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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走过肮脏岁月-第57章

小说: 走过肮脏岁月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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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由是啥?”赵悦抢道。

“一年前我还是个标准的人皮恶魔,一年后我又成了大山丑鬼。我所以能住进小茅屋全靠你们这些好姐妹,同时这也是我最后的福份。捐赠结束后,我一直希望你们能杀了我,谁知你们却再二再三救我,用真诚挽留我的生命,用宽恕拯救我的灵魂。前一阶段,我不怕面对死,却难面对生,由于心理上的自虐理念,我无法抗拒走向亲近的死亡,为了使自己的灵魂能得到再新生,我自愿选择了消灭肉体,结果上天的警示和你们的善劝,终于使我真正明白了啥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现在,我有信心活下去,只要身体好些后,就请你们送我去接受法律的治裁,法律不应该放过任何一个犯罪的人,我不但要亲手将自己写好的交待材料交给政府,而且还要亲口供述自己的罪恶,用永生永世的忏悔告慰故者,酬谢恩人。”

此时此刻,刘春陷入了另一种心境,前一阶段,她感到莫伟不管是站坐睡卧乃至全身,仿佛都是由一个个问号堆砌成的,可忽然间,又特别是眼前,刘春却感到那成堆的问号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惊叹号,而原先那个熟悉的,张牙舞爪的马脸魔鬼反倒令她陌生起来。

莫伟继续道:“大姐、四姐,我是一个罪孽深重的人,我感谢你们用人世间最真、最善、最美的言行宽恕并拯救了一个背负极致罪恶的,回归者的灵魂。常言道‘哀莫大于心死’,但这对我来说或许是件幸事,心死而灵魂终未失,真所谓失之又得之。常言又道‘春夏有反复,花草有来年,人生有来世’,置之死地而再生,不是肉体的再生而是灵魂的超生。”

赵悦道:“你为啥会赞同‘夫子曰’的‘父存我在,母死我亡’?”

“不是赞同而是赞赏。有时一句特殊的话反应一种特殊的心态,所谓‘灵魂之言’,同样适合于我。”……

莫伟握住了伸向自己的一双纤纤玉手,和那只粉嫩柔稚的小手,骷髅般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尽管这种笑让人感到有些陌生,但却很真实。

刘春忍不住道:“你现在在想啥?”

 “我在回想‘夫子曰’背诵的文天祥遗言,想念教我手艺的师傅,和我那台高大的机床,更怀念那种过去不觉得,但现在却回味无穷的,靠幸勤汗水,靠劳动双手挣来的,干净放心的工资。我的停薪留职早就满期了,唉!”

(35)

两天来,在赵悦以后的不同提问中,莫伟等于将《人生》文稿中多处内容用口语形式又细述了一遍,呀呀学语的小晶晶,在两位妈妈护爱下,陪着一位瘦马似的伯伯共度了两天。

第三天下午,赵悦准备下山了。

刘春道:“就按昨夜商量的办法,先把莫伟目前的症状向专家讲清楚,好好咨询,然后回来我们再对症用药。四妹,又要累你癫跑了。”

赵悦笑笑道:“那有啥法,谁叫我让大姐的‘圣女’光环罩住了呢。”

“别逗了好四妹。好了,快去快回,我们等你。”

赵悦接过刘春递来的小晶晶,转身下山了。

刘春站在垭口顶端野梨树下,直到看见赵悦抱着小晶晶拐过最后一个山弯,走的没影后才返回小茅屋。

……

第二天傍晚,下山咨询病情的赵悦终于急匆匆,喘嘘嘘赶回了小茅屋。

赵悦望着给莫伟喂稀饭的刘春,正要开口问话,刘春却示意着轻轻摇了一下头。

赵悦在一旁看着刘春一小口一小口地将稀饭给闭着双眼的莫伟喂完,又替莫伟掖好被角后,才拉着刘春来到小茅屋门外。

“大姐,他又不对劲儿了?”

“昨晚开始的,满嘴含混着也不知说些啥。”

“高烧?打胡说?”

