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影蝎心-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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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这样的两个人坐在一起,恐怕谁都会觉得不大舒服,但任中傑却似毫不在意,他一仰脖子,喝下了第十八杯酒。浓烈的酒香,弥漫得整间房的人都彷彿要醉了,他的双眼却依然亮如天上的明星。
罗镜文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微笑道:「你究竟是更喜欢喝酒,还是更喜欢女人?」
任中傑懒洋洋的又倒了杯酒,反问道:「你究竟更喜欢自己的左手,还是自己的右手?」
罗镜文道:「都一样,毫无分别。」
任中傑端起酒杯,淡淡道:「这也是我的回答。」
罗镜文大笑,道:「任公子果然是个妙人,不避酒色,率性而为,真正大丈夫也!如今的武林之中,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太多了,像任公子这样的男子汉却实在太少。」
任中傑凝视着杯中的酒,忽然道:「我既已痛饮过贵帮的美酒,又已见识过绝色的美人,总算欠了贵帮一个情。虽然不知道能否给你们帮忙,但我至少有兴趣听听你说的话的。」他顿了顿,把目光转移到了罗镜文的脸上,微笑道:「所以现在罗当家已可以直言了,?底想委託我什么事?」
罗镜文点头道:「任公子快人快语,在下也就不再兜圈子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你知不知道,神风帮里除了七大当家之外,最出名的人物是谁?」
任中傑不假思索的道:「那自然是你们淩振飞帮主的夫人──号称江南武林之花的季雅琴了。听说她当年惊才绝艳、孤芳自赏,是江湖上所有年轻子弟的梦中情人,后来她嫁入淩家,从此芳踪不现世间。但她的美艳端丽之名却从未被世人淡忘,据闻有的癡情男子公开宣称,只要能再见上淩夫人一面,就算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罗镜文点了点头,肃容道:「任公子,假如我们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能与淩夫人朝夕相处,请问你愿不愿意?」
任中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脸上流露出错愕的表情。他呆了呆,随即笑嘻嘻的道:「那好极了,只要你们帮主不喫醋,在下正是求之不得!嘿,淩夫人怎么会突然想见我的?她想听我亲口说说过往的英雄事迹么?」
罗镜文忙道:「不是淩夫人本人想见你,而是。。。。。。而是我们自作主张的请你来的!因为她现在急需一个绝顶高手的保护。。。。。。」
任中傑哑然失笑,截口道:「保护?有这样一个绝色无双的美娇妻,淩帮主自会竭尽全力的呵护她,怎用得着我这个风流浪子去插上一脚?」
罗镜文长长的歎了口气,苦笑着道:「实不相瞒,淩帮主。。。。。。也就是我们大哥,他已经失踪半个月了!」
任中傑大喫一惊,失声道:「什么?」
罗镜文低沈着嗓音道:「两个月前,大哥北上迎击快意堂,在他返回金陵的路途中,本来每天都会用飞鸽传书告诉总坛的众位当家,他已经到了什么地方。在十六天前──也就是九月初一那天,我们收到大哥的最后一封传书,上面说他距离金陵城已经只有二百里,估计初二傍晚就可以到达。可是。。。。。。」
他说到这里握紧了手中的摺扇,凝重的道:「他直到现在都没有回到总坛,我们也没有再收到任何一封书信。一句话,他──失踪了!」
任中傑沈吟道:「或许淩帮主是想暂时撇开帮务,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
罗镜文坚决的摇了摇头,道:「不会的!大哥曾经说过,这里有件十分重要的事必须马上处理。而且,他也绝不是那种连招呼都不打就扔下朋友兄弟出走的人。」
任中傑自言自语的道:「那样说来,只剩下两种可能了。。。。。。」
罗镜文苦涩的道:「不错。一种可能是大哥已落入对头的掌握,另一种可能是。。。。。。」他迟疑了一阵,艰难的道:「。。。。。。他已牺牲於小人之手!」
一直坐在屋角倾听的鲁大洪忽地拍案而起,嘶声道:「谁说大哥过世了?谁敢这么胡说八道?大哥英雄了得,就算是千军万马一起围剿,也伤不了他的一丝毫发。。。。。。」他越说越是激动,到后来竟忍不住放声痛哭。
罗镜文歎息道:「四弟,不是我有心说丧气话。如果大哥真是被人绑架,这许多天过去了,对头也早该与我们谈判开码。照眼下这情形,唉!凶多吉少,凶多吉少呀。。。。。。」
