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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中唐群英-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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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塞外之行

春末夏初,风和日丽,气候宜人,李俶登上武威北门,看着奔流北去的马城河,对身边的郭旰说:“二郎,咱们沿马城河一路北行,去看看塞外风光如何?”

郭旰原本是个闲不住的人,连忙回答:“好!旰这就去准备。”

李俶、郭旰、王霆、刘德顺加上李晟率领的两百亲卫骁骑,从武威北门出城,沿马城河北行。马城河水滋润着两岸的农作物,绿油油的麦田绵延十余里。李俶特别命令骑兵排成两列沿大路行进,不得践踏沿途农田。队伍继续北行,映入眼帘的是广阔的草原。过休屠城,李俶查看地图,北面再无城镇,只有明威戍和白亭守捉两处驻军。李俶下令全军急行军到明威戍。

骑兵在草原上踏起一道尘土,急行大约一个时辰,李俶感觉体力不支,看看周围的人,郭旰、李晟、王霆和骑兵们依然精神抖擞,虎虎生威。不过马匹却出现明显分化,郭旰、李晟、王霆所骑的大宛马,耐力和速度依旧很好,而骑兵们所乘马匹大半已经显出疲惫,速度不如先前。刘德顺痛苦的趴在马背上,样子非常狼狈。

李俶下令队伍停止前进,原地休息。李俶和郭旰把刘德顺从马背上扶下来。刘德顺全身直冒冷汗,呕吐不止。

李俶拍着刘德顺的后背问:“这是怎么了?”

郭旰笑得合不拢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居然有人晕马!”

刘德顺对李俶说:“奴家自小在宫中长大,从没受过这种颠簸。这次出来本是服侍郡王,现在反倒让郡王照顾,奴家罪该万死。”

李俶:“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动不动称奴家。在军中,大家是袍泽战友。”

刘德顺含着眼泪说:“可是不叫奴家,叫什么?”

李俶这才想起,唐朝太监自称“奴家”,好比清朝太监自称“咱家”,像高力士这样有地位的仍然自称“老奴”。李俶问郭旰:“他这样还能走吗?”

郭旰笑着回答:“没事,死不了,实在不行就用绳子捆在马背上。”

刘德顺瞪着郭旰。

郭旰:“别这样看着我,我可不忍把你留在这里喂狼。”

李晟策马前来报告:“此地距明威戍还有二十里,已通知明威戍守将准备饭食。”

刘德顺听说吃饭,又开始呕吐。

李俶对李晟说:“传令全军下马步行前进,让战马休息一下。”

“遵令!”李晟调转马头离去。

李俶看着骑兵们的战马,对郭旰说:“俶觉得这些战马速度不错,但是缺少耐力。”

郭旰回答:“依照郡王临行前的吩咐,亲卫骑兵携带全套甲胄,马匹长时间负重奔跑,耐力自然不济。”

李俶:“和马种有关系吗?”

王霆接过话茬:“当然有关系,郡王送给我等的大宛马,包括您的坐骑黄龙,耐力都强过河西本地马匹。”

李俶:“为何不选用耐力好的马种?”

王霆:“河西战马由陇右群牧供给,陇右群牧虽然也驯养有河曲马、突厥马、西域马,不过数量不多,加上陇右群牧都使是吉温,所以…”王霆见李俶已经心知肚明,没有继续说下去。

明威戍位于马城河下游,有两百驻军。李俶一行到达明威戍,简单用过午饭,继续前行。从明威戍到白亭守捉还有两百四十里路程,李俶让刘德顺留在明威戍修养。

离开明威戍北行五十里,来到长城三岔河烽燧,马城河在这里分为东西两支,东支流向休屠泽,西支流向白亭海。这里的长城看起来有些破旧,低矮的城墙上长出零星杂草。从唐太宗李世民开创贞观之治以来,大唐帝国走过百年盛世,唐军耀武漠北,所向披靡,先后灭亡了东、西突厥汗国,长城从没发挥过作用。大唐的将军深知:土墙挡不住敌人,进攻是最好的防御。

队伍离开三岔河烽燧,行进三个时辰,到达白亭守捉。白亭守捉驻地白亭城,是武威北面最重要的一处军事要塞。白亭守捉的前身是白亭军,突厥灭亡后,降为守捉,现有驻军一千七百人,主要职责是防范草原上的流寇,保卫边境地区安宁。休屠泽和白亭海一带水草丰美,附近有近百户蕃汉牧民,牛羊马匹数千头。白亭城外自然形成了一个小市集,每年都有武威的商人来此收购毛皮。

