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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四海千山-第5章

小说: 四海千山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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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的定远侯慕容公铁铉,文满天下,只笔傲世的苍乡侯凌公啸琦,平定越乱,手定交州的伏波将军马公君羡,威震九羌,单刀破阵的关令侯舒公举云,也有屠城三十八,聚众八十万的反贼真定,教徒三百万,自诩大天师的张公望,还有那只身入大内,一人闯紫禁的大盗展路韬,富可敌国,黑白俱通的绿林大豪苏越亭。这淮阳就是风水宝地,人杰地灵阿,出了这些个风流人物,无一不是响当当的顶尖豪杰,名垂青史。若我章耀臣早生多年,与任一人得有交道,此生也不枉虚度了。唉”

章亮基骑在一匹白马之上,立于西门护城河边,左手持扇,右手拉疆,头配褐色幞头,身穿黑蟒官服,指点间大袖翩翩,更见其意气扬扬,一派宗师气度,突显自在不凡,言语至此,口中微叹。身后之人骑在一匹青葱马上,身形笔直,瘦削挺拔,全身光明铠,手捧虎吞盔,一副美髯,两眼丹凤,面带微笑,神情淡然,正是章亮基手下头号大将,攻占淮阳的第一功臣,吴州镇守使程灵秀程毓雅。在章亮基旁另有一将,肤色微黑,短发微髯,长脸阔颊,眼神炯炯,身材魁伟,双手修长,身上所穿则为一件黑光铠甲,阳光映射,显得杀气森严;跨下所骑乃是一匹乌云踏雪,顾盼之间,似乎通灵无比。此人正是此次攻淮的副帅,镇东天翔禁军都指挥使,那庭锋那鉴云。

此刻章亮基见淮阳城破,巨功已成,此刻只待所部完全平定淮阳城内的残余抵抗,捉住那胆大包天的反王淮王,就算已尽全功,不由谈心大发,拉着二人就开始吊书袋,大谈淮阳历史趣事。而此时程那二人反而无事可做,战前所有布置均已就绪,现在自有各自部下按部就班,不需他们操心。本是想求得破城后清闲一点,只需点验接收即可,现反盼有事可做,可溜之大吉。不过程灵秀乃是章亮基的直属部下,无可奈何下也得微笑坚持;而那庭锋虽贵为禁军都督,又是此次征淮副将,却也知道此刻章亮基得破淮阳,心情大好,且此次大功,指日就能高升,自己没有必要枉做小人,得罪于人。他虽是武道高人,性情爽直,但在京中浸润多年,这点为官之道还是知晓。无奈下,干脆低眉凝视自己双手,默运真气,以遣闲暇。

“嗒嗒嗒”,几名轻骑从西门快速奔出,见三人立马于此,立忙翻身下马。领先一三十来岁,短须束发之人先向那庭锋弯腰致意,然后再大声对三人道:“属下天翔军龙腾营锋将范君赐,见过那大都督、章大人、程将军,我部已攻入叛王所在王宫;叛王绝望之下,引火自焚。属下已令人扑灭大火,清理废墟,现正待三位大人入城查验。”,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章亮基面带矜持的对这名禁军将领点了点头,心中却对其将自己名字放在那庭锋后感到不悦。那庭锋挥了挥手,让范君赐在前带路,自己则拨马回到章亮基面前,说道:“章大人,叛王已死,淮阳平定,恭喜章大人了,必定指日高升,他日入主相位,不要忘了今日同袍之谊了。”

章亮基拈须微笑,心中却对那庭锋这么直接拉扯关系的口吻很是轻蔑,但却一点也未表露出来。毕竟那庭锋可是禁军都指挥使,更曾是当今皇上的结拜兄弟,这可得罪不得。口中谦逊道:“这可是那大都督指挥得力,部下用命啊。没有天翔军的无匹战力,单凭这区区几州镇军,几时才能平定如此大乱。那大都督才是真正的功高显赫,居功最伟阿。此后史官要写到此次平乱,定当是那将军威震淮阳,叛淮王惊心自焚;盼大都督回京复命之时,还要对耀臣多多美言提携了,呵呵呵呵”,说罢和那庭锋对望一眼,二人都大笑起来。

程灵秀抑制住心中的腹诽,也陪同章亮基和那庭锋干笑几声。见二人还未有动静,程灵秀干脆轻夹双腿,驱使骏马越过二人,赶上了前面的范君赐。此刻程灵秀心中觉得这个初次见面的禁军军官实在是比后面互相吹捧的二人更可爱的多。

