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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青殇阙-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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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山你真是好福气哟!”

“这阿芙姑娘是多少人想娶却娶不上的。”

“啧啧,真是漂亮,我要是早些去追求阿芙,也轮不到你小子!”

“哈哈,自不量力。”

“长山!快去抱新娘子呀!”

在众人的欢声笑语中,沈长山沉稳地朝阿芙行了过去,这每一步都踏的很实,婆婆立在阿芙的身边,穿着十分的隆重。

待沈长山走到二人面前的时候,婆婆长长叹了声气,那双布满了岁月痕迹的眸子里有隐隐的泪光闪现,她执起了阿芙的手,那串小铃铛“叮铃”作响。

可那声音,却是充满了愁绪的,婆婆微微启唇,“我不知道将阿芙嫁与你,究竟是不是正确的,但我希望,你今后与阿芙在一起的每一日,都要像今天这般,爱她,护她。”

沈长山以单膝跪于地面上,仰首看向二人,声音里透着激动与诚恳,“必不负所望!”

阿芙亲自将沈长山扶了起来,婆婆又把阿芙的手交予他的手中,他拦腰将阿芙抱了起来,站得很稳,人群中立时发出热烈的掌声来。

阿芙的面上淡淡的红晕浮起,发髻上几多娇艳的玫瑰如血,可在此刻看来却是明媚动人的。

阿芙的身子很轻,可穿上这身绣满了银片的嫁衣,就有些沉了,沈长山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一直将她抱去了场地,众人则一直陪伴着两人。

待将阿芙放下来的时候,沈长山已是满头大汗,手臂酸软无力,这幅模样看的阿芙连连发笑。

夜晚,繁星满天,二人的誓言是对着星空许下的,诚挚真切,那样的柔情以对,似乎所有人都能够看到二人以后的幸福一样。

光阴如过隙尔,婚后一年。

初秋凉爽,沈府的家仆终于在清芙村找到了已为人夫的沈长山,那是管家刘贺,带了大队的人马堵在了清芙村口。

为首的则是当日才刚娶过门便弃之不顾的妻子,范晴。

“长山,村子里来了好些人,说是来找你的。”紫芙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踱着步子进了屋来,此时的阿芙已经怀有四个月的身孕,沈长山每日都对她疼爱有加,连一点粗活都不肯让她动手,皆是自己亲力亲为。

沈长山此时正在用小刀雕刻着将来孩儿的玩具,木老虎。

他的手法愈发娴熟,这是南疆每一个即将为人父的男子都必须做的事情,亲手雕出十八样动物的小雕来,待孩子出世之时,再由村里的巫师加以祈福,为的是保佑幼子无灾无难平安长大。

此时的桌子一旁已经雕好了三只小动物,这木虎是第四只。

看见阿芙走进来,忙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起身来扶着她,柔声道:“我说过多少次了,你有了身子便不要多走动,伤了孩子可怎么好?”

阿芙看着他一惊一

乍的样子,立时笑了起来,伸手打一打他的肩部,“哪有那么夸张呢,孩子还小,我若成日待在屋子里一动不动地由你来服侍我,可不是都要发霉了。”

沈长山也不管那许多,便扶着阿芙坐了下来,这才问道:“你适才说有人来找我?”

阿芙点一点头,伸手指一指村口的方向,“嗯,是些终于打扮的人,骑着马,说要见你。”

沈长山眉头深深蹙了起来,心下已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心想,会不会是沈府的人,可我当时已经让刘贺来理家,没理由再来寻我的。

可现下越想越不对,便叮嘱阿芙,“你且待在这,我出去看看。”

阿芙拿过那只小虎细细把玩着,朝沈长山摆一摆手道:“去吧。”

等沈长山到的时候,村口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他走上前去,问道:“怎么回事?”

有村名指着村口外的一行人道:“真是没个道理,长山你何时认识了这样的人!竟堵在村口让人都出不去!”

沈长山凝神戒备地道:“大伙先别急,容我先去瞧一瞧!”

待走近了,那刘贺便一眼认出了沈长山来,他立时翻身下了马,满脸焦虑地跑了来,沈长山一见是他,立时笑着迎了上去,“我当是谁呢,还以为是来找村子麻烦的人。”

刘贺看着沈长山的神情有瞬息的凝滞,“主子,你怎么,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沈长山挑眉不解,复又垂首看了眼自己的衣着,此时俨然是个南疆男子的模样,也不怪刘贺惊讶。

“哎,没什么,对了,你怎的大老远跑来这儿了!”沈长山稍稍提高了声调,刘贺焦急不已,他一跺脚道:“哎哟,我的主子喂!我们找你都找了半个南疆啦,可算是找见了,你当时只说来南疆游历,沈府的众人也只当你是去玩了,便想着最多几个月吧,你也就能回来,可是这一眨眼都快一年半了!”

