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东汉末-第2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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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修也不急,他悠闲自得的打量了一下温家看起来就非常有历史的老宅,说起了题外话:“我听说祁县除了王家就数温家的历史悠久了,本来还没有什么概念,现在一看到这古韵十足的老宅,我有些相信了。”
温恕心里不痛快,什么叫除了王家就是温家,好象我温家比王家低一级似的。他淡淡的说道:“大人过奖了,温氏出自高阳氏,始祖平助夏少康复国,得以封于温,至今也有两千年了吧。只是后世子孙无能,辱没了先人的威名。”
刘修连忙说道:“温君谦虚了,温家久仕州郡,温护羌持节自励,连胡须都不敢被贼土所玷,其志节足为后人楷模。温君为涿郡太守,治绩也是有目共睹的,如何能称无能。我等多赖大人恩德,家君多次称赞温君仁厚,至今言犹在耳。”
温恕其实根本不认识刘修的父亲刘元起,只是听李定说过几次,并不知道刘元起失踪的事,不过听刘修这么说,心里还是觉得暖洋洋的。
刘修既然想来,当然打听过了温家的事迹,知道从本朝初,温序从世祖征伐天下,以护羌校尉出巡河西的时候被隗嚣的部下所擒,不肯投降,以身殉职,在东汉这种奖励气节的环境下,温序这种事迹是非常受人尊敬的,其他温家太守、县令长不绝,在本州也是赫赫有名的,只是他们没出王允那样的奇才,所以这几年的势头才被王家压过去了。
刘修一边夸着温家,一边又不动声色的挑拨着温恕对王允的不满。温恕却人如其名,不温不火,也没有表现出丝毫对王允的不满,纵使有也说得非常隐晦,不注意品味根本就体会不到。
两人绕了半天圈子,刘修见温恕一直不肯松口,决定改变策略,直击其要害。
“温君想必知道这次晋阳议事的主旨吧?”
温恕泰然自若的一笑:“略有所闻。”
刘修嘴角微微一挑,倒了些酒水在案上,用手指蘸了些,在案上画了一个圈,又在里面画了大大小小的小圈。“并州是一块饼,只是这块饼做得手艺欠佳,有的地方厚,有的地方薄,不仅看起来不好,而且也不结实,稍微一用力,有些过薄的地方就会裂开,如果抖上几下,这块饼就会散成几块,每一块的中心,都是一块厚的饼片。”
温恕眉梢一挑,无动于衷,他知道刘修这个比喻,温家也好,王家也好,都是那些比较厚的地方。
“这个饼碎了,看起来对厚的地方没什么关系。”刘修保持着平静的笑容,接着往下说道:“可是我想请教温君,当初的隗嚣看起来也是一块并不薄的饼,为什么温护羌却不肯攀附,而要以身殉职呢?”
温恕张口欲言,却被刘修打断了。“温君一定会说,那是温护羌忠心为国,宗于汉室,不肯向逆贼妥协。可要是如此说,我就很疑惑了,温护羌为什么之前不会更始帝效力?为什么不在世祖登基前为国尽忠?”
温恕沉下了脸:“大人,温家受圣贤教诲,虽然没出什么大儒名臣,可是最基本的忠义还是懂的。大人年轻,还请不要横言无忌,伤了和气。”
刘修嘴角一歪,心道我又不怕你,你也没必要和我放狠话。他对温恕威胁的话置之不理,接着说道:“温家是君子传家,我呢,正如温君所说,年轻无知,不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做一个最恶毒的猜测。”
温恕冷笑连连,语带讥讽:“大人太自谦了,身为并州刺史,督牧一方,却以小人自居,奈朝廷脸面何?这种话,还是请大人不要再说了,连草民都觉得脸红呢。”
“哈哈哈……”刘修大笑:“温君太敏感了,是不是小人,并不是以为以不以小人自居为转移。我自认小人,并不等于我就是小人,正如有些人自认为君子,却未必是君子一样。温君,夫子有言,君子固穷,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那么我敢问温君,违背朝廷法令,多占耕地,积囤粮食,坐视百姓饿毙于路边,藏匿人口,夺国家财赋以自肥,这样的人能算否算是固穷的君子,这样的富贵是义还是不义?”
温恕面红耳赤,勃然大怒,却又哑口无言。他觉得很不愤,很委屈,刘修的指责确实光明正大,问题有几个大族不是这么干的,你没有指责别人,偏偏来指责我,难道今天找上门来,就是想跟我过不去?你害得我丢官还不够,现在还要赶上门来欺负我?
