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这二百九十年-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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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去的也不多,陪伴他最多的女人只是头衔换了,人还是那一个。每每看到新皇后踌躇满志的笑容,他就会莫名其妙地想起这里原来的主人,以及那位曾经让他无比宠爱的淑妃。更何况,作为签发人,那份声称王、萧二人下毒的诏书中的水分含量,李治是再清楚不过的。或许,他也曾为参与陷害两人而感到内疚。而正是这份内疚进一步加深了他对旧日感情的回味。
王、萧二人虽已是庶民,但却并没有出宫,而是被囚禁在深宫的一个偏僻的院子里,成了实实在在的囚犯。
一天,李治决定去看望这两个可怜的女人。
到了院子后,他吃惊地发现自己根本进不去。因为所有的门窗都被层层封堵,密不透风,只在墙上留下了一个用来传递饭菜的小洞。
看到两个原本雍容华贵,锦衣玉食的女人居然沦陷在这地牢般暗无天日的房间里,李治的怜悯之情油然而生。隔着厚厚的宫墙他大声呼喊:“皇后、淑妃,你们在么?”
注意,这时李治喊的是“皇后”和“淑妃”,而不是“贱人”或是其他恶毒的话语,这表明他是念及旧情的,心中并没有完全放下二人。而也因为如此,他直接把二人送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听到了李治的呼喊,万般复杂的感情浮上了王皇后的心头:这个男人曾经是她相濡以沫了十几年的丈夫。虽然不敢说感情有多深,但自问一向恪守妇道,对丈夫也是一心一意。尽管曾经为他偏爱萧淑妃而苦恼,但那时自己的地位是稳固的,丈夫也尊重自己的意愿立了李忠为太子,一切都曾经是那么的美好。悔不该一时发昏让武氏这个蛇蝎女进了宫,从此自己噩梦连连,接二连三地被推到了犯罪嫌疑人的位置。丈夫的面是彻底见不到了,最后还被扣上了莫须有的罪名,从后宫之主沦落为了连普通宫女都不如的贱婢。
一旁的萧淑妃也是同样伤心:曾几何时,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沐浴着三千宠爱,享受着天伦之乐。皇后虽然对自己不满,但也对自己无可奈何,那是何等意气风发!不料鹬蚌相争,便宜了武氏这条毒蛇不说,自己还莫名其妙地沦落成了“意图毒害皇帝”的罪人,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真是天理何在?!
责骂自己的,是这个男人;宠信武氏的,是这个男人;剥夺自己头衔的,还是这个男人。而现在站在墙外温柔呼唤“皇后”、“淑妃”的,居然还是这个男人!
这个人,该痛骂一番吗?
王皇后没有骂,只是和萧淑妃一起哭着告诉他:“我们已是戴罪在身的贱婢,哪里还配得上如此尊贵的称号!”
李治触景生情,唯有长叹。
二人听出了李治对自己的情意,苦苦哀求道:“若陛下还念及过去的情意,愿意帮助我们重见天日,请将院子赐名为‘回心院’吧。”
对于这个小小的请求,李治当即回答:“我马上就去处理(朕即有处置)。”
李治走了,两个女人又重新燃起了对生命的渴望。然而她们迎来的却是极为残酷的惩罚。[·]
关于这项惩罚的内容,《旧唐书》、《新唐书》和《资治通鉴》中所载略有不同,共同之处是:王皇后和萧淑妃被各打一百大板,经过特殊处理后被扔进了酒缸。
差异之处是:
《旧唐书》对处理的描述是“截去手足”,即砍断手脚。
《新唐书》对处理的描述是“剔其手足,反接”,即像武侠小说所描述地那样挑断手筋脚筋,再反接起来,以造成更大的痛苦。
《资治通鉴》的描述和《旧唐书》相差无几,为“断去手足”。
其实不管有没有反接筋脉,砍断手脚已非常人所能忍受,更何况还要把流血的伤口完全浸泡在酒里。每每想到这个,蜗牛总感觉不寒而栗。
这件惨案,是武后一手促成。
李治前脚离开院子,武后便已得到消息。她不允许李治对二人旧情复燃,更不允许李治“马上去处理”,让两人“重见天日”。在她看来,一个不小心让二人有机会再次迷惑住李治,再结合朝中长孙无忌等人,自己费尽力气得来的一切就有可能受到威胁。
只有对王、萧二人实行物理性摧毁,才能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在她的软硬兼施下,李治下了那道对两人实行“最终处理”的诏书。武后在看到诏书后恶狠狠地骂道:“让这两个老太婆骨醉(令此二妪骨醉)!”
