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恶女-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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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桑树,采桑叶养蚕,桑树下养鸡,后来又挖了池塘掬水养鱼。除了中途有些小意外,丁家日子只能用蒸蒸日上来形容,一日红火赛过一日,不知让村里多少人眼馋。就连里正都来说酸话,“我看咱们这桃花村改名叫桑树村罢了!”
可眼红归眼红,就算村里人都来学了,可是旁人家树种就是没有丁家好,桑果没他们家甜,鸡也没他们家肥。
如今梅氏娘家破院子早就被修成了三进三出大院子,羡煞了一堆人。
这一堆人里,自然是包括丁何氏跟徐氏。
当初被丁何氏捧手心里疼老三早就跟着媳妇一道回了镇上,就连年节也只是托人带了节礼回来,推说忙不肯露面。去年白氏生了个大胖儿子,丁何氏颠颠地走了许久路到了镇上去看,可吃了顿饭便被老三租了牛车给送回来了。竟是连一夜也不让她留。可便是这样,丁何氏还要说老三好,骂老大一家都是喂不熟白眼狼。
梅氏听了生气,这些年日子好了后,她都算不清送过去多少好吃好喝好穿,可丁何氏心真是不知偏到哪里去了!
闹得多了,若不是前年叶殊入丁家族谱事儿非得老丁头两夫妇答应,梅氏简直是连门也不愿意上了。好老丁头还算明理,想着也养了这两个孩子这么些年了,也不能白养了。叶殊书念得极好,连夫子都夸是可造之材,这成了丁家人将来考上了,也是丁家荣耀。
只叶葵并没有入谱。
不过她原本也就不懂这些东西,只以为女子是不需入族谱,倒也是没有意。直到今年,说起开了春要让春江去考秀才时候,叶葵才突然间发现了一些被她忽略了事情。
叶殊书念得好,虽然年纪还小,但夫子也说他可下场一试,所以丁家反正不缺钱了,便也就让他们两人作伴一道去。可自定下这些事情后,叶葵就发现梅氏有时候看着她目光似乎有些古怪。
“喂,同你说话呢,怎又想什么去了?”春禧一声呵斥。
叶葵猛地回过神来,也不笑,只道:“你事情与我无关,我想什么又同你何干?”
“呸,别不见长,这脾气倒是长厉害。”春禧走近了叶葵,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骂了句,推开不断靠过来春泊便要进屋。
刚走几步,身后忽然传来重重叩门声。
春禧脚下不停,直接进了屋子不出来了。叶葵仰头看看灰蒙蒙天,感叹明明是她春禧长得太太高,她却来耻笑她长不高。叶葵收回视线,牵着春泊手去开了门。门后是个着花袄子,面上涂脂抹粉,头上还簪着大朵绢花妇人。
一见着叶葵面,便咧嘴笑道:“几日不见,三娘子这脸嫩得就似要滴出水似,真真是好颜色。”
这妇人叶葵并不陌生,当下便侧身让人进来了,“潘婶子进来吧,我娘屋里绣花呢。”
潘婶笑着道了好,自己往里面去了,一边喊着梅氏闺名。这两人原是相熟,来往间便都以闺名相待。
梅氏手上还拿着绣绷子便出来迎人,“你这可算是来了,我可等了你好几日了!”
等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门,叶葵这才转身将院门给关严实了。一旁春泊仰头看着她问道:“三姐,那人可是又来给大姐说人家?”
046 春兰订亲
小九出事后,西凝山便不常有人去了。
村人都传山上有虎狼,一不小心就会被吃掉。又说小九找回来后,灵前白蜡不燃,是不祥之兆,指不定已成了怅鬼,所以这山是轻易上不得了。村里猎户便渐渐也都不进山,收入自然也就大减。
所以梅氏一听那人原本是猎户,这心里便有些不乐意了。
潘婶子捡了颗莲花豆咔咔磕了,道:“我说妹子,咱俩打小就认识,所以啊我也不诓你。那文家后生,真是不错。你想想你那小姑子,那爷们当初你婆婆也瞧不上吧?可你看看人对媳妇那好?真真没话说!”
“可这……”梅氏放下了手中针。
潘婶子将壳吐到地上,笑了起来,“讲句不厚道话,那文小子娘前几年没了,你家春兰嫁过去便能当家做主,上头没婆婆,小姑子也已经嫁了人,这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好人家啊!”
梅氏微微皱着眉头又舒展开来,压低了声音道:“都说那文小子性子憨实,会不会天生愚笨一些?”
