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投资-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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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总,宋总让我转告你,他让你办的事情你抓紧点,千万别忘了。”宋大炮的司机唠唠叨叨地提醒他。宋大炮第二次跟他喝酒的时候,提出把他儿子调到南方集团来:“那个小子一直不安心在内地混,想到沿海经济发达地区闯闯,撒手让他自己闯我不放心,放到你那儿有你管着我就放心了。”
宋大炮说这话之前挺客气地说跟他商量事儿,话说出来却是不容推辞的指令。姜钧马上满口答应。尽管他知道宋大炮那个儿子是有名的傻公子,长了满身肥肉,话都说不明白,浑身上下只有一根筋:捞钱泡妞。有了钱就胡天黑地地乱花,动不动开了他爹的专车到处撒欢儿,到处给人介绍自己的身份:我是中原化纤公司宋总的儿子。如果调到他手下,够他操心的。可是他不能不答应宋大炮,为了上千万利润,为了用这上千万的利润给自己树立起绝对权威,宋大炮就是让他白养活他的儿子,他也不能不答应。
过了安检,姜钧兜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接通一听,是郜天明。
“姜总,想跟你通个电话真难呀。”
过春节期间,许多南方集团的人都打电话给他拜年。郜天明是他到南方集团后接触比较多的一个人,姜钧自认为也挺抬举他,他却一直没有来过电话,姜钧心里也曾经闪过这种念头:这人倒真挺节省,连个电话都舍不得打。
“有什么难的?你这不是打过来了吗?”
“你的电话号码是保密的,我在公司问了一圈,最后还是赔个光算是胆大,把你的电话告诉我了。”
“老唐就有我的电话,你问他么。”
“问了,人家说你的电话号码保密,他也不知道。没有别的事,”郜天明说,“就是给你汇报一下,我负责追的那53万欠款昨天为止已经一分不少地全部到账了。”
集团有一些过去的业务欠账,姜钧委托郜天明在做好文秘党务工作的同时,组织清欠组的人打破责任界限,集中合力,一个个攻破,没想到这么快就弄回来50多万。姜钧连忙鼓励:“好,你干得好,我代表公司感谢你,回去我给你们发奖金。”
“奖金不奖金倒是次要的,你倒是应该早点回来,再不回来这边可能要出事儿了。”
姜钧开始紧张:“什么事儿?”
“眼前倒还没什么,你要是再不回来可就说不准要出什么事儿了,你什么时候回集团?”
“我现在就在机场。”
“那就好,我没事了,有啥事等你回来再说。”郜天明挂了电话,姜钧开始忐忑不安。如果把南方集团比作一口池塘,迄今为止他还只是在水面上浮游,池塘到底有多深,塘底到底是沙子还是污泥他一无所知,所以南方集团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也是一无所知。就像糖三角跑到省国资委送红包,如果不是正好碰上,至今他还会被蒙在鼓里。
到机场接他的是王小车跟糖三角,王小车来接他是他打电话通知的,糖三角来接他让他有些意外,估计可能是王小车告诉他的。糖三角堆了一脸的三角形笑纹接过他手里的包,嘴里不断地给他道着辛苦。一见到糖三角,姜钧又想起了他背着自己到省国资委送红包的事儿,便提醒自己,回来后一定要认真查清他送红包的资金来源。心里惦记着这件事,脸上却毫不流露出来,随口问问糖三角春节过得怎么样,集团情况怎么样?
“挺好,一切正常。”糖三角属于那种对领导报喜不报忧的人,对他的话姜钧也是可听可不听。不过,联系到临上飞机前郜天明说的话,他对糖三角的话解读为:公司有事儿,而且不是好事儿。
公司已经正常上班,出去跑生意的都不在家,在家的都闲着没事可干。而柳海洋照样天天打电脑游戏,小乌龟照样整天鬼鬼祟祟经常找不着人,姜钧也不理睬他们,抱了只要你不捣乱我就不麻烦你的心思,一心一意动手运作他从中原化纤公司拿回来的合同。
郜天明交来了南方集团关于压缩机构、精简人员的报告。这个报告第一稿是姜钧让糖三角搞的,而且在大会上明讲了正由办公室唐主任拟这个报告的事儿,所以,所有员工都知道这份报告是糖三角搞的。
糖三角将报告递交给姜钧审阅的时候,姜钧让郜天明拿去把文字理一理:“老唐这个人写的东西啊,啥事情都能说清楚,可啥事情都说不顺溜。对了,你把内退年龄改成50岁。”
姜钧一向看不上糖三角的文字,这是郜天明知道的,可是一听说要改内退年龄,郜天明不由有些惊讶。这么一改,就连糖三角都得内退回家,而柳海洋和小乌龟安排在集团的那些七大姑八大姨里也有相当一部分立马就得回家了。
郜天明请示姜钧:“我修改完了以后,是不是还要再让糖三角看看?”
