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禧年三部曲-第1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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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跟我扯这些。你如果加上年度奖金,每个月可领十一万两千克朗。那才是疯狂。如果报社营运稳定,赚进大把钞票,你想发多少奖金都随便你。但现在可不是让你提高自己奖金的时候。我建议所有主管都减薪一半。”
“你不明白的是股东之所以买我们的股票是因为想赚钱,那叫资本主义。如果你打算让他们赔钱,他们就再也不会想当股东。”
“我不是要他们赔钱,不过最后结果有可能是这样。所有权也涵盖了责任。你自己刚刚也说了,重点在于资本主义。《瑞典摩根邮报》的所有人想牟利,但赚钱或赔钱得由市场决定。依照你的理论,你只想把资本主义套用在报社的员工身上,而你和股东们却能豁免。”
赛尔伯翻了个白眼,叹了一口气。他向博舍投以求救的眼光,董事长却正专注地研究爱莉卡那九点计划。
费格劳拉等了四十九分钟,莫天森和穿着工作裤的同伴才走出贝尔曼路一号。他们上坡朝她走来时,她稳稳举起尼康三百毫米远摄镜头拍了两张照片。随后将相机放到驾驶座下方的空间,正要再假装查看地图时,不经意地往玛利亚电梯方向瞄,登时瞪大双眼。上贝尔曼路尽头,就在玛利亚电梯门口旁边,站着一个深色头发的女子,拿着数码相机在拍莫天森和他的同伴。怎么搞的?今天贝尔曼路这边是在开什么间谍大会吗?
他们两人在坡顶分手,一句话也没说。莫天森回到停在塔瓦斯街的车上,启动后驶离路边,消失在视线之外。
费格劳拉从后视镜还能看到穿蓝色工作裤的男子背影。这时她也看到拿相机的女子不再拍照,而是朝她的方向走来,经过洛林斯卡之家。
先追谁?她已经知道莫天森的身份与意图,而穿蓝色工作裤的男子和拿相机的女子都是不明实体。但假如下车,很可能会被那名女子瞧见。
她静坐不动,从后视镜看见蓝色工作裤男子转进布兰契尔卡路。女子来到她面前的路口,却没有继续跟踪穿工作裤的男子,而是转一百八十度下坡走向贝尔曼路一号。费格劳拉估计她约莫三十五六岁,留着深色短发,穿着深色牛仔裤和黑色夹克。等她稍微走远后,费格劳拉推开车门奔向布兰契尔卡路,却见不到蓝色工作裤。下一秒钟便有一辆丰田面包车从路边驶离。费格劳拉看见那男子的侧脸,随即记下车号。但即使记错号码还是能追踪到他,面包车侧面有“拉斯·佛松锁行”的广告,还有电话号码。
不需要去追面包车。她慢慢地走回坡顶,刚好看见那个女人进入布隆维斯特公寓大楼的大门。
她回到车上,写下车号和拉斯·佛松的电话号码。这天上午,布隆维斯特住处附近有不少神秘活动。她抬头看着贝尔曼路一号的楼顶,她知道布隆维斯特住在顶楼,但根据市政府建管处的平面图,公寓位于大楼另一侧,有老虎窗可以眺望旧城区与骑士湾水域。在高级古老文化区中一个独特的地点。她心想不知他是不是一个爱炫耀的暴发户。
十分钟后,拿相机的女子又走出大楼,但并未上坡往回走向塔瓦斯街,而是继续下坡到了普里斯巷右转。嗯。如果她车停在普里斯巷,就是费格劳拉运气不佳,但如果她步行,那条死巷只有一个出口,就是从葡斯特巷往斯鲁森方向走到布兰契尔卡路。
费格劳拉决定把车留下,走到布兰契尔卡路左转向斯鲁森。快来到葡斯特巷时,那名女子出现了,正朝着她而来。中了!她跟着女子经过索德马尔姆广场的希尔顿,又经过斯鲁森的市立博物馆。女子的脚步快速果断,未曾东张西望。费格劳拉跟在她身后约三十米处。当她走进斯鲁森地铁站,费格劳拉连忙加紧脚步,但见她并未通过收票口而是走向书报摊,也随即停了下来。
她看着女子在书报摊前排队,身高约一百七十厘米,身材相当不错,脚上穿着运动鞋。见她双脚稳稳地站立在书报摊窗口旁,费格劳拉忽然觉得她是名女警。她买了一罐Catch Dry无烟烟草后,又回到索德马尔姆广场,然后右转越过卡塔莉娜路。
费格劳拉尾随在后,几乎可以确定女子没有看见她。女子转过麦当劳的转角,费格劳拉匆匆赶上去,但当她到达转角,女子已经消失无踪。费格劳拉猛然定住,惊愕不已。该死。她缓缓走过一栋栋建筑的大门,眼角瞥见有一块铜牌上写着“米尔顿安保”。
费格劳拉走回到贝尔曼路。
她开车来到《千禧年》杂志社所在的约特路,在附近的街道转了半小时,没看见莫天森的车。午餐时间,她回到国王岛总局,在健身房里待了两小时,一面举重一面思索。
“碰上问题了。”柯特兹说。
正在看关于札拉千科一案的书稿的玛琳和布隆维斯特都抬起头来。这时是下午一点半。
“坐吧。”玛琳说。
“和维塔瓦拉有关,就是那家在越南制造价值一千七百克朗的马桶的公司。”
“有什么问题?”布隆维斯特问道。
“维塔瓦拉是斯维亚建筑独资开设的子公司。”
“原来如此,那是一家非常大的公司。”
“没错,董事长博舍是个专业董事,也是《瑞典摩根邮报》的董事长,拥有百分之十的股份。”
布隆维斯特目光锋利地射向柯特兹。“你确定吗?”