“不烧不烫,还总把双手举着,那模样真让人满心都有说不出的滋味儿。”

“大姐,莫伟的寿期要尽了。”

“真的吗?”刘春倒吸了口惊气,紧捏着赵悦的手道“那你咨询的结果是……”

“地区医院专家说,血点子叫‘再生障碍性贫血’,也就是常说的‘白血病’,大面积出血、牙龈带血、血便等等,就是无法医治的晚期症状。”

刘春“哎呀”一声,捂着嘴道:“天!那、那其他又是……”

“其他嘛,专家解释说,口吐白沬、抽搐、怪叫可能是癫痫病,也就是俗称的‘羊儿疯’、‘母猪疯’。据说癫痫一般是由脑病变引起的,主要有啥‘原发性遗传型’、‘继发型’、‘子痫型’、‘症状性癫痫’等等,病理很复杂,还有些甚至连原因都查不出来,详情要观察病人后才能下结论,反正这种病又麻烦又让人害怕。另外,外伤的久治不愈有可能是糖尿病,该病又分两种,血糖过高和尿糖过高,晚期病人还常常伴有昏倒及眼盲。”

“是吗,难怪昨天夜里他说眼睛忽然看不见了。”

“以上三种病,专家说既有可能是遗传所致,也有可能跟长时间生活严重无规律,环境恶劣有关。最后说,如果我的描述没错,病人的肌理现在有可能全都紊乱了,估计寿期也不会太长的,建议我们尽量注意克制病人情绪,少跟病人交谈。大姐,想来前两天我不该问他太多的话,刺激了他。”

多愁善感的刘春,听后一下子就泄气了,惆怅着道:“‘神仙难治魔鬼病’山里的老话真是准,看来我们真是要陪他度过最后时光了。”

这一刻,赵悦仿佛没有了仇恨,继而升起的是一种对莫伟深深难言的恻隐之心。

姐妹俩正低声摆着,莫伟在屋里发出了低微的喊话声,刘春赶紧奔了过去。

“大姐,我想喝点儿热糖水。”

赵悦拦着刘春,小声道:“他可能有糖尿病。”

“没法了,顺其自然吧。”

莫伟喝完糖水后,拉住了刘春的手,刘春紧着心轻轻叫了声“四妹”,赵悦应声来到刘春身边。

莫伟声音特轻,但却清楚。

“其实好久以来我的眼睛都、从昨天晚上开始,一点儿都看不见了,冥冥中,我总感到好像有人在呼叫我的名字,那是一种极具威慑的声音,到底是地狱之声还是天国之声不知道。我好像又看见了当年兰姐穿着旧黑棉袄坐在被窝里为儿子做小衣,我好像又闻到了儿子向我吐出的第一口酸酸奶香味儿……我终于罪恶有归了,‘蛤蟆山’是我万世难忘的灵山,我欠你们的,下一世也还不完哪!”

刘春哭了,赵悦哭得更为厉害。

莫伟虽不能目睹赵悦的表情,但他却明白赵悦的内心。

“四姐,我求求你啦,我感谢你最终对我的饶恕,你过去没错,包括你的刻意恶作剧,如不这样反倒把自己扭曲了。”

莫伟的劝慰非但没止住赵悦的哭声,她反而更见哭凶了……

其实赵悦早就听懂了莫伟两次提及“恶作剧”的玄外之音,现在,每当她回想着自己那个极具侮辱的恶作剧时,就只觉五脏六腑都特别痛。长时间来,赵悦一直将那个象征复仇的、作贱人的下流恶作剧隐藏在心底,过去赵悦没认为此举有啥不该,只觉不够,但自从莫伟第一次当刘春的面,将 “恶作剧”含蓄解释为“小茅屋真相”后,又特别是此时此刻,赵悦心中对“恶作剧”之举揉混着尴尬与羞愧。

一旁的刘春只当是赵悦对莫伟在惨烈赎罪的最后寿期时,终感其至真至实的“悲怆”而捐弃前仇,而她自己的真实内心却因莫伟“极具威慑的声音”、“地狱之声”、“天国之声” 的话感染着。

莫非这就是常听人们说过的“回光返照”?

想到可能第一次直接面对死亡时,刘春的心情禁不住又复杂起来。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莫伟的状态陷入极不正常之中,刘春赵悦都不忍离开小茅屋半步。

第四天晚上,刘春拖着已是几晚未睡的倦体,依旧守候在火盆前,替莫伟烘烤着内衣裤。睡意朦胧的刘春,被莫伟再一次含混的“胡话”惊醒,她抬着惺忪睡眼,紧着心听着,看着与数夜无别的莫伟,只除小声“胡话” 以外,其他也无太大异常,刘春看了眼时间:午夜零点十分。

当刘春再次从迷糊中惊醒过来时,只见莫伟跟近几天来一样,又将双臂拿出了被窝,平举着伸向了空中,刘春又一次赶上前去,企图将莫伟的双臂收回被窝里,然而,她却发现莫伟的手臂早已冰凉,原本浑濛的双眼此刻显得特别晶亮,深陷的眼窝里盈满了泪水。

