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唇 玻璃唇-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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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里这东西可以传声,显然是个电话,可怎么没那牵牵拌拌,缠缠扰扰的线啊?现代人进化,方便,倒真是越来越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娇声回他,王队啊,遇春睡了,有什么话可否让宝儿我一会传他?
知他无端恶我,我也偏恶恶他。
那边传来“嘟嘟”声,显然是机密事件,厌我接了电话,把机挂。
正擦血敷伤,铃声又响,这次却是门铃响,是谁又来拜访?忙找被把遇春盖好,怕他着凉。开了门去,却是个中年男人,身形瘦高,双目细长,却露精光,浑身有股干净气儿,竟似哪儿见过一样。可又不知在哪见过。正自思量,那男人却开了口,宝儿,近来过得怎么样?
问得捻熟而自然,显是孙宝儿的熟人,我当如何称呼他?
只能做识得状,把他请了进来,让他坐下,倒水端茶,他却愕然,似觉得这客气生了分,侮辱了他。说道,宝儿,不要这样,你爸爸进去了,难道刘叔叔也会人走茶凉?
怪不得觉得见过,原是孙宝儿的梦里人,我亦在梦里见过他给孙富做手术的啊!
知他是谁,下来便难不住了杜十娘。忙轻笑展颜,说笑于他,刘叔叔,以你的为人怎么会人走茶凉?况我爸爸还好好的,只不过在那儿呆几天罢。
那男人也笑,宝儿,你能这样想最好的。说罢却站起了身,在客厅四处查看,电话、柜子、椅下、摸摸索索,似屋子里匿了一屋的耳朵一样。我看他,他却以指贴唇“嘘”我,直至看遍了,他才吁了口气说,还好,没有装窃听器。
窃听器?什么东西?我自不明白,却也不能明着问他,看他是个精细之人,怪不得孙富托孙宝儿于他。
他却坐我身边,低声问我,宝儿,你爸爸托你捎给叔叔什么话儿没有?
哦,他得到好快的消息,他怎知我已见过了孙富?
我摇头,叔叔,没有。
可有什么信物?
我想起了那根雪茄,那根修长的雪茄,里面密封了“秘密”的雪茄。转身想寻给他,却电光一闪,“做”是什么?孙富要他做了素素,这个我要问明白,方可给他。
于是折转了身,笑吟吟的,刘叔叔,你怎么知我见过爸爸?
这个……他沉吟一下,近日有人跟着你的,你不用害怕,叔叔是为你的安危着想。
这样啊。我把头儿一歪,故意做娇憨小姑娘状,谢谢刘叔叔,叔叔真是好人哦。叔叔对宝儿这样好,可不可以为宝儿再做一件事啊?
他双眼细眯,点头微笑,可以,只要叔叔力所能及。
拉他的手,带至卧室,揭开被子,指着柳遇春,叔叔,你可不可以为我把他“做”了啊?
他愕然看我,研究一样,问,宝儿,你一直不是很爱他吗?你爸爸看在你的面上,知他调查,却一直不曾动他。
可我就要“做”了他!
他苦笑一下,早知如此,你爸爸也不用进了那地方。
说罢,他“唰”的从内衣里掏出一个物件,黑而亮,对准了柳遇春,俨然就要扣下。我皮骨皆颤,这,这不是那梦里孙宝儿射杀孙富的东西吗?
呀,好险,“做”原来是要别人死啊!好毒辣!
那雪茄里的“秘密”万万不得给他,我怎么能让素素穷到没有爱,还要横尸街头善终不得啊。
不可以,忙用手一推他臂,枪口对准了房墙壁,含笑责他,刘叔叔,你怎么把笑话也当真啊!
