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肮脏岁月-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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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少老板。”
“好,让她们去掏金吧。你现在这样办,先将‘灰楼’事务尽快与阿明作个明细交接,把该托管和不该托管的划分清楚,‘望楼’人事要由你直接摇控,刘玫不能插手,咹,如有紧急公务我再传你。以后,莫伟先生,我恩准你每月回家休假一次,咹,往返实报实销。其实我早该想到了,表个歉意,明白吗,咹?”
莫伟再次兴奋道:“我明白,太谢谢您了少老板。”
“莫伟先生,我要再说一句,不管你以后怎么走,不管你走多远都得把道义给我留下来,明白吗,咹?”
“明白,少老板。”
“好,再见吧。”
“再见,少老板。”
跟“少老板”通完话后,莫伟开始寻思着如何尽快向麻达明交待“灰楼”的短期托管事宜。最后,莫伟决定在“望楼”,就在自己的老总室安排这次便宴,他要再次借身下宝座从心理上击败麻达明。
第二天傍晚,王慧将麻达明接来了“望楼”。
莫伟指着大写字台前的高靠背沙发道:“阿明,随便吧。”
麻达明于满桌佳肴而不顾,首先拧开了面前的茅台酒瓶,扬脖便一通大灌。
“老莫,咱老麻真服你了” 麻达明用大手擦了擦嘴道“少老板那儿你替咱老麻保足了面子。”
“出门人应该先讲里子再讲面子。”
“是的是的。”
今天的麻达明完全今非昔比了。
“说实话老莫,说到酒,不是咱老麻弄玄,世界各国的酒,不敢说都是名酒,十二万一瓶的老拿破伦咱老麻也干过。洋酒吃名不咋的,糊弄人儿,国酒忒过瘾,最好!”
眨眼功夫麻达明就报销了一瓶茅台酒。
“老莫,敢情儿你今儿可得让咱老麻喝好啊!”
“只要不招惹麻烦,尽兴就是。”
“这还差不离儿。唉,咱老麻天南地北跑遍了,嘛都能吃,从不跑肚,连亏都能吃……”
“阿明,你说这话就不对了。”莫伟截住话道“说话要讲原则,概念不能混淆,不是我不让步,是少老板不跟我让步。”
麻达明根本就不理会道:
“老莫,说来我们相识也有日子了,平时里极少见你主动说嘛,更不见你问嘛,咋的?口就这么紧?敢情儿听你说话还掏钱不成?你甚至不会笑,假笑多,即便真笑都忒勉强,收笑极快,咱琢磨你有心事儿,一定有嘛很重的心事儿,再不就是糊弄人儿,把自己埋得太深,全套鼓捣道行的本事你他奶奶娘的都具备,是玩儿猫腻还是有嘛真厉害,还有嘛压底儿的,也说给咱老麻听听。”
麻达明的话而引起了莫伟的警觉,他没想到对方对自己观察如此仔细,看来这臭麻子并非一介莽夫,至少也是粗中略有细,是否仅限于此呢?自从莫伟走入邪恶道之后,在其“另类”心理驱使下,特别是对麻达明一伙,莫伟总在用“你神秘我亦神秘”相抗,即使非问不可的话也要刻意换成另一种非问话方式。果然,莫伟虚设的“高深莫测”迷惑了麻达明,常常把这个性情中人弄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由此可见,莫伟人为假定的“深城府”在麻达明面前取得了巨大成功。虽然表面上莫伟以“少老板”称赞的“奇才”自慰,但实质上,内心的恐吓使得他根本不可能“全勤”投入“邪恶”。
莫伟不停翻动着桌上的打火机。
“我习惯别人提问。说到所谓本事,趟道前就具备,就叫随缘吧。阿明,我丝毫也不厉害,如果真要说厉害那是我父母。”
两人正在说着,莫伟的小红手机响了。
“您好,少老板,我是莫伟。”
“你现在在那里,咹?”
“在‘望楼’,正与阿明交待工作。”
“以后阿明不能去‘望楼’,明白吗,咹?”
莫伟一愣,赶紧道:“我白明,少老板,下不为例。”
麻达明在一旁听得很清楚,红黑麻脸沮丧着,尴尬地用舌尖舔着嘴唇。
“莫伟先生,有这样一件事情,咹,我有一位朋友刚刚兴办了一家规模很大的,堪称全新的一流食品企业,但他很头痛,担心到时候产品名不见经传会影响销售,你看这如何是好,咹?开动一下你的‘异想开天’,给我的朋友斟酌创意一番怎么样啊,咹?”