沈长山微微侧首,似在沉思着什么。

刘贺又继续道:“我们都以为你出事了,素来便听闻南疆地势险峻,人心毒恶‘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沈长山给打断了,“传言罢了,你看我在南疆不就待得好好的么?”

第一百三十三章 仇恨

沈长山就那么直挺挺地跪在婆婆的身前,手腕粗的拐棍狠狠地砸在身上,不带一丝怜惜,每一棍都用了足足的力量。

他的脸色惨白,以双手支地,汗珠一颗颗地滑落,后背已经青紫一片,素白的短褂子已经渗出了丝丝血红。

这样的色彩,不禁让人想起了寒冬的腊梅,虽是娇艳动人,却只有在冰彻的时节才能得以绽放。

阿芙坐于一旁,眼中隐有不忍,终于开口,眉目间尽是疼惜,“婆婆,别打了。”

婆婆看着身前已经快要支撑不住的沈长山,便停了手,她缓缓侧眸望向阿芙,眼中唯有深不见底的空漠,“怪婆婆,当日竟看错了这个畜生!”

沈长山嘴唇已经发紫,却倔强地支撑住自己的身体,阿芙心下不忍,“长山,他经不起这样打了。”

婆婆立时打断了她的话语,转而望向了沈长山,语声沉闷,“你说,可还经得住罚?”

沈长山的眼前有些模糊,许是汗水滑落润进了眼珠子,一时有些刺痛,他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意识也渐渐模糊,只隐约听见了婆婆的问话声。

低低一笑,如斯凄然,“长山经得住。”

婆婆冷哼一声,眸中不带有一丝光彩,长眉紧蹙,拿起拐棍作势便要再打下去,阿芙却冲了过来,护在沈长山的身前,双臂展开,凄涩一笑,“别打了,婆婆。长山他,知道错了。”

婆婆痛然道:“这样的男人你竟还要去护着么!”

阿芙垂首看了眼微微隆起的小腹,眼中尽是温柔,“他为了我,抛弃了他的妻子,女儿,难道。这还不够么?”

婆婆凝视她片刻,眼底闪过一丝雪亮的哀凉之色,怅然一叹,“阿芙,听婆婆一声劝吧。离开他,南疆不是他该待的地方,赫城才是。”

阿芙执意地摇着头,“不行,长山若走了,腹中孩儿可怎么办?”

婆婆历经沧桑的双眸泛起了泪光。她用拐棍杵着地,慢慢地转身离去,阿芙看着婆婆离去的身影。顿时觉得那个养育她长大的人,是真的老了。

现下却顾不了那么多,阿芙转身搀着沈长山,叹息声简洁而哀伤。“长山,你怎么样,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他的眼前一片朦胧,阿芙的面庞时隐时现,可她细柔的声音倒听得十分清楚,痛苦间还带了丝笑意,“阿芙。对不起。。。。。。”

她眉头深深蹙起,沈长山此时已经晕倒在她怀中,阿芙用尽了浑身力气将他托了起来,又扶到了床榻,背部朝上。

阿芙小心翼翼地将他的短褂子给脱了下来,腥浓的血沾满了她的双手,她拾起脏污的衣服出了屋子,门口有处洗衣亭,她蹲了下去,将衣裳浸入了流淌的河水中,细细漂干净。

村口的范晴将阿芙的这一举动看的一清二楚,她作势便要进去,却是刘贺拉住了她,劝道:“夫人,你别冲动。”

范晴猛地一甩手,低低喝道:“你是没长眼睛吗!她手上拿的衣裳不就是夫君穿的,那么多的血,这个狠毒的女人究竟对夫君做了什么!”

刘贺的声音沉沉,如滂沱大雨,“不论她对主子做了什么,现在都不能轻举妄动,夫人,主子好歹是那女人孩子的父亲,她不会要了主子的命,您不如等到深夜,在所有人都歇息的时候。。。。。。‘

他没有将话说完,范晴却听懂了他的意思,她转身看了眼远处安置的士兵,心下暗暗算计了一番。

这村子人不多,即便是个个身怀绝技,也是敌不过我带来的这些士兵的,贱人,你给我好好等着。

阿芙为沈长山上了药后,感觉有些疲累便躺于他身侧歇息了。

沈长山做了个梦,他似乎听见了许多人的哭喊声,那样的凄厉,还看见阿芙满目仇恨地瞪着自己,想要伸手去拉她,可阿芙却一步步地朝后退去,沈长山便跟着行了过去,谁知竟是处万丈深渊。

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这个梦好长好长,似乎有一辈子那么久,他就看着阿芙一直在往下坠去,可脸上却又带了抹笑意。

“夫君,夫君,你醒醒啊。”

“刘贺,怎么会这样?”

