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澜曲-第16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丈见方的楼室内简陋得令人出奇,除开近左的石壁处有一颇显匠心的螺旋形通道外,没有一几一椅或诸如之类的摆设,更略无藏星楼自楼体外观上显示出的华丽和精致。
血光大盛下,静静嵌于壁顶的星体晶石忽地井然有序的移动起来,由缓转疾。
缓缓的,先前映照于满室的光线收限于以武冲为中心的数尺范围内,血红色光中,星体晶石返照在地的竟然是一清白色光的北斗七星状。
在随后一袋烟的时间里,北斗七星的形体不断的变幻,在这一刹那的光景中,仿佛历尽了所有的沧桑般,穷尽了星体在悠悠太空的岁月中方可毕现的走势那样。
但无论星体如何变化,其移速如何迅疾,武冲总随着光影变幻难测的移动,坐定于北斗星状“开阳”的位置上。
渐渐的,室中的血色缓缓消退,复返月体皓白色的清明。壁顶上的星体晶石移走的速度亦随之慢了下来,倏忽一变,七星竟然抱团成圆,武冲眼中掠过一丝喜色,身势正欲步随其上,只须这一下,不但他因伤势而受损的功力可以借此尽复,而且他新悟通的“血月心法”亦可大成。
然而恰在此时,只觉藏星楼楼体一阵急剧的颤悚,随即耳际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
武冲脑际也随之轰然一震,有心无力下,无可奈何的跃出星阵,口中再喷出一道血箭,勉力收住阵脚后,才从地上跃起,暗道一声“侥幸”,心知自己借适才喷出的那口鲜血才勉力度过了走火入魔的灭顶之灾;跟着心头一黯,由于刚才的异变,使得“藏星伴月”这一诡异的疗伤心法最后一道环节“石补天缺”被破坏,自己的伤势此生除非是奇迹出现,是休想复原了。
原来“藏星伴月”心法传自两百年前从梵天国渡海东来传佛的僧人“血佛”,那时大武的武林奇人辈出,俊采星驰,令身负奇功的“血佛”怦然心动,兼以武事立国的大武帝国黜斥佛教的态度,他最后改变初衷,继而起了与时下武林高手一较技艺的想法。
其时下种种,由于历史风尘的掩埋,已然不可俱辨,但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即是血佛在返国前,与他较量的最后一个人物就是大武时下有“武尊”之誉的皇帝武伐。据后人的传说,他们之间进行了一番奇异较量,双方并无一招出手,只是纯以口说剑,以法论武,以心述道。最后从不服膺任何人的“血佛”以北而论,并把自己的诸多奇门心法献于武伐以示拜服。
“藏星伴月”心法即是其中之一。这心法包括“血月轮回”“众星拱月”“斗转星移”“七星连珠”“石补天缺”等五重。五重环环相扣,其中只要任何一重被破坏,都有舟覆人亡之虞。
“天亡我也,非战之罪!”
想及于此,武冲胸臆中充斥了一种英雄气短的兴味。奇怪的是,此时武冲心中竟然出奇的没有一丝怒气,也像是毫不挂心究竟是谁让他遭遇此致命一击的,竣刻的脸容上竟然平静无比,无喜无怒。
“化外小民赫连铁树叩见大武天子武皇陛下,谨祝陛下圣安。”赫连铁树的声音响起在藏星楼外,虽不高亢却略显深沉的声音在夜空中直窜而起。
武冲状极欢愉之极的长笑一声,显然是从适才的情绪中恢复过来,现身于与廊庑相接的拱楼,道:“好,果然是后生可畏。只是不知赫连小兄深夜造访我上林苑意欲何为呢?”语罢,双眼爆闪出使人心寒战栗的精芒,眼内神光扫往藏星楼不远处阴影葱茏的所在,显是察觉出了赫连铁树伏藏于近旁的兽人武装大军。
“回武皇陛下,赫连铁树此行别无它意,只是奉大武监国太子之命接替容与将军坐守折冲关,适闻陛下幸驾在此,赫连铁树特来拜见。”
