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肮脏岁月-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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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克制自己不坏少老板大事儿,嘛别的意思。”
“阿明,你不是总说从没见过我吗,咹?今天我就叫你见见庐山真面目,省得你那金鱼缸脑袋不明不白总瞎琢磨。”
随着刚落的话音,工棚里灯亮了,微弱的亮光从工棚无数缝隙处泄出来。
莫伟企图一透缝隙向里张望,岂料缝隙实在太小,于是他只好按捺着“砰砰”直跳的心,静静地听着——
“你见过我吗,咹?”
“没有。咱不信您会留这么长的头发,墨镜也太大了。”
“怪只怪我不幸为一只耳,而且还有只一目了然的智慧眼,当然,也不全是,咹,主要是我不向往光明,从来喜欢对我呵护有加的黑暗,我要么在黑暗中崛起,要么在黑暗中回归。”
“那,您要嘛时才能让阿明真正见上一面?”
“闻声如面。你刚才也骂够了。现在你说,‘灰、望’两楼的事情是你召旧部干的吗,咹?搬开莫伟后你要想干啥,咹?”
“……”
“阿明,要是你不说实话,我就把你这金鱼缸用铁鎯头搬开,我今天就……”
“就你奶奶娘个球毛!你这粪头儿!你不讲道行家规!你不讲道义!”
“说得好,道义标准以素质为定,时期不同,道义不同,不同时期的素质决定不同时期的标准,就连现在官场中人都说‘各道有各道的素质’。如今这个时代是个不讲道义的时代,只讲素质,以素质论道。再说,这世上本就无真正的道行家规可依,各家家法各家定,各自自定各自规,有章与无章原本就是一回事情,高兴时,铁律无铁,反之,铁上加铁,谁有素质谁是天。”
邪恶道上虽说也有自己的“铁律”,但莫伟知道,所谓“铁律”往往又要由老大们的喜怒哀乐,和那即兴而起的情绪所定,于是乎,那些原本约定俗成的“准则” 、“道义”就全变了,刚才工棚中喊出的那句“世上本就无真正的道行家规可依,各家家法各家定,各自自定各自规”就是最好的诠注。
“呸!你他奶奶娘的不是佛,你是魔!”
“什么佛呀魔的,咹?常言说的好‘佛魔一步差,进则菩萨退则魔’,我是菩萨我是魔。现在满世界都在高喊打腐败,我们也要打腐败,你阿明就是腐败份子。小山子小胡子,我把麻达明交给你们。”
“是。少老板。”
紧随保镖的应声,麻达明粗大的嗓门儿掀棚而出——
“放下枪!我看你们他奶奶娘的谁敢!王八羔子们,好好看看你麻爷身上梱的嘛,几十年前小日本崽儿专为你麻爷留下的,王八弹!臭少老板,你才真是败了腐,腐了又败的大腐败头儿!是恶霸!是魔鬼!敢情儿咱们都是他奶奶娘的,天底下良心最坏的人!莫伟骂你麻爷爷是没人性的东西,咱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你连东西都不如,是没人性的畜牲!要挤兑你麻爷,哼,没辙!你麻爷也要挤兑挤兑你,叫你也没辙,大大的没辙,今儿咱们结个大盟,跟天下人划地为牢,一块儿去向阎王爷讨粒救心丸,来世再做好人!”
“呵,挺黑色幽默的嘛,咹,看来我早该为你道一声‘阿弥陀佛’或者‘无量寿佛’了。不过,你应该明白,我邵小龙即使是虫那也是虫中之龙,我一生都在赌,今天不怕再赌一把。”
莫伟又一个没想到,原来“邪恶少老板”还真是姓邵……
工棚里,麻达明的再次暴叫打断了莫伟思路。
“呸你奶奶娘的!咱麻爷不管你是嘛龙嘛虫,敢情儿咱麻爷今儿要把你变成死龙!死虫!你再高贵又嘛?今儿咱麻爷要你们统统陪着玩玩儿,这就叫坏人挤兑坏人!走,地下十九层见!”