白亭守捉使王晙做梦也没想到,传说中喜欢玩乐、挥金如土的广平郡王会来荒凉的白亭。王晙一面集合部属出迎,一面命令手下兵士生火杀羊,准备酒肉。戍边军士整天面对草原和湖泊,很少见到大队人马,更没见过节度使亲卫,纷纷出营看热闹。

夜幕降临,白亭海宛如一块碧玉镶嵌在大草原上。没有足够大的帐篷,王晙索性把宴会摆在湖边露天,以天为幕,以地为席。众人围坐在篝火边,头顶漫天繁星,耳听湖水涛声,闻着烤全羊发出的阵阵香味,别有一番情趣。

李俶端起一碗酒,敬王晙:“王将军为国戍边,劳苦功高,俶在这里替河西百姓及朝廷敬将军。”

王晙连忙起身回禀:“为国戍边乃末将职责所在,不敢言苦。郡王身为皇室宗亲,不辞辛劳来到白亭,理应末将敬郡王。”王晙显得有些拘谨,毕竟他只是从六品守捉使。

李俶笑着说:“王将军不必推辞,这样吧,你我同饮而尽。”

喝下第一碗酒,李俶问王晙:“王将军哪里人士?从军多少年了?”

王晙回答:“末将渭州襄武郡人,十八岁从军,至今十有五年。”

李俶端起一碗酒,满怀敬意地说:“十五年,难得,俶再敬王将军一碗。”

郭旰、李晟、王霆纷纷向王晙敬酒,弄得王晙有些不知所措。

只有酒肉似乎并不过瘾,性格豪爽的王晙叫来几名兵士,以武助兴。李俶让郭旰选出几名亲兵,一试高下。亲兵依仗是节度使亲卫,完全没有把戍边兵士放在眼里,比试过程中下手狠重,戍边兵士大喊饶命。几个回合下来,边兵中无人敢出来应战。获胜的亲兵更加肆无忌惮,甚至出言不逊,污辱边兵胆小无勇。

李俶看在眼里,记在心中,都怪自己平日对身边的亲卫过于宽容,以致飞扬跋扈,得找机会好好教训教训他们。李俶正在考虑,一名身穿粗布麻衣的普通边军兵士站了出来。此人面对三名身披铠甲的亲兵,毫无惧色。李俶见此人功夫不错,懂得避实击虚,以已之长克敌之短,看到精彩处,不禁大声叫好。半盏茶功夫,三名亲兵全都趴在地上,哀嚎不止。

李俶向王晙询问此人的来历

王晙犹豫了一下,回答说:“此人前年充军到此,末将见他雄武有力,提拔做了伙长。”

郭旰带着鄙夷的口气说:“不过是个带罪之人,没什么了不起的。”

李俶兴致正高,对郭旰说:“二郎,你去试试。”

“旰领命!”郭旰起身走了过去。

或许是郭旰太过轻敌,那名兵士找准机会,突然发力摔倒郭旰。郭旰不肯服输,奋力想站起来,却被对方牢牢按在地上。

王晙急忙喝止:“大胆狂徒,还不快住手。”

那名兵士放开郭旰,起身走到李俶和王晙面前,抱拳道:“请郡王恕罪。”

李俶客气的说:“无妨。”

那名兵士:“皇甫敬拜见广平王。”

“皇甫敬,前年充军到此?”李俶突然想起两年前震动朝野的韦坚案,连忙问:“令尊可是前任陇右、河西节度使皇甫惟明?”

皇甫敬低头回答:“罪臣皇甫惟明正是家父。”

李俶连忙走到皇甫敬面前:“原来是大将之后,失敬,失敬。令尊被奸人陷害,俶深感痛心。这样吧,俶任命你为都督府参军,以后跟随本王左右。”

皇甫敬连忙磕头叩谢。

郭旰性格豪爽,主动向皇甫敬赔礼道歉。皇甫敬是皇甫惟明的第三个儿子,韦坚案中皇甫惟明被贬为播川太守,籍没其家,皇甫敬充军河西,成为戴罪之身。

李俶没有忘记刚才那三个目中无人的亲卫,对他们说:“你们技不如人,就留在此地戍边。半年后是否回武威,听凭王将军决断。”

第四十八章 五原盐案(上)

一日傍晚,刘德顺正伺候李俶在王府后厅用饭,守卫府门的亲兵惊慌失措的跑来报告:“郡王,不—不好了!”

李俶放下碗筷,很随意的问:“出了什么事?如此惊慌失措。”

亲兵回答:“杀—杀人了!”

李俶猛然站起,见亲兵衣甲上带着血迹,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亲兵:“几名黑衣人在府门外大开杀戒。我们上前制止,两名兄弟被砍伤。”

李俶怒道:“可抓到行凶之人?”