他看着我,双眼精光爆射,刀剑般刺过,我知那是责备和不可原谅。他收了枪,一字一句地说,宝儿,以后请你不要开这样的玩笑,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他死,唉,枉你爸爸养了你一场。
他对孙富倒真是情深意长。
不理他话,却拉他到客厅坐下。叔叔别生气啦,我爸爸让我带出一个东西交给你的。
他一听这话,如得了大希望,快,快,把大哥交的东西给我。
第三章男人的爱慕,女子的嫉妒
取了那雪茄,背着他,鬼手鬼脚,吹出纸条,撕了后半张。
徐素素啊徐素素,你的命运就在这方寸之纸上,签了名,化了押,杜十娘要把生放。
然后再用鬼魅伎俩,把纸条塞了进去,雪茄原样给他。
刘叔叔双手来接,虔诚温良,宛然接了上谕,好似递雪茄给他的是孙富本人,而不是着了人皮的杜十娘。
这孙富,倒得黑道人心,被瘟神恶煞敬重,当大哥当得好似理所应当。
他也有他令人敬重的地方?
那刘叔叔接了雪茄,仔仔细细地装进衣兜,直怕丢了它。然后掏出一摞花花绿绿的东西放我手掌。
哦,是当世之人用的钞票,银钱纸张,数字价码。
宝儿,有什么事来找叔叔吧。
说罢出门,去了却又回首,显是大哥之面,搁置不下,倒不是孙宝儿本人值他如此牵挂。只见他言语冷漠,表情刻板,似提了一箱面具,待要去走天涯。原是表情做了先锋,厉害话儿为兵压至孙宝儿耳下,宝儿,叔叔提醒你,柳遇春此人,与我们道路不合,不相与谋,你不能信任他,知道吗?
我点头应他,知他怕我不知轻重出卖了他。
你爸爸交雪茄给你的事情,你万万不可告诉他!
我亦点了头,他才放了心,转身而下。
忙回屋再看遇春,他仍昏迷,鼻息却是正常。背上的伤口,溃烂的独眼般看着我,不由发愁,杜十娘,这样的伤怎么医好,血肉模糊,华佗再生也难以还它原样。即若好了,那完美的背,也要留下丑陋的疤。
且片刻之后他醒了,让杜十娘如何圆这弥天大谎?说我是一只鬼,误伤了他?那不令他知晓孙宝儿已死,吓煞了他?!
好难啊,不如遁水,一切不管不顾,任他醒了自迷茫。
可他却呢喃低语,模糊里唤着什么,孩子一样。
苦思苦想。
电光一闪,突然雪亮。
呀,倒是真是有一种金色蟾蜍可令伤口安好无恙,片刻即恢复正常。杜十娘六百年前曾经见过它,只是,只是,今日到哪里去找这样的稀罕物,为他疗养?
六百年前,三月三日,历来是好风好光。年年此日,杜十娘与众姐妹香熏胭拢,花团簇锦,游春踏青。人说春光三分俏,众姐妹却比春光俏三分。一年之中,也就那天,姐妹们有客不接,有钱不赚,一路娇笑开颜,赏春赏花,实是自己做了春光给人赏。
老鸨妈妈笑称三月三日是妓女放假。话虽如此讲,姐妹们心下却知是去显摆,于是个个作标作致,打扮得好生精细,直怕输了对方,个个穿最好的衣,化最好的妆,见了踏青的男人们使最勾魂的眼神儿,把那媚态一路儿的洒秀。把眼光做了温柔网,网住男人肉身的魂,令他跑不脱,说不住他就是日后的恩主,照顾她的生存的客啊......
