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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一个人的极限-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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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向女儿和母亲呈示什么呢?

  天地都随着这一切变化虚幻起来,不真实起来。白天,看着太阳划过天空坠入海面,冷瑟的红晕和迷茫的海色一同飞起来,就觉得一切像梦;进入梦乡以后,一切就更加蜕化生变不是原来的样子了,一闭上眼睛就看见母亲手指着我走过来,说闺女讲假话的闺女,你还不如实招来么?逢此情景我总是一退再退,脚踏着软软的无底的海面直到醒来,汗留在脑门上,身心抽搐。而母亲的情形也同时如梦如幻,她或是躺着,或是异样地看我,或是在我刚醒的一刻啪地关了灯却跟着放出鼾声来。有一个软软的无底的夜里我再也无路可退,我看到母亲不是手指着我说我讲假话,而是掀起褥子,把我压在最下面的并用旧报纸盖起来的东林来信掏出来,两国垂泪看着我,我摇她,她不作声,只是两目垂泪不止,我一下子醒了,使我更加梦幻感的是,梦中的一切变成了眼前的一切。屋中灯亮着,海岛深夜的宁静已压得屋子嘿嘿直响,母亲坐在那里,面前放了一大堆东林的信——都是最近来的——只是静静地没有垂泪。

  〃妈,我……〃

  〃我知道,我一直就知道,你从来就没有与那个人真断过。〃

  母亲的声音像梦一样,我的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妈,妈,我不是成心要欺骗你的,我……〃

  〃妈知道,妈什么都知道,妈是为了不太伤你,才没有挑明了强扭你的,本来,妈想慢慢来,可是,孩子,你太让妈难过了。〃

  〃妈,我不是成心要让你难过的,有些事情,是做女儿的做不到呀。〃

  〃孩子,你知道妈为什么一定要你和他断吗?妈这一辈子做强,样样事情都不愿落在别人的后面,更不愿落笑话给人家看,妈就你这一个闺女,在你的婚事上,可绝不能比别人差呀,你听听周围那些叔叔阿姨的话,哪个不说你南妮是个好孩子?妈也白天夜里为你高兴,盼你给妈多带点光彩来,可是,你若不听话一下子找了那么个对象,让妈在人前怎么抬得起头呀?〃

  我想向母亲陈述自己的种种理由,但我知道,那是没有半点说通的可能的,可是不说呢,我又怎么解释自己的一意孤行呢?母亲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只是在她的原则上,她完全不能理解我。可怜天下父母心,她对我执意如此,我是不能不向她直说的了。

  〃妈,〃我擦干自己的眼泪说,〃你的全部心思我都知道,只是感情上的东西不是买卖物品,我已陷了进去,拔不出来了。〃

  〃你至少可以试试,〃她说,〃如果试都不试,你怎么知道就拔不出来呢?这些天来,通过晓鲁的事情,我想了又想,不得不挑开和你说了,不论怎样,你都得试一试和那个人断,不能这样把我和你爸的意见不当一回事,你至少得诚心诚意试一试。〃

  〃妈,这种事情,只有当事人才能最知道深浅,不是试不试的事情……〃

  〃南妮,〃母亲直视着我,她一直没有哭,奇怪的是这一次她一直没有哭,脸上表情一直是冷冷的,〃妈这一次不是和你讨价还价,也不是强迫你,妈是求你,求你和那个人断了,至少要诚心试一次。〃

  我已经哭得说不全话了:〃妈,你不要这样难为我,妈……〃

  母亲仍旧面无表情冷冰冰的:〃南妮,说实话吧,你能和那个人断吗?〃

  〃妈……〃

  母亲的话像石头一样冰冷:〃说实话,你能和那个人断吗?〃

  〃我……我做不到呀……〃

  〃你再说一遍,你能不能做到?〃

  〃我……我……做不到……〃

  母亲不作声了,静静地看着我,过了许久,静静地温柔地笑了。

  〃我多好的孩子,〃她的声音里充满无限的慈爱,〃多听话的孩子。〃

  我毛骨悚然,猛地摇晃着母亲,她不动,像一尊石质的雕像一样,只有静静的温柔的笑挂在脸上。

  〃我的孩子,你看那条大路,〃她的声音里充满无限的慈爱,〃那一条带子联四个孩子,你是那带子上的老三,我这辈子就那一个心尖尖……〃

  〃妈!妈!〃我摇着母亲,心里充满无限的恐惧,〃妈你怎么啦?妈……〃

  母亲不动,不可摇撼,温柔的微笑忽然撕裂在苍凉的痉挛里,两行泪水,从她多皱的脸上直直地跌落下来,紧接着,她的手和脚都急剧地抽搐起来,我立刻跳起来,紧紧地抱住她,两条腿不由自主地弯曲下去,成一个罪人的姿势跪在她的面前,一个手指掐上了她的〃人中。〃

