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推理2014年第3期-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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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泽摇摇头,并没多说,他递给李震一副手套,推开了门。
李震跟在他身后进去,陈泽介绍说:“这地方是柳老爷的私人收藏室,柳老爷喜欢古董,古书。这间避暑用的别墅,只放了小部分的收藏。柳老爷每天下午三点,都会来这里坐会儿。”
“谁发现的尸体?”
“柳老爷的助理刘英。下午五点半,因为快到晚饭时间了,就来找柳老爷,柳家今晚原定是要去赴个宴席的,房门没有反锁,她直接开门进去了,就看到柳老爷躺在地上。刚才柳家的人已经都走了,就留个阿姨看家。”陈泽说道。
“家里死了人,还有心思去宴席?”
“有钱人在想什么,我们能想明白?”
李震笑了笑,他环顾四周,这间收藏室不大,中央悬挂着一顶巨大的吊灯,垂挂着的水晶吊饰最低处,正好到李震的肩膀。因为有一整排占据整面墙壁的书架的关系,看上去更像是书房,书架上塞满了中、英、德、俄文的各色书籍。在正对书桌三米开外的地方,有张书桌,书桌上同样整齐地叠放着许多书籍,书桌背后的墙壁上,挂有大小不一的数幅油画。李震对油画没什么研究,只觉得这些画看上去各个价值不菲。除去书柜和油画,收藏室里最为引人注目的,还要数靠近窗户的一架西洋武士铠甲了。铠甲腹部雕花,腋下装饰有蓝色绒布,腰间系一条金黄色刺绣软围甲,武士胳膊与肩齐平,双手紧握一把宝剑,宝剑开过刀刃,血槽深而细,十字形剑柄中央,装饰有一枚红色宝石,色如滴血。宝剑约有一个人高,直直扎入了波斯式样的地毯中。
根据现场留下来的,描绘柳老爷尸体状况的白线来看,他的尸体与宝剑几乎呈垂直状态。头靠着书桌,脚朝着书架。据陈泽说,插入柳老爷心脏的,是一柄他自己收藏的匕首,平时放在靠门的玻璃柜里。地毯上没有血迹,只有一团深色的不明液体,在柳老爷的脚边晕开。陈泽看李震被这片湿润的痕迹吸引,便说:“应该是打翻的酒。”
李震注意到,距离这片深色酒液不远的地方,躺着一只花纹精致的玻璃杯。
“只有杯子,没有酒瓶?”李震抬头看陈泽,视线在屋里找了一圈后,都没找到酒瓶,遂问道。
“刘英说柳老爷进屋之前,是在楼下倒的酒。不过我们在柳老爷后脑勺,发现了玻璃碎片,非常像是酒瓶的玻璃碎片,但是,他们家阿姨说,楼下的酒柜里没缺任何酒。”
“财物有遗失吗?”
“有,玻璃柜里放着的一些首饰不见了。”
“那窗户上那个……”李震走到铠甲边上的窗边,捻了点上面黑色的脏污,搓弄了下,接着说,“是脚印的痕迹?”
“你也发现了?”陈泽抽了口烟,眉头皱着说,“可你说,哪有人大白天来这么高档的小区偷东西的?还从二楼跳下来,当时他们一大家子人可都在楼下,而且院子里还有用人和刘助理在整理花园,他要是从二楼下来,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李震说:“可能是凶手要伪装成入室盗窃案?但是这种伪装也太容易被戳穿了,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泽苦笑,望向窗外:“已经派人去找保安问话,调看监控了,说不定还真有这么个笨贼。”
“那他可不笨,他是艺高人胆大。”李震调侃完,盯着地毯上那片酒渍陷入了沉思。陈泽问他在琢磨什么,李震道:“挺奇怪的,假设凶手不是个贼,他是有计划的杀人,那么他行凶的状况大致是这样的吧:先用酒瓶杂晕柳老爷,然后拿匕首捅死柳老爷。那他的酒瓶从哪里来?为什么非得用酒瓶?用这么一个不属于这间房间的东西?你看这屋里,多少能用来砸晕人的东西啊。只要他戴双手套,或者事后用衣服擦掉指纹不就行了?”
“你还有什么想法,都说说。”陈泽道。
李震道:“我觉得,凶手的这次行凶不是有计划的,是个意外。”
“那这种蹩脚的布置成入室行窃也是意外?”
