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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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喜多拍个手,大声吆喝:“多煮一些,大家都填填肚子。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好谈事!”
大汉们升火烧水,孩子们被引起注意力,停止了啼哭。带着小孩的棚妇,脸上有了笑容。一些棚民因为棚屋被毁坏,也有些时没进个水米,不禁吞了吞口水,大家又是我看你你看我的,脸上的敌意明显少了些。
秦游方心中惊诧万分,瞧了又瞧江喜多。
就那么几句话,给吴炎做了面子,又得到棚民的一丝好感。
只听江喜多又轻脆说道:
“我们家少爷身为山主,责无旁贷;吴爷也很诚心想妥善解决这次的纷争,与各位好好谈谈。”
她停一下,扫了众人一眼,才继续说道:“不可否认的,这次纷争,吴爷蒙受不小的损失——”
“那是他太过苛刻遭现世报!”有人大声喊起来。
“没错!”立即有人附和,嗡嗡的,七嘴八舌响成一团。
吴炎脸色一沉,表情相当难看。
“大家安静一下!”江喜多比个手势,要棚民们稍安勿躁。“请大家先别激动,冷静一下!不管先前有过多不愉快的纠纷,事情总要解决的,吴爷都亲自在这里了,还不够诚意吗?”
“这话似不是没道理。”左近一位棚民点点头。
“是啊,这位小哥的话有道理,大家听听他们怎么说。”
因先前的作为赢得了棚民几丝好感,所以这会多半人也不再鼓动,安静下来。
江喜多点个头,朗声说道:
“吴爷与我家少爷商量过了,要解决这件事,大家要各退一步
“各退一步?什么意思?”棚民又七嘴八舌起来。
“就是吴爷与你们大家各退一步。”江喜多微微一笑。
粥熬滚了,米香四溢;又丢进碎肉熬滚,再加上青菜,香味弥漫,让人血脉不安窜动,直吞口水。
“粥煮好了吗?”江喜多转头询问。
“还不够稠呢。”掌厨的汉子往大锅里加了调味,搅拌一下,肉香菜味四溢。
“成了。先盛碗给娃儿,孩子都饿许久了。”
江喜多亲手盛了碗菜肉粥,端给那名棚妇,让她喂娃儿吃粥。
然后她回头道:“大家先吃碗热粥吧,吃饱再说。”
自己老大不客气先舀了一碗粥吃起来。
棚民彼此对视,仍迟疑不前,倒是带着小孩的棚妇不客气的争上前抢盛了粥喂小孩。
小孩、女人们都大口大口吃着粥;见状,棚民们也不再迟疑涌了上去。
秦游方与吴炎简直看呆了。江喜多让人盛了粥端给他们,说道,“少爷,吴爷,吃碗粥补补身子吧。”
才吃了热粥,加上林间阳光间或的偷晒,她额上一层薄汗凝结了珠,莹莹在闪。
秦游方忍不住多瞧一眼;然后又一眼。
那目光,竟粘住似,再离不开:
“刚刚说到吴爷与人家各退一步,”见棚民们一口一口吃着热粥,江喜多微微一笑,趁机抬起正事,说道:“是这样的。吴爷与碧家少爷的意思是,毁损的屋棚,你们负责出力重搭,木材就由吴爷这边来出;我家少爷身为山主,当然也会略尽一分薄力。对吧?少爷、吴爷?”
秦游方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她眸光流转扫向他,他接个正着,想也没多想便点头。
既不必独力负担,吴炎也点头同意。
棚民们热粥下肚,身体热了,整个人也跟着放轻松,气氛不再剑拔弩张。觉得一方出钱,一方出力有道理,亦无人反对。
“这一点,大家都同意是吧?”江喜多微微又一笑。“那就这么办。至于引起大家不满的监工治理的做法——”
她又停顿一下,倾了倾头,眼波一转,才说道:
“就吴爷的立场来说,这是无可厚非,否则,要吴爷怎么打理出场?可大家对此难免有怨气,这也是不难理解。我家少爷的意思是,这制是不可废,不过改由你们彼此互相监督。大家分成若干小组,轮替担起监察的责任。也就是说就地治理,每个人都有责任。”
啊?!
秦游方心13猛地震跳起来。
多聪明呀!让棚民们彼此互相监察互相牵制,如故一来,可无法再抱怨什么了。
棚民们互相望了又望。一名汉子问道:
“力法是不错。可谁来当头呢?”