潘婶子笑嗔着捶了她一下,“你个人呐,真不知想到哪里去了。人聪明着呢,不然你以为文家那家底都是哪里来?按说吧,你家如今光景,自然也寻得着好人家,但我瞧着春兰那丫头若是高嫁了却是不好。”
梅氏想了想,确是这样。又跟潘婶子说了会掏心窝子话,两人便算是将事情定下了。
过了几日,阴霾天总算是出了点太阳。
那文家就跟着潘婶子来了个三十许妇人,说是文家大郎姑母。叶葵接了她们带来礼去左边屋子放好后,又去厨房端了春兰泡好茶水送了进去。
进了门,她正端茶,那文大郎姑母突然道:“这是你家二娘?”
梅氏笑了笑,“这是三娘,二娘心眼大哪里坐得住,我们家这点子生计可都是她给操持着呢。”这话语气虽说淡淡,可座几人有谁听不出梅氏话里骄傲之意,当下便也应和着说了几句好话。
“我说妹子,你家这三娘同二娘差不多年纪吧?”潘婶子吃着茶,突然道了句。
“可不是,只差了几个月呢。”
潘婶子狡黠一笑,冲着梅氏挤挤眼,“可没白养这许多年,等到春兰嫁了人,你家春江喜事也就是这两三年事情。”
梅氏脸色有些尴尬,着实没想到她会突然当着叶葵面说出这样话来。但看了看叶葵面色,却似乎根本没有听懂他们说什么一般,她这心里才算是安了些。等到叶葵出去了,她便说:“也不急,总归养了她这么多年。春江开了春便要下场,若是中了秀才再说也不迟。”
那文大郎姑母这时插话道:“前些年,我倒是听说你家捡了孩子回来养着,没想到竟也这般大了。你家大郎若是能中秀才,那自然要娶个门当户对姑娘,我瞧着方才那丫头,留着做小便是。”
潘婶子闻言也急忙道是,几人又将话题带到了来年科考上。
冬日太阳看上去似乎特别凉薄,落身上半响也没有丝毫暖意。叶葵屏息立门口静静听了好一会她们对话,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等拿着托盘回到厨房,她才惊觉自己手微微颤抖。她竟然从未往春江方向想过,为什么梅氏会愿意收留他们,她一开始只以为是好心,再后来便以为是内疚,可如今看来竟都不是。
梅氏心里打着主意,竟然是要将她嫁给春江。
这简直就是……
叶葵听到自己心胸腔里砰砰跳动,她不知道自己是该逆来顺受,还是要如何?果真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吃了丁家这么多年米饭,如今人要她嫁,她能否不嫁?喂不熟白眼狼,大概说就是她了。
“小叶子,你怎么了?”春兰见她回来后神色便有些不对,误以为是那文大郎姑母不好,心里不免有些慌张起来。
叶葵被她这么一唤,回过神来,勉强笑了一笑道:“没事大姐,我就是有点累了。”
春兰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劝她道:“那你去屋里睡一会,晌午饭我一人便可。”
换了往常,叶葵定然是要推让一番,可此刻她却没了那心思。回屋途中遇到捧着书叶殊,见了她便喊:“阿姐阿姐,可有什么吃?”
叶葵看看天色便知道这家伙又忘了吃朝食,如今定是饿了。她叹口气道:“你回去念书吧,我去给你下碗面。”
等回了厨房,春兰先是一惊,后来得知她是给叶殊下面,便让她多做了一份一道给春江端去。
身后柴火燃烧声渐渐小了,叶葵已经走到了书房门口。
庄户人家原是没什么书房说法,可春禧硬是让加了这么个屋子。不过倒是甚得家里几个读书人喜欢。她抿抿嘴,推门进去了,“面好了,来吃了吧。也做了大哥,先来吃面吧。”
春江放下书跟叶殊一道走了过来,刚拿起筷子,却突然瞥见叶葵发上沾了点黑灰,他也不说便直接用手去掸。
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事情,可此时叶葵看来这却不是什么小事了,她眼神有些凉,“大哥,男女授受不亲呢。”
春江先是一愣,随即看到了她眼神,心里一震,讪讪道:“兄妹之间哪里需要讲究这个。”
叶殊也一旁边吃面边笑:“哈哈,面再不吃就该糊了。”
“你们吃着吧,我先出去了。”叶葵心中有事,便不愿意多留。
等到她出去后,叶殊吃面动作渐渐缓了下来,举着筷子略停了会,他又低头几大口将面给扒拉干净了,匆匆喝了汤便同春江说:“大哥我先出去会,等会回来咱们继续说题。”
他小跑着去敲叶葵屋子门,等她一开门,便大步进去将门给合上了。
叶葵蹙眉看着他,“现下不还是念书时辰,你过来做什么?”