张继远不以为然的把玩着酒杯,尖锐的声音刺得人人耳鼓发痒:「但大哥要是真的不幸被刺,我们为什么找不到他的遗体?对头藏着他的遗体作什么?」
罗镜文却不回答这个问题,转头对任中傑道:「最让我们奇怪的是,从大哥失踪的第二天起,淩夫人就接二连三的遭到暗杀!」
任中傑奇道:「以神风帮在金陵城的强大势力,居然还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么?」
罗镜文沈声道:「外人当然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何况,自从第一次暗算未遂后,我们六位当家已经有所警觉,加派了重重高手保卫淩夫人的安全。不料在如此严密的防护下,却仍然连着出了三次意外!」
任中傑动容道:「听罗当家的意思,难道认为神风帮里有内奸?」
罗镜文颔首道:「不错。从各种迹像来看,那个意图谋害淩夫人的凶徒,就潜伏在本帮的总坛里,而且。。。。。。」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无比嘶哑艰涩,缓缓说道:「那个凶徒极可能就在我们六个当家之中!」
任中傑似乎被这句话震惊了,举杯的手停顿在唇边,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罗镜文苦笑道:「我知道任公子一时难以相信,但本人并非是在信口雌黄。事实上,大哥早已怀疑我们六人中出了内奸,只是他无法确定究竟是谁。这次他孤身远赴京城,把我们所有当家全都留在总坛里,就是因为他不知该信任哪一个好。」
张继远冷冷道:「常言说得好,强敌易挡,家贼难防。我们几人彼此猜测、彼此怀疑了许久,却依然是毫无头绪。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借助旁人的力量来保护淩夫人了。」
任中傑歎了口气,道:「於是你们就找上了我,希望我能暂时的充当护卫之职。」
罗镜文凝重的道:「你和本帮的任何一位当家都没有瓜葛,不可能与那内奸同流合污,所以是最适当的人选。」
任中傑把酒倒进了嘴里,淡淡道:「但我却是个秉性风流的无行浪子,你不怕我藉机勾引淩夫人么?」
罗镜文仰天大笑,连眼泪都差点儿笑了出来;鲁大洪和张继远的面上也露出了嘲弄之色,似乎听见的是世界上最荒谬、最幼稚的话语。
「我知道任公子是个很有吸引力的男人。」罗镜文总算止住了笑,正色道:「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你是绝不可能把淩夫人弄上手的。」
任中傑自负的道:「除非她如今已变成了一个又老又丑的女人,让我兴不起半点胃口。否则的话,哼哼。。。。。。」
罗镜文悠然道:「淩夫人正处在女人最成熟、最黄金的年龄,真可以说得上是「国色天香、气质典雅」,更加难得的是,她对我们大哥的忠贞专一,已经达到了天下少有的程度。除了自己丈夫外的其他男子,她简直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等到任公子将来见到她后,就会明白我所言非虚了。。。。。。眼下就请移驾鄙帮总坛,共同商量保卫擒凶的大事。未知任公子意下如何?」
任中傑并不答话,只是拎起酒壶自斟自饮,浓厚的双眉微锁,似在思索一个极大的难题。一直到桌上所有的酒都被喝光了,他才伸手将杯盏一推,沈声道:「我不去!这个委託我也不会接手,请阁下另觅高明吧!」
鲁大洪脸色骤变,厉声道:「为什么?你刚才不是同意了吗?」
任中傑淡淡道:「贵帮若想委託我和美人花前月下的谈心,我自然是拍胸应承的!但若要我劳心费力的保驾护航,在下却提不起这个兴緻!」说完,他就站起身,头也不回的朝房门外走去。
鲁大洪手握宣花斧,五根手指捏得「咯咯」作响,张继远的手也已按住了刀柄,两双眼睛如要喷出怒火来,死死地盯着任中傑的背部。只要罗镜文一使个眼色,二人就会如狼似虎的扑上去,用最狠辣的招式向他招呼。这一次没有那碍手碍脚的侍芸投鼠忌器,战局肯定和刚才有本质上的区别。
谁知罗镜文却安然端坐在椅子上,悠闲的摇晃着摺扇。转眼间任中傑已出了门,他却连一点攻击的意思都没有,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走了。
鲁大洪忍不住拍案而起,怒道:「老三,你为什么不让我们拦住他?」
罗镜文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说道:「因为我早已算准了,他会自己跑到神风总坛里去的。像他那样视女色为命的人,要是没有亲眼见到淩夫人的姿容,又怎么会压得住好奇心?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赶快回到总坛里去迎候他。。。。。。」
他的笑容显得十分自信,彷彿料定事情的发展必然会在他的预料之中。任中傑虽然是个出名难缠的人物,可是在他看来,也不过是掌中的一枚棋子而已,谁叫他那么好色呢?
