话时,李向阳对我道:“黄主任叫你亲自去找他,就现在。”

“天黑了都,现在去不方便吧?”

“没事,刚好他家里没人——看来他对你这事很上心,你还是过去吧,态度好一点。”

我心里惶惑,好像去狼家里拜年,生怕他出什么幺蛾子。大师幸灾乐祸道:“去吧,去了准出点故事,赶紧回来告诉我们,我们就在这里等你。”

我把一小杯剩茶泼向大师奸笑的面孔,忐忑不安地朝“励耕楼”教师宿舍走去。敲了门之后,黄主任装模作样地耽搁了片刻才来开门。这是一套六十来平方米的宿舍,装修和家具都有些年头,但收拾得干净,整洁得让我觉得黄主任每天都在家对家具刨光。这与黄主任的气质相得益彰,他穿着老气的夹克但收拾得一尘不染,脸上泛着光,看到诸如此类的家务男我就觉得像蜡烛,特别有点把火把他烧起来的欲望。

黄主任像对待贵客一样的热情让我不知所措,天哪,他有没有搞错,现在是法官对嫌疑犯的关系,不是冷对也应该客观面对呀,莫非这个法官想勒索点嫌疑犯什么玩意儿?

我们对坐书架前的小桌边,书架上挤满了厚重的书,象征着他的博学。地震一来,他指定被书砸死,除此之外房间里找不到其他更快的死法。他泡了两杯茶,一杯给我,一杯给他自己。为了表示对他的尊敬,我抿了两口茶,那个年龄段我特别不喜欢喝茶,所有的喝茶都为了礼貌。

我把检讨书恭敬地递给他,像臣子给皇帝奏折一样。他倒不客气,像皇帝一样接过,翻开,浏览,先是惊诧于我写如此之多,但不做声色,直到翻到最后一页确信都是检讨材料之后,才微笑道:“有诚意!有文采!”

刚一回校,我的借口是家里有急事,想写个简单的检讨蒙混过关。但黄主任很有经验,他的火眼金睛什么样的请假条、检讨书没见过?像贾抗同学,好几次去外地看女朋友,都说是奶奶死了,最后被算了一下总账,奶奶死了三个,放在旧社会还说得过去,新社会不成呀。所以我们的借口一般不提死人,一来不吉利,二来容易露出马脚,三来老师最不相信的就是这个。这样搞得家里真的死人的同学很麻烦,得发誓半天老师才相信。说家里有急事,这在黄主任那里也不行,家里什么事轮到你来着急呀?于是重新写检讨的时候,我索性如实写下,当然不具名左堤,而是一个我喜欢的女孩。我把真实的细节一一记下,只是为了回味,在真情实感中记录苦爱的痕迹。我的好奇心在于,黄主任会如何看待一次逃课求爱之旅呢?天哪,驱使我为非作歹的原动力,就是这该死的好奇心。

黄主任进入细读,我甚至能觉察到他读到我和左堤在江边握手而坐的情节时,眼里有迷醉的神情。是不是让他想起自己的青春时光了?是不是被我的爱感动了?是不是有我预期的通感?

他不愧是啃着书长大的,细读的速度也比常人要快许多。最后他的嘴像咧开的潘石榴一样满意地笑道:“这就是现实版的《孔雀东南飞》吧,哈哈。”接着收起笑容,话锋一转道,“里面倒是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检讨。”

我心里一块石头刚落地,紧接着又弹了上来。哎哟,折磨人没有这么折磨的。

我争辩道:“不,黄主任,如果你能静下心来细读,每句话的字里行间,都有检讨的意味。我是说,检讨不必写出来,从心里流出来就可以,毕竟我是中文系的,应该比其他系的写得含蓄。”

黄主任冷下脸,道:“你意思是我洞察力不够?”