“我不是说了吗?分成小组轮替,十天为一期。当期轮值的|奇…_…书^_^网|小组便必须负起监察的责任。”
也就是说,每个人都监管他人,同时也被监管。
如此虽不算尽善尽美,但不失为一个不错的法子。
棚民骚动一阵,嘈杂声四起,但没有人真正提出异议,竟是默默同意这个处理方法。
吴炎见状松了一口气。他可以少花银两雇请监工,自然也乐得同意。
吴炎同意了,棚民也无异议,事情就算顺利解决,一场风波化于无形。
“那太好了!”江喜多高兴的拍个手,唇齿眉间不意流出几丝娇媚气息。
“可我们呢?”一名监工忽然提高嗓子,愁眉苦脸道:“小哥的法子是好,可我们该怎么办?”
江喜多转向秦游方,把难题抛给他。
秦游方道:“这不难。明儿你们上秦府找我便是。”将他们交给臧老二安插个工作便是。
结果可说是皆大欢喜,三方都各得其所。
事情圆满解决,江喜多不无几分得意。她噙着笑,两腮酡红,眸子晶莹黑亮,稍一瞅转,流光荡漾。
额眉那薄凝的汗珠,更闪动出几分娇美,隐约招摇。
“我们可是说好了的,少爷,一个月。”她比比食指。
她难道不曾察觉吗?不自知吗?流出这等的女儿态!
“说好是‘圆满’解决,你却丢了个尾摊让我收拾。不成,抵消半个月。”
“你怎么可以——”江喜多脱口轻叫起来,随即意会到自己失态,立刻住口;改口道:“少爷。您可是划了押的。”
“那又怎么?你处理得有瑕疵。生意人不做亏本的生意,你说,你会用十成价买个瑕疵货吗?”
“你、你——”惹她气!脸庞更红了。
生气的模样也媚人。
那微嘟的红唇,不满的斜瞅他的盈水眸子,略颦的眉、眨动的长睫——瞅得那般风情,微嘟得那么恣娇!
他禁不住——
“罢了。”拉过她。“一个月就一个月,瞧你!”
提起袖为她抹拭汗水。
忘了众目睽睽,忘了光天化日,忘了他心存的报复——
那般禁不住,禁不住为她涌起的一股柔情……
听不见那嘈嘈杂音,听不到那窃窃私语……
那般禁不住,禁不住因她而鼓噪不息的心跳……
※※※
“累不累?来,这边坐,喝口热茶。”又帮她倒茶,又体贴让座,嘘寒问暖,亲切殷勤的。
他二世究竟哪里烧坏头,居然突然转性了?
在山场时,居然这提袖替她拭汗,害得她以为他受刺激过甚,以致举止失常。
这会儿,居然还问起她“累不累”?
“不累!不累!”江喜多赶忙摇头晃脑站起身,路秦游方端到她面前的热茶推还给他。“少爷您喝茶!”
礼多必诈。
他二世一向只会给白眼,忽然变得如此客气起来,非奸即诈,江喜多不敢怠慢,屏息严阵以待。
“奔波了一日,怎会不累?来,先坐下来歇会儿。”秦游方不由分说将她拉到他身旁坐下。“看你灰头土脸的。小翠!小翠!”喊了小丫鬟进去。“端盆热水进来。”
“少爷说的是。在外奔波一日,少爷大概累了,也该休息了,让小翠服侍您,我先出去了。”
“出去哪里?你是我的随身侍从,我人在这里,你不待在这儿,又要上哪里去?”
照往例,他大少爷一定丢给她一个大白眼,可此时,他俊脸上却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气。
“可时候不早了,少爷也该歇息了。”那俊脸愈挨愈近,她愈缩愈靠壁。“我就在外间,少爷有什么需要,喊我一声便是。”企图脱身。
被强迫搬到秦游方的堂院后,近半个月来,她没得选择,只得睡在秦游方寝房的外间,与他二世爷“同居一室”,“同房而眠”。
本来,这是丫头睡的,半夜里唤人好就近服侍;秦游方将丫头遣走,强迫她搬过来,也无人觉得不安。
贴身的小厮,本就该如此。
究竟她明白自己是个“假男儿”,即使不如一般闺秀那般羞怯,心里仍觉得有些别扭。
好在近半个月来,事情一波接一波,秦游方尚未在半夜唤人要她“服侍”过。每日早晚替秦游方更衣端水,她都打发小丫头进去了事。
“我现在就需要你!”秦游方将她拽回去。
小翠提桶热水进来,将热水倒进盆里。
“少爷,热水来了。”
“搁着。你去忙你的。”
打发小翠出去,亲手取了毛巾,先试过水温,小心浸湿毛巾拧干,拉过江喜多。
“来,擦擦脸,瞧你满脸灰尘。”
“别!”江喜多伸手阻挡。“使不得,少爷,你是主,我是下人,哪有让主人服侍下人的道理!”
