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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红色国际特工-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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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3月11日,在大光明咖啡馆,伊万诺夫与杨奠坤再次见面。

伊万诺夫说道:“瓦尔德尔,现在我把一个关系转给你。明天,你到南京路中国银行门前和一位姓金的朝鲜人接头。”

杨奠坤问道:“这个人是归我直接领导吗?”

伊万诺夫笑了笑,“不仅这个人归你领导,他的组织也归你领导。”

杨奠坤的手下又有了自己的同志,他不再是孤军作战了。

3月12日,杨奠坤在南京路中国银行的门口佯装换外汇的样子和老金接头。然后,两人来到附近的街心公园长椅上坐下。

“老杨,认识你很高兴。从今以后我们就在你的领导下工作了。”老金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语。

杨奠坤注视着老金,他理解这些亡国亡家的朝鲜同志,在东北的抗日联军中有大批朝鲜同志和中国战友一起抗击日寇,中朝两国人民早已在战斗中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杨奠坤在磐石搞队伍的那个搭档李红光就是朝鲜族人。

“老金,你们的组织有多少人?”杨奠坤问道。

“五六个人吧,”老金说,“其中还有个日本人。”

“不错嘛,连日本人也能争取过来。”杨奠坤又问,“老金,在上海还有别的朝鲜地下组织?。”

老金说:“韩国国民党、朝鲜革命党、韩国独立党,三派在上海都有组织。”

“好家伙,你们朝鲜人有这么多党派,”杨奠坤好奇地问:“这些组织有统一领导吗?”

老金叹了一口气,说:“韩国独立运动的领导者金九先生,曾努力促成三派的团结,去年8月在南京成立了韩国光复运动团体联合会,正要在长沙举行三党合并大会时,朝鲜革命党成员李云焕狙击金九,致使合党运动失败。”

杨奠坤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问:“老金,你是属于哪一派的呢?”

老金笑了笑:“我哪派也不是,我是名国际情报战士,难道你不清楚吗?”

杨奠坤听罢笑了,他感觉到眼前这位朝鲜同志非常的可爱。

1938年7月23日,日军华中派遣军主力师团进攻武汉三镇,中国第5战区、第9战区军队奉命抵抗,拉开武汉保卫战的序幕。

这时,伊万诺夫交给杨奠坤一个任务,让他火速赶往武汉,找苏联大使馆武官沙赫夫,取回一批秘密文件。

当时武汉正处于激战中,执行这项任务无疑要冒很大风险。杨奠坤为能便于活动,带上老金同去,因为老金的日语很流利,可以扮作日本侨民通过敌人占领区。

一路上,二人所经之处,到处是日本军队,到处是残垣断壁,到处是烧杀抢掠,到处也充满着反日抗日的怒火。老金扮作满铁上海事务所的职员,一路上叽哩咕噜地,果然蒙过许多日本宪兵、特务。有时,日本军队还专门派几名士兵护送他们。8月上旬,日军由九江西犯,在瑞昌登陆,杨奠坤三人只好绕道北渡长江,溯江而上,乘船进入汉口。当找到汉口苏联大使馆临时住处时,却听那里的中国房东说,大使馆早已迁往重庆,杨奠坤不觉感到懊丧。

这时,那位房主拿出一封信说:“大使馆有位将军临行前把这封信交给我,说如果有人来找他可以将这封信给来人。”

杨奠坤如获至宝,急忙接过那封信拆开,信是用俄文写的,大意是:使馆已撤离,如有人找大使馆联络事宜,可到汉口玉带门车站附近的伊莲娜咖啡馆联系。

杨奠坤和老金急忙赶往“伊莲娜咖啡馆”,咖啡馆的主人伊莲娜是一位漂亮的俄国妇女。她听二人说明来意后,不动声色地将他们让到里面的小客厅。

两杯浓香的德国咖啡摆在二人面前,伊莲娜坐在他们的对面,打量许久,忽然开口问道:“苏沃洛夫统帅是在1790年12月11日攻占的土耳其伊兹梅尔要塞吗?”

杨奠坤知道她在对暗号,立刻用流利的俄语回答道:“不,苏沃洛夫统帅是在1790年12月22日攻占土耳其伊兹梅尔要塞的。”接着杨奠坤反问道:“我想请教,鲁缅采夫是苏沃洛夫的学生吗?”