见温恕发怒,刘修笑了。我还以为你真是无欲无求的真君子呢,你真要无欲则刚,那我今天就白来了,你还会发怒,我就不怕你不上钩。
“温恕不要急,其实我只是想说,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这句话并不等于君子不喻利。夫子也只是说‘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并没有说君子就应该穷。你说是吧?”
温恕又好气又好笑,也不好反驳,只得哼了一声,听刘修再说下去。
“并州就是一块饼,饼碎了,其实对大家都没有好处。分成无数块的小饼,总比一块大饼更容易吞食一些,而且如果用力过度,最后只怕没有谁能保证自己是完好无损的。一旦那些饼屑走投无路,聚啸山林,恐怕再厚的地方也顶不住。”
“有大人这样的能臣,并州会分崩离析吗?”温恕冷冷的瞥了刘修一眼。
“能臣不敢当,但是尽量不让这块饼破裂,却正是我目前全力以赴在做的事情。”刘修微微一笑,将手收了回来,十指交叉抱于腹前,两根大拇指轻松的绕着圈,“不让这块饼破掉,有两个办法,一是将整块饼回炉重做,尽量做得均匀一些,把太厚的地方要削掉一些,补在太薄的地方。夫子说,天下不患寡而患不均嘛,绝对的均匀做不到,尽量均匀一些,却还是有好处的。至于削哪儿,补哪儿,这里面当然有些门道,温君是官场中人,想必也不需要我提醒。”
温恕眯起了眼睛,刘修这句话里的威胁意味可太浓了,他冷冷的看着他,希望从刘修的眼神中看到他的真实来意。
“另外还有一种方法,那就是多弄一些面粉来,把这个饼做得更厚一些,原本厚的地方就不用动了,补上那些缺口就是,之后如果还有剩余,再将整张饼做得更厚一些,更结实一些。”刘修根本不理会温恕冰冷的眼神,淡淡的说道:“这两个办法也许分不清彼此,只不过是一前一后而已,究竟能不能把这张饼做好,要看做的人手艺如何。温君,你愿意就这么旁观吗?”
温恕琢磨了片刻,明白了刘修的意思。不管是哪种方法,要倒霉,肯定是旁观的人先倒霉,要得好处,自然也是掌权的人先得好处,温家如果坚持要站在一旁看戏,那温家吃亏就吃定了。
“只怕大人会失望的,我这手艺也不怎么样。”温恕缓和了口气,强挤出一丝笑容。
“大人谦虚了。”刘修拱拱手,起身离座:“对于做饼来说,我是个新手,这次来就是希望温君能够拨冗前往龙山,与并州诸贤共商大事。龙山景色优美宜人,颇为凉爽,是个避暑佳地,能在这样的地方和诸君子共切磋,我想一定能商量出一个最好的办法。”
温恕点了点头,他听出了刘修的提醒,这次大部分人都到了,得出的结果可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你要是不去,到时候要么自认倒霉,要么就要和并州所有的豪强作对。不管哪一个结果,都不是温恕愿意看到的。王允公事公办的请他,他没去,现在刘修亲自上门,给足了他面子,他要再不去,就不可能有人再来请他了。
“大人虽然初入仕途,做事却颇为干练。恕相信,大人一定能给并州百姓带来福祉的。”温恕放低了姿态:“恕虽不才,为乡梓造福却不敢为人后,请大人先回,恕稍事收拾,便赶往龙山恭听诸贤与大人的安邦妙计。”
刘修躬身拜谢。
搞定了温恕,刘修马不停蹄,又赶往界休,拜见了郭泰的儿子,郭家在界休是当之无愧的大户。建宁元年,陈蕃和窦武被曹节等人诛杀,第二次党锢事起,郭泰认为大汉将亡,天下必然要大乱,所以让子弟不要出仕,安心在家耕种,这次龙山会议,他们也没有去。然而不管你多清高,不管你是不是想明哲保身,既然你人还在并州,哪怕你不想分点好处,至少也不会愿意平白被人当了牺牲品,更何况刘修亲自上门请教,多少还要给些面子。
郭泰的儿子远没有郭泰的见识,更说不过刘修这种威胁利诱,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的劫匪式说客,勉强答应与会。
告别了郭家,刘修掉头北上,赶赴阳曲,拜会郭家家主郭全。