“夫人,您先别急,主子可能是受伤太重,导致虚弱过度,才会一直昏厥不醒的。”

“夫君,没事了,那些伤害你的人已经通通消失了。”

“夫君,我带你回家去,阿萝已经会叫爹爹了。”

沈长山觉得自己的头很痛,似一根针刺进脑仁,周身都要爆裂了一般。

“这都三天了,为何还不醒?”

“这,这,属下也不知啊。”

“没用的东西!通通给我滚,滚!”

沈长山梦见了初遇阿芙的场景,那个明媚的笑容,还有她手上的一小串铃铛,“叮铃。”“叮铃。”

沈长山笑了,后来,他梦见阿芙生了孩子,是个大胖小子,阿芙满面笑意地抱着他,问沈长山,“长山,你说,我们给儿子取个什么样的名字呢?”

再后来,儿子已经会说话了,他微微启唇,软声软语地唤了声,“阿爹,阿爹。”

“你个贱人!你到底对夫君做了什么啊!”

“。。。。。。”

“你说话!别给我在这儿装哑巴!”

“。。。。。。”

“夫人,这妮子倔得很,您就是对她太客气了,我们得让她尝尝苦头!”

“哼,你看看你那副德行,真不明白,夫君怎么就看上你了?”

“夫人,药来了。”

“去,给她灌下去!那个孽种断断留不得。”

“不,不要,那是我的孩子。”

“你们滚开!不准碰我!”

“掰开她的嘴,使劲灌。”

“啊!我不喝,咳咳,咳。。。。。。”

“你们不得好死!我就是做了厉鬼也要索你们的命!”

阿芙,你怎么了,为何那样悲伤?

沈长山微微睁开了双眸,眼前还是模糊一片,四周静的听不见一丁点儿声音。

他慢慢地呼吸,似乎清楚了些,微眯了双眸,这里,是床榻。

阿芙,对了,阿芙呢?

沈长山猛地睁大了双眸,之前隐约听见的那声凄厉地叫喊声,不正是阿芙的么!

他想要起身,却发现浑身痛的不行,使劲摇一摇头,这才将周围看的清楚,这不是自己同阿芙的屋子么,可为何一个人也没有?

是了,之前被婆婆打到昏厥,阿芙只怕是去给自己熬药了吧。

“你可别把人给弄死了,还是喂着点儿吃的。”

“是,我即刻去办。”

屋外似有什么声音传来,沈长山做起了身子,他费尽地摸一摸后背,咦?怎么竟结痂了,这伤口好的这样快?

范晴拿着细长瓶颈的药水走了进来,一见沈长山坐在床沿,便急忙上前去,眸中立时含了泪水,她拉起沈长山的手,泣道:“夫君你终于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背还疼得厉害吗?”

沈长山看着范晴的泪水,叹道:“我没事。”

可随即又疑惑地看向她,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范晴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将药瓶子拿起,柔声道:“来,夫君,我给你上药,大夫说了,你的伤须得每日擦药才不会留疤的。”

沈长山有些虚弱地挥开了她的手,摇头道:“我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的语气里有些不耐,范晴只当是没听见,笑道:“既然醒了就好办,我待会儿让刘贺去炖些淡淡的莲子粥来,大病初愈喝那个是再好不过的了。”

沈长山欲要起身,范晴忙摁住他,道:“夫君你现在还是别乱动,扯到伤口的话。。。。。。”

“阿芙呢?”他冷冷抬眸看她,范晴从未见过这般的表情,不带有一丝温度和情感,冷的就像是寒冬的冰,刺骨的痛。

范晴垂首不语,沈长山心下已隐隐觉得不对劲,便瞪着范晴道:“我问你话!”

范晴此时也来了脾气,把药瓶子一放,怒道:“那个女人都伤你至此了!你为何还要念着她!”

沈长山眉头深深蹙了起来,似是没听懂范晴的话一般,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可范晴却没有再说话,她知道沈长山听得很清楚,根本就不需要她再重复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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