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6-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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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的。那里的警察疲沓懒散,充满了黑暗啊。接着,她用女孩子的声音说:有些女孩子上了黑车,被杀害在随便什么地方。随后,她用银铃般的声音说道:他们至少应该尊敬圣母吧。接着,她跳了起来。这个动作被索诺拉电视台一频道的摄像机完整地捕捉到了。随后,她好像被子弹射中一样轰然倒地。雷纳尔多和那位口技艺人急忙上前去搀扶她。可是正当二人从她两侧搀住她胳膊时,弗罗里达咆哮起来了(雷纳尔多从来没见过如此地道的复仇女神模样):别碰我!麻木不仁的浑蛋!不用替我担心啊!你们怎么就不明白我说的话呢?!接着,她自己站了起来,瞅瞅观众,走到雷纳尔多身边,问他出了什么事,最后一面盯着镜头,一面请大家原谅。
在那几天里,拉罗·古拉在警察局里发现了一些图书。那些书没人看,似乎束之高阁是准备送给老鼠当干粮的,书架上塞满了早就被大家遗忘的报告和档案。他把那些书带回了家中。一共是八本。起初为了不太过分,他只带回去三本,即:约翰·克劳特的《警探教练技术》,马拉奇·哈尔内与约翰·克洛斯合著的《刑侦中的情报员》以及哈里·索特曼与约翰·欧康内尔合著的《现代刑侦技术》。一天下午,他对艾比法尼奥说了拿书的事情。艾比法尼奥告诉他,这些书是从首都或者埃莫西约寄来的。没人看。于是,他把其余的五本也都带回到了家中。他最喜欢的(也是第一本阅读的)书籍,是《现代刑侦技术》。与“现代”二字相反,此书早就写出来了。在墨西哥的第一版是1965年。他手中的这一版已经是1992年第十次重印版了。实际上,在第四版的前言中,哈里·索特曼在为老友的去世而惋惜,约翰·欧康内尔生前是警察总监。索特曼抱怨道:重新修订的工作落到了他头上。接着他说道:在修订工作中,我非常怀念前警察总监约翰·欧康内尔的灵感、丰富的经验和宝贵的合作精神。拉罗·古拉一面借助邻居微弱的灯光或者从窗户外面射进来的曙光阅读这本书,一面在想说不定哈里·索特曼本人也已经不在世了。可他无从知晓。但这无关紧要,恰恰相反,无法确认可以变成继续阅读的刺激。阅读中,有时他会笑起来,笑那两位作者讲述的故事;有时会拍案叫绝,仿佛什么人给了他头部一枪。与此同时,在那段日子里,希尔瓦娜·佩雷斯被杀案的快速结案,部分地掩盖了警方此前的失败记录。破案的消息上了圣特莱莎电视节目和城里的两家报纸。有几个警察显得比往常高兴。在一家咖啡馆里,拉罗·古拉遇到了几个年轻警察,他们大约在十九到二十岁之间,正在谈论这个案子。一个警察说:亚诺斯怎么会强奸自己的老婆呢?其余几个哈哈大笑。拉罗·古拉把这个问题接了过来。他说:他是强奸,因为他强迫妻子做不愿意做的事。否则的话,不能算强奸。有个年轻警察问拉罗·古拉:是不是打算学法律?老兄,是不是想当律师啊?拉罗·古拉回答:不,我不想。其他几个警察都看着他,好像他说了什么傻话。另外,1994年12月,在已知的范围内,没再发生妇女被杀事件。年终平安无事。
1994年年底,哈里·马嘎尼亚去了一趟丘卡利特小镇,找到了那个给米盖尔·蒙特斯写情书的姑娘。她叫玛丽娅·德尔马尔·恩西索·蒙特斯,也就是米盖尔·蒙特斯的堂妹。她十七岁,从十二岁就恋爱。她人瘦,栗色头发是阳光照晒的结果。她问哈里·马嘎尼亚干吗要找她堂兄。哈里说他是米盖尔的朋友,还说有一天夜里米盖尔跟他借过钱。后来,姑娘把哈里介绍给自己父母。这两口子有个食品店,也出售咸鱼。他们从瓦塔班波一直走到梅达诺斯,沿着海岸购买渔民的海产,有时甚至走到北边的狼群岛,那边的渔民几乎都是印第安人,都有皮肤癌,但他们好像并不在乎。夫妻二人把鱼装满卡车后就返回丘卡利特小镇,自己动手腌制。