“恰恰相反,鲁缅采夫是苏沃洛夫的老师。”伊莲娜说完站起身来,“我是10号情报员,欢迎你们来到汉口情报站。”

杨奠坤友好地握了握伊莲娜的手。

伊莲娜从沙发座垫下面取出个大方牛皮纸口袋,郑重地说:“这是沙赫夫将军搜集日军的重要情报,它包含着将军同志的心血,希望你们能安全地将它交给上级。”

“放心吧,伊莲娜同志,我们会用生命来捍卫它的。”杨奠坤和老金接过牛皮纸口袋,郑重地说。

杨奠坤和老金重新踏上返回上海的征程。

一路上杨奠坤始终为那包文件发愁。这兵荒马乱的,万一让日本宪兵查出这批文件,可怎么办?最后还是老金想了个办法。他将战场上一具日军通讯兵遗体上的图囊打开,取出一个日军军用封套,上面印有日军军旗和“绝密”等字样,把那些文件统统装进了军用封套中。路上遇到日本宪兵队的盘查,一看到印有“绝密”字样的大口袋时,就急忙免检放行。就这样,二人顺利地返回上海,将文件交给了伊万诺夫。

1938年12月末的一天晚上,杨奠坤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自己的住处。他一进屋就倒在床上,闭上双眼,陷入无限的痛苦之中。他刚从伊万诺夫那里听到一个不幸的消息:苏军总参情报部部长、卓越的反间谍专家扬·卡尔洛维奇·别尔津被秘密处决了。

杨奠坤怎么也搞不明白,一个忠诚的苏维埃战士,红色政权的保卫者,怎么一下子会成为“人民的敌人”?他痛感失去了一位尊敬的师长、可信赖的上级,同时,也为苏维埃政权失去这样一位优秀的革命者而感到惋惜。

这时,杨奠坤才明白,为什么“戈比旦计划”迟迟没有实施。随着别尔津的被捕,一个规模庞大的侦察计划也化为了泡影。

1939年夏的一天,伊万诺夫约杨奠坤来到外白渡桥,他们一起眺望黄浦江的一幢漂亮的尖顶四层大楼。那是苏联驻上海总领馆。

“瓦尔德尔,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伊万诺夫非常伤感地说。

“你是要回国吗?”杨奠坤轻松地说,“我恭喜你,你已很久没回到祖国了。”

“可我爱这个国家,爱这里的人民,”伊万诺夫动情地说,“这里有我的事业,我的战友。”

“你随时都可以回来么。”杨奠坤安慰道。

“可能我不会再回来了。”伊万诺夫沉重地说。

“为什么?是因为别尔津同志的事吗?”杨奠坤惊讶地问。

伊万诺夫没有作声,过了一会儿才说:“还有另一个原因。苏联驻上海总领事馆关闭了,后天我将和总领事鲍·米·西曼斯基回国。”

杨奠坤感到了一种不祥之兆,定了定神他又问:“那么谁来领导我们呢?”

“你的新领导人会来找你的。”伊万诺夫掏出一张旧美元递给他,“记住,他叫乔琪。”

8月的一天,苏军总参情报部派来了新领导人乔琪,他是以美国一家公司经理的身份来到上海的。在公共租界的巴拉斯咖啡馆,他和杨奠坤见了面。

乔琪面色阴沉,从无笑容,说话生硬,跟伊万诺夫简直是鲜明的对比。

乔琪严肃地对杨奠坤说:“世界形势发生了新变化,中日战争也进入了一个新阶段,我们停止一切暴力行动,致力于搞静态情报。你与以前的上级和同志们联系的联络点和通信都不要用了,完全按规定在外面接头。如果连续三天接不上头,就再隔十天仍在原规定的时间地点接头;仍接不上,就说明是对方出了问题,要立即切掉联系;如果失掉联系,到备用地点,在墙上或电线杆上写1+15+8,即1月15日8时,即可联系。”

杨奠坤觉得,乔琪这个人有一套,是个富有智慧的间谍。但钦佩之余,又多少有一些敬而远之的感觉。

1939年,欧洲战局突变。9月1日,德国军队向波兰发动进攻,9月3日,英、法等国对德宣战,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9月30日,德军占领波兰全境。一时欧洲陷入恐慌之中。

11月,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新四军成立江南指挥部,一部分兵力在扬州、泰州、天长、六合地区开展抗日游击战争,宁沪线从此不再太平。