“这不好说。”李震说,“但今天下午所有和柳老爷在这一幢别墅里的人,都有很大的嫌疑。”
“除了那个两岁的小娃娃。”陈泽一本正经地说,把李震给逗笑了,他随口问了句:“我说,这个富豪该不会最近在闹什么遗产纠纷吧?”
“这我哪儿知道,得问律师啊!”
李震忽然想起了什么,对陈泽道:“怪不得您刚才没用案发现场来形容这里,您是觉得尸体是被凶手运来这间房间的吗?”
陈泽道:“这也算是我的推测之一吧,比如凶手是把死者约到了某个有酒瓶的房间会面……”
“为什么这么劳师动众,约凶手去另外的房间?如果被其他人看到了,岂不是更难洗清嫌疑?”
“或许是和不在场证明有关?”
李震道:“我觉得酒瓶是关键。”
陈泽道:“等鉴证科消息吧,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查出些什么。”
两人离开8号别墅前,李震找到用人阿姨和她聊了聊,阿姨姓田,说是不打算在柳家干了,已经联系儿子来接她回家乡了:“出了人命案,这地方可还怎么干。我胆小,住不下去,大少爷也答应了。”
李震问她:“一下午家里人都在家里?”
田阿姨说,因为晚上要一起去赴宴,一大早带着儿子去逛街的柳太太两点也回来了,下午十二点半出门去做头发的柳东明的老婆,也在两点半的时候到家了,一大家子人全都聚在了客厅看电视聊天,柳老爷本来也在的,三点到了他就上楼了。大概三点十分左右,柳东明上过一次二楼,他去楼上拿自己的电脑包下来处理公务,很快就下来了。柳东明下来没多久,刘英就被柳太太差去二楼给小少爷拿玩具,找了一阵子,不过三点半的时候也下来了,接着直到五点半,大家准备要出门了,再没人上过二楼。
“柳老爷平时不喜欢别人打扰他是吧?”
“是,老爷在收藏室的时候,大家都不会去打扰他的。”田阿姨说道。
“那三点到五点半之间有谁出过门吗?”
“大少奶奶去门口接自己的孩子,她们去了朋友家玩,下午四点才被朋友的妈妈送回来,大少奶奶还有点生气呢,本来说好三点就送回来的,因为是大少爷生意上的朋友,也不好意思打电话去催。还有就是,刘助理下午四点二十左右,出去给小少爷买零食。”
“三、四点的时候,就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从楼上传来的?”
田阿姨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又说:“其实有也听不到……电视机声音被小少爷调得很响,他一个下午都在发脾气,到处闹,谁都劝不下来,还是刘助理说,马上去给他买他喜欢吃的零食他才不闹了。”
“阿姨,我多嘴问问,你觉得这一家人平时关系怎么样?”
李震一问,田阿姨就闭紧了嘴巴,眼神躲闪地说:“这个我不好说的,多说多错,我送两位到门口去吧。”
她的反应倒在李震的预料之中,他耸耸肩,叫上了陈泽一块儿走了。
陈泽开着局里的车,载着李震和他的自行车,去他家附近的小饭馆吃了一顿。两人饭桌上,不可避免地讨论起这件案子。陈泽办案的经验比李震丰富许多,言谈间,李震听出他大致心里已经圈定了几个嫌疑人,因为不是自己管辖范围之内的事儿,李震没多打听。光是忙自己手头上的事,都已经焦头烂额了,好在陈泽也没有要拉他一起调查的意思,只是想多听听别人的见解,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思路。
李震和陈泽分开后,去了间咖啡馆,他上个月收到了张明信片,寄信人姓唐,明信片上嘘寒问暖地写了一堆,最后署名公然写道:于春秋路387号门罗咖啡馆。
收到明信片的当天,李震就坐了五个小时的飞机,赶到了这座城市。这次,他既没带自己的拍档,也没联系当地的警方。他单独行动,学着这个时常给他寄明信片的可疑男子,隐没了自己的身份。他渐渐明白,想要追捕到神出鬼没的人,就只能拥有同样神出鬼没的生活,他必须学着了解这种生活,进入这种生活,才能发现这种生活中的漏洞。
会和重案组的陈泽搭上线,完全是李父牵的桥,李父是想让他在外地有个照应,李震一开始还有些抗拒,见了陈泽之后倒豁然了。他不会追究李震来查什么案子,也不会对他管头管脚,两人相处起来像是忘年交。陈泽呢,和他发发重案组的牢骚,李震呢,就说说他去了哪里的景点,路过了哪里的高楼。
