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千山-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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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常汉之数次大冤案,军中良将、朝中文臣几乎为之一空;而平凉王颜之骞自求其退,韬光养晦,却不能自保;镇海王王孝宁世镇海疆,名播海外,却也满门被祸。”说到这里,李见秀看看颜云放,目光中尽是同情之意;而颜云放却也是眼中热泪炝然欲滴。李见秀黯然道:“君弥,你一个,还有那在泉扬数州海疆称雄的王潮兄弟,都是出身忠良名臣,现却是被逼无奈之人啊。”一声叹息,让颜云放感怀身世之泪,终于流出。
李见秀对着悲伤的颜云放同情地摇摇头,又转头看着蒋锐侠,继续说道:“如今之势,乱象已显。大夏各王心怀不轨之心,均思窥图九五之尊;各地节度又拥军政两权,难免割地称王之欲。而兵祸连接、苛捐重税,导致百姓卖儿饗女、民不聊生,大夏三十六州,乱民蜂起,暴动连连。就淮州一地,除去红巾之外,千人以上流寇股匪也有大大小小三十余处,还不计那些数十数百啸聚山林之徒。”
“如今为公义你部所计,正是大展拳脚之机,且让见秀一一道来。”
“自今上登基以来,大夏乱局已成,天下溃烂,四夷狼视。见秀游历天下,所见触目惊心;虽有报国之志,却无报国之门。而今公义你起自草莽、愤而揭竿,平心而论,正当其时。北燕南蜀、东南苏淮,四大长王淮王已反,而其他几人坐拥嫌疑,即为自保也是必反。而朝廷内激进之人妄顾天下稳重,只知迎合上意,但知削藩,不知循序,则削藩令下之日,必是大夏凌乱之时。纵然有一二忠义之士,也难免身死之厄;若此刻公义你拥数万精锐之师,据淮州富庶之地,兵进中原,振臂一呼,百姓孰敢不箪食壶浆以迎将军者乎?当此时,天下苦战之民则必托庇羽翼、四方精锐之士定当相聚麾下。然公义则亲身以义军兵图中原,而以大将收略苏吴,依江南钱粮,济淮朗死士,逐鹿中原,舒张大义,则大事可谐。诚如是,则霸业可成,百姓可慰矣。”
“此际公义你们不可锋芒过露,招来官兵围剿;而应潜伏爪牙,静待时日。稳固后方,收敛部众。为君计,更应所为,则是积聚各方力量,联络他处英豪,待的时机成熟,再做那雷霆一击。”
“淮州四战之地,可谓大夏锁钥,扼守南北,俯视东西。而公义据此,则必需审视度势,忍不能忍之事,行不敢为之谋。以嶷贤愚见,东连王潮、西和君嵩,集众家之力,行连横之事;而淮州之内,则需兼收并储,将各地流民盗贼聚集麾下,所谓卧榻旁岂能容他人酣睡,则如此,淮州可定。”
“章亮基身负抚慰数州之责,虽然军势浩大,但各地繁杂,军情起伏,他一人又能济何事?而他麾下多为客军,地理不熟;淮州镇军又战力低下,实力不足为患。云冈虽然贫瘠,但却山势险峻,民风彪悍;若我等能借山势遁形、以民众为助,则他又能奈我何?即使借他十万大军前来征剿,也定是有惊无险。只要我等审视度势,收聚民心,总有潜龙升天之日。而在之前,只需忍耐静候天下大变。不知公义觉得如何?”说话间,李见秀已不知不觉将自身身份转化,已从称呼红巾为你部变为了我等而不自觉。颜云放在一旁暗自笑了起来。
蒋锐侠看着李见秀说的是激昂慷慨,胸有成足,不由暗自点头,等到李见秀一席话罢,蒋锐侠立刻起身,拉过李见秀之手,口中道:“你真是我的子房、诸葛啊”。说着不待李见秀答话,蒋锐侠已牵着他的手,走到草屋外,向着侯在外面的一众红巾亲兵道:“你们都看清了,以后李见秀就是我们云冈红巾的军师。”
李见秀脸上一红,看到草屋外那些红巾亲兵都俯身行礼,不禁迭声道:“各位请起,各位请起。”回身看到蒋锐侠李见秀二人微笑着看着自己,李见秀心中一热,对着蒋锐侠俯身拜倒,口中沉声道:“属下舒庐李见秀,拜见主公……”
蒋锐侠踏上一部,扶起李见秀,口中感慨道:“我得嶷贤,大事可成啊。”颜云放一旁附和道:“有了李兄相助,红巾必然如虎添翼,飞龙在天了。”李见秀连声谦逊,三人相视,抚掌而笑……
逸气走风雷(一)