此刻,日军在中国战场速战速决的企图和诱降阴谋也没有得逞,它的陆军主力陷于中国战场难以机动,日本法西斯的侵略计划受挫。

一天,乔琪在法国公园内向杨奠坤下达任务,让他独自一人作为信使去香港,取回东京苏军谍报员送来的“十万火急”的情报。

杨奠坤打点行装,乘海轮从黄浦港出发,经过三天三夜的航行到达香港。

在香港半山罗便臣道的一幢洋楼里,杨奠坤见到了从东京来的情报员安娜·克里斯蒂安森·克劳森。她是佐尔格领导的“拉姆扎”小组交通员,马克斯·克劳森的妻子。

安娜和杨奠坤互通暗号后,打开旅行箱,将一捆金属棒交给杨奠坤。

安娜郑重地说:“瓦尔德尔同志,这些金属棒都是空心的,里面总共装有30卷胶卷,上面记录着日本、德国的最新军事情报。你一定要将其保存好,送到乔琪同志的手中。”

杨奠坤用手掂了掂五根金属棒,看不出什么破绽,他问:“安娜同志,如果敌人问我带它是干什么用的,我将怎么说呢?”

“这个我们想到了,”安娜掏出一份写满德文的证明书说,“你带上它,上面有德国克虏伯公司的印章,证明金属棒是一种工业用探测棒。你就是上海办事处的中国雇员。”

杨奠坤乘一艘日本“海云”号客轮返回上海。不知怎么搞的,这艘客轮竟泊在了很小的怡和码头。凭直觉,杨奠坤预感到出事了。果然,从码头窜上一大批日伪警察、宪兵。

一名警察命令杨奠坤打开皮箱检查,当看到金属棒时,杨奠坤拿出证明文件向他解释。这时,一名宪兵曹长走过来,伪警察将文件递给他看,宪兵曹长看不懂,命令将杨奠坤先带到码头警察值班室再说。

杨奠坤拎着皮箱,跟着日伪宪警来到值班室。那个日本宪兵曹长很认真,拨通了德国驻上海领事馆的电话,核实情况。一小时后,一个自称是领事馆秘书彼肖夫的德国人来到值班室,看了看文件,表示没问题。然后,彼肖夫便用德语和杨奠坤谈了起来。幸亏,莫斯科的情报学校校长缪勒尔是德国人,杨奠坤学会些简单的德语。便和他应付起来。彼肖夫很热情,亲自将他带出值班室,并一再要求送他回去。杨奠坤婉言谢绝了他,不过表示,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为防止意外,后来杨奠坤假意去拜访了几次彼肖夫,以示联络感情。

1940年2月末的一天,杨奠坤在外滩附近跟乔琪接头回来,见一群日本侨民围着报摊兴高采烈地议论什么。等那帮日本人走后,他也过去买了一份报纸,展开一看,差点晕过去,只见报纸上用大号字写道:“关东军讨伐队与满洲警方通力合作,射杀满洲共产军匪首、宿敌杨靖宇……”下面记叙杨靖宇于1940年2月23日在江县三道崴子附近战死的经过。最为残忍的是,敌人割下他的头颅向日本天皇“遥拜”,后来又把这颗头颅“献送”新京——伪满洲国首都,报功请赏。杨奠坤再也忍受不了这巨大的悲痛,踉跄地回到住所。

杨奠坤坐到桌前,再次展开报纸,望着杨靖宇遗体的照片,泪如泉涌。他铺开纸,饱蘸浓墨,挥笔写下一首诗:

十冬腊月天,松柏枝叶鲜,

英雄杨靖宇,长活在人间。

然而,不幸的事件接踵而至。国际情报组“大连行动队”被日本警宪机关破获,负责人A。鲍威尔潜逃,纪守先于8月15日在上海法租界被大连警宪机关捕获。共产国际满洲情报组织开始暴露在日伪机关的面前。为此,乔琪命令杨奠坤暂时停止活动。

1941年春,经过一段考察,杨奠坤认为罗稷南的妻子倪琳思想进步,聪明能干,便将她发展为情报组织成员。

1941年6月22日4时30分,法西斯德国撕毁苏德互不侵犯条约,未经宣战就向苏联发动全线进攻。苏联军民奋起抵抗,从此伟大的卫国战争开始了,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进入了一个新阶段。同时,共产国际执委会发出号召:全世界的无产阶级政党和组织都起来保卫苏联。

这时,乔琪又命令杨奠坤恢复行动,搜集日本是否会对苏联进攻的战略情报。

1941年12月7日,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对美国驻珍珠港的太平洋舰队实施突然袭击,同时分兵多路对美、英、荷在太平洋上的属地进行入侵,太平洋战争爆发。

12月末,由于日本军队进入各国在上海的租界,杨奠坤小组的工作陷入被动局面。遵照乔琪的指示,杨奠坤将老金的那个小组交给了倪琳。从此以后,杨奠坤只同乔琪保持惟一的单线联系。

1942年9月14日,是杨奠坤与乔琪在法国公园接头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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