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千山-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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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不远就是北门,北门守将陈之遴是秦汉寿的心腹之人。秦汉寿走到北门,那些东倒西歪的府兵看到长官到来,倒是立刻抖擞精神,不敢怠慢。秦汉寿扫了一眼,没看到陈之遴,当下点点头,直奔大门旁的一间小屋而去。推开门,秦汉寿看到那陈之遴正盘腿坐在一张长凳上,面前的黑漆小桌上放着几碟荤素小菜,手中提着一壶状元红酒,正自樽自饮的好不痛快。秦汉寿哗的拉开凳子坐在陈之遴面前,随手拈起几颗花生丢入嘴中大嚼起来。陈之遴方反应过来是顶头上司来查岗,一阵稀里哗啦的站了起来。秦汉寿面色一沉,看着慌张的站在面前的陈之遴,口中低喝道:“好你个陈之遴,叫你守门,你给老子一个人躲到这里喝酒。我看你是成心不要命了。到时候那个多事之人捅到那个白老头那里,嘿嘿,我看你好能不能留下你这个脑袋来灌这黄汤……”。说着,伸出手臂,哗啦一下将整个桌上的东西都扫到地上,盘盘盏盏的碎片一地。
陈之遴小心的看着秦汉寿,看他胖脸上全是阴霾,当下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这,可是有什么为难之事?”秦汉寿伸手拍拍自己心腹的肩膀,口中黯然道:“妈的,现在老子手上落了个烫手货,还真不好处理了。”陈之遴眨巴眨巴眼,对秦汉寿道:“大人,你有什么事情,之遴可以为你分忧啊。”秦汉寿抬头看着这个正对自己表示忠心的部下,心中一动,问道:“选正,你可愿意为我秦汉寿去做一件事情?”陈之遴当下肃容道:“大人,你有什么需要小子去做了,就是赴汤蹈火,我陈之遴也在所不辞。”“好”,秦汉寿一拍桌子,霍然站起,沉声道:“我要你去救李见秀……”
“什么?”陈之遴闻言大惊,看着秦汉寿,眼睛瞪得溜圆,不可置信之色溢于言表。秦汉寿顺手端过陈之遴的那个酒壶,就着壶嘴猛灌一口,方眼角一瞥陈之遴,曼声问道:“怎么?你不敢还是不愿啊?”。陈之遴忙单膝跪地,向着秦汉寿道:“之遴愿为大人效劳。”秦汉寿微微一笑,将嘴凑到陈之遴耳边,吩咐一番,听得陈之遴目瞪口呆。片刻,秦汉寿方停了下来,顺手在陈之遴肩上重重一拍,拈起一片卤牛肉,丢在嘴中,双手后背,施施然走出门去。
看着秦汉寿的背影在阳光中远去,呆立的陈之遴不由喃喃自语道:“果然不愧是禽兽大人,毒辣啊……”。
倒履迎君至(二)
一盏小油灯被火绒打着,如豆一点的火焰摇曳着,给漆黑的牢狱里带来那么一点点昏暗的光明。狱卒老靳头哼着小调,提着盛满稀粥的大桶,后面小张贵则端着一个堆着馒头的木盆。二人走到过道中,老靳头随手用木瓢在栏杆上使劲敲了一下,整个监牢里一下沸腾起来,各色囚犯都把端着一只破碗,使劲地把手隔着栏杆长长的伸出,生怕一个迟缓,那有限的食物就被分配完毕,漏掉了自己。
老靳头右手拿瓢,随便在那些破碗中添上那么或多或少的稀粥,再回身从小张贵手中的盆里抓出那么三五个馒头扔进牢房,也不理会有人哀求多添一点,有人食物被抢惨叫。
最后的那间牢房却静谧无声。老靳头走到牢房门口,手中的木瓢轻轻在栏杆上敲了两声,口中倒是颇为恭敬的喊道:“李公子,又该吃饭了。”
黑暗中传来清越但是却又颇为颓丧的声音:“老靳头,你把东西拿开吧。我不想吃,一点都不想吃”。老靳头摇头叹息一声,向着那黑暗之处劝说道:“李公子,人是铁饭是钢啊,你要这样下去,就算你有天大冤屈,自己先把自己折腾坏了,又到哪里去申诉啊?”
