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千山-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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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声之中,只见杨神秀松开刀柄,转身跑回原地,抱住白凤翔那冰冷的身子,嚎啕大哭起来,其声之悲,其音之切,闻者莫不涕泪,见者无不心酸……
远山斜阳,晚霞如血,朗州大营,中军大帐。
几只儿臂粗细的蜡烛燃着明晃火焰,偶尔绽出一朵灯花,发出噼叭的一声微响。整个大帐里寂静无声,几名大将都屏住呼吸,等待着站在上首的苏关庭苏大人作出最后决定。
陪同郭峤入城的其中一名军官毕恭毕敬的跪在帐下。郭峤令他带回了嘉惠红巾明日投降的消息,而自己则和关锋城两人留在城中以作人质。苏关庭一得消息,立刻招来了各营锋将和团练使,商议后续该当如何动作。
左营锋将蓝采雷向来脾气暴躁,又和被陈英起所杀的贺人龙关系颇善,前脚跨进中军大帐,后脚就用他那粗旷的嗓子嚷道:“苏大人,我说还商量个什么鸟啊。妈的,都他妈的杀了才好。这些反贼,伤了我多少兄弟,千刀万剐都不为过。降,降个鸟……”。苏关庭凌厉的眼光猛然射到这个粗鲁汉子身上,蓝采雷一缩脖子,不敢言语。
前锋营锋将祖飞训生性谨慎缜密,用兵勇而不莽,当下也向苏关庭进言道:“苏大人,这些红巾战斗力非同一般,据末将所知,其中还有不少是前反淮王旧部,在淮州呆不下去,才窜到这里。若能收为己用,也不失为不错选择。”
蓝祖两将意见相左,而余下众将,或赞同蓝采雷,认为反贼反复无常,即使招安也难收其心,况且提出的受调不受编,其心可诛;或偏向祖飞训,大叹朗州兵数次征战,损失颇重,又受制于章亮基,没有必要为他人作嫁衣裳,能扩充时何不扩充?至于所谓受调不受编,真到那时,也由不得这些反贼再闹了。待到后来,双方互相说服不下,方在此刻静静等候苏关庭示下。
苏关庭心中早有定计,看着部下在帐中争得面红耳赤,心中却倒有几分得色。只要忠心于己,部下之间彼此有点争执,那也不是坏事,只要做到平衡,自己就能稳坐首席。当下苏关庭心中暗自得意,能短短十年从一个普通兵士做到一方镇将,没有左右逢源的本事和权衡利弊的气魄简直难以想象。轻咳了一声,苏关庭看到帐下精神一振猛然肃立的诸将,以一种毫无变化的语调道:“诸位可知,今日一日,我朗州镇军在这嘉惠城下损失多少?”
负责攻城的蓝祖二人,以及代领莆仓团练的冯龙辛三人都是一惊,立刻出列,单膝跪地:“属下无能……”。苏关庭斜眼睨视矮身在地的三人,挥挥手道了一声罢了,语气依然是那种不温不火:“我并不是责怪你们,但是我朗州地瘠人穷,比不得淮州膏腴之地;朗州军本小力弱,这精兵都是多年积攒下来,我可不能学那程灵秀,别人打残了打废了,上面有一个章大帅罩着,要什么有什么。我这朗州军要少了人,没有人管还是好事,就怕到时候还有人弹劾我一个用兵不力,损兵折将。嘿嘿,诸位,我苏育山可要仰仗你们给我朗州拿点脸面啊。”
苏关庭这番话听上去和是否受降毫无关联,蓝采雷抬头憨憨的看着苏关庭,没有理解他这番话的题外之意。祖飞训细细一琢磨,倒是心下了然,当下恭声道:“属下无能,让朗州百战精兵损折在这小城之下,实在失策。不过既然城里留下的全是可战之兵,以大帅之威,这些流寇自然拜倒,驱之为前,虎狼之师,倒也算是完全之策啊。”祖飞训此话,半是恭维半是劝说,比起蓝采雷一味嗜杀,那自是高明了许多。
苏关庭点点头,慢声道:“既然祖将军认为收留这些反贼是可行之策,那本帅就按祖将军之意,上奏朝廷,讨得圣旨。祖将军这可是立了一个大功啊。”祖飞训听了苏关庭此话,心中暗暗叫苦。他自然知道当今皇上对那些敢于挑战他的权威的人是多么痛恨,无论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藩王,还是边塞那些附边的戎羌部落,只要敢于造反,圣旨所下,从不受降,前后已有好几个官员因为收留叛逆而被以附逆或是不力处理。此刻苏关庭一句话就将这个擅自纳降的责任扣在了自己头上,这可让他简直哭笑不得。
