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6-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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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有两盆浓绿、几乎发黑的植物。他一面倾听雷纳尔多、何塞·帕特里西奥和弗罗里达在客厅里似乎争论什么的声音,一面心里想:马桶旁边放花盆,这主意不错。从洗手间的小窗口望出去,可以看见一个用水泥铺地但潮湿的小院子,好像刚刚下过雨,在摆放植物的大花盆旁边,还有一些开放着红花和蓝花的花盆,那品种他没见过。回到客厅里,他不再坐下。他伸手给弗罗里达,答应给她寄来准备发表的文章,虽然他心里很明白自己不会寄任何东西的。“女圣人”送他们三位到门口时,说道:有些东西我是明白的。她先注视着塞尔希奥的眼睛,又看看雷纳尔多。塞尔希奥问她:弗罗里达,您明白什么?雷纳尔多劝她:弗罗里达,别告诉他!何塞·帕特里西奥说:人人一开口说话,哪怕只说几句,就会流露出心中的苦乐,对吗?这是大实话。弗罗里达说:因为我心中那些想像的人物一开口,虽然我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但是,我完全明白他们的苦乐多极了。塞尔希奥问:什么多极了?弗罗里达望着他的眼睛,拉开了大门。她能感受到索诺拉的夜幕像幽灵一样拍打着她的后背。弗罗里达:痛苦多极了!塞尔希奥问:好像他们知道自己可以逍遥法外吗?弗罗里达说:不,不,不。这跟逍遥法外没关系。
6月1日,十五岁的萨布里那·戈麦斯·特梅特里奥徒步走到墨西哥保险协会办的医院——黑拉尔多·雷盖伊拉医院,她身上有多处刀伤,后背有两处枪伤。她立即被送进了急救室,几分钟后,死去。咽气前,她吐出几个单词。她的名字,兄弟姐妹的住址。她说,被关进了一辆郊外SUV。她说有个男子长着猪脸。一个打算给她止血的护士,问是不是那男子绑架了她。她回答遗憾的是再也见不到她的兄弟姐妹了。
6月,克劳斯·哈斯用电话通知的办法,召开了一次新闻发布会,地点就在圣特莱莎监狱里面,有六位记者与会。事前,他的女律师劝阻他别搞发布会。可是,那几天,克劳斯·哈斯似乎情绪有些失控(此前有过这类表现),任何反对他计划的意见,他都不愿意听。据女律师说,克劳斯·哈斯也没向她透露发布会的内容。只告诉她,他现在有了从前没有的材料,他要公布于众。前往参加发布会的记者们根本没指望他能说出什么新东西来,根本不指望有什么新鲜内容可以照亮这口黑井的底部:像铁拳一样连续出现在圣特莱莎城里、城外和沙漠的女尸,已经变成了这样一口深不可测的黑井了。但他们还是去了,因为无论如何,归根到底,克劳斯·哈斯和女尸本身就是他们要采访的消息啊。首都各大报纸没有派出代表。
6月,就在克劳斯·哈斯用电话告诉记者们他要发布一个轰动性(这是他的话)声明之后没几天,在通往“黑屋”附近的公路旁边,出现一具女尸。她名叫奥罗拉·伊巴涅斯·美黛儿。两周前,她丈夫报告了妻子失踪的情况。奥罗拉·伊巴涅斯·美黛儿,三十四岁,在贝尼区加工厂干活,有四个子女,从三岁到十四岁;她十七岁就与海美·帕切克·帕切克结婚。他是机械工,妻子失踪时,他已经失业,是加工厂车间裁员的牺牲品。据法医报告,受害人因窒息而死,虽然已经过去数日,颈部还可以清楚地看到勒痕。舌骨未断裂。有可能被强奸过。经办此案的是检察员埃弗拉因·布斯特罗,由检察员欧尔迪斯·雷伯耶多当参谋。布斯特罗对死者周围的关系进行了调查,随后对她丈夫实施逮捕。经审讯,海美·帕切克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欧尔迪斯·雷伯耶多对记者说:作案动机是吃醋。吃醋的原因不是因为具体的某个男人,而是不准她跟任何男人说话。再加上失业后出现的新情况叫他难以忍受。可怜的帕切克以为妻子要离他而去了。警察问他是用什么交通工具送她被骗的妻子到黑屋公路三十公里开外的地方去的,或者假设从杀妻的第一现场(无论审讯人多么严厉,帕切克就是不肯交代)到公路旁边的第二现场使用了什么车辆,帕切克声称是个朋友借了他一辆1987年的郊狼汽车,车身两侧画着红色火焰。警察没有找到那位朋友,或者因为案子需要投入而没有去找。
