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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苏东坡这哥们儿-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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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妓感动了诗人,诗人受教于歌妓,红尘之中有丈夫,烟花巾帼亦英雄!妓女才子,公仆主人,哪里能分出贵贱?谁能断哪类高下?

白居易《初出城留别》中有句:“我生本无乡,心安是归处”;《种桃杏》中有句:“无论海角与天涯,大抵心安即是家”,柔奴的回答,或许受到了上面诗句的启发,但苏东坡的借用,是否在回忆自己黄州时所得到的人生感悟?

但现在黄州的苏东坡的确有点心安了,提前到来的“此心安处是吾乡”!苏东坡准备且拿黄州作故乡了。

但现实最爱开人们的玩笑,大多时候都与人们的心愿反着来,人生命运的转机或沦落,有时仅仅源于一个偶然中的偶然。

六十四、堂前细柳剪欲轻

苏东坡此时已经“此心安处是吾乡”般准备从此安居黄州,此时的苏东坡心胸确实已经无奈的开阔知足,这从他于黄州后期的一曲《满庭芳》词中可以明显的看出来。

满庭芳

蜗角虚名,蝇头微利,算来着甚干忙。事皆前定,谁弱又谁强。且趁闲身未老,须放我、些子疏狂。百年里,浑教是醉,三万六千场。

思量,能几许?忧愁风雨,一半相妨。又何须抵死,说短论长。幸对清风皓月,苔茵展、云幕高张。江南好,千钟美酒,一曲《满庭芳》。

东坡用《庄子》中的一个寓言故事来形容功名利禄的虚幻,眼光轻蔑,口气疏狂,一反诗词状景抒情的套路,却以罕见的说理抒怀;其理含哲,其怀畅阔,寓理于情,续情于理,情理交融,奔放舒卷,词人飘逸旷达的内心世界尽显词中。

词中的苏东坡宠辱皆忘、超然物外,对政治派系内部倾轧的厌倦开篇即见,词人已醒悟:人间名利皆梦幻,且趁未老须疏狂。莫如余生“浑教是醉,三万六千场”,笑对“清风皓月”,痛饮“千钟美酒”,“ 一曲《满庭芳》”歌罢,脱尘世羁绊于“江南好”山水,“又何须抵死,说短论长”?

词人看似已从人生矛盾的困惑中解脱,超脱的出世意念收于尾句,应该是把黄州“此心安处是吾乡”了。

五年的岁月将过,苏东坡对黄州的水土已服,气候已惯,安心劳改于此也属安度晚年,心方平、气已和之际,朝廷意外颁令:苏东坡改造得力,从宽处理,重新安排工作,离开黄州来汝州吧。

对苏东坡来说,这应该是个意外;对京师的皇帝来说,应该是数次偶然心动,逐年积累之决断;对苏东坡在朝中的政敌来说,却是无奈中应对皇命的折中结果。

前文说过,苏东坡曾因眼疾闭门谢客月余,有人路过黄州怀疑苏东坡已逝,一而十,十而百之后,被许昌的好友范镇听说,要来黄州吊唁,结果被家中的子弟们劝住,预先来人送书信查询,才算没有留下尴尬的笑料。但此事也传到了皇帝耳中。

据《春渚纪事》记载,皇帝听说后沉痛不已,立即询问左丞蒲宗孟,宗孟回奏:“日来外间似闻此语,亦未知的实。”

正在吃饭的皇帝投箸不食,叹息再三,连说:“人才难得!”

后来确信传来,苏东坡仍然活蹦乱跳,神宗皇帝大慰之际,传明扎给黄州的苏东坡:“苏轼黜居思咎,阅岁滋深,人材实难,不忍终弃。”。并且因黄州确离京城太远,谎信难辨真伪,既然赦罪复职通不过,那就调在近处吧,所以苏东坡才接到了转任汝州团练副使的调令。

一次偶然的眼病,竟然导致了自己调离黄州,这是苏东坡无论如何也预料不到的。

但对于这时的苏东坡来说,虽然是从遥远的黄州调到离京城较近的汝州,但罪名并未撤消,官职仍是个“不得签书公事”的州团练副使,实际地位都没有任何实质上的改善,到了汝州还是“劳改干部”的身份。

走与不走,那不是苏东坡能自主的,苏东坡这时没有抗旨违命的资格,但离开黄州他确实舍不得,五年来辛苦经营的“安乐窝”不容易啊!那“东坡农场”更难以割舍,还有那更为重要的社交圈子、人际关系,人能日久生情,何况朝夕相伴五年的黄州的一切?