不过虽然对苏关庭不满,祖飞训谨慎的性子自然也不会让他出言不逊。当下祖飞训点头道:“苏将军所说极是。展策自当遵命。不过,我看那些反贼头脑是否能真心降顺,颇难预测,不如明日趁他们出城点编之机,将其首脑诛杀,我军更可以顺利收编那些反贼”。祖飞训提出此议,那不过是为自己作想;既然首脑伏法,那这反贼就可算是真正剿灭,至于那千把兵丁,说是投降也可,说是俘虏亦可,不过就只是说法问题了。而若仍让这些头脑活着统领其众,恐怕就难逃擅自纳降之责了,一旦言官弹劾他未有圣旨却私通反贼的事,他祖飞训就是有九个脑袋那也不够砍的。
苏关庭嘿嘿冷笑一声,眼中射出的寒光盯在祖飞训身上,似已看透祖飞训心中盘算的那个小九九。祖飞训被看得心慌,忙低头不语,战栗等待。苏关庭抬起目光,又轮流扫过跪在地上的蓝采雷祖飞训冯龙辛,以及战在一旁的诸将,待的众人都感受到那来自主帅的沉重压力,苏关庭方霍然起身道:“祖飞训听命”。祖飞训身子一肃,只听苏关庭厉声道:“前锋营锋将祖飞训,明日卯时,你率所部前往嘉惠城外,迎接那些出城的红巾反贼,一定要让其放松戒心,引他们到城西十里外的林家坪”。祖飞训大声应诺,起身退下。
苏关庭继续道:“左营锋将蓝采雷、右营锋将高君励,命你二人明日率部分别在林家坪南北埋伏,听到号炮作响,立刻给我将所有不听命的反贼统统杀掉”。蓝高二人高声应诺,蓝采雷脸上更是露出得意,伸出舌头狠狠舔舐着自己嘴唇。
转眼间,朗州军各将都得到将令。看到众人兴奋得眼光,苏关庭得意洋洋的抽出一张白纸,指着上面的名字,一个个慢声念道:“红巾天侠营,统领蒋锐侠,司马周海羡诸飞燕,曲长陈英起孙庭先……”
“啊”一声低呼传来,一名站在苏关庭身边亲兵打扮的年轻小伙子捂着自己的嘴,脸色苍白,惶恐的看着大家,地上一只烧的正火的蜡烛跌为两段。苏关庭抬眼皱眉的打量着这个失态的小伙子,沉声喝骂道:“庭岳,你干什么?”。那小伙子立刻跪下,不住打颤。苏关庭顺脚踢了他一下,骂道:“看来你这个哨长是不想当了,连个蜡烛都给我守不好。滚出去……”。那小伙子慌忙点头,转身离帐。
苏关庭的兴致被这突发之事打断,也没有了继续念名单的欲望。顺手把这写着名单的纸交到祖飞训手中,吩咐道:“这是今日郭长史按照这些反贼自叙一个个所列出来。嘿嘿,看样子这些反贼还是真心想降啊。这样更好,明日你就按图索骥,一个一个都给我逮住了,看牢了。要是跑了一个,你祖飞训就自己提了头补上吧。”
祖飞训背上冷汗直冒。看来苏大人早就是成竹在胸,所谓找来众将商议,不过是为了找上一个背这擅自纳降的罪名的替死鬼罢了。若是明日做的不干净利落,恐怕自己这个朗州首将的位置不保不说,这项上头颅是否稳当都是未知之数阿。当下恭身接过名单,装入怀中。
苏关庭看着眼前这些大将在自己面前襟若寒蝉,心中得意。当下淡淡吩咐道:“好了,各位就各自准备吧。明日还有一场大厮杀呢”。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各位今晚务必小心,这些反贼要是搞个诈降偷袭的,我可不想在这大功告成之前来个阴沟里翻船。各位,小心为上。谢义征,今日由你总督巡营。”
众将齐声应诺,转身离帐。苏关庭走出大帐,极目望去,远方的最后一点夕阳也已下山不见,唯一剩下的就是天边那抹红艳如血的晚霞,苏关庭心情大好,不由随口吟道:
“借我三万貔貅甲,杀满天地尽血霞……”
夜空无月,星稀云翳。
一名朗州老兵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顺手推了推坐在身旁的同伴;那同伴毫无声息的被他一推就倒,反把这老兵自己吓了一跳。正要伸手去探呼吸,同伴那忽高忽体的鼾声已经传来,顿时让这老兵乐了,抬腿就提在同伴多肉的屁股纸上,口中低骂道:“狗日的瞌睡虫,就休息这么一下你也能睡着;等会要是给费要命看到了,还不砍了你的脑袋”。