玛丽娅·德尔马尔的父母给哈里·马嘎尼亚留下的印象很好。那天晚上,他留下来吃晚饭。但此前他出去看了丘卡利特小镇,那姑娘陪着他,他要找个购物的地方,买件小礼物送给她父母,因为他们如此热情好客地邀请他吃饭。他从商店里出来以后,她问他是否愿意认识一下米盖尔的家。哈里说:愿意。轿车直奔丘克利特小镇外面。在一些树木的保护中,有一座旧砖房。玛丽娅说:如今没人住了。哈里·马嘎尼亚下了轿车,看见一座猪圈、一座羊圈,栅栏破碎、木杆腐烂;还看见一个鸡窝,里面有什么在动弹,可能是老鼠,也许是长虫。接着,他推开了屋门,一股动物死尸的气味迎面扑来。他有预感。回到车上,找到手电,重返破屋。这一次,玛丽娅跟在他身后。他在房间里发现了几只死鸟。他把手电筒的光线聚焦到了树枝做的檩条上,可以看到顶层之间堆积着难以辨认的东西或者废物。黑暗中,玛利娅说:头一个离开这里的就是米盖尔。后来,他母亲去世了。父亲在这里又忍耐了一年。有一天,我们就再也没见到他。据我母亲说,他自杀了。据我父亲说,他去北边找米盖尔了。他们没有别的子女吗?玛丽娅说:有过,还是婴儿的时候就都死了。哈里问:你也是独生女吗?玛丽娅:我家的情况也一样。哥哥姐姐病的病死的死,没有一个超过六岁的。哈里:真遗憾。另外一个房间更黑暗。但是没有死尸的气味。哈里想:真奇怪啊!怎么会有活人的气味呢?也许是生命突然中断的气味、匆匆来客的气味、坏人的笑声,但是是生命的气味。二人走出房子后,玛丽娅给他指指满天星斗的夜空。哈里问:你还指望有一天米盖尔会回来吗?玛丽娅:我等着他回来,可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他问:你认为他如今会在什么地方?她答:我不知道。他问:是在圣特莱莎吗?她答:不会吧。要是他在那里,你也不会跑到这里来了,对吧?他说:对。哈里走之前,拉住玛丽娅的手,说道:米盖尔不配娶你。姑娘笑了一下。她有一口整齐的小牙齿。她说:我应该嫁给他。哈里说:不应该。你应该找个更好的男人。那天夜里,哈里·马嘎尼亚在姑娘家里吃了晚饭后,重新向北方驶去。黎明时分,他到达了蒂华纳。他知道在蒂华纳惟一了解米盖尔·蒙特斯的朋友是个名叫丘乔的人。他打算在蒂华纳的酒吧和歌舞厅找一个名叫丘乔的招待或者调酒师,可他没有这么多时间。他也不认识可以帮助他的什么人。中午,他给一位住在加利福尼亚的老熟人打电话。他说:喂,我是哈里·马嘎尼亚。对方回答说:我不记得什么哈里·马嘎尼亚了。哈里·马嘎尼亚说:记得吗?五年前咱们在一起办过训练班,就是在美国圣巴巴拉。对方说:嘿,他妈的,当然记得了,你是亚利桑那州亨特维尔的治安官。你还当警官吗?哈里·马嘎尼亚说:是的,还是警官。随后,二人互相问候对方妻子的健康情况。那位东洛杉矶警察说,他老婆还好,就是越来越胖了。哈里说他老婆已经去世四年了。是在圣巴巴拉办训练班后几个月的事情。对方说:真抱歉。哈里说:没关系。接着,二人不自在地沉默片刻。最后,对方问:怎么死的?哈里说:是癌症。走得很快。对方问:哈里,你这会儿在洛杉矶吗?哈里:没有。我在蒂华纳,距离洛杉矶很近。对方问:你去蒂华纳干什么?是度假吗?哈里答:不是度假。我在找人。我自己掏钱找人。明白吗?可我只有一个名字。对方:要我帮你吗?哈里:那再好不过了。对方:你从哪儿给我打的电话?哈里:从公共电话亭。对方:往里投币!等着我!哈里一面等待,一面不想老婆,而是想露西·安妮·桑德尔。后来,不想露西·安妮了,转而欣赏来来往往的行人。有些人头戴玛莉阿芝乐队成员戴的纸壳帽子,上面涂了黑色或者紫色或者橘红色,人人挎着大口袋,个个面带微笑。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可是闪得太快,他自己都没察觉):应该回亨特维尔,忘掉整个这件事。接着,他听到了那位东洛杉矶警官的声音:给了他一个名字,拉乌尔·拉米雷斯·塞莱索;还有一个地址,黄金街401号。对方从加利福尼亚问他:哈里,你会说西班牙语吗?哈里回答:越来越差劲。