接到诏书时,王、萧二人的反应截然不同。
王皇后明白自己已全盘皆输。一系列事件表明,很多时候姓武的女人比李治自己还要能够掌控“李治”此人的一举一动。现在的酷刑便是对自己所托非人的处罚。因此,她泰然自若地叩头接旨:“愿陛下万岁!昭仪永受皇恩!死是我分内之事!”
萧淑妃则完全不同。她从来就不服武媚娘,更不愿接受彻底失败的事实。面对武氏接二连三的诬陷和迫害,她无力反抗,但骄傲如她宁死也要再拉个垫背的:“姓武的狐狸精居然妖媚惑主到如此地步!苍天有眼,愿我转世为猫,姓武的贱人转世为鼠,让我生生世世都能掐住她的喉咙!”
两个女人最终惨死在酒缸中,死后还被捞出砍下了头颅。
这还不算,二人的家人也被勒令改姓:王家改姓“蟒”,萧家改姓“枭”。
或许是萧淑妃的意愿过于凄厉,武后自此下令宫中不准养猫。
都说人不能做亏心事。王萧二人的惨死还是不可避免地给武后带来了不小的心理压力。以后的日子,她时常梦见二个浑身散发着酒味的白衣女鬼拖着残破的四肢披着湿乎乎的散发,七窍流血,满脸狰狞,用可怕的声音向自己索命。惊醒后她立即找来“大仙”驱鬼,同时以最快的速度搬家到了蓬莱宫(即大明宫)。
可是法事做了,家也搬了,女鬼还总是出现,搅得武后难以入眠。后来登基称帝后她毅然决定迁都洛阳,一直到死也只回过一次长安。
王、萧二人的死充分表明作为皇帝的李治已经几乎完全被武后所掌控,已然失去了按照自己意愿行事的自由。这又是为什么呢?
有人会说,李治软弱无能,被老婆武则天随意摆弄,最后几乎丢了父亲传下来的江山。这种印象的产生,是源于武则天的强势和李治的相对懦弱。
事实上李治并不比绝大部分帝王软弱。或许他没有秦皇汉武那样的鼎鼎威名,可是他同样开疆拓土,发动的对外战争比父亲只多不少,在政治上铲除异己时也丝毫不见心慈手软。具体事例后面会详细说到。
事实上李治登基后,能够如此操控他的,也就武则天一人,别人是没有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实力的。
有观点认为李治有恋母情结,而武则天便充当了他依恋的对象。
母亲长孙皇后去世时,李治只有九岁。失去了母亲的关怀,虽然也被众人众星捧月地照顾着,他再也找不到那种温暖的感觉。而作为一国之君的父亲又总是政务缠身,和他相处的时间本来就少,即使召见他,更多的也是考察他的学习和健康状况,春天般的慈爱是很少能够感受到的。
李治固执地追寻着母亲微笑着把自己抱在怀里的温暖,他拥有的女人虽多,但只有武媚娘能让他找到温暖的感觉。
王皇后是大家闺秀,一举一动都遵循礼法,对丈夫更是礼貌有加。但也因为如此,彼此之间缺乏足够的感情基础和吸引力。换句话说,王皇后是封建妇女楷模,这种人适合做朋友,不适合当自己的老婆。
萧淑妃年轻貌美,善于撒娇弄痴,能讨李治欢心。她没有意识到李治虽然宠爱自己,但自己的吸引力也仅此为止。一旦有比她更年轻貌美的女人出现,李治的移情别恋在所难免。
武媚娘十四岁进宫,二十六岁被迫出家。十几年的宫廷生活和尼姑庵内的寂寞难耐教会了她人生的哲学,更磨炼了她的心性和忍耐力,使她更易洞察人心。或许一开始李治是纯粹迷恋她的美貌,但很快他就发现这个女人不仅是他的情人,还是他的姐姐和母亲。只有她能够体贴地想到自己需要什么,能够顺利地为他化解忧愁和心事,能够在他举棋不定时帮他拿定主意。总之,李治希望从女人身上得到的,武媚娘都可以给他。
在王皇后、萧淑妃等人看来,李治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无所不能,形象高大。自己只要靠在他的胸口,做只温顺的小猫就可以。对于李治心中最大的郁闷,她们一无所知。
李治的郁闷主要来自长孙无忌等老臣。他们为官日久,手握大权,年轻的皇帝对他们而言只是象征性的国家元首兼毛头小子。
虽然他们鞠躬尽瘁,为国尽忠,但李治却一点都没有幸福的感觉。整天只是在老头子们拟好的文书上盖个章,没有自己的思想,没有属于自己的事业,这对于李治这样一个在父亲丰功伟业的光环下成长起来的小伙子来说是无法忍受的,因为这一切仿佛都在提醒自己一直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只知道躺在父亲的功劳簿上享福而已。
更让李治受不了的是,老头子们还动不动就拿“先帝”说事。先帝,应该放在庙里供起来,放在心里缅怀起来。至于我本人和你们,要面对的情况和先帝不一样,具体问题要具体分析,不要动不动就拿先帝说事。我不是先帝,我要做的是自己的事业,OK?