他那同伴在地上翻了个身,似乎也没有听到老兵说的什么,口中砸吧砸吧,不知道在梦中吃到了什么香喷喷的东西。老兵叹了口气,再看看四周,那些个自己什里的兄弟一个个都是东倒西歪,无精打采;胆小的还是强打精神,胆大的早已如了黑甜乡去。没有办法,老兵自己站了起来,提上刀,举着火把,孤身一人走出树林,向嘉惠县城方向眺望而去。自己这什的人命苦,老远从朗州赶来,人不卸甲马不停蹄的就随着祖将军开始攻城;半天下来,连自己在内,就剩下四个弟兄;好不容易不打了,结果又被那个费要命选中,负责守望警戒。妈的,什么不叫,叫费耀茗,简直就是要老子的命;不就是老子在他打骂自己兄弟时顶过他两次吧,居然故意坑我。这个破地方,一个小破城,人都死得快差不多了,谁还敢来偷袭啊?不要命了。
那嘉惠城还是如半个时辰前一样寂静。偶尔能听到远远传来的那城上值夜守兵的咳嗽。看来他们和我们一样啊,不,比我待遇好多了,至少不用呆在这个又冷又湿的树林里。算了,算了,还守什么啊,长官将军们都在大帐里睡觉,还有小妞陪着,舒舒服服;老子享受不了,睡个舒服觉总还是可以吧?妈的,谁不放心谁自己守着去?老兵心中自我宽解着,再恨恨的看了看那让他无法好好休息的小城,转身就向树林走去。
“咔”,树林里突然传来一声枯枝折断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那么刺耳。老兵立刻挥开刀,就要大叫,一个声音传来:“叫什么,是我……”。声音低沉,颇有点威势,但是老兵听到耳中,却很不熟悉。
几个全副武装的官兵走了出来,其中一人还是做曲长打扮。那老兵松了口气,问道:“你们是哪位将军属下?”。来人不答,其中那曲长打扮之人向着他继续走近,毫不停步。老兵向后跳了一步,直觉让他感到有点不安,不禁喝道:“停下,不然我不客气了……”
那曲长打扮的人闻声抬起头来,一条横贯脸颊的刀疤在摇晃的火光下如蛇般蠕蠕而动,让他看起来狰狞可怖。只见他的嘴角微微上翘,一丝似有若无的冷笑慢慢挂出;老兵心中一寒,已知不对,张嘴欲呼,返身就跑。
白光忽敛,火把坠地。老兵惊愕的看到一个无头的身子向前狂奔,看到一把丈长的陌刀突然染血,听到一个故意压低的声音从冥冥中传来:“你也去陪你的伙伴去吧……”
“哦,兄弟都死了,我也死了。不痛嘛……”,最后一个意识从老兵脑海里划过,飞在半空的头颅重重砸在夏夜湿润的草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向城里发信号,城外所有暗哨全部解决……”,那刀疤脸顺手擦拭着陌刀上滚动的血珠,向着部下吩咐道。
落在地上的火把又被一只大手拾起。一道明亮的轨迹随着这支手臂的晃动,在漆黑的夜幕中显得那么耀眼,那么孤单……
“不要停,不要停,奴家就要来了,啊……”。一声尖锐而娇媚的女声发出拉长的喘息,随即发出满意舒适的叹息,声音甜媚到了极点,在夜空中颇为清晰,还伴随着一个男子沉重的呼吸,中军大帐中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帐外数丈之处,几名亲兵打扮的官兵在寒风中缩着脖子,听着帐内没有了动静,不由互相探询的望了一眼,其中一人迟疑的问道:“完事了?”。另一人朝大帐伸了伸脖子,看着烛光摇曳,口中猜测的道:“可能吧?那我们回去?”,这时旁边第三人嘿嘿一笑道:“急什么急,孙哨长还守在那里呢,要完事了早把我们唤回去了……”这些人都是苏关庭的直属亲兵。不过将军办事,谁敢留在帐前听那床上私话?就算将军做的爽了不砍自己脑袋,可是把自己火逗出来了,这个军营里全是赳赳男儿,深根半夜荒山野岭的又能到哪里去去火?所以在苏大人回帐将他随军带着的小妾玲珑唤去的时候,明智的亲兵们在哨长孙庭岳的默许下,都选择了离的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帐内,苏关庭拥着玲珑,一双大手还在锦被下玲珑光洁如玉的背臀上下游走,轻柔抚摸着。这个小妾是他这次奉章帅命回朗州州府召集朗州镇军的时候,从朗陵第一的青楼洛神轩赎买出的。第一眼看到这个女子,柔至心窝中,媚到骨子里,让人第一反应就只有怜爱,细看却又变成蹂躏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