“阿姐,我方才瞧出来了。”叶殊搓搓手,又去扯叶葵手,“怎地生了这般多冻疮?”
叶葵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来,“你说你方才瞧出来了?瞧出来什么?”
047 大事不妙
“心不焉,想什么?”池婆抿了口杯中茶,问道。
叶葵干脆丢开了手中绣花绷子,一脸怅然地回道:“他还是头一回离我这么远,这么久,我心里总是惴惴不安。”
如今已是四月,叶殊跟春江两人都通过了县试,已经去府试路上了。
叶葵来了这里这么多年,可去过远地方不过镇上。所以当得知府试鸿都中心地带时,她心里便开始不安起来。很难说清楚,这种莫名不安来自哪里,但她自叶殊离开后,这颗心便再也没有放下来过。
池婆看她不安得紧,终于忍不住宽慰道:“他虽年幼,可读书方面却有着过人天份,此次去必定能拔得头筹。”
起早天还有些凉,叶葵拢了拢衣服,又将一旁小手炉塞到池婆手里。南边原甚少用手炉一类东西,且四月天,也无需再用了。可池婆近些年身子愈发不好,怕冷得紧,所以叶葵每每来了,便帮她将这些东西给备好。
因着池婆当年救了她命,梅氏便也允了叶葵隔三差五来瞧一瞧。
四年时间,能学东西实是太多,可真学会了却着实不多。
叶葵甚至忍不住想,她大概骨子里便没有这些天赋。她前世玩好是枪,且国外生活多年,如今让她学琴棋书画,实是有心无力。
画倒也罢了,她有些功底,如今水平糊弄人绝对是够了。加上心思缜密,棋倒也学得不错。唯有琴艺,哪怕是池婆这个老师听到了也忍不住捂耳朵,可想而知。到了后面池婆无法,干脆便不让她碰琴,改专攻女红。
可她女红梅氏他们看来已算极好,但池婆眼里始终不过尔尔。
叶葵蹙眉,低声道:“我哪里是想这个,他便是不能考中又如何,总归年纪还小。我不过就是舍不得他离得这般远,让我心里没底罢了。”
那一日,她给春江两人送完面后,叶殊来寻她。头一回那般严肃地同她说起了以后日子,她以为他还是个孩子,可他从来都不是普通单纯小童。她不过就是同春江说了一句男女授受不亲罢了,可叶殊竟然就听出了名堂。
她还记得那日叶殊说话时模样,眼睛深处燃烧着星星火苗。
那样神情,令她没来由地心惊起来。直到现,她仍是希望叶殊可以做一个普通孩子,就这样生活农家。念书、长大、娶妻生子……
可是叶殊她未曾察觉时候便已经长大了……
他说,“阿姐,你不想嫁给春江哥对不对?”不等她说话,他又道:“我晓得你不愿。阿姐,你放心。有朝一日我定会高中,到了那时谁也不能让你做你不愿意事。”
手被捂热,上面日益严重冻疮便开始发痒。叶葵努力镇定心神,看着自己胞弟,“你从哪里听来话?我亦是这家女儿,是大哥妹妹,怎会嫁给他。”
叶殊眼神清澈,“你不用瞒我,我什么都晓得。”
……
叶葵将那日情形数说给了池婆听,而后叹了一声突然问道:“婆婆,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没有问过您,为何会教我?”
“嗯?”池婆一怔,手下意识抚上那只已经瞎了眼睛,“初见你之时,我便觉得你像极了我一个故人。再后来,摸到了你骨,我便知道你总有一日是要离开这里。我年轻时所学那些东西,如今也都没了用处,倒不如教与你,也免得数带到棺材里去。”
“婆婆,你可是真知天命?我已这般年纪,怕是此生都要蹉跎于此了。”叶葵按了一下手上疮,怅然道。
池婆笑了起来,“你离及笄尚有数年,何至于将话说得这般老气横秋。这世上风一吹,叶子一落,兴许事情便都变了。所以以后会如何,我们谁也无法看清。你呐,倒不……”
“小叶子、小叶子——出事了——”
话未说完,突然被打断,屋内两人都是一惊,叶葵急忙起身跑了出去。
春兰气喘吁吁,显然是一路跑过来。一看到叶葵人,她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