亲兵:“郭校尉已经带人去追了。”

李俶站起身,有些手足无措,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刘德顺连忙递上佩剑。

李俶接过佩剑,看了看,扔回给刘德顺道:“拿这个给我干嘛!”

正在府内当值的贺拔楚岳闻讯赶来。

李俶:“明山来得正好,走,随我出去看看。”

众人来到都督府门外,只见门外横七竖八躺着六具尸体,鲜血溅了一地。李俶仔细查看尸体,死者皆一刀命中要害。行凶之人不仅胆大包天,而且下手干净利落。李俶在一名死者手掌中找到一块木牌,上刻“王记”二字。李俶发现六名死者有一个共同特点:双手布满明显的皱纹,皮肤十分粗糙。

没过多久,武威太守陆绩显、长史贾凤带领一班衙役赶到现场。

陆绩显见到李俶,连忙上前回禀:“下官治境不力,让郡王受惊了。”

李俶对陆绩显说:“立刻关闭城门,缉捕凶犯,并查明死者身份。”

“下官即刻去办。”陆绩显领命离去。

李俶见不少百姓聚集在街道两旁议论此事,走到府门前的台阶上,大声说:“本王已命赤水军入城维护治安。大家不必惊慌,都散了吧。”

百姓们纷纷离去。

半个时辰后,郭旰回报:“旰在北门外擒获四名行凶的黑衣人,另有四人在逃。”

李俶:“把行凶之人带上来,俶要亲自审问。”

郭旰低头说:“四人被擒后,均服毒自尽。旰行事不周,请郡王责罚。”

李俶:“事发突然,二郎不必自责。”

长史贾凤向李俶提议:“郡王可多派几队骑兵,出城追击。”

李俶回答:“不必了。这些行凶之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即便抓到他们也问不出什么。”

郭晞请示:“赤水军已奉命入城戒备,是否让兵士们撤回军营?”

李俶回答:“继续沿街巡逻,明早回营。”

一个时辰后,陆绩显回来复命。

李俶问陆绩显:“可有抓到凶手?”

陆绩显回禀:“凶手行动敏捷,事发后均已逃出城去。”

李俶继续问:“可曾查出死者身份?”

陆绩显回禀:“死者身上没有发现任何物品,下官一时无法查明身份。”

李俶看了看众人,说:“各位辛苦了,都回去休息吧。”

众人各自回府,剩下郭旰和贺拔楚岳。

李俶对两人说:“两位也回去休息吧。”

郭旰:“歹人猖狂至极,旰留下为郡王值夜。”

贺拔楚岳:“楚岳也留下。”

李俶:“两位多虑了,回去休息吧。”

郭旰和贺拔楚岳告辞离去。

半夜,李俶梦见被六名血淋淋的厉鬼纠缠,要自己为他们鸣冤昭雪。李俶从梦中惊醒,汗水浸湿了衣衫。李俶披上外衣推开房门,看见贺拔楚岳执剑站在门外。

贺拔楚岳抱拳行礼:“郡王。”

李俶点了点头:“做了个恶梦,出来透透气。”

贺拔楚岳:“郡王不必担心,府中已加派守卫。”

李俶:“明山,随我去花园走走。”

花园池塘边,李俶问贺拔楚岳:“明山如何看今日之事?”

贺拔楚岳回答:“敢在都督府门前行凶,杀手绝非寻常之辈。几名死者都是外乡人,楚岳大胆猜测,他们来武威的目的是找郡王您。”

李俶一愣:“找我?!”

贺拔楚岳继续说:“有人不希望郡王见到他们,故而杀人灭口。”

李俶提出异议:“不对,既然这些人远道而来,杀手为何不在途中动手?”

贺拔楚岳回答:“原因可能有二:其一,这些人分散前来,杀手难以在路上动手。其二,在都督府门外杀人,可以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

李俶心中一惊:“敲山震虎!谁有这么大胆子,竟敢明目张胆的威胁本王?”

贺拔楚岳:“楚岳不知。”

李俶暗下决心,定要挖出幕后黑手。

第二天,李俶让刘德顺拿着那块刻有“王记”的木牌,寻访城内商家。一位盐铺掌柜认出木牌是盐州五原郡王记盐行的标牌。五原位于武威以东九百里,以盛产食盐闻名。

当天夜里,李俶做了同样的恶梦,半夜惊醒,衣襟湿透。这样下去可不行,李俶思来想去,决定亲往盐州,查明事情真相。出发前,李俶特地查阅了当地官员档案:盐州都督、五原太守庞元晖,长史徐英璘,五原*县令魏明义,白池县令贾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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