转眼,李震来到这座西北城市,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这一个月之前,这儿没发生任何大案件,这一个月里,也没有任何可疑的新闻,这个城市非常太平,李震却清闲不下来,他隐隐觉得,很快就会有一起重大案件在这里发生。他不相信他所追击的人,会在一个城市平白无故地停留,并如此安静地离开。
这一个月里,除了在城市各家心理诊所之间辗转,李震每天必做的事,就是来春秋路上的这间门罗咖啡馆喝咖啡。其实他不爱喝咖啡,他只好每天点一杯黑咖啡,一坐半个小时。就半个小时,不长也不短,足够写完一张明信片了。
他会选最角落的位置,能看到大门口,也能看到外头的路人。他想,这个位置一定很受某些喜爱观察人类的人的欢迎。这天晚上,他又去了门罗咖啡馆,叫了杯黑咖啡,服务员已经认得他了,热络地带他去他常坐的位置。李震才坐下,眼神还没落到门口,却不小心扫到了不远处卡座里的一个年轻女孩儿。年轻女孩儿也看到了他,目露惊讶,李震笑笑,女孩儿却拿着自己的咖啡杯,朝他走了过来,坐在了他对面的座位上。
“这么巧啊。”女孩儿说。
“是啊,太巧了,下午才见过,晚上又见了,刘英。”李震说,“来约会?”
刘英笑笑:“哪儿呀,我是约了律师,不过他要晚些才能到,路上堵车。”
“律师?”
“是啊,柳家的律师。你不是都知道了吗,柳家的事。”刘英笑着喝自己的摩卡问,“这里的黑咖啡好像很有名,你喝过没?”
李震不置可否地微笑了下,刘英又说:“听说重案组已经划定了,是入室行窃啊?”
李震忙打了个手势:“这我可不知道,我又不是这里的重案组。”
“你不是去现场看了吗?你觉得呢?以你别的城市的重案组的身份分析分析?”刘英笑起来还带着点孩子气,和大学时的她一模一样。李震道:“那你觉得呢?不是入室行窃的话,是仇杀?”
“仇杀?那仇人也太多了吧!做生意的嘛,你也知道,难免要得罪很多人的。”刘英说。
“看来你这个助理,替老板处理过不少仇家啊,大学毕业后就在柳家工作了?”
“是啊,还面了三次试,搞得有多隆重似的,专业也不对口,就是个小助理,老板吃喝拉撒都要管。”
“待遇肯定不错吧。”李震闲闲地说,看着服务员把他的咖啡端上桌,他点了根烟。
两人坐的是吸烟区,可眼下就只有李震一个人在抽烟,刘英好像不太习惯烟味,轻咳了下。
“抱歉。”李震忙掐了香烟,“柳老爷过世之后你怎么办?继续留在柳家?”
“不打算留在柳家了,这几年也有点累了,我妈在家又是一个人……”
“一个人?”李震唐突地插嘴,说完才挠挠头发,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当警察的,就是这么个习惯,什么都想要追根究底。”
“咦,我没和你说过吗?我是单亲家庭,我有记忆起,爸爸就不在了,我妈也不爱提他,我也不敢问。”
李震挠了下鼻尖,转移了话题:“柳家的公司乱成一团了吧?”
“我也不清楚,我就是个小助理。公司的事我管不上,现在应该都是柳家的大少爷做主吧。”
李震还想打听打听遗产之类的事,可想想自己也没什么打听的立场,也就作罢了。刘英说,在咖啡馆见面是律师主动约的他,好像有重要的事要和她说,她本来想在柳家见面的,律师却执意要到外面来谈。
“那肯定是大事吧。”李震随口一说,眼神飘到了玻璃窗外。街边的路灯都亮了,行人三三两两走在一起,风把他们的头发吹开,不少人都缩着脖子,看上去很冷。
“我就怕是遗产的事。”
李震没想到他不提,刘英还主动送上门,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莞尔道:“怕你们老板把遗产全分给你?和那些电视电影里演的一样?”
刘英道:“哎呀,你别不正经了。怎么还和大学里似的老爱开玩笑,我和你说真的,我特怕和他们家的遗产扯上关系,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越是有钱的人越把钱看得重,越是有钱就想更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