到了下午三点,哈里顶着无情的烈日敲黄金街401号的大门。开门的是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她身穿校服。哈里说:我找拉乌尔·拉米雷斯·塞莱索先生。小姑娘一笑,敞开了门,消失在暗处。起初,哈里不知应该进去还是在外面等候为好。也许是烈日把他给推进了室内吧。他闻到了水汽、刚刚浇过水的植物以及瓦罐泡水后的气味。从客厅出去,两侧有走廊。一条走廊通向一个灰砖铺地的院子和一堵长满攀缘植物的墙壁。另外一条走廊比客厅里黑暗,或者说比哈里站的地方黑暗。一个男人的声音问他:什么事?哈里:我找拉米雷斯先生。对方问:您是谁?哈里:我是洛杉矶警察堂·理查森的朋友。对方:哎呀,真有意思!为什么拉米雷斯先生就是好人呢?哈里:我找一个人。对方半惆怅半厌倦地说:人人都这么说。那天下午,他跟着拉米雷斯一道前往蒂华纳市中心的警察局。拉米雷斯让他独自查阅一千多份档案。他对哈里说:你翻一翻吧!两小时后,哈里找到了一份可能与丘乔有关系的档案。拉米雷斯回来检查档案的时候,对哈里说:这是个价值不大的罪犯。他偶尔拉拉皮条。今天晚上咱们可以在沃沃歌舞厅找到他。他经常去那里。不过,咱们先共进晚餐。哈利和他在一家露天餐厅吃晚饭的时候,这位墨西哥警察说起了自己的身世。拉米雷斯说:我出身贫寒。一直到二十五岁之前,总是磕磕绊绊。哈里没兴趣听他讲述自己的身世,而是想听听丘乔的情况,但他假装在倾听。那些西班牙语词汇犹如耳旁风,没给他留下任何印象,因为他不打算听,就没听进去;尽管此前拉米雷斯用英语试着讲述,效果依然。哈里朦朦胧胧地明白了:拉米雷斯的日子的确过得不容易。可怜的母亲连续几次外科手术,已经习惯了忍受不幸。警察的名声不好,有时是真的,有时是假的,这十字架咱们得背着。哈里想:是一副十字架啊。随后,拉米雷斯说到了女人,劈开双腿的女人。劈得很大啊。露出了什么?老天爷!吃饭的时候不能说啊。一个骚孔。一个骚眼。一个骚洞,就像加利福尼亚的地坑一样,我想是叫圣贝纳迪诺地坑吧。加利福尼亚有地坑吗?头条新闻。哈里说:是的。我住在亚利桑那州。拉米雷斯说:是啊,先生,离得很远。哈里说:不远,在旁边。明天我就回家。随后,哈里听到他讲述关于子女的漫长故事。他问:哈里,你以前注意听过孩子的哭声吗?哈里:没有听过。我没子女。拉米雷斯:是啊,是啊,对不起,对不起。哈里纳闷:干吗说对不起呢?拉米雷斯:那是个正派的好女人啊。那女人,你在无意中伤害了她。就因为风俗习惯啊。哈里,咱们就因为风俗习惯变成了盲人(至少是独眼龙啊)。直到突然得了不治之症,那女人病倒在咱们怀里。她总是关心大家,就是忘记了自己,这时在咱们怀里变得无精打采了。拉米雷斯强调:就是到了这个时候,咱们还没察觉呢。哈里纳闷:我跟他讲过我的家事吗?我的名声臭到这个程度?拉米雷斯低声说:事情不是像你看见的那样。你以为事情就像表面那样没大麻烦、没问题吗?哈里回答:不是。提出问题总是很重要。蒂华纳这位警官说:正确。总是应该提出问题的。总是应该对我们的问题再提个为什么。知道为什么吗?因为稍一疏忽,我们的问题就把我们带到我们不愿意去的地方。哈里,你能看到这问题的实质吗?我们的问题从定义上看就可疑。但是我们需要提出来。这是最操蛋不过的了。哈里说:生活就是这样啊。随后,拉米雷斯沉默了。他俩欣赏着大街上过往的行人,脸上感觉到习习凉风吹到了蒂华纳。凉风里带来汽车油、干燥植物、柑橘、大规模墓地的气味。拉米雷斯问:再来一杯啤酒吗?还是现在去找那个什么丘乔?哈里答:再来一杯吧!他俩走进那家歌舞厅后,哈里让拉米雷斯采取主动。这位墨西哥警察叫来一个保镖。这个保镖肌肉发达,像个健美运动员,身穿的运动衫像紧身衣那样紧贴在胸膛上。拉米雷斯在保镖耳边说了些什么。保镖低头听着,后来抬头看看警察,似乎要说点什么。可是,拉米雷斯说去吧!保镖就消失在歌舞厅的灯光后面了。哈里跟着拉米雷斯一直走到后面的走廊尽头。二人进了男厕所。里面有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