“耿大人,耿大人……”,连声的呼喊在洪州宝庆团练使耿君恭的耳边响起。四十来岁精干瘦削的耿君恭循声望去,从大队行军方向风火火过来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正是此次行军的前锋指挥,自己手下爱将,曲长卢随。当下勒住坐下骏马,止步等着二人走到自己面前。
卢随大步走到耿君恭面前,弯腰行礼后,招呼身后那人上前,方向耿君恭介绍道:“耿大人,这个是淮州庐州府派来的使者。”说完,藏在来人身后的手举起,暗自向耿君恭竖起拇指。耿君恭一见心下了然。这表明卢随已经对来人进行过盘问,应当的确是庐州府人无误,而卢随的能力是耿君恭最为信任的。
当下耿君恭向那庐州府人点点头,手中马鞭翘起,指着那人问道:“现在庐州府情况如何?红巾反贼的情况又如何?你且给我仔细道来。”
那庐州府来人俊朗秀美,风姿翩然,看上去颇为年纪轻轻,但举手投足却甚是沉稳干练。见耿君恭动问,他上前一步,向着马上的耿君恭恭敬的行了一礼,沉声道:“禀报耿大人,卑职姓许名歌辉,现任庐州府团练使秦汉寿秦大人部下哨长。五日前,那云冈突然派人抢城,虽然被祖飞训祖大人击退,但官兵损失很大。随后红巾大队又趁夜突然围城,连续三日来毫不停歇的四面攻打,围城甚急。城中虽有秦大人的三千庐州府兵和祖飞训祖大人的两千朗州兵,又征集了城中丁壮不下八千,但庐州府兵大部均为新招,战力甚弱;而郎州兵又连日征战,人疲马乏。那些丁壮则除了可以壮大声势外,实际作用实在有限。红巾贼众不下两万,日夜更替轮流进攻,我军防守颇为吃力。因此秦大人派我趁反贼轮换之机,突围求援。”说到这里,这个哨长许歌辉突然单膝跪地,抱拳向耿君恭朗声道:“请耿大人加快行军,千里驰援。否则我庐州府危矣。”
耿君恭听这哨长说话颇为沉着,富有条理,完全不似一个粗鲁不文的武夫,不由心中暗自欣赏,沉吟一番,突然问出一句毫不相关的话道:“踏雪赏梅放歌辉,相逢潼关前日斜。想来许将军既然名歌辉,取字必是日斜了。”
许歌辉一愣,旋即回应道:“耿大人高明,卑职这名字确是取自这前朝诗圣陆放翁的《踏雪赏梅》,而卑职的字也是日斜二字。”
耿君恭“呵呵”拈须得意的笑了起来,伴在一旁的曲长卢随当即也赞颂道:“耿大人果然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博览众书,渊博精深,属下是望尘莫及啊。”耿君恭自负的点点头,方向许歌辉问道:“日斜啊,既然庐州府内还有不下五千之众,看来我倒是不用着急赴援了。祖飞训祖大人何等人物,可是朗州苏关庭手下第一大将,守这个区区庐州府,那是牛刀小试,举手之劳了。”
许歌辉闻言大急,跪在地上翘首望着耿君恭,眼色焦灼:“耿大人,这,可是等不得啊。救兵如救火啊,庐州府里只有区区五千可战之兵,而且其中新兵众多;而红巾军均是悍匪剧盗,勇不畏死,日夜攻城,恐怕庐州府不能坚持太久啊。”
耿君恭翘着下巴,傲慢的看了看这个小小哨长,口中曼声道:“这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哨长来教老夫。哼,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既然红巾才只两万人,而庐州府光官兵就有五千,还不算满城丁壮,嘿嘿,依老夫所见,红巾是必败无疑。你急什么急?”
许歌辉一听哭笑不得,忙辩解道:“耿大人,这兵法所说,那是野战之法,而且针对的也是双方均为训练有素之军。而如今庐州府内人心凄惶,军心旌摇,又新兵众多,缺乏训练,能坚持这五天,已经算是尽力了。但要退敌,如果没有耿大人你们这支劲旅支援,庐州府绝对是必陷无疑啊。”
耿君恭眼睛一瞪,看着许歌辉道:“你敢质疑本大人?”看到许歌辉满面惶恐,耿君恭眼睛一眯,微微得意点头,方向站在一边的卢随吩咐道:“传令下去,加快行军。”卢随得令而去。耿君恭又向亲兵吩咐道:“去通知黑檀龙黑大人,我部接到庐州府求援,现在要加快行军速度,让他快点跟上。”说到这里,看着亲兵离去,耿君恭低声嘀咕道:“这个黑苗蛮子,让他快点跟上我,他非要给我拖着。嘿嘿,要是误了军令,看我怎么收拾他。”
嘀咕一阵,耿君恭朝许歌辉道:“你先起来吧,就暂时随在我的身边,作为向导吧。”许歌辉恭声应命,旋即起身。耿君恭看了看许歌辉起落间身手颇为敏捷矫健,不动声色的向许歌辉问道:“日斜兄能单人突破重围,想必武艺高强了?不知道你是何方人士?现在随在那位曲长部下?”