久走邪恶的麻达明,大多数时间是把硬拼好手,莫伟为防自身不测,迅速退离工棚,窜进了前面一堆大水泥管中……
随着一声枪响之后,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将一团桔红色火球托向夜空,一向自称“喜欢大舒大展,追求轰轰烈烈”的邵小龙,终于“大舒大展”走入了看似偶然却必然的“轰轰烈烈”之中,极具讽刺意义地崛起并灭亡在从来对他“呵护有加的黑暗”中,和他那本“没有同归于尽的字典”里,时间是当日午夜十一点五十五分,正应了那句“邪恶难过夜”的古老谚语。
如果说莫伟在前为解救失踪家人还对邵小龙抱有一丝幻想的话,那刚才一声巨响将宣告他希望的破灭;又如果说莫伟心中还有一丝慰藉的话,那就是他终于有幸从前阶段自认为难以自拔的“不归路”中侥幸脱逃,从此,灵魂中那盏还没泯灭的人性之灯也终于在契机之时重新燃亮了。
(26)
莫伟驾着“黑老三”,用最快速度逃回“灰楼”。
当晚,莫伟整整在房间里思考了一个通宵,既作了至家人神秘失踪以来的再度反省,同时也作了如何安排在脱离邪恶前,对“灰楼”的“善后”处理……要怎样才能将“望楼”和“月月红”的不法说清呢? 匿名举报非明智之举,万一材料落到意想不到的人手中,那后果就更不堪设想了,只能放弃。想到“灰楼”莫伟自然又联想到刘春, 一想到刘春,令狐春兰、张丽、田洋的惨死又浮现在他幻觉中……
莫伟前段时间“胆大妄为”的想法眼下顺理成章了,他要用搭救别人的方式来拯救自己。主意一定,巨痛后的莫伟心里第一次得到慰藉,家人失踪的痛苦被他不自觉抛在了脑后。
莫伟估计邵小龙等人之死三天内真相不会揭然,只要自己在处理后事时行事果断就会事成,在此理念指导下,他便一刻不停地策划起来。
第二天一早,莫伟只除处理过两次“月月红”的来电请示后,就性急着来到刘春房间。
刚一进屋,湖南小姐刘芬便畏缩而出,刘春随即也准备出门,但莫伟唤住了她,并上前关好房门,刘春对此没制止。
虽说莫伟已久未到刘春房中来了,但刘春却奇异般对莫伟早没了防范心,落入狼群的弱羊,防范与反抗都是徒劳的。
莫伟语气平缓着道:“尽管你厌恶我叫你大姐,但我依然还是这样叫你。大姐,我有要事跟你商量,行吗?”
仍旧以背相对的刘春身子却没回转过来。
“大姐,我终于可以搭救你们了。”
“……”
“麻子跟少老扳火拼炸死了。早前,袁孝仁也死了……”
“是吗,那好哇,要不然‘报应’二字就不上书了。”刘春猛地转过身来,望着眼前这张日渐消瘦的马脸,淡然道“但愿你也遭报应。”
刘春婉如平常的轻柔声使莫伟想起王兰,止不住的泪水顺着他长长的马脸潸然而下,这是莫伟痛失家人以来的第一次流泪。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东西呢?刘春对这张在自己意识中,在人与魔中混动着的“马脸”,很长时间来都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知道,也正是因为“马脸”将自己与楼中姐妹厚此薄彼严格区分,所以才使自己成了小楼中唯一一个从没接待过肮脏“贵客”的女人,虽说“马脸”也曾企图强暴自己,但苍天开眼,从此“马脸”再没侵犯过。
刘春对莫伟常宿自己房中理解为莫伟想在众人心中造成既成事实的印象,特别是莫伟为保护自己而不惜与麻达明以命相搏一事,更是将这种原本便心照不宣的“关系”昭然若揭了。然而,刘春对莫伟在为自己临辱时拼命相救之后,仍没对其表示过一丝一毫的感激。
但此刻,刘春怀着一种连自己都不可理喻的心理向莫伟递去纸巾。
“你真有心搭救我们?”
“是的大姐。”
“那好,那我转告姐妹们,马上走。”
莫伟赶紧制止道:“现在还不能……”
“那你的话就矛盾了。”
“你误会了大姐,就这样贸然出走绝对不安全。这样吧大姐,你悄悄的,一定别惊动其他小姐,先召集自己的姐妹,只带贵重物品,着随身装、不,大姐别打岔,你们做好出走准备,我先去为你们买好机票,今天必须走,否则后果难料,其他四位小姐绝不能跟你们同行。”
“……”
突如其来的惊喜绝不压于突如其来的惊吓,刘春只觉浑身泛起一阵鸡皮,她哭了,微微颤动身子,喃喃道:“会是真的吗?这会是真的吗?我们真能回家了?三年多了呀!”
莫伟小心着道:“求大姐别哭了,这是六把保险柜钥匙。记住,只带贵重物品。”
“有件事情你一直没回答过我,”刘春挘藪{眼泪,却不肯接过钥匙,用几近哀求的口气道“我三妹和幺妹呢?请你告诉我,就算我在求你。”
莫伟心中一紧,赶快道:“我会设法通知的,就算为自己赎罪。”
刘春仍不放松道:“那其他姐妹……”
“我必须亲眼看见你们安全登机后,才能让其他人离开,不过……”
“不过啥?”