郭全做过大司农,见多识广,刘修知道在他面前玩花样很危险,他直截了当的对郭全说,我得到了天子的信任主掌并州,现在需要大量的财赋来养兵,并州耕地有限,仅靠种地是发不了财的,所以我要在并州开放工商。工商致富快,可是需要的资本和人力物力也很多,我一个人没有这么大的实力,不可能全部包办,所以我请大人来一起商议,看看怎么分工合作,我是想和你们一起发财,你不来,你郭家到时候吃亏了不要怨我。
刘修把底牌透给了郭全,郭全坐不住了。儿子郭缊虽然不笨,可是他还没有出仕,在并州的名声也有限,估计在争夺利益的过程中拼不过其他人,而且这件事涉及的利益太大,郭缊自己未必做得了主,最后还是要回来向他汇报,一来一去的浪费时间,可能延误时机。既然刺史大人亲自来请,那自己干脆亲自出马好了。
郭全答应,随后便赶往龙山与会。刘修拿出王允给他的那份名单,郭全一下子就明白了王允的私心,不动声色的指点刘修还有哪些人需要去会晤一下。
刘修欣然同意。
刘修跑了两天,回到龙山大营的时候,温恕、郭全等人已经赶到,王允看到这些人,知道刘修这两天在忙什么了,也知道自己那点小心思最终没有瞒住刘修,心里非常不安,一听说刘修回来了,连忙来拜见,来请刘修主持会议。
刘修说,我这两天几乎把太原郡跑了个遍,太累了,想休息休息,还是你和他们先讨论吧,有了结果,拿过来给我看一下,有什么问题再议。如果你一个人忙不过来,那就和主簿、主记和功曹这样的大吏商量着办,这重任不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啊,我也于心不忍不是。你要是觉得那几个人不得力,我就把他们换掉,你看温恕和郭缊怎么样?温恕做过多年太守,有执政经验,郭缊虽然还没有出仕,可是他父亲郭全有丰富的经济手段,一定能帮得上忙。
王允迟疑不决,刘修出去转了一圈,找回来的这些人无一不是他的对手,更重要的是,刘修知道他的私心之后,还把他推到前台,这就是逼着他和那些人面对面的较量了。如果他不肯,再推脱,那刘修很可能就会抛开他,换另外一个人来主持这次会议,到了那时候,祁县王家还能不能在这次会议中捞到足够的好处就不言而喻了。
王允本人可以不在乎这些利益,他相信凭自己的能力,将来建功立业是顺理成章的事,可是他不能坐视王家的利益受损,更不能在这种重大的场合无所事事。他能感觉到,刘修这次会议实际上是一个州级的盐铁会议,是一个有开创性的举措,一旦成功,很可能会成为一个惯例。
这么重要的大事,而且明明有大放异彩的机会放在他的面前,他怎么能白白的放弃,甘心的做一个旁观者?
如果只有利益关系,王允可以放弃,如果只是虚名,王允也可以不在乎,可是当两者交织在一起的时候,王允想淡然处之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见王允迟疑不决,刘修隐约猜到了他矛盾的心理。刘修做官理政的经验欠缺,但是他不欠缺揣摩别人心思的能力,甚至可能说,他在这方面有着过人的天赋,甚至超过他在武道和兵学上的才能。
刘修招了招手,示意王允坐下,亲自给王允倒了一杯茶。王允心不在焉的谢了,接茶在手,呷了一口,略带苦涩的茶一进口,正如他此刻的心情。
“子师,郭林宗说过,你是王佐之才。我知道,所谓王佐之才当是辅佐天子安邦定国,治理一州对你来说实是屈才了。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我相信你治理一州应该是信手拈来,不费吹灰之力,要比我强上数倍。不瞒你说,如果你谈不成,我还有最后一个手段。”
他竖起手掌,比划了一个杀人的手势,话气也变得有些阴森森的:“我现在是先礼后兵,不希望和并州的豪族世家翻脸,但是真要逼到那个份上,我也不会吝惜动武。我可以先透个底给你,鲜卑人,我打定了,陛下让我到并州来,就是为了守住并州,解决鲜卑人的威胁,我如果不能完成这个任务,那就是辜负了天子的信任,自毁前程。”
王允听得一阵阵心惊肉跳,他跟着刘修打过仗,知道刘修的脾气,别看他平时笑眯眯的人畜无害,可是一旦决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