许歌辉恭声回道:“卑职不敢当耿大人缪赞。小人少年之时,曾经随一位武当老道学习武艺,因此一般人卑职还不放在眼里。加上那红巾反贼没有料到卑职会突然冲出,因此没有防备。不过随卑职一起突围的十八名弟兄都陷在反贼军中了。”说到这里,许歌辉的眼睛微微发红,声音顿了一下,继续道:“卑职本是淮州宁阳波庆人,曾随折可孝将军到过凉州。不过后来折将军随淮王作乱时,卑职已经被调到庐州府,现随在叶横庆叶大人部下。”
耿君恭暗自点头,脸上有了亲切之色,向许歌辉问道:“日斜,你居然到凉州打过戎人?看来这秦汉寿秦大人不知道用人,让你明珠投暗阿。日斜啊,不知你可有兴趣投奔于我?安庆府军正好有一曲长之位,原来任职之人重病告缺,不知日斜可有兴趣?”
许歌辉一愣,他没有料到此刻耿君恭明目招揽自己,回味一下,他立刻恭声道:“耿大人抬爱,卑职敢不从命。只要耿大人能及时救了庐州府,让卑职能对庐州府秦大人有个交待,问心无愧,此战后卑职一定来投奔耿大人。”
看到许歌辉应承,耿君恭哈哈大笑起来。许歌辉赔笑一会,方向着耿君恭沉声道:“耿大人,从这里到庐州府,其中有一地,耿大人行军中不可不防。”看到耿君恭目光落到自己身上,许歌辉接着道:“从洪州宝庆到庐州府,其中最险要之地,就是那位于铜马山和碧峰山两山之间的青葱峡谷了。青葱峡谷口狭窄,两侧山势高峻奇险,谷内杂草丛生,是一个设伏的理想之地……”
许歌辉还没说完,耿君恭已经打断他的话道:“兵法云,逢林莫入,逢谷莫进。这个还不需要你来提点我。再说,本大人在宝庆多年,这周边情况我还不熟悉?这青葱峡本就是一方设伏佳地,史上多次大战都爆发在此。嘿嘿,本人饱读兵书,日斜,这就不用你操心了。”许歌辉怏怏不语,退到后侧。
耿君恭意气风发的一挥马鞭,向着周围部下大声下令道:“儿郎们,加快速度,天大的功劳等着我们呢。”说着,一鞭打在马屁股上,飞快地向前绝尘而去。周围数千宝庆府兵轰然应声,鼓噪起来,嚷闹着快步随上。
“前方就是那闻名四方的青葱峡?”,耿君恭骑在马上,手中马鞭遥指着前方不远处郁郁葱葱青山绿水间掩映的一道狭长山谷。通往庐州府的官道笔直的没入那两边都是悬崖绝壁的山谷之内,拐了一道弯后消失不见。整个谷地里草木丛生,时值深秋,落下的黄叶枯枝在官道两旁堆积起来,而那些青黄相间的草丛中还能看到少许秋菊在其中摇荡,一片秋日萧杀之色。
在他马旁站着的一个身材中等,却肩宽体阔的军官则满不在乎的说道:“这个峡谷看起来不怎么样嘛。和我们苗家十万大山比起来,简直就是平路坦途了。耿大人,要是你不敢走,就让我黑檀龙手下的两千苗家儿郎先行如何?”说着,洪州镇军后营锋将黑檀龙就发出了如同山鸡般的“咯咯”笑声。
耿君恭面色一沉,用极低的声音骂道:“该死的苗蛮子,要让你好看。”随即面色转霁,向着黑檀龙道:“黑大人的勇猛,我耿君恭是一向知之甚详的。”看着黑檀龙露出牙槽得意的笑着,耿君恭面色一肃,继续说道:“不过,既然尧君素尧大人任命我为这次行动的主将,那就要听我的。我想黑大人是不会擅自违抗军令的吧?”说着,意味深长地看着站在一旁的黑檀龙。黑檀龙脸上怒色一闪,闷哼一声,不再搭话。
耿君恭转身向沉默立在一旁的许歌辉问道:“日斜,按你所说,红巾反贼有很大可能利用这里的险峻地势伏击我们了?”许歌辉恭敬回应道:“禀大人,这些红巾反贼畏惧我天兵军威,绝对不敢和我等在平原野战,因此属下大胆揣测,红巾反贼会利用这里的地势,阻拦我军。但是红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