“嗟!不必如此见外。你出身文士之家,只是一时时运不济罢了,哪真是什么奴才。”
早几日,管他真奴才假奴才,他的心满斥恶念,有仇不报非君子;今日于山场惊见她的聪颖、她的女儿娇、她的女儿媚、她的女儿风情——啊啊!他的心、他的心——
就那么丢了。
盈满难以叙说的奇异感觉。
“话不能这么说,礼法仍是礼法。”
跟他谈礼法?
俊脸又现出似笑非笑的神气。
“既然你如此拘泥于礼法,那好,你来服侍我,替我抹净脸。”
“我一个大男人,粗手粗脚的。我去唤小翠进来——”
“唤她小丫头进来做什么?”秦游方压住她手背,要她逃不了。“让她替我擦身吗?我们同是男儿,岂不更方便些?”
“可是——”
“又可是了!瞧瞧你,一脸土尘。你自己说吧,是你替我抹脸抹身呢?还是我为你抹脸抹身?”
“这怎么成!”江喜多差点惊跳起来。
“什么不成?”
“呃,我是说我笨手笨脚的,还是让小翠来服侍少爷——”
“江喜多,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哪个底下人这么跟主子讨价还价的。要不,我也不支使你了,你便搬去跟瑞安——”
“不行!”话未说完,江喜多便跳起来。
“又不行?”秦游方挑挑眉,嘴角微扬。
江喜多咬咬牙,心一狠,把水盆中的毛巾拧干,轻轻捧住秦游方的脸庞,替他抹净脸。
手指的感觉冰凉又热燥,稍一使力便粘住似。
他日不转睛,眨也不眨,紧紧盯着她。她不敢对上他的眼,竟如作贼般心虚。
“你以为你是在抹铜镜吗?”秦游方忽然开口,叹口气。“看来你真没伺候过人。来……”
反手一扳,攫住她,取过脸巾,轻手轻脚替她抹拭掉脸上的尘灰。
“啊!”江喜多不安的挣动。
“别动!”他捧住她脸儿。
他的气息拂上她的脸。避不开那侵袭,她唯有放弃的闭上双目。
任他了。
他二世忽然心血来潮,礼待下士——对!他并不知她的身分,未识她的女儿身。
她安心不少。睁开眼,见他怔征望着她,目光古怪,心头不禁怦跳一下。
“少爷?”这声少爷,她竟也叫“顺口”了,不禁对自己暗暗摇头。
秦游方震一下,丢下脸巾说道:“我累得很,你帮我捶捶背。”
不要她抹背了?
江喜多悄悄松一口气,走到秦游方背后。
即使隔着衣物,但双手揉按着那厚实的肩膀,触手惊心,江喜多蓦地胀红脸。
心中万幸,他背对着她,看不见她困窘的羞红。
秦游方闭上双目,眼帘映满江喜多不意流露出的这些那些的娇柔妩媚。
若是她换起了罗裙,会是怎生娇美?
若是她抹上胭脂水粉,会是怎样娇艳?
若是……啊,若是。
数日之前,他还那般恶她,百般报复;不过一日之差,而今他满心满眼是她。
如此心猿意马——
一缸女儿蜜,就这么醉了他。
※※※
当江喜多将那张捺印有朱府大爷指印的借据,平展在朱府大厅的红木桌上时,朱大爷一张油光脸简直胀成了猪肝紫。
“这……这……”他指着那张“借据”,结巴得连吐了两声“这”,瞪凸了眼,根本不敢相信。
就连那个老挂着一脸无事笑的朱府管家,从容和善的笑脸也掉了下来,睁大老眼,嘴巴张得老大。
“朱大爷,您瞧清楚了,这可是您亲手捺下的指印。”秦游方竭力忍住不断窜起的惊叹,及将江喜多抱起打个飞旋的冲动。
一半里还有惭愧。
在他糊里糊涂上了朱大爷的当的同时,她却聪明的看出朱大爷的不怀好意,设计取得了朱大爷的指印……
※※※
这等机敏,这等识见,他秦游方哪比得上!
不禁要折服……
“这根本……根本是……”朱大爷指着借据,翻白着眼,偏说不出话。
“这根本是当日朱大爷您亲手与小侄签定的文约。”秦游方微笑替他接下去。