那黑暗中传来一阵悉索之声,片刻,那披枷带锁、镣铐加身的身影便踉跄出现在微弱的灯光之下,虽然浑身上下沾满秽物和血痂,蓬发垢面、沾满腐草,但依然难掩丰神俊秀之色,而那双眼睛在黑暗中炯炯有神,正是被下入狱的李见秀。老靳头看着李见秀,心中不禁有点微酸。他也算是李见秀的旧识,看到他这样,不由同情的摇摇头,顺手拿过倒扣在地面上的一个破碗,慢慢的盛上两瓢浓浓的粥,抓过四个馒头放在那瓷碗之旁,向着这个年轻公子恭敬的施了一礼,口中叮嘱道:“李公子,这庐州府里谁不知道你是冤枉的,没有人会相信像李公子这样的人会通匪造反。可是,李公子,你要是还是不吃东西,到时候,你要是死了,又怎么能等到沉冤昭雪的一天啊。”
这时,李见秀紧盯着老靳头,突然开口问道:“老靳,我记得当年你也是在我李家庄呆过一段时间,我李家可从来没有亏待过你吧。”老靳头昏花的眼中朦胧起来,向着李公子道:“少爷,我怎么敢忘记呢?我这条老命,要不是二少爷搭救,早就成了饿死路边的一具枯骨了。”说到这里,老靳头突然一狠心,压低声音道:“二少爷,你的大恩大德,我靳阿德随时铭刻在心。如果公子想要离开这里,我靳阿德就是拼了这条小命,也要相助公子。”
李见秀微微一笑,摇摇头道:“我不会走。我李见秀被冤入狱,就是要走,也要堂堂正正离开,怎么会做着越狱之举,坐实自己罪状?”看到老靳头疑惑目光,李见秀继续道:“老靳,如果你真的还记我当年的一点功德,那就麻烦你给我纸笔,我要给我的老师写封信,述说我的冤屈之情。”
老靳头一拍脑袋,突然记起一事,忙对李见秀道:“你这么一说,我倒记起来了。昨个府里的小虎告诉我说,金陵已经来人,发了公文,说要收你到金陵受审。就是他接的那个金陵来人。公子,看来你昭雪有望啊。”
李见秀闻言,抬眼望天,口中喃喃道:“好,好,好。我就知道,苍天还是有眼的,我李见秀终会再见天日。”老靳头看到李见秀高兴起来,不由自己也呵呵笑着,顺口道:“既然这样,李公子,你还是多少吃点东西,免得伤了身子……”。李见秀也不再倔强,俯身端起那地上的粥碗,皱着眉头,毫不犹豫一口喝下。
老靳头憨厚一笑,对李见秀道:“李公子,你就再多坚持一段时日,必然没有事的。”说完,转身招呼身后那一直沉默的青年狱卒,二人提桶端盆走出狱门。只听哗啦啦钥匙串连响,那昏暗的灯光也熄灭,整个大狱又陷入黑暗之中。
李见秀盘腿坐回牢房一角,心中却多少有了点高兴之意。自己的师傅没有忘记自己,只要自己能到金陵,必然能够把那些被强加到自己头上的罪名统统洗刷清楚,那时自己又可以慷慨悲歌,笑傲江湖了。想到这里,李见秀不由一阵激动,诗兴大发,随口占上一绝道:“沈冤昭雪清四海,旧时枝叶生光彩。至今横刀惜英雄,拍手为之歌慷慨……”
话音刚落,只听到刚刚离开的老靳头的声音突然大声喝骂道:“什么人?敢擅闯大狱?”旋即传来金铁交击、一声惨呼。李见秀一愣,抬头看向那大牢门口。只见一道亮光突然从大牢入口亮起,两个黑衣人押着萎靡的老靳头,点着火把闯了进来。老靳头走到那大牢门口,多哆嗦嗦的想要掏钥匙开门,两只手却不听使唤,怎么也无法把钥匙塞入钥匙孔中。左首的黑衣人一把抢过钥匙串,随手推开老靳头,打开大门,快步走了进来。
整个牢房里顿时沸腾起来,那些囚犯看到有人闯入狱中,顿时一个个激动的敲打着牢房栏杆,口中叫着各种各样含糊不清的东西;有些人甚至把手搁着栏杆使劲伸出,想要拉住从自己面前疾走而过的救星。
那黑衣人推开那些阻拦在自己面前的手臂,面罩后只露出的两只眼如鹰隼般扫过牢房,却似乎没有看到他们寻找的目标。老靳头被一把拉了过来,惊魂不定的老靳头只听到那黑衣人沉声问道:“舒庐李家庄的二公子李见秀关在那间牢房里?”此话一出,老靳头立刻停止了哆嗦,诧异的眼盯着那两个黑衣人,瞄了一会,突然道:“你们是来救李公子的?”看到黑衣人不耐烦地点了点头,老靳头立刻向里一指,道:“左厢最里面的那间就是。”
那问话的黑衣人将手中的钥匙塞到老靳头手中,低声喝道:“去,把牢门打开,否则老子要了你的命。”老靳头抖了一下,忙跑过去,三下五除二的拉开牢门,向还端坐在牢房一角的李见秀鞠了一躬,道:“二少爷,有人来救你了。”那黑衣人也挤了进来,看看浑身披枷带锁的李见秀,不由皱眉,向老靳头喝道:“还不打开?”