刘春用自己长长的睫毛探向莫伟那微张着的嘴……

莫伟死了,时间是一九九八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新旧交替的午夜时分,终年四十四岁,同时还带走了不仅他一句没对刘春说过,甚至就连在《人生》一文中也丝毫没提及到的,“六姐妹”被掠去“灰楼”的最真实原因。长时间以来,在莫伟心中,对“六姐妹”不幸的悲痛,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超越了他对家人失踪的悲痛,敢想不敢说,想说又不敢想的莫伟,惟有用那句“我欠你们的下一世也还不完”的“莫伟式”语言,在别人无法会意的记忆中残留着。

刘春看着眼前那盈满泪水的眼眶,看着那一挘粤沟穆砹常湍歉吒呔傧蛞箍盏模沟乃郑胱攀∈鼻盎鼓苌杂行∮锏乃勒撸安痪媚歉鱿肜椿牡墓置斡稚料衷谒哪院@铩

至此,刘春那满腔善良的愿望也随之而不复存在了。

刘春无声地哭泣着,最后终于禁不住失声哭出,哭声引动了里屋的赵悦,快捷而至的赵悦来到刘春身后。

夜深人静的时分,当赵悦听着刘春那难止的哭泣,看着莫伟那僵直着举向夜空的双手时,她终于明白了,寒冷异常的心境,赵悦被心中的一个“死”字吓得顿时毛骨悚然,本能地向后退着……

火盆的火燃旺了,但烛光却反而暗了下来,暗淡的烛光在小茅屋里奋力地亮着,将两个人影投在墙上,时而叠在一起,变成一团黑影;时而又分开,将投影变成两只长虫。

刘春流着泪,用她那纤柔的双手,轻轻地在莫伟手臂各关节处揉搓着,终于,莫伟的双臂放了下来。

刘春含着酸楚的泪水,接过赵悦递来的纸巾,为莫伟擦去最后一眶眼泪,并轻轻替莫伟合上了双眼。

赵悦仍旧紧着心道:“你啥时候发现的?”

刘春哽咽着道:“十二点十分我听见他还像以往那样在说着胡话,见他也没其他动静我就又迷糊过去了,再次醒来时就……”

“现在凌晨一点半,莫伟刚好过完旧年最后一天,奇才也罢,蠢才也罢,地狱也罢,天堂也罢,从此真的黑白两分明了。”

尘埃落定的莫伟,到底死于悲还是喜,又或者悲喜交合,除了死者自己有知以外,刘春以为她心中最明白。透过莫伟的整个人生,刘春看见了一个曾经邪恶者的全部演绎历程:本善——恶变——回归本善。

刘春用自己的观点看待莫伟之死:

生前做尽恶的莫伟,因心理病态致使其深深走入极端赎罪的死胡同,在自己设计的“炼狱”里终日受着杀戮般煎熬,用尽常人难以理解的行为革新灵魂,用潜藏在灵魂中的精神完成了人生最后的悲怆,而那种“极具威慑”的呼唤声或许根本就是“灵魂招安使者”的声音。终于,原来那两个截然不同的,漂浮不定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化成一团模糊的雾气向夜空深处飞去……

然而赵悦的认定却是不同:

真正促使莫伟走过肮脏岁月,回归本善的应该是“法”的力量,“良心之法”、“地狱之法”、“天堂之法”。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个有罪之人都能受到“法”的震慑,否则天下就不敢再有人作恶了。要想摧毁一种“强大”就必须掌握另一种“强大”,这年月谁有“法”谁就是胜利者!

如果用法制的观念来理解“法”:

当“法”还不十分完善时,当“法之剑”还不可能有求即应,有应即达,达之即效时,一些人便对“法”失去了信心,甚至有极端者刻意走入自以为是的误区。在现行社会中,特别是在法律日趋完备的今天,只有“法律使者”的震慑,才能使一切丑恶俯首为囚。在至高无上的“法律王牌”面前,所谓的“地狱之法”、“天堂之法”、“良心之法”,同时包括各种千奇百怪的“大法”都应该退位还本,称臣于法律之下,任何是非功过都必须由法律裁定,更不允许私自执法。

有关莫伟之死,不管是否有被刘春理念化的一面,还是被赵悦理念化的一面,但至少刘春那句“残害别人是犯罪,残害自己同样也是犯罪”的感召,就曾使莫伟决定过放弃自虐而转向投降法律。

当天夜里,刘春赵悦相伴在火盆前坐了过去。

第二天上午约九点钟,刘春赵悦走进了风雪迷漫的“蛤蟆山”。

赵悦道:“葬地找远了人咋弄?碰上外人又咋说?”

刘春为难道:“那你说咋办?”

“不如就在小茅屋附近算啦。”

于是,刘春赵悦在小茅屋附近又转悠了近一小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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