武冲的脸色终至微变,他在今天正晚时分接到传自皇城的飞鸿来书,从而得知近来皇城的形势,已然惊感不妙,本待今晚伤好,明天立马回京,现在看来,其处境之坏已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容与何在?”武冲忽地断喝一句,盯着赫连铁树的武冲冷哼了声,显是不耐他的虚辞。
高踞于藏星楼门楼的武冲,浑身散发出无可匹敌的霸气,眼尾也不望向伏藏在楼体四周兽人武装数以万计的大军。那种岳停渊峙的庞大气势纵然在千军万马中也无有丝毫的破绽,使人想象出这种武学尊者的气势一旦用于砥砺战争,那无疑是如虎添翼。
武冲忽有所动,一直凝定于赫连铁树身上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了去,落在赫连铁树身后数十丈外一点黑影处,事实上,即管以他之能,也无法在黑夜里看清楚数百丈外故意掩藏形迹的敌人,只是纯凭着一种天才式武者超绝的感应。
“臣容与拜见武皇陛下。”容与感受到一道凌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知道已经被武冲指认出来,暗道厉害,立身而起,硬着头皮来到赫连铁树侧恭声应道。
不知如何,容与忽然兴起一种奇怪却感到错不了的感觉,那就是设若武冲要击杀他的话,即便是赫连铁树以及他的数万兵马也护不着他。他比谁都清楚武冲惩治叛将的铁血手段,他即见过武冲在盛怒下曾以一招传自外域和尚的“万佛朝宗”,将大武边塞一名投诚守将削了近千刀,此刀法最妙亦是最狠毒的是,刀锋所向,仅伤筋骨,而不损脏腑,最后那名叛将被削到形销骨立,跪伏在武冲前号泣不止,三天三夜方才毙命。
据说,这招霸道狠毒的武功源自释伽为点化一穷凶极恶之徒,以佛身万千心法幻化而成的。
想及于此,容与的额头已经隐然见汗,口中微露惶恐之态。
他曾为着自己安全设计,不想亲临现场的,但一来经不住赫连铁树的一再撺掇,二来自己心中也着实想见识下这位武学宗师的卓然风采。终还是来了,他现在最想的便是有那么快便那么快离开此地,但在武冲的注目下,他硬是没有移动半步的勇气。
“你给朕上前来,与朕说说这一切究竟是如何一回事,朕赦你一时糊涂,从贼之罪;若不依言,朕回到京师定然决不轻饶。”武冲话中少了几分睥睨之色,语气变得出奇的轻柔。
容与闻言心想,若武冲此话别无他意的话,那他不是盲子便是因受不住眼前身后的变故犯了失心疯了,这个时节,若听信了他的说话,保证自己的身首要“互道珍重,有缘再见了”,他愕然下向武冲望去,甫一接触到武冲的眼神,顿时呆了一呆。
武冲那对向来凌厉崭然的虎目,此时射出深刻的感情,内中似含真诚,伤感,失望,偏偏没有半分豪雄末路的英雄气短。
他心下一震,知道自己明白无误的接收到由武冲通过类似一种玄妙的身意心法传递出的信息。他甚至更感受到武冲传递出的伤感失望情绪非是由他自己的儿子而起,而正是由辜负了他一番信任的容与而来。
他相信,如果此时自己临阵倒戈,以武冲之能以及折冲关十五万精锐兵马,平定这场叛乱决非不可能。但自己是否可以相信他呢,容与苦笑一声,知道或许再多向自己问十遍也不会有确切的答案。
容与正待答话。
赫连铁树适时长笑一声,来到武冲与容与中间,恰好阻断了两人凝视的目光,“武皇陛下,难道你自信可以安然从容将军和不才我布控下的万千兵马中逸去吗?”然后转过身脸向容与道,“容将军,你意下如何,一言可决。”
“话至方今,还是赫连小兄这句话痛快,有了点将军的风度。”容与方犹豫间,武冲大有深意的瞥了眼容与后,才正脸面向赫连铁树道,顿了顿,他复以一种从容不迫却显得决毅无比的语气道,“容与将军,适才你也听到赫连将军之语了,若他言语不虚的话,当年我嘱你擅守的折冲关已非你可留之地了。若此的话,你必得返回京城罢,那不若我们比比脚力,看谁先抵达京师?”