“少老板,其实这并不太难,找一家同类型的小规模百年老号,先联营借壳上市,最多两年就把对方吃了。”
“这样不行,咹,朋友不愿意,他是个得陇又望蜀的家伙,总想在短期内产生轰动效应,说到底这又不比搞械斗,急都急不起来。”
“我明白了,少老板。”莫伟正了正身子,看了看麻达明后,得意道:“我看反倒该急才是。先来它个未雨绸缪,假意不知地从品名、商标、包装全方位与百年老号偶合,首期用低于市场价向凡能涉足的市场大量、不,实际上根本不需推向市场,只作小批量生产后便就地卧倒,随即自作乱自曝光,暗中派人作祟,唆使并配合被侵权方将事情捅给媒体,引动媒体去您朋友企业作负面炒作,负面宣传,最好闹上法庭,闹得越大越好,这样一来,您朋友的新时代宏大企业便全方位曝光。在这场官司中,少老板除了请高层介入作必要说情以外,您朋友依旧还是要输,但今天再输也远比新企业新产品在投向市场前的各种广告宣传支出少得多,而真正所获的却是让全社会对新形象的共知共识,同时也是为明天和将来永远的赢打底,说来这完全是九牛一毛的事情。”
“嗯,再明白说下去。”
莫伟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激动后,继续得意道:“少老板,我们常说‘适生弱亡’的话,什么叫百年老号?什么叫驰名品牌?企业不开拓,思想不更新,就算是老号贵冠,即使还有点儿彩虹那也是昨日黄昏霞景,注定要在改革大潮中死亡;反过来又说‘物竞天择’,只有新人、新品、新企业、新运道才能顺应新时代。特别是现在推崇企业大型化、管理现代化、生产高科化,一切紧跟时代步伐,如此新生代,真要战胜岌岌可危的老家伙们想来也应该。少老板,真到那时,您朋友的企业和所谓百年老号在媒体曝光的实质对比之下,破烂作坊岂有不栽倒在具有当代形象的企业手里?!如此一来,在少老板追求的轰轰烈烈震动之后,企业效应大起,以陇拥蜀易如反掌,市场将帅之位顷刻间本末到置,大功告成。”
“呵,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轻松嘛,咹。”
“这只是一种另类生存游戏,不是儿戏。”
“你明白什么叫阴阳之谋吗,咹?”
“不明白,少老板。”
“古人云‘反为阴,正为阳,如合阴阳之诡秘方谓阴阳之谋。’,如用今天的说法又可称小脑为阴,大脑为阳,比如你刚才,咹,不就是创造性地把名阴实阳的创意搞得很好嘛。”
莫伟愣住了。
“好啦,咹,有机会再谈,安心省亲,再见。”
“再见,少老板。”
莫伟对“省亲”一词的知解源于《红楼梦》中“元春省亲”的故事,“少老板”咋不说探亲而说“省亲”?很显然“省亲”一词并不适宜一般人说法。想来想去,莫伟自觉有些多余,于是便放开了。
这时,麻达明的酒早已干完。
“老莫,你说过要让咱老麻尽兴的,不许抠门儿啊!”
“行。”
莫伟叫人又送来两瓶五粮液,他今天安心想从麻达明嘴里掏点儿有关“少老板”的最真情况。见酒便笑的麻达明,麻脸儿一红麻点子便显黑,更见乱七八糟挤动。
麻达明转动着手中的酒瓶道:
“你知道咱老麻咋总叫袁孝仁那龟孙儿是嘛‘软条虫’吗?今儿你就听咱老麻细说原由吧。早前,那龟孙儿总想笼络咱,竟让他奶奶娘的龟婆来勾引,要不咱咋知道他龟孙儿那玩意儿难鼓捣,是棵倒阴树,接的无花儿果,叫他‘软条虫’,哈哈哈……开始那龟婆还真想依了咱老麻。后来她终于架不住咱老麻总在月红时行事儿,怕操死了她就躲咱老麻了。那龟婆,哼,一对米口袋就他奶奶娘的像两只荷包蛋,忒没劲儿,腻味透了。那龟孙儿‘软条虫’算嘛趟道人儿,咱老麻从没把他当朋友,是个他奶奶娘的奸小之徒。”
莫伟终于明白袁孝仁“软条虫”的由来。
“阿明,我想听听你当初跟少老板打天下的故事。”
以莫伟的意思,只要麻达明敢说,他就能从对方一鳞半爪的言谈中分析出点儿明堂来。
酒后的麻达明显然也来兴趣了。
“咋哪,真想听?那,好吧。”
于是,麻达明开始了他的讲述——
