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无涯-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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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历宏正想着，赵长风却端起酒杯向他敬酒：“朱校长，我马上就要毕业离开华北财大了，说句实话，还真有点舍不得。来，朱校长，我敬你一杯。”
朱历宏连忙双手端起酒杯和赵长风碰了一下，把酒干了。
放下酒杯，朱历宏说道：“真没有想到，四年一转眼就过了，你也该毕业了。长风，你毕业的去向，赵省长可给你安排好了吗？”
赵长风一笑，说道：“嗨！我叔叔那里能顾上我呢？即使我去找他，他一定会板着连说道，‘年轻人一定要吃苦在前，享受在后，不要和组织讲条件讲待遇，无论到哪里工作，不都是革命需要么’？”
赵长风一本正经的表情把朱历宏逗的哈哈大笑，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可不是吗，以赵强副省长为人处世原则，很有可能会这么讲的。
“长风，那你有什么打算吗？”用餐巾纸拭去眼泪，朱历宏问道。
赵长风无所谓的一笑，说道：“我什么都不打算，我就不信，到最后叔叔能不管我？大不了到‘革命最需要的地方去’，用叔叔的话来说，就是‘我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朱历宏觉得他应该为赵长风做点什么了，这个时候是最合适的时候，趁赵强副省长还没有发话，锦上添花谁能记得？雪中送炭才是最重要的。
“长风啊，现在学校手头倒是有几个指标，一个是省中行的，一个是省保险公司的，还有一个是省政府的，其他还有一些，我记不大清楚了，长风，你看，不行先挑一个占着，等你叔叔给你安排了更好的去处再说？”
“那我就挑省政府吧。”赵长风恶作剧般地笑了起来，“叔叔不是不想管我吗？我就专门跑到他眼皮底下去晃荡！”
【第八十二章 衣锦还乡】
第八十二章衣锦还乡
到了六月初，同学们的工作都有了着落，基本上一半留在中州，一半回到各地市。赵长风本来以为田磊要回家乡的银行工作，却没有想到田磊最后也选择了留在中州，只是单位要稍微差一些，中州市郊区信用社。
对于田磊的选择，赵长风自然理解——张雨菁也被分到中州工作了，单位甚至比田磊还要好一些，中州市农业银行营业部。
接下来的场面所有有过大学经历的人都应该非常熟悉：全班合影、穿学士服留影、喝酒、联欢、互赠留言，当然，也少不了恋人们抵死缠绵一番然后劳燕分飞。
六月三十日，是九零级学生离校的最后期限。当天晚上，寝室楼内一片咣当之声，毕业生们尽情发泄着四年来积攒下来对学校的不满，把一切能扔的能砸的东西全部都扔掉，都砸烂。
第二天一早，在一片狼藉之中，赵长风和同学们离开了生活和学习了四年的学校，留给学校的是一堆废墟，带走的则是永远抹不灭的记忆。
赵长风的派遣证要求是八月十五日到省人事厅报到，他还有一个半月的空闲时间，于是就回到了山阳市。
刚进家门，迎面碰上一个肥胖的中年妇女，她一看到赵长风，一张肥硕如大号五仁月饼的脸上立刻挤满了笑容：“哎呀，长风，你可回来了，你么看看，家里有多少人在等你！”
又扭过脸冲屋里喊道：“巧芬，你快出来看看，看看谁回来了？”
随即又拉着赵长风的手说道：“哎呀，我就说吗，当初我就看你这孩子有出息。还记得不，你刚生下来时我还抱过你呢！”
赵长风哭笑不得，敢情我托生的时候没有喝过孟婆汤，什么事情一生下来就能记住啊？
论起来，这个胖婆娘也不外人——她老公是赵长风父亲的堂兄弟，在市政府小车班当司机——赵长风应该喊她一声堂婶。两家原来关系不错，经常保持来往。可是自从十年前，堂叔调到市政府开车之后，两家关系慢慢就淡了下来，真没有想到今天堂婶会到他家里来。
堂婶喊了一嗓子，屋里抢出了很多人，几乎把家里的小院都站满了。抬头望去，什么三亲六故、七大姑八大姨、街坊邻居，甚至连门口卖羊杂碎的王老头都出现了。
这是干什么？搞非法集会啊？赵长风吃惊地看着满院子的人。
母亲反而被落在最后边，她走出屋门，看见赵长风傻傻地站着，就嗔怪道：“长风，怎么不跟叔叔阿姨们打招呼啊？他们大老远跑过来看你。”