  〃孩子,与他断!〃

  〃妈,我答应你!〃

  〃你不要再骗妈,你真要与他断!〃

  〃我答应你,妈!〃

  〃你不答应,妈就会死!〃

  〃你千万不能死,妈,我答应,我一定答应,这一次我宁愿自己死,也绝不骗你!妈,你醒醒吧!〃

  在母亲下岛后不久的日子里,我也下岛南行,去实践自己向母亲许下的诺言。无边的苍凉穿透骨髓,我得试着去和东林分开,为了母亲,为了一个女儿的罪愆,我得用自己的良心和牺牲去赎回某种东西,在这种情形之下,我已没有权利去设想对东林的伤害,我的神经末梢已经萎缩了,不属于我自己了。

  下岛到大连时正是大连之冬的金碧黄昏,大哥已给我买好了船票,我没有回家,也没有停留,直接登上了南航的海轮。大哥在港口入口处送我,嘱咐我要沉着,要坚定,到那里时要好好给人家讲,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论谈好谈不好,都要掌握好分寸,我默默地无言地听着。在我的事情上,大哥是家中唯一一个坚定地站在我一方的人,在大连所有的熟人和朋友当中他也是仅有的一个,即使和我的好友小昕相比,他也在理解之上多了一分支持,追着青春的向往和人生的目的,他的许多想法是和我相同的。临别时大哥握着我的手,让我保重。我看着大哥的眼睛,大哥也看着我,这一刻我忽然感到兄妹的感情是世间一种怎样的东西,我眼角发温,有些哽咽,我觉得我在大哥的手掌里真正地长大了,不再是从前趴在大哥背上撒娇的小妹妹了。我对大哥的叮嘱深深地用力地点点头,我明白大哥的意思,他是希望第一次负着使命运行的我能顺利归来,他在担心过于稚嫩的妹妹的双肩能否承担起严峻人生的第一次重压。我泪水充盈但我没让它流下来。

  船到上海,再转车到乌州,又赶上了小城冬日的黄昏。夕阳正在柏蒿的丘陵上沉落下去,冷光明亮覆盖了小城,宁静古老的感觉更加压重了我的心。

  这是长江北岸一座旧有的城池,小而古老,比大连的金州、旅顺还要早得多,在中国最早的地理书《尚书·禹贡》的记载中,它就恍恍惚惚地躺着了。秦汉以后,它迅速崛起,成为江北名城,〃九省通衢,南北绾毂〃之地,文人墨客,多会于此,唐宋八大大家中的诸位文豪,都在此留下过诗文墨宝。可是沉重前进着的历史遗弃了它,到建国初期,它仅剩了区区四千人,尽管经过了近四十年的人口暴长和发展,它也仅仅是个拥有八万人的县城,当政机构是县委县政府,另加一个高一级的地委和行署。乌州的文化,一半在古老的城关镇,一半在城边膨胀出来的新城区。

  我走出火车站,看看天和地,确实都灰蒙蒙的,真是一个〃南方灰蒙蒙的内陆小城〃,海边透明的空气把这种感觉衬托得非常强。

  东林在出站口等我,一看见我就叫起来。

  〃南妮!嗨,南妮!〃

  我立刻奔过去拉住了他的手,用力地攥着,我感到只要手一松,他就会彻底失落,再也找不到他了。

  东林领我去乘公共汽车,小城只有两路公共汽车,我们乘的是2路,车很旧,也很短,好像那种长途汽车似的,车上2路的〃2〃字写得又小又难看,看惯了大连那宽敞明亮长而鲜艳的车,再看这种车,一下子就有了倒退二十年的感觉。车在很窄的马路上行驶,街道两边的楼房和平房都矮而小,且灰浊拥挤,毫无规则,满地是摊点小吃和纸屑杂物,看不到花栏。汽车穿过新城区进入老城区,道路越发狭窄起来,路两边碎瓦灰墙,飞檐旧栋,一副电视上常有的唐宋时代的情景。一下车,就灰尘滚滚而起了,手扶拖拉机,柴油机改制的三轮载重车嘟嘟而来又嘟嘟而去,马达震天价响,肥硕的咸水鹅咸水鸭就卧在路边灰尘里的案板上叫卖,人群熙攘,一眼看上去是淹没在历史泡沫里而又匆忙热闹不知所措的纷乱。