东坡的心情矛盾而又复杂:改调汝州,虽然名义上还是在贬谪中,但毕竟能换一个美丽而富裕的城市了;就近京师,政治上的转机肯定大于偏远的黄州,东坡犹疑不决,走留两难。

抗命唯有装病,但这样做却是明显辜负了皇帝的一份好意,思虑再三,苏东坡终于决定遵奉圣命,放弃黄州的山水、黄州的朋友、东坡的农舍、数年的辛勤。

俗话说“故土难舍”,此时的黄州在苏东坡心目中无异于故土眉山,狠心告别黄州之际,诗人东坡心情激荡,思绪翩跹,文人能赠给这“第二故乡”什么?唯有提笔挥毫,作歌留句:黄州的告别词《满庭芳》:

元丰七年四月一日,佘将去黄移汝,留别雪堂邻里二三君子,会李仲览自江东来别,遂书以遗之。

归去来兮,吾归何处? 万里家岷峨。 百年强半,来日苦无多。 坐见黄州再闰,儿童尽、楚语吴歌。 山中友,鸡豚社酒,相劝老东坡。

云何,当此去,人生底事,来往如梭。 待闲看秋风,洛水清波。 好堂前细柳,应念我,莫剪柔柯。 仍传语,江南父老,时与晒渔蓑。

词中:平直倾吐道温厚,含蓄婉曲透情激,依依惜别诗人意,绵绵无尽“黄州恋”。

苏东坡在此时无疑将蜀中故里等同于湖北黄州,首句“归去来兮”,借用了陶渊明《归去来辞》首句,暗蕴思归不得归,有家不能回的惆怅。叹息“百年强半,来日苦无多”之同时,抒发五年黄州对自己的深厚情谊,一句“相劝老东坡”,尽显作者旷达超脱外的那份苍凉!

向送别的黄州父老倾诉申自已无意离黄州的无奈,向“待闲看“的“秋风,洛水清波”倾注自己的留恋之情,那“好堂前细柳”似乎有情留客,诗人给予回报:嘱咐邻里乡亲莫折堂前细柳!寓深情于字里风物,恋雪堂于行间缠绵。

东坡在承诺告别的朋友:我还会回来的。那尾句的恳请父老不时为自己晾晒渔蓑,言外之意深沉蕴籍,含蓄委婉中可见情真意切,至此诗人的依恋之情动人肺腑、回味悠长……。

别了,赤壁的冷月;别了,雪堂的暖炉;别了,东坡的葱绿;别了,临皋的红泥;别了,寺院缭绕中的青烟;别了,江水旋荡出的激情;别了――黄州!

六十五、横看成岭侧成峰

安居黄州五年的名人离开,应付那诸多送行宴会是肯定的,朋友们的私宴饯行自不必说,官方也免不了为他设宴告别,题字留念当然也是躲不过的应酬,前文说过的歌妓李琪收到的“海棠虽好不留诗”,便是苏东坡在官宴上的大作。

北返汝州的旅途,是苏东坡难得的自由行动时间,苏东坡决定趁此机会去筠州(江西高安)探望他思念已久的弟弟苏辙,全家则由儿子苏迈留在九江照料,待自己从筠州回来后,再同赴汝州。

东坡的人缘那是没说的,送行的当地人氏几乎遍及黄州各界,除了近邻好友甚至还有不少八不沾边的陌生人、农夫、乡绅,十九人甚至一直随船送到慈湖,有三个朋友更甚,竟一直陪同到九江。

这三人好像代表了苏东坡主要的三界好友:一个和尚,一个俗世文人,一个道士。

和尚是道潜和尚参寥子;俗人是一老朋友陈糙。道士便是自称一百三十岁的乔今了。

别人都还好说,那老的几乎不能再老的老道士却是个累赘,这么绝对高龄,那是需要人专门照顾呀,尤其是这老家伙还是个各种宠物爱好者,随身携带了各种鸟兽动物;所以苏东坡被迫绕行了百多里的陆路,转道兴国,委托兴国的一位好友代为照料老人。

只要是旅行,哪怕是被贬去服刑地,苏东坡都忘不了游玩景色,这次时间富裕,苏东坡便偕同参寥子、陈糙、乔今等一同游庐山数日。这的确是一个稀奇的旅游队伍,和尚、道士、文人、官员,组成了这大出风头的旅游团。

当时庐山有多处寺院,和尚数百,这支旅游团引起极大的轰动,和尚中早就盛传苏东坡大名,现在诗人来到了身边,谁不想一睹偶像风采?