可这种苦不能和别人说。大臣们不能说,不然会被烦死;王皇后不能说,她和长孙无忌是一派的;萧淑妃和其他嫔妃没法说,她们不懂;宫女和太监们就更没法说,他们听不懂也不敢听。只有武媚娘,永远站在自己一边,给自己鼓励,和自己并肩战斗。武昭仪被册立为皇后,是武媚娘的胜利,更是李治的胜利。武媚娘不仅是李治的爱人、姐姐和母亲,更是同志加亲密战友。
李治从来不缺女人,但像武媚娘这样的女人,再想找出一个来只怕却是非常非常难了。
可仅仅这些,足以解释李治对王萧二人态度的剧变么?
还不至于。
在这件事情上,武后肯定是下足了功夫的。例如,她可能告诉李治,王皇后是长孙无忌一派势力在后宫的代表,优待她就等于告诉那帮人,你们可以卷土重来,重新确立优势地位。也有可能她旧事重提,哭诉王皇后在小公主死亡事件和巫蛊案中的卑劣手段,重新燃气李治心中埋藏的怒火,顺带着举报萧淑妃和王皇后实际上是一伙的,绝不能惩处一个而放过另外一个。
也正是在武后的不断吹风下,李治毅然决定牺牲两个女人来巩固自己和武后的关系。这正如《三国演义》中张飞打吕布丈人曹豹时说的:“我打你,便是打吕布!”,施展“隔山打牛”神功,借王萧二人之死来打击长孙无忌一派,巩固自己的权威。
至于那份诏书,蜗牛以为很有可能就是简单的赐死之类,因为即使已存着必死的心思,面对如此惨无人道的折磨任谁都难以从容,而作为传统教育产物的王皇后又如何能够安然说出“死,是我本分的事”呢?
至于死刑的执行过程,应该是出自武后的授意。因为李治即使决定让二人去死,也不会带有如此大的仇恨。唯有一直视二人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武后才会想到这么折磨人的招数。
女人一旦狠下心来,再凶狠的男人也禁不住会浑身发抖。
对付完了大人,下一个目标就是那个还没来得及品尝帝国接班人滋味的太子李忠了。
这次跳出来的,又是许敬宗。此人人品虽不咋地,但做官的技巧却实在高明。
按说以武后如今的地位,更换太子是迟早的事,一般人就等是等着投赞成票。
但许敬宗从来不愿意从众。皇后之位确立后不久他便上疏李治,要求改封武后的儿子李弘为太子,并大义凛然地声称:“这是陛下的家事,臣等本不便干预。可唯独这件事,臣觉得即使是因此被煎成油膏,或是扔到大鼎里煮熟了,臣也要说,死而无悔!”
瞧瞧,这才是做官的水平!
永徽七年(公元656年)正月六日,李忠被废,改封为梁王、梁州刺史;年仅四岁的代王李弘被册封为太子。为了显示这一改封的重要性,第二天李治便下诏大赦天下,改年号为显庆。
历史上属于永徽七年的时间,仅短短六天。
第三章 剑指中亚细亚
当年东突厥的强盛,对唐朝和西突厥都是个不小的威胁,因此两家曾经联合对抗东突厥。虽算不上是多好的盟友,但多年来也是相安无事。可自打唐军西征高昌,双方在西域的斗法就再也没有停止过。
贞观年间,西突厥一度分裂,后又统一,只是最后的胜利者不是本土人士,而是从东突厥逃亡而来的阿史那欲谷。这使得西突厥上层开了眼界:原来大可汗之位也没有多神圣,只要有实力,人人都当得!
从此,西突厥内部烽烟四起,可汗林立。为争取有利支援,不少人还向唐老大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