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贵胄-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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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虎臣,你什么意思?发疯也不要三更半夜地跑到我家来发”蒋仕逸终于忍不住,感觉这档子事情越来越邪乎的他手中握着酒杯表情不善,别人看得见的是他阴沉的表情看不见的是他贴在酒杯杯壁上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的手指关节。
赵虎臣停顿了一下,伸出手,轻轻放在了面前名贵的沙发靠背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血手印。
“让他说。”蒋百里平静道。
蒋仕逸呼吸一窒,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之所以以前觉得不苦现在却不堪回首那段日子,是因为我尝到了这大城市的好。大城市里头,人多,漂亮的女人也就多,好吃的,好玩的,说句脸红的话,我进了明珠城的那一天才意识到我前面二十年都白活了。我曾经以为能够在大山里头背下一头美味肥嫩的羚羊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如果天上掉了馅饼让我遇见一头打架打伤了的熊瞎子那简直就是老天开了眼。但后来,来了大城市里,我才知道年轻些都是小儿科,熊掌,鱼翅,鲍鱼,燕窝,这些你们兴许都觉得俗气的东西我除了熊掌见都没见过。我尝过了城里的好,就知道了以前的苦。也明白了以前爷爷对我说的一句话,最凶的是人心。我知道,我这个山疙瘩里出来的穷小子想要上位肯定很难,因为这本就是不符合规矩的事情,一定有人不愿意看着我过安稳日子。”赵虎臣抿了抿干涩发白的嘴唇,说道这里停下来歇了一口气,从衣兜里摸出一包被鲜血打湿了的利群,颤颤巍巍地塞进嘴里,点上了火。
“但我想过好日子,说句丢人的话我不愿意回去那穷山沟里面过穷苦日子了,我奢望你们已经过腻了的生活,那对我来说就是奋斗的目标。我身上的伤,就是蔡泳林从西北拉的人来留下的,当然,他们有六个人,我们这边两个,既然我能在这里呱噪各位的耳根就说明了躺下的是那六个人。蔡泳林想我死,不想我过好日子,我就要和他拼,以前过的日子越苦,我就越珍惜眼前这衣食无忧的生活,谁要从我嘴边抢走这块食我敢豁出命去和他拼。”赵虎臣一口气吸了大半支烟,并不习惯烟味的女人眉头自然地骤拢起来,借着这机会挪了挪位置,也放松了一下因为听着赵虎臣的话而紧绷了起来的身子。
“你在威胁蒋家?”带赵虎臣进门来的男人强撑着一口底气冷冷道。
赵虎臣还是轻笑一声,不激烈也不虚浮,带血迹的手指夹着雪白的烟,留下一片赤红,轻轻道:“不是威胁。不知道你见过护食的畜牲没,蒋家院子里就养着两条狗吧,你喂它们吃的时候肯定知道一个道理,别在它们吃东西的时候上去扰它们,否则这些护食的畜牲连主人都不认。我就是那条狗,敢咬人,敢杀人的狗,不瞒各位,来这里之前我真没打算活着出去,我手上刚带着六条人命过来的,就是栽在这了,也不亏,兴许还能多带两个一起上路。”赵虎臣的笑容很纯,森白的牙齿和猩红的血迹。
哗啦一声,蒋仕逸手中的酒杯竟被生生捏碎。
气氛僵了下来。
一年轻女孩忽然入了场,先是惊诧地瞧了赵虎臣一眼,犹豫了一会,才开口道:“你就叫赵虎臣不?”
赵虎臣望着清秀的女孩,点点头,笑容依旧。
“老太爷让我带你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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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步步惊心
赵虎臣在蒋家面对着蒋家人说的的确都是掏心掏肺掏心窝子的大实在话。weeMiM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就是一个原本习惯了吃糠咽菜活该饿死活该穷死的穷人,因为习惯了贫穷所以觉得吃糠咽菜并不是什么不可以接受反而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忽然有一天,他这个习惯了吃糠咽菜的人吃到了鸡鸭鱼肉山珍海味,再让他回去过以前的日子,他真的能和人去拼命。
到了蒋家,赵虎臣是做什么打算,除了他自己心底有数之外谁也猜不透摸不准,在飞机上已经飞往了外省的杨霆也不会想到赵虎臣竟然能够带着一身的鲜血连夜去踩蒋家的场子。然而他的下场或者说他自己已经准备好了的结局无非就是两条路,蒋家妥协和他妥协。
前者则大家相安无事,各自过各自的日子谁也不会去惹着谁,但如若是后者,蒋家铁了心要把他从**还没有做暖的酒席上拉下来,他今晚出不出得了蒋家的门很难说,但有一点到可以确定,那就是明珠近年来最大的变数也就是在今晚了。
蒋家,一个传承了三代衣食无忧过惯了上层日子的家族闯入了赵虎臣这头虽然受伤却也因此激起了凶性的猛兽,一旦这头猛兽下定了决心不活了也要拉几个垫背的一起上路,这蒋家会变成什么样?谁敢肯定?