“不用了,直接交给我签发。”姜钧这么一说,郜天明也就彻底明白了他的意图,不再说什么,捏着那几页纸回去办了。
年终没有发奖金,春节没有发过年费,再加上放出话去要压缩机构、精简人员,让南方集团的老少爷们太太小姐产生了危机感。此外,谁抓到了业务,除了有业绩上的效益,还有更多的好处。所以,大家做业务的积极性空前高涨,节后一上班,都疯了一样的抓项目、找业务。过去没有生意做发愁,现在生意一齐拥上来也让人发愁。
裴国光终于没有顶得住黄小船,在财务部的项目审核表上签了名,这样一来,姜钧就没有理由不对黄小船的进口业务放行了,大笔一挥,300万美金2000多万人民币的保证金放了出去。
没想到,资金放出去了,要钱的手全都伸了过来。小乌龟从北京发过来传真,他跟西北某家企业签订了采购煤焦油的业务,需要周转资金1000多万,出售给华南某家企业,一手进一手出两个月就可以赚200多万。最可恶的是,没有经过集团认可,小乌龟就收了下家的定金,如果不能够履行合同,就要加倍赔偿对方。姜钧有那么一阵真的不想管他,绝对不把资金放给小乌龟,因为他不相信小乌龟能够真心实意地替集团赚钱。
他把裴国光和柳海洋叫过来商量,两个人一起劝他把这单生意做了。裴国光说得明白:如果不做,白白给人家赔偿几百万,集团还得落埋怨,责任肯定也得集团承担。姜钧明白裴国光在这里是“借代法”,用集团借指他姜钧,实际意思是,如果不做,不但赔款还得他姜钧承担责任。姜钧盘算一番,如果不让小乌龟做这单生意,不但集团失去了一次赚钱的机会,他还要授人以柄,他无法解释不做这单生意的理由。于是他批准了资金申请报告,给北京分公司拨过去1000多万元。
他上任以后制定的回笼资金计划划拉回来4000多万,业务开展起来了,这点钱真用来做生意,一两个大单下来,银行账户就剩下1000多万了。有时候他想,还不如啥也不做,就吃那4000多万,足够吃到他退休没问题。可惜,不做也不成,哪怕是摆出个做的样子也得摆,尽管南方集团的董事会是国产的,样子货,亏了赚了不会认真追究。可是,上边还有省国资委,不管怎么说,对上级主管单位还是要说得过去,哪怕仅仅是为了脸面也得有个交代。南方集团现在的形势是抢资金,谁能抢到资金,谁就能开展业务,谁就有业绩;抢不到资金,有生意也做不成,到了年终算总账,没法下台。
春节期间他跟中原化纤谈好的生意也必须尽快启动了,如果不及时启动,资金压到了别的业务上,这单业务就流水了。他回来后,每天都能收到中原化纤传真过来的主产品市场价格参考。根据参考来看,中原化纤的主产品长纤涤纶不断攀升,据预测,到了年终很可能价格翻翻,这就更让他着急。中原化纤传递过来的信息是:现在谁能抓住货源,谁就能发财。
姜钧还算谨慎,先委托其他人以别的公司的名义向中原化纤订货,回话一律是缺货,订货交货要等到半年以后。他决心要做一把大的了,盘算了一下,现在订货,到了年中抛出去,利润至少能拿到40%。那样,他姜钧上任后的第一炮就算打响了,今后在南方集团的自由度会更大。
现在的问题是资金。姜钧无论如何不愿意把账上的钱全都打给中原化纤,如果市场发生突变,那就叫天天不灵呼地地不应了。然而,中原化纤的规矩很严,必须款到发货,由此可见中原化纤很牛。不过话说回来,任何企业如果产品畅销都会这么牛,这个规矩据宋大炮说他自己都不敢打破。以姜钧的经验,他相信宋大炮这完全是托词。然而,如果他老老实实把货款如数打给中原化纤,账上可真就没有什么钱了。
黄小船压在银行的2000多万资金折算成美元付给了外商,买方的货款除了定金,剩下一大半到现在没有回来。他催促了几次,黄小船让他逼得不敢跟他见面,有话就通过电话沟通。他怕出什么问题,追问裴国光,裴国光给他宽心:“按说应该没什么问题,货春节前就到港了,现在早就已经运到了厂家,就等着厂家付款了,那是正规的国有企业,效益也挺好,付款不应该有什么问题,可能就是这几天的事儿,货款一打过来,就可以清账了。”