容与把刚才赫连铁树和武冲的一番充满针锋相对的话听在耳内,是有苦自知。
先前赫连铁树的那番说话自是看穿了自己临阵而来的反复情绪,既而把自己名字放在他之前硬迫自己走上一条与武冲决然对抗的不归之路;而武冲的话则是针对自己的犹豫之态而说的,而正是自己这刹那间的犹豫使自己错过了与武冲重归于好的机会。
容与心中苦笑一声,知自己在这等情形下不宜说话,连望向武冲的一丝勇气也欠奉,正待默默的退往一旁;忽地,他再度清晰的感受到由武冲的情绪,忍不住愕然望去的时候,却只捕捉到一个转身消没在楼内的身影。
他顿时升起一种懊恼无比的情绪,恨不得想大哭一场,但在此场合中他当然不会表露出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他适才感应到武冲在转身离去前非常失望,却没有丁点愤怒和不满的表露。唯一的解释便是自己在此刻之前,他仍有充裕的机会与武冲言好,而武冲在那刻之前,仍对他回心转意抱有相当的信心。
自己是否太久没有在战场上对敌了,以致变得如此没有决断力。
他本以为在此之后,武冲或会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手对付自己,然后制造混乱趁隙逃路。哪知道武冲却转而避身楼内,要知道藏身楼内或可保得了一时。
但一待到天亮,形迹藏无可藏下,那时连一丝逃的念头也别想望了。
以他对武冲的性格的熟知,武决非是那种愿意坐以待毙的人物,比对起适才他自信满满的说话,是否他另有所峙呢?容与忽地升起一个念头,情不自禁的轻轻啊了声,忽地,他感觉到,藏星楼下肯定有通往别处的秘道。绝对错不了,这也应该是武冲唯一的可能。
不过就算如此,他亦不想说出来,就当是报答武冲曾经对他的信任罢,忽地他想起了京城中的家人,若是武冲真能成功回到京师的话,他们可就岌岌可危了,那时即便是武睿已经登上皇位了,已然习惯在武冲淫威下生活的朝中大臣很可能会无情的抛弃武睿,那时武冲的复辟只是一句说话。
第二部 第十四章 血月之夜(下)
芜城上林苑。
想到藏星楼的秘道存在的可能性,容与不自禁的轻轻啊了声,待他惊觉到自己的失态时,他左近已经有不少人纷纷不解的盯着他。
此时他涌起一种矛盾的情绪,他既想武冲能成功的逃过此劫,又怕武冲逃出生天后拿他的家人出气。
怎么办,它所蕴涵的迷茫,曾令先哲深思,令时代悸动。现在则是摆在容与心中的一个小小的抉择。
“容将军——”,此时赫连铁树一把略带询问般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容与迎向赫连铁树的眼睛,恍然间想起京城妻室家人的他心下一阵迷茫,说还是不说呢?
武冲的热望的眼神再度在他心头冒起。好,就让一切听天由命罢!
在心里作了这个决定的容与轻松起来了,他坦然的向赫连铁树望过去:“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感到有点不适,也许是由于武冲刚才的一番话,让小弟着实担心起我在皇城的家人罢。”顿了顿,见赫连铁树释然的转过头去,便趁机故作忧心忡忡的换了个话题道,“武冲现在龟缩于楼内不出,不知赫连兄下一步计将安出呢?”
赫连铁树早想到容与的这个说法,所以一到容与毫不掩饰道出他的担心时,他就很自然的没有想到其他可能,再看到容与脸上隐瞒到恰到好处由此而来的怯意时,便连最后一丝疑虑也消除了。
“呵呵,容将军但请放心,你无须为他的虚语挂怀,我敢保证在刻下这场耐心战中,武冲会是绝对的输家,一俟天亮,他便连最后逃逸的机会都丧失了,智如武冲者岂能不知这个道理,所以他迟早都会现身的,我们还是静观其变罢。”赫连铁树笑笑一语释之。
话虽如此,可能是出于谨慎用事的考虑,稍后赫连铁树返身向后微微打了个手势,一个身着重铠,背负一把三分似刀七分像剑、形式古怪兵刃的大将立时会意地向空中振了振那弯特制的弩弓,鸣镝声在静的夜空中爆响。
此时,一直隐伏的兽人武装士兵齐刷刷霍的一声立了起来,并在数息之间布成一道攻守兼具的菱形方阵,与此同时,这些士兵亮起早已备好的无以数计的火把,火光冲天而起,把以藏星楼为中心的数百丈空地照得纤毫毕露,保管四周的任何动静皆难瞒过这些士兵的耳目;紧接着又是一声鸣镝爆起,三个方队的弩兵训练有素的或以单膝着地,或弓立或人立里里外外的把藏星楼围了三围,靶心皆以藏星楼为向。
弩阵由角弓和特制的长弓组合而成的。角弓虽然射距不远,但其优点是能发挥出角弓攻击时最大的优势距离和最强劲的爆射速度,从而可有效的避免类似“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的现象发生;而长弓虽说失之于力弱,但它的攻击范围却比普通箭弩远了一倍不止,其最长处还在于它的控弦处设有一击靶的准心装置,极其有效的提高了它长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