  〃怎么样?〃东林说,〃乌州还不赖吧?〃

  我的心在汩汩流泪,但我本能地装作快乐:〃就像个又穷又邋遢的人似的。〃

  东林大笑:〃在乌州,在大连,在岛上,在北京上海和世界任何地方,都有人就那么样地活着,而且活得很好,这是人类对地球的全面占领状态。〃

  东林把我领到他的住处,他信中和口上无数次描述过的住处,它紧贴在路边,进门就有一个三步宽十步长的巷子,三间房子呈丁字形,院子有个孔洞是下水道,还有一口大缸和许多杂物,缸是装水的,院中无水,食水用水都要穿过外面的马路到一条巷子里去提,杂物则是一对邻居老两口从乡下搬来的家什,陈旧破烂讲不上有什么价值。院中景象比我想象的最低限度还要差,小城小市民的境界在这里一眼就看得清楚了,但此刻我却像面对珍宝一样看着它们,我萎缩神经卷起的使命告诉我,它们的失落也将拴在东林的失落上离我而去。

  一进东林的小屋,就像有个钉子扎了我的心。小屋清贫而富有,比我想象中的最高限度还要好出许多,屋中一床一桌一椅,再无别的用具,许多书整整齐齐摆在墙边,下面铺上纸垫上砖头,墙上是出自东林手笔的墨竹和条幅,还挂着一柄剑,一根三截棍和一根铁链装的鞭子,东林叫它九节鞭,没有事的时候,他就摆弄这些东西,他老家尚武的传统留到了他的生活里。还有一张大照片,那是我的,我站在礁石上,身后是广阔无边的大海和白色的鸥群,一条大船正在海上拖出长长的航迹。东林在上面题了词:人生有你,有海,有永恒的蓝天和远飞的鸥群,便有我永远的绿岛。还有一句英文:Theeternalfemminedrawsmeupward(永恒的女性使我向上)。

  我价向东林,东林拥抱我,爱抚我,绝望的热望萌动在我的血液里,我疯狂地吻着东林,呓语般地叫着他的名字,东林兴奋得不知所措,一阵急风骤雨之后他温情地看着我的面孔,忽然发现了我眼底深处的忧伤。

  〃南妮,你的情绪好像不对,有什么难言的事情吗?〃

  〃不,没有,见了你,我这是高兴。〃

  我不能马上就对他说,我不能现在就伤害他,我要在这儿住些日子,好好地陪他玩玩,亲他,爱他,然后再告诉他二切,哪怕是今生的诀别之前给他一点慰藉,即使是一丝丝一点点,那也是我南妮负疚的心和爱的心了。可是,东林的眼光已把一切看穿。

  〃不,南妮,你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你这次的突然到来,还有你的眼光,都肯定地告诉了我这一点。说吧,南妮,是什么事?〃

  〃真的没有什么事,没有,东林……〃

  〃撒谎不是你的本行,来吧,照实说,是什么事?〃

  〃分手……〃

  〃唔?〃

  〃是分……〃

  我语音哽咽,不知如何说明了这一点,东林怔怔地坐着不动,问我:

  〃为什么?〃

  我回答他的时候觉得心脏停止了跳动,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东林听后站起来,在屋里来回急走,忽然咋地一声,他把手中的茶杯挤得稀烂,又把那些稀烂的碴子狠狠地砸在地上,他冷笑了。

  〃荒唐,真是荒唐!〃他说,〃我若是省长和总理的儿子,你家里肯定不这么作梗了是不是?〃

  〃东林你别这么说,你别刺激我……〃

  〃当然当然,我不该这么说,我什么都不该说,他妈的!〃

  他猛地拉开门向外冲去,我跳起来拉他,他用力一下把我推倒在床上,砰地关上门,走了,临走时甩下一句话:〃你离我远点,让我一个人安静安静!〃他的怒火烤糊了他的话,呛人的味道铺张四散,从每个毛孔侵入我的肌体。我伏在床上痛快地哭着,等我流干了眼泪,他回来了,轻轻地开了门,坐在椅子上,嘴上叼了一支烟,样子变得很平静。

  〃有一句很难听的话,叫做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现在我很能理解。〃他说,〃可是,你对我非常重要,你明白吗?〃

  〃我明白。〃

  〃你不明白,你明白什么?你什么也不明白。以前我全给你说过了,身边的好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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