站在克劳斯·哈斯身边的是他表情呆板的女律师,好像她脑海里在放映一场暴力图像。二人周围站着以下报纸的记者,有《北方使者报》、《索诺拉之声报》、《圣特莱莎论坛报》,这是三家地方报纸。还有《凤凰城独立报》、《埃莫西约索诺拉人报》以及大峡谷《民族报》。这个《民族报》是个版面很少的小报,是周报(有时双周或者每月出版一次),几乎不靠广告,有些生活在大峡谷和好景山脉之间中产阶级下层的老订户,他们是居住在里克河、卡门、图巴克、索诺伊塔、阿玛多、萨瓦丽塔、巴塔哥尼亚、圣哈维尔的老年短工;该报的版面只刊登犯罪故事,越恐怖越受欢迎。发布会上只有一名摄影记者,名叫丘伊·比门特尔,是《索诺拉之声报》的,他站在文字记者的外围。会客室的门时不时地有人推开。进来的是看守。他看看克劳斯·哈斯,或者他的女律师,似乎在问他俩需要点什么。有一次,女律师要看守送点水来。看守说,好的,马上来。说罢离去。过了一会儿,看守带两瓶水和一些冷饮罐来了。记者们纷纷感谢,大家几乎都要冷饮罐。只有克劳斯·哈斯和他的女律师要水。有一阵工夫,没人说话,一声不吭,只是喝饮料。
7月,有人发现了一具女尸,地点在一条黑水沟边,位于马伊多雷纳区东边,不远处是一条土路和一些高压输电塔。死者大约二十岁至二十五岁之间。据法医说,死亡时间至少在三个月前。尸体的双手被捆在后背,用的是塑料绳,就是捆绑大箱子的那一种。左手戴一个长长的黑手套,套住了前臂。另外,那不是廉价手套,而是天鹅绒的,就像女明星使用的那种,是有些名气的大明星才用的。摘下手套,发现她戴着两枚戒指,一枚是纯银的,戴在中指上;一枚戴在无名指上,是银的,刻着一条蛇。右脚上穿着男用长袜,是翠西牌的。而最令人吃惊的是,后脑勺上捆着一顶奇怪的帽子,在它旁边有个黑色、优质的乳罩。此外,她全身裸露,没有任何可供确认身份的证件。这个案子经过了严格的手续后,送进了档案室。尸体扔进了圣特莱莎公墓。
7月末,圣特莱莎当局,在索诺拉州政府的协助下,邀请研究员艾伯特·凯瑟勒来访。消息公开后,有些记者,尤其是首都记者问圣特莱莎市政主席何塞·雷夫西奥先生:这位美国前联邦调查局探员的出现是否意味着当局默认了墨西哥警方办案的失败呢?主席回答说:不是,绝对不是。凯瑟勒先生来圣特莱莎是举办一个十五学时的培训班,给从索诺拉最优秀的警察中选拔出来的学生上课;选中圣特莱莎做培训地点,对埃莫西约不利,但是考虑到圣特莱莎工业发展势头强劲,也考虑到圣特莱莎发生的连环杀人惨案——这是此前墨西哥鲜为人知的弊病;政府希望马上根除。那么,组成专业警察来根除这一弊病,不是最好的方法吗?
克劳斯·哈斯说:各位,我来讲讲是谁杀害了埃斯特雷利亚·露易丝·桑多瓦尔。政府不公正地指责我杀了她。凶手们就是杀害了本城三十多个姑娘的那些小伙子们。克劳斯·哈斯的女律师低下了头。丘伊·比门特尔拍下第一张照片。上面有望着克劳斯·哈斯或者看着自己采访本的记者们的面孔,不激动,没热情。
9月,有人发现了阿娜·穆尼奥斯·桑胡安的尸体,地点在城中区和菲利克斯·戈麦斯区交界的哈维尔·巴雷德斯大街几个垃圾桶后面。尸体是全裸的,有勒伤和强奸留下的伤痕,后来被法医确认。受害人名叫阿娜·穆尼奥斯·桑胡安,家住鲁文·达里奥区凯赛多教师街。她与三个女子同住,十八岁,是大灌木咖啡馆的女招待,地点在圣特莱莎的老城区。她失踪时无人报警。最后见到她的是三个男人,他们的绰号分别是 “猴子”、“红珊瑚”和“老太婆”。警察打算找到他们。可是,好像大地把他们三个给吞没了。案子送交档案室了。
记者们在想:是谁邀请的艾伯特·凯瑟勒?谁支付凯瑟勒先生的劳务费?支付多少?是圣特莱莎市?是索诺拉州吗?凯瑟勒先生的酬金是从哪里出的呢?是从圣特莱莎大学里出的吗?从州警察署的黑金库吗?干这种事会有私人掏钱吗?会有人赞助这位著名的美国研究员来访吗?他们为什么恰恰在此时此刻请来这么一位研究连环杀人案的专家呢?为什么不早一点呢?莫非墨西哥没有能和警方合作的犯罪学专家?比如说,那位希尔维里奥·加西亚·科雷阿教授,不是相当优秀吗?他在墨西哥国立自治大学那一届人里不是最棒的心理学家嘛?他不是获得过纽约大学的犯罪学硕士以及美国斯坦福大学的又一个硕士学位吗?请加西亚·科雷阿教授上课不是开销更少一些吗?把墨西哥的事交给墨西哥人办,不是比交给美国人办更爱国吗?对了,顺便问一句,凯瑟勒先生会说西班牙语吗?要是他不会,那么谁给他当翻译呢?他带着自己的翻译,还是从这里给他安排一个?