一队人马陆续进入淮阳西门,当头的是范君赐等众禁军和程灵秀,后面是章亮基,那庭锋和几名幕僚,而最后则是数十名三人的亲随。此时西门内火虽熄灭,但烟雾仍未尽,众人鼻孔内一时充满刺鼻的烟火和尸体被炙烤后的焦油味。无论官军还是淮阳军民,仍保持着各自战死时的姿势,或仰或俯,或卷或直,无论身前是镇军还是禁军,叛兵还是百姓,无论身前战斗的多么勇猛,仇恨有多么深远,此刻都只是变成了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如谷垛一样相互堆积,填满了城门洞里这狭小的空间,还被那城门燃烧后的余火熏着,变黑发臭,血水和尸油搅和在一起,积满了一个又一个的小水洼。

在众多尸体之中,最引人注意的则是靠坐在城墙边,一身插三箭的大汉,在他周边是以他为圆心的一圈官军尸体。颌下的胡须已经被火烧没,脸上的肌肉也因火烤而收缩卷曲变形,但手中钢刀仍紧握着,凸起的肌肉似乎还充满力量,那决绝和不甘之心从已失去光泽的眼神中仍深深地透露出来,震撼着此刻正入城的众人。

那程二人都是亲临前线拼杀过的人,对此情景倒是无谓。而章亮基虽自幼饱读兵书,此次又领命出征,但亲身到前方战场,见到这样惨烈的景象却是首次,顿时哑口无言,愣在当场,而在身后已经传来几名幕僚的呕吐干嚎之声。章亮基拼命抑制自己呕吐的冲动,夹马快速离开了这个杀戮战场。

沿西门到淮王府的官道上,仍传来零零星星的喊杀声和弓弩声,偶尔还有女人的呼救和男人的惨叫,远方不时腾起一阵烟雾,传来嬉笑和呐喊。各形各状的尸体和各式各样的武器散落在大路上和民居内,大部分都是淮阳抵抗的平民,也有一些是各部的官兵。路边星散的各路官兵,都嬉哈打笑,手里提着各式金银玉器,包裹箱子,甚至有的还抓鸡牵牛,背锅抗米,面上都露着满意的表情。唯一可以在街上看到的淮阳人只有尸体,还有就是被那些官兵或抱或捆的衣裳褴褛的女人,脸上显出或茫然无助或生死由天的表情。见到自己的最高长官进城,这些兵丁都忙忙惶惶的立正,将手中的抢劫所得向后藏去。章亮基见此惨状,满脸严肃,不理这些正向自己敬礼的官兵,带着众人,策马直奔淮王府。

淮王杜逸光,本是先皇睿宗长子。其母宁后,与睿宗本是从小青梅竹马,感情专一。睿宗继位,立其为后,三年间未亲近其他嫔妃。而宁后身体羸弱,不宜带子,但其恐皇家绝后,不顾而孕。在生育杜逸光时,却遇难产,而宁后则定要保全儿子,结果不幸血崩而死。宁后之死,使睿宗对杜逸光是爱恨交织,无法言表。而杜逸光也因无人管束,而脾气暴戾,荒唐胡闹,虽贵为嫡长子,最后终为睿宗厌弃,另立新后池后长子杜遥光为嗣,而将杜逸光远封至富庶的江淮为王。

睿宗死而杜遥光继位,对淮王心怀疑虑,更恐他人胁其为叛。淮王虽然韬光养晦,仍不能避开猜忌。皇帝常年派人随伺监视,淮王本脾气暴躁无束,又有有心人的怂恿,难免做出一些无行无德之事,说出一些无法无天之话,惹得当朝皇帝疑心更重,甚或想将其召回京师圈禁,后因御史左丞柳玠力阻方才作罢。淮王心怀惶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秘密招兵买马。淮阳之地本尚武力,好勇斗狠,无法无天之徒众多,闻淮王欲反,立时蜂聚,拥淮王为帝,以正位为名,公开反夏。皇帝立命淮州牧曹闻彬将五州兵马和东都禁军,以泰山之势镇压淮王。淮阳反军虽事起仓促,缺乏训练,但却颇有几名精通兵法的名将,又加上兵员悍勇,士气高昂,虽以一府之地,迅即据有全州,连败曹闻彬,俘淮州镇守使邢同勇,杀泉州镇守使陈廷豹,败禁军都指挥使那庭锋,而吴州镇守使杨珀,郎州镇守使区岱也先后被撤职查办。后朝廷任吴州牧章亮基代曹为帅,章又从行伍中提拔程灵秀为统兵大将,才扭转乾坤,大败淮军,将其困在淮阳区区一城之中,直至今日攻破城池。而在官兵破城之时,淮王聚集柴草,浇上火油,痛哭流涕中,淮王亲自点燃火堆,将自己和爱妃爱子一起同这美轮美奂的淮王府烧在烈焰,化为灰烬。