老靳头摇头道:“这刑具的钥匙可不归小老头管,我没有办法。”那黑衣人不由大怒,一脚将老靳头踢倒,再对李见秀道:“李公子,没有办法了,事急从权,你先随我等离开,到时候我们再找铁匠来处理你的这些枷锁。”
李见秀却坐在原地,目光炯然的盯着两个黑衣人,低声道:“你们是谁?为什么来救我?”。那黑衣人向李见秀抱拳道:“在下红巾天侠营属下马正维,奉命前来搭救李公子。”李见秀“哦”了一声,摇头道:“我不会走,你们的好意心领了。”那黑衣人马正维不由为难道:“李公子,我们知道你因为我们红巾被冤入狱,蒋头领可不愿你就这么被杀,所以特地让我们来秘密搭救于你啊。你要是不走,我们如何交待?”李见秀冷笑一声,慢条斯理道:“蒋公义啊蒋公义,你我虽分属不同阵营,可我李见秀一直把你当我知音。没想到连你也不能理解我啊,我还真是高看了你啊。”说着,哈哈笑了起来。
那黑衣人马正维不由皱眉,忙连声劝说道:“李公子,你不知道,金陵那边要提审你,这个秦汉寿和白湘之怕他们诬陷一事暴露,要杀你灭口。你要不走,恐怕必有杀身之祸阿。”
听到那黑衣人这么一说,老靳头也立刻连滚带爬的扑到李见秀身边,抱住他的腿道:“李公子,要真是这样,那可糟糕啊。你一定要赶快离开阿。”
李见秀缓缓摇头,沉声道:“我李见秀顶天立地,决不会做这类宵小之事。若我潜逃,只能坐实我罪。我若不走,还有生理;我若逃走,必死无疑。”说到这里,他也不再理会那黑衣人和苦苦哀求的老靳头,走到牢房一角,坐了下来,口中低声念诵道:“千冤万恨何人见,唯有空山月忠魂……”
那黑衣人听清了李见秀口中所言,不由叹息一声,走到李见秀身边,长辑一礼道:“久闻李公子高义,今日一见,果然如此。马正维佩服,佩服。既然如此,马某只有告罪了。”李见秀刚听到他这么一说,惊讶抬头,那马正维已经突然起身,身子急旋,右手成刀,向着李见秀脖颈切到。李见秀浑身带枷,那里躲闪的开,闷哼一声,软倒在地。
黑衣人俯身抱起昏迷的李见秀,回眼瞪了一下跪坐在地的老靳头,大步跨出牢门向外而去。他的同伴顺手将火把插到一旁灯座上,和他一起将李见秀架在中间,两人急步向外而去。
老靳头看着李见秀随着来人消失,咧开大嘴开心地笑了起来。刚站起身,突然他看到牢房里有一物随着明灭的火焰发出亮光,忙伸手抓起,仔细一看,不由愣了,瘫坐在地,抬头看着牢房大门,口中暗中嘟哝道:“完了,李公子有难了。”
火光中,老靳头摊开的手里,一块刻着“庐州府”三个大字的官兵腰牌正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我这是在什么地方?李见秀朦朦胧胧的睁开双眼,映目而来的是漫天的星斗,闪烁清冷。深秋的风卷起一堆堆的枯叶,在身边盘旋;那凉意从破烂得千疮百孔的囚服穿过,直接带来那沁透心肺的寒冷。好一个深秋阿。
李见秀摇摇头,却感觉到那架在颈项上的重重枷锁限制了自己的自由,心里立刻省起了现在自己的处境。漫天星斗?不好,李见秀突然翻身坐起,才看清楚自己躺在一辆堆满柴草的马车顶篷上,全身除去一个脑袋外全部被深深掩在那草堆之中。那车不急不缓的向前赶着,看那赶车车夫的背影,正是将自己从监牢中强行带出来的那个自称红巾的马正维。
听到后面车上的动静,那马正维扭头回看,正好与李见秀的目光相接。很普通的一个中年人,李见秀心中暗自想到。马正维微笑着招呼道:“李公子,你醒了?”李见秀四处打量了一下,看着周围的路途十分陌生,不由问道:“你是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这条路也不是往北走的路啊。”
马正维“啪”一鞭抽在那马屁股上,看着马加快脚步,他方回答道:“我这是在向东走呢。我可不敢把你自己带着向北,到时候给官兵追上了,我们两个人可应付不了。”
李见秀“哦”了一声,又恢复漠然之色。仰头看着深邃天空,脸上却渐渐带上了一种莫名的放松。陪在马正维一旁坐在车辕上从未出声的另一人此刻突然问道:“李公子,难道我们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