“不,我是说如果我没在这里打扰你,你一个人细细地读,那我的诚意就能体会得更深,上帝作证,我是当成《忏悔录》写的。”

“我怎么读还要你来提醒?别说这种小文章,就是教授副教授的职称论文,我也只要倚马可待的工夫,都能读透!”

谈判进入僵局,我不知所措。肯定是我哪里说错了,触了他的神经,但错在哪里?如何补救?如何挽转?我也是满脑子糊涂。我那个脑子,连搞爱情都糊涂,又怎么能搞这种察言观色的活儿呢?

黄主任看见我像个无力挣扎的老鼠,又有笑意浮到脸上,居高临下道:“所以呢……”

我真怕他接下来的话是“回去重新写一篇检讨”,于是我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道:“黄主任,莫非你对我上次顶撞你怀恨在心?”

“哪次顶撞?”

“在课堂上,我说李白的‘云想衣裳花想容’很差,你说很好,我无非只是想表达观点而已,不能因为这个你就来整我。”我虽然是个懦弱的人,但若被点着了,怒火蹿上来的速度很快,不管不顾。

估计我的样子让黄主任有点受惊(后来有个女人夸我生气时像只豹子,看来还是蛮狰狞的),他慌忙道:“不,你错了。你那次的发言,倒是给我一些启发。如果我们对常规思路做些否定,做些逆向思维的假设,是不是在学术上就有独辟蹊径的可能?我告诉你,对年轻人的观点,我一直抱着宽容与赞赏的态度,这一点我不告诉一般人。”

我犹如找到一个恋人知己,盯着他的眼睛热切道:“你说的是真的吗?黄主任,如果有这样的老师,我真是瞎猫碰见死耗子了。”

“你还别说,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你平时看不出来是不是?真人不露面,露面非真人,哈哈哈。”

天哪,我在激动的瞬间居然握住他的温软得像女人的手,追问道:“那么,你还要我重写检讨书吗?”

“我没有要你重写。我是说,你该在后面增加一段检讨的文字,否则,谁能看出这是检讨书,这明显是小说嘛!”

“哦,那我就在这里加,可以吗?”

“当然可以,看来倚马可待,哎哟,跟我当年一样,上山下乡时,出墙报,工宣队要什么,我就随手写什么,没出过一点差错,哦,那令人怀念的岁月……”

门一响,黄夫人回来了,看样子是个上了年纪但依然被娇宠的女人。黄主任条件反射上前,给她递上拖鞋。黄夫人道:“口渴口渴。”黄主任忙把自己没喝过的那杯茶递上去,黄夫人呷了一口,娇嗔道:“这么凉,跟你说多少遍了,我这胃最怕凉水。”黄主任自我解嘲道:“哎哟,我这刚倒的怎么就凉了!”赶紧把热水掺上。

我匆匆在检讨书末尾补上:“我对以上的行为感到深深的歉意,对不起父母对不起老师,今后坚决改正,再也不逃这么长的课。”再递给主任,黄主任眉开眼笑道:“这么着就完整了嘛。一定要吸取教训,叫你来的目的就是要你从内心有所认识,真正做到悬崖勒马。”我连连点头,弯着腰逃了出来,心里一直有一点疙瘩,但不明白这点疙瘩是什么。走回宿舍,进了卫生间的蹲坑时,那点疙瘩才水落石出:一份充满文学色彩的检讨书被我画蛇添足破坏了,一直硌在心里。

现在想起,那种完美主义,在我内心是如此天然而隐蔽,困扰了我一生的生活。很多时候,某种痛楚会冉冉升起,我都不知道源自何处。需要过些时间,那些痛楚才会露出根源,一定是某种自认为的完美被破坏了,或者自定义的自尊被伤害了。就在写到此处之前,跟一个报纸的编辑发短信,我在报上开了一个专栏,请求编辑尽量不要阉删文字,否则每次郁闷不已。编辑请我谅解,道是媒体的环境如此,删后还遭主编的批评呢。若是小说出版,更是要郁闷很长一段时间,对编辑又爱又恨……