小乌龟的业务据说进展顺利。不知道他搞什么名堂,在买家和南方集团北京分公司中间又加进了一个没名堂的公司,由原来的三家业务变成了四家。小乌龟的解释是,业务是通过这家公司介绍的,这家公司的老板是买主的哥们,有他们的参与,才能谈到目前这么好的价格,也才能确保资金的安全回笼。
姜钧明白,做生意遇上这种情况,就已经陷了进去,唯一的办法就是用尽一切办法催款讨账。他目前讨账的对象实际上就是小乌龟和黄小船,实际上陷进去的却是他,因为他是常务副董事长、总经理和法人代表。对付小乌龟、黄小船这类债务人软硬不得,太软了人家不怕你,太硬了绳子绷断人家扔个辞职报告一走了之那就颗粒无收了。没办法,国企就是这种现状,神鬼难拿。
钱还没有要回来,倒有人来朝他要钱了。柳海洋领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人给姜钧介绍:“这是北京东方集团驻开发区分部的郭副总经理,”然后又对那个人介绍姜钧:“这是我们公司的姜总,有什么事你直接跟他谈吧。”那人挺客气地伸过手来跟姜钧握,姜钧跟他握了握。这家公司和南方集团签订承包合同,南方集团的大楼由他们承包管理,每年按照一定的数额缴纳租赁费。据说这个合同是由北京一个大领导牵头的,所以合同一签20年,租赁费年递增率3%,高于银行定期存款利率。这个合同让南方集团仅仅拥有这座大楼的业主身份,管理权事实上交给了这家北京公司。
姜钧让座的时候柳海洋说了声“你们谈我还有事”就溜了。
那人从手上的文件夹里抽出几页纸递给姜钧:“姜总,根据我们的租赁合同,你们公司的管理费和水电费由我们统一负担,然后再跟你们结算。去年一年的管理费和水电费一共是563874。35元,年前我们来催了几次你们因为工作忙一直没有顾得上,现在春节都过了,希望你们尽快清了。”
姜钧看了看手里的纸,上面写着关于催交管理费和水电费的通知几个字,后面是详细的列表,每个月水电费多少多少,管理费多少多少,合计多少。最后还有一段话说得挺强硬:如果贵公司继续拖欠管理费和水电费,我们将采取必要的措施,届时对贵公司造成的不便和损失,概由贵公司自行负责。他心里的火一下子就窜了上来,把那份最后通牒扔到了纸篓里。那位郭副总经理没有想到他会这样,瞪圆了眼睛傻了,只会说:“您怎么能这样,您怎么能这样?”
姜钧说:“我知道你不是说了算的人,你要是说了算的人我对你还不会这么客气,你先回去吧,清账的事我随后派人直接跟你们总经理谈。”
郭副总经理二话不说气哼哼地拂袖而去了。姜钧叫来裴国光,从废纸篓里拾起来那份最后通牒对他说:“你看看,你是财务总监,人家欠我们那么多租金你们就没想着要回来,我们欠人家那么点水电费管理费人家就下最后通牒。难道我们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人家的钱都是爹妈生出来的?”
裴国光不慌不忙地告诉他:“跟北京东方集团打交道的事儿过去都是柳海洋管,我们财务部没有介入。”
姜钧说:“你是管财务的,这种事情你不介入谁介入?从现在开始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你通知他们,今后我们在他们那里任何接待方面的事儿都打六折现金结算,任何人签单公司都不给支付。另外,他们欠的租金必须一个月内付清,不然别说水电费管理费,我们还得跟他终止租赁合同。”
裴国光有点为难:“姜总,这是老大难,你让我这么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