“大姐,其他人、我担心有的可能还不愿意走。”
“那我不管。你一定得把自己的话说到。”
“我保证转告。另外,大姐,内地气温低,到渝州后,一定要在机场附近添置些普通棉质厚衣物,别张扬,尽快租辆带空调的出租车,用最快时间回家。回去后,若无要事尽少相聚,我能说的暂时就这些,其余事情一会儿上车后再说。”
刘春接过钥匙,紧紧捏在手里,久久发呆。
莫伟正要出门,刘春又唤住了他。
“你为啥要搭救我们姐妹?真为了赎罪?”
莫伟回转身道:“是的大姐,正如你说过那样,我在阳光下干尽了罪恶,今天我真为了赎罪,同时也为了拯救自己……”
“你能说得更准确一些吗?”
“会说的,还有三年多来,许多令大姐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只是不在今天,如有可能……”
“你该先向警察报案。”
“也会的,都会的,暂时就这样。大姐,我先去了。”
……
中午十一点十分,莫伟带着刘春四姐妹平静走出院门。
“先生外出?”
莫伟拉着阴森马脸无声地瞪了瞪门卫,门卫垂头退向了一边。
“黑老三” 飞驰在通往机场的公路上。
“我知道你们的钱早在打劫时就被抢光了,”莫伟说着,向身旁的刘春推去四个粉红色女式小包,然后又道“包里为你们各自备下了五万块钱,和一张十二点三十飞往渝州的机票……”
“魔鬼!”赵悦愤怒地抢过话道“你到底又想干啥……”
“四妹,”刘春赶紧打岔道“我求求你暂时不要……”
“不,大姐,我偏要问。姓莫的,你是咋忽然想起魔鬼改行做菩萨的?到底怕香港回归日子难过了,还是又跟上次在冰城一样耍阴谋,你当我们都、还想骗我们?!我三姐呢?幺妹呢?莫伟,我恨死你!”
莫伟不得不道:“四姐,我求求你,别问了,我都告诉大姐了。”
“不!我们对大姐的话不满意!”
“那就这样告诉四姐吧,我苏醒于作恶之后,常言道‘三尺头上有神灵,天理良心不可丢’。人,不,即使我真是魔鬼也要允许我脱胎换骨吧。四姐,先回去,还是先回去吧。”
四姐妹哑言了,车箱内空气窒息般沉闷着。
都说心情与环境对人的异变作用很大,但在似信非信中逃亡着的刘春姐妹依然机警着,因为十分钟前她们还身陷狼窝。然而,强烈的求生欲望又使刘春姐妹全身心投入了出逃时的难言与兴奋之中,渴盼着仍不太相信的新曙光到来,直到后来飞机进入蓝天,刘春姐妹才将兴奋真实揉进了出逃的喜悦中。
莫伟看着最后一个走进机场大厅的刘春。
停车场上,莫伟静静坐在车里,不时看着时间,终于,正点起飞的飞机呼啸着掠过莫伟头顶,这一天是莫伟刻骨铭心的日子:家人神秘失踪整三个月;同在这一天,也是残存“六姐妹”刻骨铭心的日子:脱离狼窝。
当头顶的“隆隆”声从莫伟听觉中消失后,他信相,脱离魔窟的四姐妹,在经过一点四十分空中飞越后将准点到达渝州,然后,四姐妹会踏上日思夜盼了三年多的,熟悉而又贫脊的家乡。
此时仰坐在房内沙发上的莫伟,不停地看着表,已足足两小时过去了,如果一切正常,刘春姐妹现在应该正行驶在通往家乡的途中。
楼医的到来打断了莫伟的思絮。
“先生,您不会有啥吧,我看您这一向挺消瘦的。”
“没事儿。我说,你赶快把楼中的另四位小姐全叫来。”
“是的,先生。”楼医应声而去。
一会儿,四个小姐齐齐来到莫伟房中。
“赶快收拾必带物品,半小时后跟我外出。这是保险柜钥匙,把属自己的东西全部取走,不许声张,否则我就取消了。”
……
二十分钟后,“黑老三”驶入了通往市区的路上。
莫伟道:“如果回家,你们愿意火车还是飞机?”
人称“大众校花”的北京小姐李红惊诧道:“先生,您这是……”
“只回答天上还是地下。”
“飞机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