48。我发誓,这辈子不碰一种叫女人的动物了

我终于被记过。注意,不是记大过。大师颇为不满,我的处罚居然比他轻微,他像二奶吃大老婆的醋一样,酸溜溜传播谣言道:“哼,肯定是走了黄主任的后门,你看,黄主任身上女人味那么浓,肯定不正常。”

大师的变态源自他和赵颖的关系恶化。自从棒打鸳鸯、捉奸受罚之后,两人像两只落水狗爬上岸,惊魂稍定,已没了浪漫,只剩下了互相埋怨。公狗说同居是母狗提出来的,母狗说胡扯,是公狗硬拉她上去的。天哪,一对甜蜜的恋人只剩下一嘴毛,这个残酷的现实让大师怀疑:啊,这是传说中的爱情吗?

大师往往迁怒于我,因为他始终认为我是告密的奸细。他一遍又一遍地这么认为,连我都相信了,于是我不耐烦地承认,我是那个告密者。同理,若干年后,因我在小说里写了一些颇为坦诚的内容,人们便说我是个流氓,说着说着,我也承认了,确实是个流氓。只不过我干过的女人,远比那些文质彬彬不动声色的家伙要少得多,所以这个流氓含金量不足,承认了也是水货。但我承认了问题就更大了,大师认为我欠着他的,抱怨的时候永远是一副要我还的架势,究竟要还什么,也说不清楚。天哪,这是怎样的骚扰!我终于忍不住发作,坦诚地对大师道:“算是我干的。要不我们俩到操场上干一架,把这事了了。”

大师比我高将近一个头,又长手长脚,从小学开始就练九阴白骨爪,乃至大学练到玉女心经,我想的这一辙,显然是让他有得便宜赚。大师从蚊帐里探出头,翻了翻白眼,摩挲着手掌,道:“干一架?哼,多嘴的人,将来有的是人揍你!”

我踮起脚跟,把头伸进帐子,道:“真的,去搞一架吧,我敢保证,你一定能泄火!”

阳痿从惺忪中跳起来问道:“真的?你们真的搞一架?我来当裁判吧!”他有一颗童心,这种隔岸观火的事确实打心里喜欢。

“我是懒得脏了我的手!”大师感叹道,“其实在我的心里,你已经被我打得稀巴烂了!”[WWW。Zei8。]

“那就去吧,实打实地搞我一架,你会更爽的。”我拉着他的手,哀求他。

“别这么拉拉扯扯,信不信我真的揍你!”大师怒了,威严道。

“我要的就是揍呀,来吧!”我把薄薄的胸脯拍得砰砰响。

“你是不是欠揍!”

“对呀,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呀,我就是想找人揍呀!”

“你要我揍我就揍呀?我是你什么人,才懒得揍你!”

现在想起了,大师和梁档都同样鸡贼,同样鸡肠狗肚,两个人在我的印象中有时候会合并成一个人。但他们还是有最大的区别,那就是大师是理论派,梁档是行动派。如果我哀求梁档揍我一顿,梁档肯定毫不犹豫伸出手来;大师不会,大师只有做爱的时候,手脚才会很勤快。

“啊,为什么连揍我的人都没有!”我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一把眼泪射了出来,把阳痿吓了一跳,他用粗壮有力的手抱着我道:“你怎么啦,是不是疯了?”

我摇了摇头:“我心痛,我想找个人揍我,你能不能揍我一顿?”

阳痿道:“对不起,我真的从来不揍人。”

在我和大师拼痛苦的同时,只有梁档最幸福,他每天不知和秦春芳在哪里鬼混,半夜都不着家。要不是有大师的前车之鉴,把女生带房间里睡的肯定是他。

有一次放学,大师和我们一起回来,走着走着,他突然变道,往十三楼里冲了进去,我们都骇然立定。门房老大妈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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