一九五八年,麻达明出生在北京一个工人家庭,父亲是运输公司的人力板车工,母亲在一家街道福利厂工作。麻达明四岁那年,长年奔波在大街小巷为居民送煤的麻父不幸车祸身亡,时逢麻达明正出水痘,母亲及天生残疾的跛足姐姐因忙于丧事加悲痛,没能顾及麻达明,竟没留心麻达明因奇痒难忍抓破满脸水泡,于是,累及麻达明落下一脸黑麻子,从此麻达明便成了外人眼中的“丑孩子”, 跛姐姐嘴里的“点子弟弟”。
从小学到初中,麻达明虽说不上品学兼优,除脾气刚烈些以外,在家长和邻里印象中基本还是乖孩子。初三上学期,麻达明因数学多次测验不及格拖了全班评比后腿,为此班主任当众训斥并辱骂他是“不思上进的小麻怪物”。
一怒之下,麻达明暴打老师致残。随即,麻达明被开除学籍并少管两年。
少管以后,麻达明成了一个连初中文凭也没有的社会小青年。面对多难的家,麻父生前的单位好心收留了麻达明。从此,麻达明安心操起了亡父的本行——送煤。
第二年,不幸的事情再次降临麻家。
麻母退休后,跛姐姐顶替麻母进了街道福利厂。上班才两个月,虽有残疾但却面目娇好的跛姐姐在经期之际被副厂长强奸。从小在传统观念熏陶下长大的跛姐姐,难忍其身心大辱,不顾母亲、工友及犯事者家人的苦苦相劝,拼力一纸状书将加害人告上了法庭,自己于当晚吞鼠药自尽。
噩耗声中,麻母气绝生亡。原本就在凄苦中相依度日的三口之家,眨眼间又悲亡两人。虽说强奸犯随即被判以重刑,但仇恨的根经过极端异变后,深深扎在了麻达明心中。十七岁正值一个人生可塑性极强的年龄段,麻达明在历经了家庭的几度不幸之后,便将其人生观,道德观人为偏激定位在倾斜于正常人的轨迹上,从此刻意走入了少管时结识的坏朋友圈子,开始了所谓自谋生路的打砸抢。
由于麻达明胆大、心狠、手黑,短短一年下来,他成了当地一方小混混团伙的大哥,随后又干起了收钱消灾之类的不法营生。随着“名声”的增大,麻达明在为一位“高贵朋友”铲除异已的暴行中,率众打残了当地一位市委领导的侄儿,并带着强烈的病态报复心理,强奸了受害人经期中的妻子。事后,麻达明因强奸罪判刑五年。
为了得到麻达明这样的得力干将及其团伙,在“高贵朋友”暗中斡旋下,三年后,已是“牢头狱霸”的麻达明终于获释。出狱后的麻达明,为感其仗义救助,听从指令转从“少老板”所谓“南征北讨”,后由冰城“转战”滨海。
麻达明讲完了自己的经历后,长长吐了口气,大口灌酒大口吃菜。
在麻达明的整个讲述过程中,莫伟除了不时小口地呷着矿泉水,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以外,始终没问过一句话。对于麻达明的讲述,莫伟以为实重于虚,甚至根本无虚可疑。很显然,麻达明走入岐途是有一定的客观原因,莫伟甚至在很大程度上理解了麻达明对女人那种极端残忍的报复行为,他看着麻达明那股粗犷劲儿,心里反复思考着对方所讲的一切。原以为能从酒后的麻达明嘴里套出一些有关“少老板”情况,谁知麻达明却醉酒归醉酒,丝毫也不吐“少老板”的实情,而且反倒多出个蒙头盖面的“高贵朋友”来 ,莫非麻达明也能将口扎得这么紧?!莫伟想起袁孝仁说过 “我从没见过少老板,如果仅从声音上辨认,我连少老板是男是女都不清楚”的话,“少老板”真有必要制造悬念将自己隐藏得这么深吗?一时间,莫伟悟不出似咫尺又似天涯更似云山雾水中的“少老板”。
麻达明的再次开口打断了莫伟的思路。
“说来也是运气好,就算坐牢也没把咱老麻咋的,后来虽说继续趟道,但没死,嘛伤也没带过。咱老麻打小念的书早让酒,让女人弄没影儿了,只记得小时候跛姐姐教过那几句儿老年间儿的顺口溜,敢情儿真像是专为咱老麻说的,不信念给你听听:
爹娘生俺一尺五,
读书又怕挨屁股;
丢了书本跑江湖;
说江湖,唱江湖,
江湖好汉趟江湖;
吃喝打杀闹江湖,
闯了江湖再成亲;
回家孝俺老娘亲。
“爹没了,娘没了,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