忌惮,深深的忌惮,这就是蒋仕逸此时的真实感受。
酒杯碎片落了一地,谁也没责怪他,赵虎臣跟着那清秀的女孩去了内院,蒋仕逸的表情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
甚至有那么瞬间,蒋仕逸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事实上是那一瞬间的恐惧的确是从他的心底阴冷地泛了出来,扩散到了脚底和头皮,一阵阴凉。
出了这门,蒋家的确有无数种办法能弄死现在羽翼未丰而且杨霆又不在明珠的赵虎臣,但现在不行,现在赵虎臣就站在蒋家,蒋家再劝告为重但始终都只是一群习惯了养尊处优的阔太太阔老爷们,蒋仕逸可是见识过赵虎臣战斗力有多变态的。
“你,过来坐下。”蒋百里深吸了一口气,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平静地指了指对面空着的沙发上,那原本是给赵虎臣准备的位置,但从一开始就站在门口的他没有坐下,只是轻轻地靠背上按了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手印。
蒋仕逸走到那沙发旁坐下,能够清晰地看见血手印的他甚至能够嗅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在之前,赵虎臣站过的位置,蒋仕逸的瞳孔缩了缩,两个血脚印
这厮到底是不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
“一直以来,你办的事情就没让我失望过,虽然也没有多少惊艳之笔,但胜在一个稳上,我清楚在你爷爷的心里你比我这个老子是要懂得人情世故的,也有更大的可挖掘潜力,但你今天办的这个叫什么事情?做事情最忌讳的就是让人抓住了尾巴,原本我就对你跟燕京的那太监往来不置可否,之所以没有阻止你是我信任你的能力。但你竟然在这样大的事情上露出了马脚,现在不用说,燕京那边的人肯定是全军覆没了,杨霆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明珠,是为什么?是为了给赵虎臣留下一个足够大的转圜空间,你以为杨大老虎就是个那么好说话的人?他在看,看着赵虎臣怎么处理这件事情也在看我们怎么应付赵虎臣既然你能够抓住你他就肯定不会不知道张家在这件事情上脱不了干系,但赵虎臣却咬死认定了蒋家,而燕京那边肯定也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明珠这地方不大,但人却多,圈子也多,你该知道,蒋家这些年来是怎么一个如履薄冰地走过来的,但现在你却做了一笔糊涂买卖”蒋百里始终都压抑着的烦闷终于有了宣泄的突破口,从沙起来,正好瞧见了门口那两个触目惊心的血脚印,冷哼一声。
蒋仕逸没说话,这祸的确是他惹回来的,他的确没有开口的余地。
旁边的妇人心有不忍,却也不敢在蒋百里正冒火的时候开口为儿子说话,只是拿了一张纸巾为蒋仕逸擦去手上的酒液。
另一旁,坐在一侧和蒋百里有几分相像的男人闷头抽烟,等蒋百里训斥完,忽然抬起头道:“大哥,要不要打电话叫些人过来?那个男人就这样进去见爸,我不放心,如果他要是对爸做了些什么的话就是后悔也晚了。”
“现在打电话还来得及?”蒋百里冷哼道,随即走了几步,皱眉道:“你去安排,总比不做安排好要,好歹也不至于让那男人太有底气,另外外面的事情你去布置一下,总而言之今晚的事情绝对不允许有一点风声漏出去。”
那男人站起来点点头,转身出门去了。
“现在怎么办?任由那男人和爸在一个房间里?爸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妇人皱眉道。
“不会,那小子虽然疯狂,但还不至于丧失理智的地步,从他刚才的话看来,他还走不到跟我们鱼死网破的地步。”蒋百里摆摆手,又看了一眼蒋仕逸,道:“你现在和我说实话,你到底是哪个环节露出了马脚?另外这件事情你参与到什么地步?”