“确定,爱莉卡的老板是个该死的骗子,专门剥削越南童工。”
“真糟糕!”玛琳说。
下午两点,副主编弗德列森来到爱莉卡的玻璃笼前敲门时,似乎心情不佳。
“有什么事?”
“这事有点尴尬,不过编辑室有人接到你的电子邮件。”
“我寄的?上面写什么?”
他将打印出来的几封邮件递给她,那是寄给伊娃·卡尔森,文化版一名二十六岁的特约记者,寄件人是
心爱的伊娃:
我想爱抚你,亲吻你的胸脯。我激情难耐,无法自制。求你回报我的感情。我们见个面好吗?爱莉卡
还有接下来几天的两封邮件:
最最亲爱的伊娃:
求求你不要拒绝我,我已欲火焚身。我想要拥抱赤裸的你,我想要拥有你。我会让你非常快活,你永远不会后悔。我要吻遍你的每寸肌肤,你美妙的胸脯,和你可爱的洞穴。爱莉卡
伊娃:
你为什么不回信呢?别怕我。别把我推开。你已不是纯真女孩,这一切你都懂。我想和你发生关系,我会给你丰厚的报酬。只要你对我好,我也会对你好。你曾要求延长工作期限,我有权力延长甚至让你成为全职。今晚九点到车库我的车旁见面吧。你的爱莉卡
“好。”爱莉卡说:“所以说她在怀疑这是不是我写的,是吗?”
“也不是这样……我是说……天哪。”
“弗德列森,请跟我说。”
“收到第一封信,她虽然很吃惊,却有点半信半疑。后来她发觉这不太像你的作风,而且……”
“而且什么?”
“她觉得很尴尬,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有一部分原因很可能是她对你印象深刻,也很喜欢你……我是说喜欢你这个老板。所以她才来问我的意见。”
“你怎么跟她说的?”
“我说有人冒用你的邮箱地址,明显是在骚扰她,也可能是在骚扰你们两人。我说我会跟你谈谈。”
“谢谢。麻烦你叫她十分钟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好吗?”