见长风妈妈发了话，那些人都扑过来围着赵长风，或者拉着赵长风手，或者抚摸着赵长风的背，口中啧啧称赞：
“看看，我就说嘛，孩子一脸福相，长大后肯定做大官！”
“哎呀，你们瞧瞧，长风的手掌多厚，肯定手握大权。”
“长风啊，要进省政府当大官了，以后可要关照伯伯啊！”
……
赵长风无奈地向人群外喊着：“妈！妈！”
母亲在外面应道：“长风，怎么了？我在这里。”
赵长风礼貌地对周围的人说道：“各位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你们能先让一下吗？让我和妈妈说几句话行不行？”
“嘿嘿！不好意思！”周围人就尴尬地笑道：“是啊，长风刚回来，说不定有多少知心话也告诉妈妈呢！走，咱们回屋里去！”
满院子的人顿时全部藏到了屋里。
赵长风把母亲拉到院子角落里，悄悄问道：“妈，这是怎么回事啊？”
母亲说道：“长风，听说你今天要回来，这些街坊邻居亲戚朋友们都非要过来看你，要当面向你祝贺。”
赵长风说：“过来看我干吗？向我祝贺什么啊？”
母亲笑着说道：“长风，你不是分进省政府了？这可是大喜事啊！在你之前，咱红星机械厂里的子弟连进市政府的都没有，你现在进了省政府，非但我们开心，连你的这些叔叔阿姨们也觉得光荣，所以非要过来祝贺啊。”
“妈！”赵长风有点不高兴了，“你干吗要对他们说我进省政府了呢？这么多人都围到咱家算什么事啊！当初咱家困难的时候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他们的影子？”
母亲立刻把脸板了起来：“我为什么不能向他们说？儿子是我生我养的，现在进了省政府，我就不能向别人说一下？是进省政府啊！这是大喜事！我就是要说，我就是要让那些人看看，你们平日看不起，不想来往的老赵家有人进省政府了，我就是炫耀，就要眼气他们，把他们眼气死才好呢！”
赵长风见母亲生气了，连忙陪着小心：“妈，你怎么跟小孩儿一样？说高兴就高兴说生气就生气？好，就听你的，眼气死他们！”
母亲这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长风，我嫁给你爸这么久，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扬眉吐气过！我和你爸爸已经商量好了，中午就到市里最高档的桃园饭庄摆上十几桌，我们好好庆贺一下。”
“哟呵！妈妈，平日里你一分钱都要掰成两瓣花，今天怎么这么下本啊？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太阳在什么方向！”赵长风夸张地说道，故意逗母亲开心。
“怎么着？就不行老妈奢侈一回？”母亲得意洋洋地笑道：“桃园饭庄怎么了？摆十几桌就十几桌吧，就当这个月白干了！你一辈子就大学毕业一回，我当然要给你风风光光的操办了！”
“妈！这不过是大学毕业而已，你当是结婚啊？还一辈子一回，风风光光操办！”
母亲眼睛立刻发亮：“对呀，长风，你不这么说我还忘记了！你谈女朋友了没有？你今年都二十二了，不小了啊！刚才你堂婶还张罗着要给你介绍对象呢！我不知道你谈了没有，没敢应承她。”
“妈，我去看看爸爸在干啥。”赵长风逃也似的跑进了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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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书友，不好意思，今天我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只能更新一章。欠的两章明天补上。明天更新五章。
【第一章 机关事务管理局】
对赵长风来说，临上班前这一个半月的空白期实在难熬，他心里充满了对他即将要去参加工作省政府大院的渴望。那个戒备森严的神秘而又庄严的大院，会怎么样迎接他这个即将报到的新人呢？
八月十五日，赵长风早早地来到省人事厅调配录用处报到。调配录用处外已经站满了人，个个都是学生模样，赵长风估计，这些应该都是和他一样来人事厅办理报到手续的大学毕业生。