策马立在正冒着滚滚黑烟的淮王府的断亘残垣之前,章亮基叹息道:“久闻淮王府乃是当年被称再世鲁班的大匠甫昌休封笔之作,人在府中,如在仙境,其中最有名者,则是凌霄阁和波远廊。凌霄阁鬼斧神工,全楼未用一钉却坚如磐石,而更有名的是阁上手工所绘的天庭夜宴图。那可是当世大家的吴林子吴大师花费三年,呕心沥血的绝唱。传说当时吴大师点睛封笔的那霎那,全阁仙乐飘飘,百鸟齐鸣,端的是神奇无比,气派非凡阿。那波远廊更是构思惊世绝伦,设计精妙无匹,整座长廊长达百丈,悬出江岸三尺,直面浩荡大江,但任大江如何暴涨,波远廊都自动上升,永离水面三尺不变。任你如何狂风巨浪,也没有一滴水可进入到波远廊半分,故取名波远。可惜可惜”

周围众人听到章亮基如此一说,不禁神驰遥想,片刻都不能出声半分。半晌,那庭锋说了一句:“这淮王老匹夫,实在该死。”也不知是说淮王如此奢靡享受该死还是纵火烧毁了如此美妙宝殿该死。

这时从正冒着浓烟的淮王府废墟内走出几人,当头的正是负责攻打淮王府的是禁军副督那庭锐,身后跟随的则是参战各营锋将,分有禁军龙腾、凤翔、熊怒、豹捷四营、吴州左右骑营、郎州前营和泉州右营各部。见到章亮基、那庭锋等人正在废墟前唏嘘感叹,那庭锐几个快步,跨过一根斜塌而下的屋梁,走到众人面前,朝章亮基一个拱手,口中道:“天翔军副指挥使那庭锐,参见章大帅章吴州,请恕属下戎装在身,无法行礼。”

章亮基收起心神,眯眼细细打量了这个和那庭锋长相十分相似,但身形更壮之人,口中随口答道:“破云将军实在多礼,想将军攻打反王王府,精心竭力,批甲持锐,身先士卒,实在让耀臣敬佩阿,这区区小礼,实在是无妨无妨。

那庭锋接过话去,道:“耀帅,我二弟出身军旅,素性鲁莽,要叫他行这些礼节,实在有些难为他了。”说罢,又对那庭锐道:“破云,战况怎样?”

那庭锐向身后一扫,一人跟上,大声汇报道:“那二将军亲率我部四营勇士,同淮王身边卫队和淮王私畜的死士,最精锐的紫衣士作战。那二将军亲手击杀叛军猛将折可孝,并助我等将紫衣士三百人全部绞杀于淮王府外,而我军只亡二十七人,这全拜那二将军忠勇之赐。”

章亮基微微一晒,正待细问,那庭锐身后另有一人接口道:“哼,你们禁军是只死了二十七个人,也不知道是谁躲在我们吴州兵之后。若不是我吴州骑营赫将军射伤折可孝,还轮得到你们强攻?”

未待章亮基发话,程灵秀手中马鞭已直指那人,口中叱道:“郑川,你胡说八道什么?”此人正是吴州右骑营锋将。刚才在淮王府中围攻紫衣士,禁军并不卖力进攻,任参战各营与死士苦战,损失惨重。如果不是赫令侠拼得受伤,用冷箭射伤淮军名将折可孝,淮王卫队群龙无首,失去指挥,恐怕没有人能出得淮王府,只有和这王府一起化为灰烬。而那庭锐虽武功高强,却躲在人后,只待折可孝负伤后方凭借自身武功偷袭,将其斩杀于剑下,而开始冷眼旁观,最后乘胜参战的禁军也被拼死挣扎的淮王卫队等杀伤了一百多人。故参战的其他各部都对禁军不满,但朗州泉州之兵均为客兵,领兵之人职为权轻,不敢翻脸。而吴州兵与禁军互不顺眼已是多时,此刻见州牧大人和镇守使均在,郑川实在压抑不住,暴发出来。

先前汇报那人乃是天翔军参军洪亚熙,此刻见程灵秀呵斥郑川,不由接口道:“即使如你所说,那又怎样。我家都督见识英明,不和那些困兽死斗,方才能取得如此战果,那似你们那么蠢笨?而那折可孝可是我家那二将军亲手击杀,此等大功,谅你等也有心无力,只有那二将军的绝世武功才能在乱军中取其首级。再说,不是我家都督杀了那折可孝,那淮王能绝望自焚?此次功克叛王王宫,全是我家都督之功,某些心怀不轨之人,就是想抢也抢不走,哼”。说罢,两眼挑衅似的望着郑川,唇上两撇胡须微颤,一幅神气活现。

那庭锐瞪了洪亚熙一眼,喝骂道:“不可乱语。这也是各军奋勇,齐心协力的战果。”但其眼中却充满得意嚣张的神情,无法掩饰也未想掩饰。

郑川闻得洪亚熙和那庭锐之言,气得两眼圆瞪如铜铃,须发贲张似烈焰,腰间钢刀当啷一声出鞘,直劈洪亚熙。忽见一条灰色鞭影急飞闪过,立刻听到洪亚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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