第四回 夜幕下的奇女子
三更鼓响,夜色完全笼罩了大地,许多人都已带着睏倦和疲乏沈沈睡去了。迎宾酒楼的天字第一号房里,却仍然点亮着一盏孤灯。
这本是整座酒楼最豪华奢侈的房间,摆设的据说都是价格不菲的昂贵傢俬,但此刻房里偏偏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顶特大号的花轿,突兀而显眼的停放在正中间。
就在几个时辰之前,这个位置原来是摆着一张大床的。在那张大床上,每天都会发生几场颠鸾倒凤的战役,都会挥洒下不同女人的汗水、春水和泪水。因为住在这里的房客,本来就是个多情而又多金的男人。
可是现在呢,这张床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这样一顶怪异的花轿。轿帘低垂,就算有风吹过来的时候也不稍动一动,轿子里的人更是连一点声息都没有发出,一切似乎都很平静自然。
──躲在里面的神秘女人究竟是谁?她为什么不肯从轿里出来?半夜还不熄灯睡觉,是不是在等某个客人?
窗外的一棵大树上,有个全身黑衣的夜行人潜伏在枝桠间。他的双眸就像猫一样又圆又亮,正瞬也不瞬的盯视着这顶大花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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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中傑的掌中紧紧地抓着数十条碎裂的布片,心情相当的沈重和焦急。他离开风月小筑后,又在外闲逛了一个多时辰才动身返回迎宾酒楼,想不到半路上竟有个小童拦住了他,送上了一个青色包裹,里面装的就是这些布片。
他当然认得那是从黎燕穿的衣裙上撕下的,自从认识她以来,她穿得最多的就是这套衣裙,因为这是第一次合体交欢后,他送给她的礼物。
那小童显然只是个转交人而已,对事件毫不知情,什么情况都提供不出。事实上,他也用不着提供任何情况了,因为在最大的那块碎片上,赫然贴着一张小字条:「任公子阁下若还想见到女伴,敬请赴神风帮总坛一行。总坛里珍藏的好酒美女多不胜数,必不至令公子徒劳往返也。弟罗镜文拜上。」
他把字条和布片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思索了好一会儿,脸上露出了一种很奇怪的表情,喃喃道:「这件事有点儿不对头。。。。。。」
──神风帮绑架了黎燕作人质,那也就罢了,为什么要把她身上的衣服撕成碎片呢?难道是想故意激怒自己么?
──不,罗镜文绰号「小诸葛」,一向以头脑冷静机敏着称,应该不会做出这样愚蠢的举动!这里面也许另有蹊跷!
但是不管怎样,眼下除了慨然赴约之外,也找不到其他办法了。任中傑歎了口气,小心地收好字条,轻轻一纵就跃上了路旁的屋顶,展开轻功向前掠去。
神风帮的总坛并不远,只过了一顿饭工夫,他的视线内就出现了一座宽广雄奇的庞大院落,夜色虽已深沈,这里却依然灯光点点,明亮得就像晴朗夏日的星空。
一队队身着劲装、手执长矛的武士在院子内外来回逡巡。训练有素的阵形和杀气腾腾的步伐,无疑是在告诉想来闯关的任何一个人:这儿不是个容易闯的地方,稍一不慎,你就会血溅五步、身首分家! 但是任中傑却并不怎么在意,他甚至没有故意去掩饰自己的行迹,就像闲庭信步一样,随随便便的飞掠进了院内,就落在一队武士前进的必经之路上。明晃晃的一排矛头距离他越来越近了,他却直挺挺的站在原地不动,彷彿即将来临的不是杀人的凶器,而是醉人的鲜花和美女。
就在矛头马上就要戳中他的肚子时,武士们突然整整齐齐的停住了,然后一齐转身向着来路退了回去。任中傑满意的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嗯,看来黎燕的确在他们手里,是我多虑了。。。。。。」
他好像变得轻松了些,面色也没有刚才那么沈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