“本来我和蔡泳林没什么交集,是张听涛在中间牵线搭的桥,我做的就是把蔡泳林的人放在了新浦江大厦,原本我也觉得不妥,但毕竟明珠杨霆的耳目不少,而能让杨霆忌惮不敢来查或者说是想不到的就是新黄浦大厦,人放了两天,还在筹划和安排后面的事情,我们就忽然接到了消息说杨霆要离开明珠,于是也顾不得许多,蔡泳林就表示今晚要动手,我跟张听涛就在新黄浦大厦将人放了出去。原本蔡泳林的意思就是干掉杨霆和杨采薇父女俩,而我和张听涛就打算趁乱把赵虎臣也做掉,斩草除根。但我们还在找赵虎臣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没了影,我们最后得到的消息是赵虎臣赶往了国际机场那边,而蔡泳林的人也就是在那边拦截杨霆的车。”蒋仕逸平静道,他说的和事实肯定有出入,但这个节骨眼上蒋仕逸就是再想要逃脱罪责也清楚现在的怪罪都是来自家庭,无伤大雅,因而也没必要扭曲事实,唯一的出入就是将整个矛盾的核心推到了张听涛的身上,也就是张少杰的表哥。
“张听涛?”蒋百里果然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三个字上,皱起眉头,瞧了蒋仕逸一眼,却没再多说。
“我估计应该就是黄埔大厦这边出的问题,虽然一般人想不到这点上但只要是把目光瞄在这上面就肯定知道了这件事情和蒋家脱不了干系,其他的整件事情我的确没有露面的必要也没有露面的可能。”蒋仕逸停顿了片刻,补充道。
蒋百里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沉吟了良久才叹道:“糊涂,真是糊涂。你们竟敢联合蔡泳林去扳倒杨霆,还是用暗杀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伎俩,你们就没考虑过杨霆能矗在明珠这么多年那么些个三教九流的人用尽了方法却没伤到他一根毫毛的原因?仕逸,很多东西我这个做老子的不说,你与濡目染本身也是这个圈子里的人自己应该有数,先不说蔡泳林那太监扔下几个人就企图把杨霆给干掉的可能性,其实你也应该看得出来他自己也是不抱什么信心的,否则的话他怎么会自己跑去燕京躲起来?退一万步说,杨霆今晚给你们干掉了,但事情怎么收尾?到了杨霆如今的身价和地位,他不是赵虎臣,如果你们从一开始要对付的目标是赵虎臣也无妨,但他是杨霆,杨霆今晚若真的给你们干掉了,明天就有人要收拾我们蒋家你信不信?这明珠肯定是要变天,明珠不能乱,一乱就要死人,当年死的是陈,如今死的就是我们蒋家。蒋家背后是有人,但你敢说一个教书匠出生如今俨然能左右明珠起伏的杨霆头顶上就没有一把伞给他遮风挡雨?”
“我从一开始就没信过蔡泳林能干掉杨霆。”蒋仕逸插嘴道。
蒋百里停住了话头,沉默不语。
“我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很明确,那就是对付赵虎臣,导致全盘失败的就是赵虎臣竟然事先就知道了我要动手,否则的话企图利用我的蔡泳林何尝不是我手上的一把刀,用来牵制杨霆的刀。”蒋仕逸摇摇头,功亏一篑的滋味是不好受,但最让他憋闷的还是这一场竟然输得莫名其妙,到底是哪一个关节出了问题,赵虎臣似乎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蒋家大门外,漠河坐在奥迪里面,奥迪开了天窗,仰头看着漆黑天空的漠河静静地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听从了赵虎臣的话,没冲动地冲进去,他清楚那样很可能不但帮不了赵虎臣还会害死他,在明珠混了不少年头,他也清楚蒋家是什么样的一个家族,用门阀来形容的确不算过分。
他在等,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里面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记得以前小时候,饿的不行了就会出去找吃的,他也懂得自己跟其他的孩子不一样,其他孩子有爸爸妈妈有吃的有穿的而这一切在他们眼中仿佛都是理所当然的东西漠河从小到大却只能用羡慕的眼神望着别人,后来羡慕着羡慕着也就习惯了,到了最后变成麻木。他也问过教他功夫闲暇会喝一口酒的师父,为什么别的孩子跟他从生下来开始就不一样,师父没回答,只是告诉他,男人总有些东西要自己经历过才会懂,无所谓公平不公平,人本来就没有所谓公平的。
一直到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