排了一个小时队，赵长风终于来到了窗口，里面是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妇女，苦大仇深地盯着赵长风，仿佛赵长风不是来办理报到手续的大学生，而是有着隐藏在人民群众队伍中的阶级敌人。
赵长风把派遣证递进去，笑着说道：“同志，我来办理报到手续。”
中年妇女嘴唇动了一下，似乎“哦”了一声，也似乎没有“哦”，赵长风一时间也判断不出来。
中年妇女也不接派遣证，只是往旁边轻轻扭了一下下巴，示意赵长风把派遣证放在那里。赵长风伸长胳膊，把派遣证小心地放在桌面上，那中年妇女并不看他的派遣证，反而站了起来，拿起桌面上的大号搪瓷茶缸，悠哉游哉地来到身后的饮水机旁，把茶缸里的剩水倒进旁边的污水桶，然后在饮水机旁接上满满的一茶缸子水，慢悠悠地走了回来。
赵长风立刻判断出这个中年妇女老家一定是新疆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一辈子没见过水啊？有饮水机在旁边，还犯得着用这样的大茶缸吗？
好容易等中年妇女在窗口旁坐下了，她却仍不看赵长风的派遣证，却扭头向另外一个窗口的女办事员说笑：“小张，彩色版的乱世佳人你看吗？我昨天看了一遍，唉，可惜喽！那么经典的黑白片让这么一上色，完全变得不伦不类。”
那边的女办事员笑道：“王姐，我觉得挺好看啊！”
中年妇女啧啧说道：“小张，那是你没有看过原版的。那个意境，那个感人。你说，哎小张你说，郝思嘉怎么那么傻，竟然不喜欢白瑞德而去嫁给卫斯理啊？”
靠，赵长风在一旁听得火大！大姐，我是来这里办理报到手续，不是来人事厅听电影讲座的！你那么喜欢白瑞德，不如你嫁给他好了，还能弄个美国户口。
“不好意思，同志，打扰一下。我的报到手续能快一点办吗？我行李还放在外边，没有人看。”赵长风陪着笑说道。
中年妇女狠狠瞪了赵长风一眼，那眼神幽怨地就如喜儿盯着万恶的黄世仁。
“急什么？没见我这边正喝水呢？”
她拿过赵长风的派遣证放在面前，又从桌子下面拿出一本厚厚的登记薄，对照着派遣证查阅起来。最后她手指停了下来，指着一个地方，和赵长风的派遣证对照了两遍，然后拿过来一本介绍信，刷刷地填好，撕下来和派遣证一起扔出了窗口。
“下一个！”中年妇女冷冷地喊道。
赵长风拿起介绍信一看，接收单位是中原省直属机关事务管理局。他楞了一下，又挤回到窗口，推开窗口边的学生：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问一个问题！”
不理会这个学生的嘟哝，赵长风把介绍信伸进了窗口：“同志，是不是弄错了？我是分配到省政府啊？”
中年妇女冷冷地说道：“没错！省政府包括省政府组成机构、省政府直属机构和省政府特设机构。这些机构都是把用人指标报上来，由省政府统一招人统一分配。省直属机关事务管理局属于省政府直属机构，所以你的分配去向没有任何问题。你如果有不同意见，请向省大学生分配就业办公室提出。下一个！”
赵长风站在调配录用处愣了半天。省直属机关事务管理局也属于省政府？听名字就是后勤部门，类似于工厂里的后勤办公室加劳动服务公司的混合体。我想进省政府，是想选择从政，进省直属机关事务管理局能干什么？去修理房顶、去疏通管道、去绿化大院、去调配小车吗？
害人！真他妈的害人！恨只恨自己没有经验，只说能进省政府，不管什么部门都行，却没有想到省政府却不是他想象意义上的省政府，下面还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单位！早知道这样，拿到派遣证的时候就想办法找找关系活动活动，看看能不能去一个比较好的部分。可是他却傻傻的在山阳市浪费了一个半月的时间，最后被分到省政府里打杂的部门。
没办法，事到如今后悔也没用，只有先去了！好歹省直属机关事务管理局也属于省政府直属机构，先进去呆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机会调到别的部分去。虽然说干后勤不怎么好听，但是好歹他也算是省政府的工作人员了。
按照介绍信上的地址，赵长风来到政三街省直属机关事务管理局大楼，找到了人事处办公室。
办公室分成里外间，外间放了六张桌子，有三女一男在那里兴高采烈地聊着时下正热播的电视剧《渴望》。
那个男的有三十出头，四方脸，满脸青灰色的胡子茬，说起话来却一副娘娘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