这段时间爱莉卡写了自己的电子邮件。
我接获报告说有一名报社员工收到几封看似我寄出的电子邮件,内容包含粗俗的性暗示。我自己也收到过类似邮件,寄件人自称是《瑞典摩根邮报》的“centraled”。但该邮箱地址并不存在。
我问过IT部经理,他告诉我要假造寄件人地址非常容易。我不知道是怎么做的,总之可以通过网络上某些网站办到。我不得不断定有个变态正在做这种事。
我想知道有没有其他同事收到奇怪的信件。若有的话,请他们立刻告知弗德列森。如果这些卑劣的恶作剧继续下去,我们就得考虑报警了。
总编辑爱莉卡·贝叶
她打印出内容后,将信件送出给公司所有员工。这时,伊娃敲了门。
“你好,请坐。”爱莉卡说:“弗德列森说你收到我寄的信。”
“其实我并不认为是你寄的。”
“三十秒前我的确寄了一封信给你。那是我亲自写的,并发送给公司所有的人。”
她将打印出来的信交给伊娃。
“好,我明白了。”伊娃说。
“做这种丑陋事情的人把你当成目标,我感到很遗憾。”
“你不必为某人的白痴行为道歉。”
“我只是想确定你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认为我和这些信件有关。”
“我从来就不相信是你寄的。”
“谢谢。”爱莉卡浅浅一笑说道。
费格劳拉花了整个下午搜集资料。第一先调拉斯·佛松的护照相片,然后查看前科记录,马上就有收获。
佛松四十七岁,外号法伦,十七岁展开犯罪生涯开始偷车。七八十年代期间曾两度被捕,因强行入侵、偷盗与收受赃物遭到起诉。第一次只是轻判入监服刑,第二次判了三年。当时他在罪犯圈内被视为“前途无量”,并因涉及其他三起偷盗案遭到侦讯,其中一起发生在维斯特洛斯一家百货公司,是相当复杂、媒体也广为报道的保险柜抢劫案。一九八四年出狱后,他金盆洗手——或至少没再干过什么坏事而再次被捕、被判刑。不过他重新学习开锁技术(还真巧),一九八七年自己成立了锁钥公司,地点在斯德哥尔摩的诺杜尔。
确认那个拍摄莫天森与法伦的女子身份,比她预期的还要简单。她直接打电话到米尔顿安保,说自己想找前一阵子接洽过的女职员,但一时忘了她的名字。她仔细描述了女子的长相。总机说听起来像是苏珊·林德,便替她转接。苏珊接了电话后,费格劳拉连忙道歉说自己打错电话了。
户政数据中,斯德哥尔摩郡共有十八个苏珊·林德,其中有三人在三十五岁左右。一个住在北泰利耶,一个在斯德哥尔摩,一个在纳卡。她调阅她们的护照相片,立刻认出她从贝尔曼路一路跟踪的女子是住在纳卡的苏珊·林德。
她将一天下来的工作整理记录后,便去见艾柯林特。
布隆维斯特合上柯特兹的调查报告活页夹,厌恶地推到一旁。克里斯特也放下这篇已经读了四遍的文章。柯特兹坐在玛琳办公室的沙发上,满脸内疚。
“喝咖啡。”玛琳说着起身离去,回来时端了四个马克杯和一壶咖啡。
“这是个很棒的烂故事。”布隆维斯特说:“一流的调查,完备的考据,完美的编剧,讲述一个坏人利用体制——而且合法地——诈骗瑞典的房客,可是又那么贪婪、那么愚蠢地外包给越南这家公司。”
“写得也很好。”克里斯特说:“我们刊登后第二天,博舍就会变成不受欢迎的人物。电视台也会有所反应,他马上就和斯堪的亚那些主管成了一丘之貉。《千禧年》的大独家。干得好,柯特兹。”
“只是这事牵扯到爱莉卡,实在扫兴。”布隆维斯特说。
“这有什么好困扰的?”玛琳说:“又不是爱莉卡做的坏事。我们有权检视任何一个董事长,即使她的上司也一样。”
“真是难以取舍。”布隆维斯特说。
“爱莉卡并没有完全离开这里。”克里斯特说:“她拥有《千禧年》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是我们的董事之一。事实上,直到下一次董事会,也就是要等到八月份,重新选任海莉之前,她也还是董事长。另外爱莉卡在《瑞典摩根邮报》工作,而且也担任董事,现在我们却要揭发她的董事长。”
众人一片抑郁的沉默。
“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办?”柯特兹问道:“抽掉吗?”
布隆维斯特直视着柯特兹。“不,柯特兹,这篇我们不会抽掉。这不是《千禧年》的作风。不过需要多奔走一下。我们不能把这个当成新闻丢到爱莉卡桌上。”
克里斯特举起一根手指摇了摇。“我们真的把爱莉卡逼到窘境了。她不得不作出选择,看是卖掉《千禧年》的股份、退出董事会……或者更惨的是她可能被《瑞典摩根邮报》炒鱿鱼。不管怎么样,她都会面临可怕的利益冲突。老实说,柯特兹……我赞成麦可说的,报道应该要刊,但可能得延后一个月。”
“因为我们也面临情义的冲突。”布隆维斯特说。
“要不要我打电话给她?”
“不用了,克里斯特。”布隆维斯特说:“我来打给她安排碰面。就今晚好了。”
费格劳拉简单叙述了布隆维斯特位于贝尔曼路的住处附近忽然出现的热闹场景。艾柯林特听了以后,觉得椅子下方的地板似乎微微晃动起来。
“国安局职员和一名改行当锁匠的保险柜劫匪一起进入布隆维斯特的公寓大楼?”
“没错。”
“你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