苏东坡看来也没有辜负大家的期盼,游庐山之余苏东坡赋诗三首,其中一首直到今天还被冠为描写庐山最好的诗――《题西林壁》: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四句短诗,用东坡自己的话来形容的话,便是真正的“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此诗可称:语浅意深,因物寓理,由淡泊见深邃,寄至味于淡泊。

诗人没有象其他诗人那样就山咏山,而是在诱导人们思索:大家所看到的万千异态不过是一斑局部,想了解庐山的本来面目吗?那就必须超然于庐山之外,统观全貌――将诗圣杜甫“一览众山小”的余味巧妙的寓藏于诗内!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奇思突发!意境浑然托出,激起人们多少回味和深思!诗人在提醒人们:在认识你周围的事物时,莫要“身在此山中”,若要识得“真面目”,便不能被“远近高低各不同”的幻觉所迷惑,“旁观者清”需要通览全局,真相其实隐藏在“横看成岭侧成峰”的背后。

苏东坡不是在歌咏庐山的奇伟景观,是在以哲人的思绪告诉我们对真理的认识;诗中的谷峰奇秀在给人以美感之外,又在启迪着人们的理性心智。

小诗不小,百读不厌,含蓄蕴藉,思致渺远。

那么,这次苏东坡调任汝州,是否也是朝廷政局的“横看成岭侧成峰”所致呢?“只缘身在此山中”的苏东坡,能识目前朝局的“庐山真面目”吗?

看来也不容易,朝廷对待苏东坡的态度也是“远近高低各不同”,政敌们与神宗皇帝的态度绝对相反,想在背后捅一刀子、置苏东坡于死地的人有的是。

虽然属于平调汝州,但勉强遵旨的苏东坡却不能不感激皇恩浩荡,照规矩还是必须上表谢恩的。据《春渚纪事》载:苏东坡的谢恩表到了皇帝御案,皇帝看过后,对周围的侍者及群臣感叹:“苏轶真是奇才!”

这时就有个大臣就及时上奏:“臣观苏轼表中,还是口出怨言啊。”

皇帝愕然:“怎么这么说?”

“谢表之中,言说他和其弟弟考过殿试,并列策论贤科,却用‘惊魂甫定,梦游缥纷之中。’语句,这不是说他们本是合法做官,以诗词坦白批评朝政的策论考中,但是现在却还是以诗词批评朝政而受惩处,这怎么能是他的错?这是在诿过与圣上啊!”

皇帝略一思考,慢条斯理的发话:“朕已灼知,苏轼衷心,实无他肠也!”

上言中伤东坡的大臣这才尴尬地闭口退去。

可见此时的皇帝已经彻底改变的五年前的态度,对苏东坡不光是准备宽大为怀,再做处理,而且是决定重新起用苏东坡了。这次移调汝州只不过是个信号,苏东坡反案有望,出头有日!

但是,皇帝欣赏也没用,神宗皇帝这“苏粉”绝不是今天才进入角色的,甚至苏东坡在乌台狱中等待判决时皇帝就是欣赏苏轼的态度,结果还是免不了贬谪东坡,苏东坡的命运实际上还是决定于朝廷的施政方针,新法的命运才决定着苏东坡的政治命运,只要朝廷还在实施新政,苏东坡?没戏!

诗酒旅游庐山之后,参寥子这时决定留在九江庐山,苏东坡前往高安与四年不见的弟弟苏辙相会,这次相会却留下了一段更为离奇的传说。

宋人笔记《冷斋夜话》载:就在苏东坡来到高安的前一天,苏辙做了一个奇梦,梦见与当地的云庵和尚及一个圣寿寺的聪慧禅师一起去迎接一个前辈高僧――五祖戒禅师;离奇在于:当天与聪慧禅师、云庵和尚一交流梦境,竟然聪慧禅师以及云庵和尚当夜也做了一个同样的梦!三人一夜同梦,还不离奇?

更离奇的事情出现了:三人大奇之时,苏东坡的书信到了,说现在已经来到奉新城,不日即可相见也!

于是三人一俗两僧在城南建山寺迎接了苏东坡,当三人把这种奇特现象告诉东坡之后,大奇的苏东坡说出了更为不可思议的事情:苏东坡八九岁时曾多次做梦自己是个和尚,又听老妈说过,是梦见一个独眼和尚来家……才怀孕的!

聪慧禅师大惊失色:“五祖戒禅师就是瞎了一只眼啊!陕右人,晚年来到高安,现在圆寂五十年了。”

这下该四个人同时大惊大奇了:苏东坡今年刚好四十九周岁,这东坡不是五祖戒禅师转世还能是哪位仙人?

笔记最后记载:从此苏东坡一概和尚穿着,再没换穿过其它名牌服装,并且后来还作偈一首:恶业相缠五十年,常行八棒十三禅。

今著衲衣归玉局,可怜化作五通仙。

这记载没有推敲的必要,纯属杜撰。苏东坡何曾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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