克劳斯·哈斯说:我正在进行调查。有人给我通风报信。他说:监狱里消息灵通得很。他说:朋友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可以讲出来许多事情。他说:朋友的朋友的朋友有很大的活动范围,给你提供帮助。没人笑。丘伊·比门特尔继续拍照。照片上有女律师,她好像要哭。勇敢点!记者们的目光如同爬行动物的眼睛:他们注视着克劳斯·哈斯。后者的目光落在灰墙上,好像在剥落的水泥上已经写好了他的台词脚本。有个记者轻声耳语道:请说出名字来!但大家都听清楚了。克劳斯·哈斯不再看墙壁,眼睛盯着这个记者。他没直接回应这个要求,而是再次解释在露易丝·桑多瓦尔那个案子里他是无辜的。他说:我不认识她。接着,他用双手蒙住脸。他说:那是个美人,早点认识她就好啦!他觉得头晕。想像着落日下一条街道上走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大家和和气气地散去,最后空无一人,只剩下一辆停在街角的轿车。接着,夜幕降临了。克劳斯·哈斯觉得女律师的手指放到了他手上。她手指太粗,太短。另外一个记者说:需要名字。没有名字,我们没法继续写下去。
9月,在市南区一片空地上,有人发现了玛丽娅·埃斯特拉·拉莫斯的裸体,她裹在一条毯子里被装进了黑色塑料袋。她双脚用电线捆着,身上有多处被殴打的伤痕。经办此案的是检察员胡安·德迪约斯·马尔蒂内斯。他确定尸体被扔在空地上的时间大概在星期五十二点至周六凌晨一点半之间,因为那广场上的其余时间有买卖毒品的人,有去听音乐的成群年轻人。听取各路人马的报告后,他确信夜里十二点到一点半之间,广场无人。玛丽娅·埃斯特拉·拉莫斯家住韦拉克鲁斯区,广场方向不是她通常会走的道路。她二十三岁,有个四岁的男孩。跟她共住房子的是两个加工厂的女工,案发时其中一人失业。这位失业女工告诉胡安·德迪约斯·马尔蒂内斯,她试图在工厂里组织工会。她问胡安:您觉得怎么样?就因为我维护自己的权利,他们把我给开除了。检察员无可奈何地耸耸肩。他问谁准备照顾玛丽娅·埃斯特拉的儿子。那下岗女工说:是我。这孩子没别的亲人吗?有没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下岗女工说:大概没有。不过,可以找一找。据法医说,死因是利器击打头部致死,虽说她肋骨有五根断裂,胳膊上有轻微刀伤。她被强奸过。在毒品贩子发现她躺在市南区布满垃圾、杂草空地上之前至少四天,她就被害了。据她同事说,玛丽娅·埃斯特拉有或者有过未婚夫,大家叫他“奇诺”。没人知道他的真名实姓。但是,人人知道他的工作地点。胡安·德迪约斯·马尔蒂内斯去塞拉芬·卡拉比多区一家小五金店找“奇诺”。在小五金店里,他打听“奇诺”。人们说根本不知道有这个人。胡安按照玛丽娅·埃斯特拉的女同事说的样子,给店里人描绘了一番。回答依然是:这个店里从来没有这么一个叫“奇诺”的人工作过,无论是店前还是店后,从来没有一个这样特征的人。胡安发动线人工作,自己用了几天时间专门寻找“奇诺”。可是结果他好像只是在捕风捉影。
加西亚·科雷阿教授说:艾伯特·凯瑟勒先生是声望卓著的专家。据说,艾伯特·凯瑟勒先生是对连环杀手进行心理侧写的先驱者之一。教授说:我得知他曾经为美国联邦调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