老鸨妈妈一向看重钱财,那日却一点不吝,把银钱流水般花。她大铺大张,洒水净道,包了茶舍,定了酒店,所过之处上好茶好水,精致点心,一点也不比豪门贵族差。
她是个精明人,晓世面,明大理,知有些事投资大,收获才大,天下没有能下蛋的铁鸡。她之所以如此,是知那是院里众女儿播艳名传佳容的最佳时机,况她相信自己一手调教的女儿各个可把大家闺秀、小家碧玉比下。花儿怕谢,女人怕比,这一比,正经人家闺中的教条严谨,与风尘女子的新鲜玻辣,立马让旁观的男人心里痒至难当。
却说那日,杜十娘仍是所过之处,引了一路的目光。男人的爱慕,女子的嫉妒,眼光与眼光织了罗网。我却是不管它,因是惯了,日月丽天,江河丽地,妓女杜十娘三月三日出来为的就是——勾引男人,以后多赚银两,丽男人的眼光。
那是我的营生。
正与众姐妹款款走过一片杨柳,腰肢儿摆得比那柳枝还适春风节拍,引得踏青的人不再踏青,而是伸颈驻足的观看。
这时一队人却从人堆里扎了进来。当头的是一衣衫褴褛小叫花,十五六岁,瘦成风烛样,大花脸,蓬头发,屐着没跟儿的破鞋,乌头苍蝇般直扎进这鲜花堆儿来,众姐妹吓得躲的躲闪的闪,直怕他弄脏了她们的衣裳,玷污了花瓣怎么办。那小叫化后面跟来一帮人,有的拿棍,有的带棒,显是把他追赶。
第三章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老鸨妈妈一看这小叫化坏了她的场子,领着龟爷大喊,哪来的小杂种,敢跑这儿捣乱,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儿。小杂种讨打!!
那小叫化前无出路,后有追兵,又无匿处,直向我跑了来。我没有躲他,他来也不过弄脏一件衣裳。衣裳身外物,杜十娘并不太介意它。倒是他那双眼惊慌如小鼠,多么像杜十娘小时候饥肠辘辘跪在街上行乞时的一对眼光。
现在,那饥饿的鼠从杜十娘的脸上跑至他的脸上。
我太熟悉那眼光,那是我曾经的眼光啊,我的肉体曾经豢养过它。没饿过、没屈辱过的人是不知那种绝地的恐慌。
他跑了来,我拉住了他,说,我护着你,不要怕。
他信任了我,躲我身后,追来的人因看我看呆了顾不着打他,老鸨妈妈却厌我把那脏小子藏在了身后,轻声责我,十娘,懂点规矩,今天踏青的人上至达管贵人,下至平民百姓,你不要为一无亲无故小叫化掉了你的价儿!
呵,妓女有名妓,可标价。可叫化为什么就让妓女掉价?
我不理她。却含笑看那帮打手,各位给杜十娘个面子可好,饶了这叫化怎么样?
那帮打手面面相看,显是做不了主张。其中之一看着我结结巴巴说,姑娘......开......开口,本该答应的啊。只是......只是这叫化可恶,什么不能偷的吃,偏偷的吃了我家少爷千辛万苦弄来的两只金色蟾蜍......这个......这个非要还不可的啊!
金色蟾蜍?什么东西?杜十娘自是没见过它。但我饿过,晓得人饿极了,逮着什么就要食的,官它什么蟾蜍不蟾蜍的。
另一人帮腔,是啊,是啊,我家少爷要剥了他的肚皮挖出那金色蟾蜍的哈!
什么?为两只蟾蜍就剥人肚皮,也真够没有天良!
老鸨妈妈一听此言,不想惹祸上身,边给我挤眼暗示,边让龟爷扯那叫花离开我身旁。那叫花知我是惟一的救星,不抓紧,今生命便休矣。于是只听“嗤”的一声,杜十娘那花般的衣衫被撕开,大难看,这不是一个名妓在男人眼里该留的形象。
我却不理它,也不理老鸨妈妈。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要揪这小叫化,先得找到他少爷,让他放他生路一条,方是正经方法。
于是又娇笑问他,可以请教贵府少爷是那一位吗?
我家少爷是......是不见人的。他回答。
真的吗?我娇笑声声,周遭的男人为之颠倒。真的不见人吗?十娘陪他吃酒,弹琵琶唱曲去给他,他也不见吗?
这个注儿下得大,平日杜十娘接客,把金钱论斤论两。为这小叫化,可是要免了费啦。
见!我见!杜十娘如此盛意,我怎么能不见呢?!说着声音豪爽。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中等个儿,脸上掩纱。
咦,真是怪了,阳春三月,他拿自己的脸捉什么迷藏?
下去吧,不要再找这小叫化的麻烦。他谴散他的家奴,倒是个知道交易的主,不言自明,买卖已成。
第三章会不会暗中使阴谋伎俩
老鸨妈妈嫌他脏,一看这家少爷答应放他,便想撵他,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